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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主任打哈哈,道:“哪有,哪有,哪有什么军令,我看这肯定是误会了,我们农场哪能有这么个规定?”
“我们农场成立的意义就是为了给我们战士们做好后援,支持他们一心训练,报效祖国的。家属们能跟着我们战士到山上这么艰苦的环境来生活,已经值得我们敬重,提供工作也是为了给他们更好的支持而已,绝对不会做出强迫家属劳动这种事的。我们这又不是劳改场,还拿家属们做劳改犯了,那怎么能成的?绝对不能的。不过,”
说着他又看向于冬梅,道,“不过农场这边绝对不会做什么规定强迫家属做什么,但部队和家属院那边我就不知道了,难不成是家属院自己的规定?”
“我们可没有收到什么通知!”
再经过薛主任这么一番表白,于冬梅总算是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啊,这是孙爱英借着官威欺负这位新来的梁营长的媳妇,给她个下马威呢!
这才刚来第二天,用军令吓唬她,早饭都不给吃,逼着她来农场上工哦,还是直接安排张嫂子那锄地的工作!
人家梁营长昨天都说过了,他媳妇最近不上工,这还逼上了?
于冬梅不高兴了。
她跟孙爱英风格截然不同,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孙爱英官威大,说话一套一套的,但对着她倒也算客气,所以也没啥大矛盾。
可欺负个刚来的新媳妇,把她当劳改犯来逼?
于冬梅觉得她这事做得太过了!
是在欺负人。
看把这孩子吓得?
多实诚,连写检讨书,在群众面前检讨这话都出来了!
“别怕,我们可从来就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事!就算有,也没人通知你,你刚来不知道,也不是你的错!”
这嫂子可真好。
让林舒想到胡大娘。
林舒认真谢过她,道:“是误会就好,不过歪打正着,既然农场这边用得着我,我就留下来做着吧。”
薛主任瞅着这丫头牙疼。
这孙爱英,怕是碰到硬茬了!
薛主任找了人领了林舒去姚会计那,想起来她没吃饭,还特意让人给她送了一个玉米面馒头。
之所以不是白面馒头,这不是为了别太显眼嘛。
薛主任是知道昨天袁场长陪了梁营长和这位林舒同志逛了农场整整一圈的。
什么时候看他们场长这么有闲了?
最后还特地介绍给他,让他给她安排个文书或者记账的工作给她。
这显然是关系不浅。
所以这事他在于冬梅她们面前打哈哈,却是一定要务必真实的报给场长那边的。
袁场长听到薛主任的报告脸那叫一个黑。
这个孙爱英,什么玩意嘛!
这肯定是李高进看到了梁营长的结婚申请,知道了林政委被打成了走-分-资-分-派,这孙爱英把林舒当成那些下放的黑五类来管呢!
袁场长气不打一处来。
走不走什么资什么派的,他听郑旅长说了,这结婚申请可是韩副司令亲自批下来的,那林政委这事就牵扯不到林舒身上。
林舒现在的身份就是梁营长的爱人。
他可“不管”她是谁的女儿!
薛主任看袁场长生气,“嘿”了声,道:“场长您也别生气,小林同志机灵着呢,我看这回孙主任是踢到大铁板了。”
说着就把林舒的“军令”“检讨”原话搬给了袁场长,当然还有他严肃申明他们农场绝对没有把战士家属当劳改犯强迫的话。
不出一天,怕是这事都要传遍农场和家属院,过一晚上,怕是部队那边都会传个遍了。
别以为部队不八卦。
山上日子清苦无聊,训练辛苦,还不准人说话咋地?
袁场长这才乐了,“哈”了一声,道:“这丫头,打小就这样。”
薛主任就知道,这是打小就认识呢。
薛主任离开,袁场长在办公室转了一圈,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虽然林舒没吃亏,但也得跟梁进锡说一声。
好过他一无所知从别人耳朵里听到。
他直接找了梁进锡一趟,跟他道:“梁营长,你是不是跟李政委他们有什么矛盾?让李政委他爱人这么针对林舒?”
“这要不是昨天你们正好碰到了我,我又正好先跟薛主任打了招呼,”
他道,“林舒岂不是就要被那孙爱英逼着去地上上工一整天了,还连早饭都不给吃!旧社会都没这么剥削人的!林舒那丫头自小性子就好,但性子软可不是活该就被人欺负。”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梁进锡,看他面色一寸一寸变黑还挺满意。
最后又出了个杀手锏,道,“或者,李家这是因为林舒她爸的事?我看要是李政委对这个有意见,你还不如把林舒送回老家,毕竟是包办婚姻,把她送回去,也就影响不到你了。”
“我会处理的,”
梁进锡冷声道,“多谢场长,这事我会处理,结婚申请是我打的,不是什么包办婚姻。”
梁进锡中午从食堂买了饭回来,脸本来就是冷的,等看到桌上他留给林舒,摊得整整齐齐,一点都没动的早饭,那脸刷一下就更沉了。
林舒早上去农场去得晚,第一天去农场办公室,光听姚会计介绍就花了很多时间,再看他给她搬过来的几大本本子,什么哪块地什么时候种了什么东西,种子哪来的,花了多少钱,收成多少,又送到了多少到大食堂,多少卖了出去林林种种,反正农场重的什么养的什么,从开支到收成,什么都有记账。
还有一盒的票据。
记得清楚得很,就是没汇总。
之前大概是忙过年的账目,过年后这一个多月地里场子里的明细就耽搁了。
林舒理着这些忘了时间,等中午吃饭的时间想起来又去找仓库问了问种子和幼苗的事,再回到家可不就是晚了?
