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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进锡并没有多少假,帮林家办理一些手续,然后亲自带丰丰一起去甘南接了林肇同和李慧茹回来已经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所以住了一晚第二天就离开了。
林舒则是带着儿子暂时留了下来。
然后住了两天她跟丰丰还没带她妈周围好好逛逛呢,老林家来人了。
是林家除了小辈一屋子的人都来了。
林大伯祖父,林老太太,林大伯,大伯母,林二伯,二伯母,林三叔,三婶娘还有林美兰,都来了。
林大伯祖父林老太太都是七十好几的人了,杵着拐杖被林大伯扶着颤颤巍巍的入了门,别说是本就看重老家人的林肇同,就是知道所有事情,心里十分不喜他们的李慧茹,也不能直接把门摔他们脸上,把他们赶出去。
一进门,林大伯祖父一看到自己侄子,立即就老泪纵横。
林肇同跟李慧茹不同,他其实很了解老家人的心态其实一早就知道,甚至他爸妈都很清楚,所以对他们在自己下放之后的行为并没有多意外,也谈不上什么怨,再加上这几年的下放生活,让他心境更有些心如止水的悲悯,所以这会儿看到自己大伯老泪纵横,其他人也两眼湿湿时,也有些悲凉戚戚之感。
林大伯祖父看到自己侄子年纪尚轻就一头的白发,杵着拐杖扔开林大伯的搀扶,走上前就拉着林肇同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哽咽道:“肇同啊,你可总算是回来了啊,你知不知道,你奶奶她临终前都叫着你和小丰的名字,一直都在找你俩,都不肯闭眼啊”
说着就“呜呜”的哭起来。
林舒跟丰丰听到动静正从楼上下来,正好听到这一句。
林舒听到这脸上没什么表情,丰丰却是恨恨的“嗤”了一声。
自从那次林舒忽悠了林大伯祖父和林大伯那一家,把丰丰带到了乡下,林大伯祖父和林老太太他们差点没气疯,后来也带着老家人去梁家闹过一次,可是山里乡风彪悍,都不用林舒和丰丰说一句话,胡大娘和梁家村人就把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拿着扁担把他们赶走了。
为着这事林大伯祖父还狠狠病了一场。
后来林家老太,也就是林肇同的祖母,林舒和丰丰的太奶奶病倒,林家大伯又去了梁家一趟,说是临终前不肯闭眼,定要看丰丰这个重孙一眼,这人家嫡亲的□□母,人都要死了,梁家虽不愿意,也不好阻拦,只能把基地的地址给了林家大伯,然后林家大伯就费尽艰辛跑去了基地一趟,结果林舒把丰丰挡在了后面,又是把人给骂走了。
所以过去四年,就是林家老太过世,林舒和丰丰硬是没踏过老林家大门半步。
这会儿丰丰“嗤”一声,林舒却是转头,道:“去,给姚姨家打电话,让她帮忙把那个余什么的□□也带过来。”
早知道父亲平反回来林家的人一定会上门,他们又怎么会一点都不做准备?
丰丰转身就去了他爸书房。
林舒却是稳着步子一步一步走了下来。
再说下面。
林肇同被林大伯祖父拽着手,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
死的那位毕竟是他亲祖母,虽然也没怎么相处过,没多少感情,但他听到这话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默着。
林大伯祖父拽着林肇同的手哭,没看见林舒下楼来。
他旁边的林家老太却看到了还有其他人却看到了。
他们都是又恨又防备地盯着林舒。
林舒却是很轻松。
她冲那恶狠狠瞪着她的林老太太一笑,道:“大伯祖父,大伯奶,你们来了啊,我爸妈刚才那荒漠地区回来,身体不太好,受不得累,就别站着了,有什么事情,都坐下慢慢说吧。”
老家人是真的老家人。
亲戚也是真的亲戚。
她只是个养女,而她爸骨子里还是有家族血缘观念,对这些老家人还是十分看重的,哪怕是被占便宜,他力所能及,他也愿意,这些林舒都再清楚不过。
所以话还是一次性说开比较好。
她没什么意愿被亲情绑架,含含糊糊地把以前抹过去,大家继续相互看不顺眼却还继续来往下去
要不然,这些年她也不会做得那么绝。
随别人怎么说她是骨子里带来的天生冷血凉薄,她没所谓了。
林舒说着话林大伯祖父终于看到了她。
他看到她也终于放开了紧扣着的侄子的手,狠狠地瞪着林舒,顿了顿拐杖,骂道:“你这条白眼狼!”
此时的他因为侄子对他还跟当年一样的态度,心里已经又多了几分底气。
林肇同和李慧茹面色都是一变。
林舒却是没所谓。
她被他们骂得多了。
小时候她什么都没做过,不就被他们骂过,“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一看就会勾人”,“不知道是哪个见不得人的偷人生下的小贱种”,“骨子里带来的贱根,怎么养都养不熟”
一句“白眼狼”又算得了什么?
这回也算是新仇旧怨一起算了。
她笑道:“是不是白眼狼,这些年我对林家的确没什么照拂毕竟我记恨当年大伯祖父大伯奶你们一家联合周家想把我逼嫁给周家换好处的事这些我都是认得。”
“这些年我爸妈下放在荒漠,想必大伯祖父大伯奶心里一定存了很多的事,可惜我爸也不在,你们想教训我,想打我骂我我躲在部队大院你们也打不着骂不着,想带走我弟弟可惜我教唆了他,对你们也只是避之唯恐不及,偏偏你们半点拿我没办法应该是恨透了我吧。”
“没事,现在我爸已经回来了,那你们就坐下跟我爸一次性说个够,告个够吧坐下吧,不要又一下子被我气着了,又说是被我给气病的。”
“你,你”
林大伯祖父跺着拐杖气得直哆嗦,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的“你”。
林美兰脸上却是红变白,白变红,她在家没劝着自己爷奶,无奈地跟着来,原本躲在角落里并不想冒头,只想着等事情结束后自己看情况道个歉,至少把这些年的事都撇清。
可这会儿她听到林舒这一席话,再看自己祖父母那气得就快中风的样子,直觉就觉得不好,也顾不上躲着,忙上前扶了自己祖父,用虽低大家却都能听到的声音劝道:“爷爷,爷爷你别生气,舒堂妹当年就是吓着了,对外面的人害怕,所以才带着丰丰躲了起来,不肯出来她那时候年纪也小,要保护丰丰,顾全不到那么多,也情有可原,您是长辈,就别跟小辈计较了,现在堂叔回来了,大家都好好的,能平平安安的一家团聚,这就比什么都强,爷爷你坐下,咱们好好跟堂叔堂婶说话,过去的就过去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这一番话说的多得体,多么熨帖的一块遮羞布啊?
就是李慧茹都多看了这个穿着一身素色裙子,身材袅娜的姑娘几眼。
就见这姑娘皮肤白净,眉眼清秀,虽然也扎了两个常见的辫子,但她的辫子不长,松松的扎在耳后,垂到肩头,额前少少的几缕留海垂下了,真是说不出的洋气秀致。
她咋不记得老林家有这么个姑娘?
多看了好几眼才发现竟然是那个在自己纺织厂上班的那个堂侄女,叫林美兰的。
对了,她听舒舒说过,这个堂侄女早不再在纺织厂上班,而是通过周家的关系拿到了西州国营钢铁厂推荐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进了大学读书,算着时间今年六月应该刚好大学毕业了。
李慧茹打量着林美兰,对她刮目相看,可林大伯祖父林老太太却不理会她用尽心思的苦劝。
林大伯祖父一甩她的手,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凳子上,喘着气,骂道:“什么堂妹,她算是你哪门子的堂妹?”
说着又喘了两口气,林大伯大概是怕他气得背过气去,就抓了桌上的一只水杯给他,扶着他喝了好几口水,帮他顺了好一会儿气,林大伯祖父缓了些,这才又看向林肇同,哭道,“肇同,你真的是养了一条白眼狼啊!”
“当年你出事,你媳妇也被人贴大字报,家里乱糟糟的,几次□□差点把小丰打死,周家又是出钱又是出力,说只要她肯嫁给成志,就能保住小丰,也冒着风险找人想把你头上的帽子摘了,说至少就算摘不了,也能让我们去看看你,让你在那边少吃点苦可这条白眼狼,她做了什么?”
“她不肯嫁,不顾你的死活,不顾家里的处境和小丰的死活硬是下了乡,就把小丰留在了城里,后来更是自己在乡下私下找了个男人那时候要不是我们家贵宝福宝他们,小丰他就被那些□□给活活打死了呀!”
“后来我们担心小丰的安危,把他接到我们家来,生怕他再出了事,可这个孽障,你知道她又做了什么?”
林大伯祖父的眼睛通红,手指着林舒,声声控诉道,“她带了那个自己在乡下找的野男人,跑到我们家,跟我们说怕城里危险,想把小丰送回老家养那时我们也顾不上她嫁给谁了,听着也觉得小丰的安危最重要,就同意送了小丰回老家,我们更是怕老家那边人也都忙,小丰回去了没人照顾,一家人收拾了东西,打算以后我跟你大伯母以后就呆在老家照顾小丰”
“可这个孽障,她做了什么?她骗了我们!骗了我们!”
“她把我们举家骗回了老家,却带着丰丰去了那个当兵的家,说我们对他们姐弟图谋不轨苍天,小丰可是老二的独孙,肇同你的独苗,我们能有什么图谋,能有什么图谋?!”
说着简直是老泪纵横。
哽咽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我们去那当兵的家找她,跟她说了,她根本就不是我们老林家的种,她做的事我们也没能力管她,可小丰是我们林家的子孙,是肇同你的血脉,我们不能任由她就这么拐了不管不顾,拼着老命去了那当兵的家结果她又做了什么?她煽动了那里的村民,辱骂我们不说,用扁担和石头硬生生把我们打出了那梁家村”
“就那之后,我跟你大伯母还有你奶奶都大病了一场,身体从此就不好了,你奶奶原本身体不错,就经了那次惊吓,从此都几乎是瘫在床上过的,受罪了一年才过世过世的时候还一直抓着我的手,叫着‘小丰,肇同,小丰',为了让她能瞑目,老大又跑梁家,又跑深山老林里去找她,只求她能让小丰回去老家一趟,让他太奶奶能最后见上他一面,可就这,她还是不肯,硬生生是把她大堂伯骂了出去,让他连夜出山,真是冷血到让人发指啊!”
说完就是哆哆嗦嗦的哭,一脸的鼻涕眼泪,道,“我们老林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养了这么一个凉薄狠心,无情无义的东西”
“肇同,还好你回来了啊,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年,我们那是日夜忧心,又觉得对不起你,没能帮你照顾好小丰,可却又拿这么个东西一点办法也没有肇同,我真是我们一家都被这个你养的白眼狼给活活气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