她一回到家就看到了桌上放着的饭菜,还有沉着脸的梁进锡。
看到她神色稍微放缓了些,不过她还是能感觉到,他很不高兴,在生气。
这是怪她不见人影吗?
因为他不高兴,再加上又忙了一上午,打了岔,倒是忘了去因为昨晚的事而害羞。
她瞅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问他:“怎么了?是不是等我很久了?不好意思我早上去农场,帮着他们弄账目就回来晚了,你是不是中午时间很短,一会儿就又要去部队了?”
她说着上去挽住了他的胳膊,软软道,“是我不好,忘了时间回来晚了,下次你不要等我了,自己先吃。好了,我去洗手,你先赶紧吃饭。”
她会跟他撒娇了。
这个样子亲昵又信赖。
比昨天又更近了一层当然经过昨晚,不可能不更亲近。
本来他应该高兴。
可这会儿他见她这样,却是愈加的闷气和恼怒。
被人欺负了还这么好脾气。
连早饭都没吃!
这会儿他只顾着憋气心疼,可忘了他媳妇可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
袁场长也没跟他说。
但他中午时间有限,也不想说那些,就憋着缓了神色,揽住她,道:“农场的事情很多吗?我看你早饭都没吃。”
原来是生气她没吃早饭?
她笑道:“没事,农场那边有早饭的,事情也不是多,就是琐碎而已,整理清楚了很简单的,而且我也喜欢做这个事,很快我就要知道你们部队一天要吃多少斤菜,多少只鸡鸭了。”
他低头亲了亲她,道:“有什么事跟我说,别受委屈。”
她受什么委屈啊?
不过被他一亲,气息袭来,昨晚的记忆就复苏了。
她忙推开他,道:“快吃饭,我去洗手。”
中午只有半个小时。
梁进锡简单吃了个饭刷了碗就走了。
下午的时候他就去见了李政委。
李政委这会儿看到他皱了皱眉,道:“梁营长,你是有什么事要汇报吗?”
中午的时候他爱人已经在他面前嘀咕了一耳朵,说这个梁营长实在太惯着他那个媳妇。
早上她敲了两遍门,第二遍九点才开门,估计是才睡醒,早饭还没吃。
一起去了农场才知道,昨天梁营长已经带了她去农场找了场长,开了后门,直接把她安排去农场办公室坐办公室去了。
这在家属院还是首例。
以为都是她们家属院办公室跟农场那边对接安排的。
“政委,我爱人的父亲虽然在经济政策上出现了路线错误,但那也是为公,不是为私,是出于一心想要解决农民饥饿问题的急切,就是党领导也理解他的心,所以只是让他暂时停职反省,没有开除党籍,更牵连不到我爱人身上。”
梁进锡面无表情道,“我的结婚申请是组织上批下来的,我爱人随军也是以我的家属身份随军,不是被谁下放到这里,交到孙主任手上让她看管劳改的。所以还请政委转告孙主任,不要把我爱人当成劳改犯来逼迫看管。”
李政委:???
他瞪着梁进锡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不是反应不过来,而是不敢相信他竟然跑到自己办公室说出这么一番话。
然后就是气得一阵抽气。
可是这大帽子,什么“交到孙主任手上让她看管劳改”,什么“当成劳改犯来逼迫看管”郑旅长把结婚申请给他的时候可是明确说了,那是韩副司令批准下来的!
这大帽子扣下来,闹大了他能得到什么好?
他忍着突突跳的青筋道:“梁营长,这事想必是有什么误会吧?你刚来可能不知道孙同志的脾气,就是有点直板,说话紧扣原则,可能是你爱人刚来,小同志胆子小,误会了孙同志的话,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要是孙同志吓着了你爱人,我也一定会让她去跟你爱人好好解释解释的。”
梁进锡才懒得理他这官腔,只要以后别再欺负他媳妇就行了。
所以得了李政委的话,他软和话都没说,就不顾他的脸色,严肃板正身姿笔挺的离开了。
李政委又是一阵气闷。
然后在办公室里堵了好一会儿的气。
好不容易骂了一句梁进锡,“为了个女人脑子也不要了”才缓过来些。
这会儿他可完全信了自己老婆说的,这梁营长太惯着他那媳妇了!
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自己生气的。
前途也就在这里了。
他这样想着,可等过了两天,发现别人看到他的目光怪异,连郑旅长都亲自找他谈了一次话,他再召了下面一个兵仔细查问,才知道整个基地都在传什么话!
气得把桌上的镇纸都砸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