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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林望临时取消了一个应酬,和林新语在街角的一间咖啡厅坐到很晚。
关于梁烟,她过去二十九年的人生孤独且荒芜,真正要说起来,其实很苍白。
林新语看着坐在对面西装革履的林望,猜他今晚估计是有正事,她有些抱歉,问:“会不会耽误你的正事?”
林望道:“没事。”
林新语点点头,她沉吟会儿,终于开口,“其实我知道,现在再来和你谈小烟,多少有些不合适。你们俩分手已经三年了,这几年,我看着你的事业蒸蒸日上,看着从前的弟弟变得更优秀,心里其实很为你高兴。前段时间听说了你的新恋情,我心里也是真的由衷祝福你。所以刚刚在车库,我其实并没有想和你谈小烟。”
“但既然你说你没有恋爱,既然我们今天又正好碰见了,那不如就聊聊吧。”林新语看着林望,她此刻是真的觉得世事无常,有些感慨地说:“因为我怕今天不说,将来恐怕再也没有机会。”
林望点点头,应一声,“好。”
关于梁烟,林新语总是有很多心疼。
她望着窗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其实我在上中学前,也没怎么见过小烟。我那会儿和我爸妈在国外。我的童年是非常快乐的,爸妈感情很好,又很疼爱我,就算在国外,我也有很多好朋友,所以我一开始不太能感受小烟的生活的。我只是知道,她爸妈离了婚。她爸爸是净身出户的,没有争取过小烟的抚养权,她爸爸从来没想过要带她走。姨父走了之后,没多久,姨妈也离开了家。小烟那时候大概五岁,就这么被丢下了。她们家那时候住很大的房子,小烟是一个人在那栋空荡荡的房子里长大的。”
“我是在上中学的时候回国的,那个时候小烟的性格已经有些孤僻了。但她那时候还是很渴望爱,很想交朋友。但因为她从来没有感受过别人的爱,所以她的性格其实是有些笨拙的。她小心翼翼加入人群,小心翼翼地对待她们。她们想办派对,她立刻回家帮她们布置,她为她们准备很好的礼物,有人喜欢她的衣服,她傻乎乎地就带人家去她的衣帽间里挑,新买的包包,人家说一句喜欢,她马上就送给人家。”
林新语说到这里,发现林望皱了眉头,她有些苦涩地笑,说:“你看出来了对吗?小烟有很严重的讨好型人格。”
“可就算她真心实意地对待那些朋友,很害怕失去她们,她们仍然在背后讲她不好,她们给小烟取了个外号,叫摇钱树。只要谁没钱花,去找小烟,她一定会给她们。她们在背后讲小烟脑子有问题,叫她白痴大小姐,讲她应该去看精神科。毕竟没有人会那么蠢,别人要什么,她都巴巴地送给她们。”
林望皱眉看着林新语。
林新语淡淡笑了下,继续回忆往事,“从那以后,小烟变得更孤独了,也更沉默了。她在学校里独来独往,在家中也很少说话。她很少跟人交流,也不再交朋友,我有时候在学校见到她,她几乎每天都是一个人,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去食堂吃饭。”
“十八岁以后,小烟从家里搬出去了。她很少和家里联系,我们也很少见面,没有人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我是后来才知道,她在大学里也几乎是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一直到她二十岁那年,她遇到了顾南程。”
如今提到顾南程,林新语已经能够平静地陈述,小烟已经走出来,那这段伤害也已经过去。
“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小烟的人生会是这样。我姨妈说,也许她们王家被诅咒了,每个人的感情都不得善终。小烟那个时候很渴望有人爱她,顾南程的出现,让她以为自己终于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那两年,小烟是真的很爱顾南程,她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她那个时候很想结婚,她一直都很渴望婚姻,很渴望有个属于她自己的家。”
“她那时候还太小了,又太渴望别人爱她,被顾南程骗得团团转都不知道。直到跟顾南程在一起两年后,她才发现顾南程一直在骗她。跟她在一起的那两年,顾南程一直有别的女人。”
“这件事对小烟的打击很大。我们可能不太能理解小烟当时的痛苦,她是那样渴望爱的人,可遇见的每一个人都不爱她。她付出了很多,最后所有人都离开了她。”
林新语说到这里,抬头看向了林望,“你还记得我们曾经去寺庙烧香吗?其实小烟曾经很信佛的,她只要有空就会去寺庙拜佛,心愿从希望爸爸妈妈回来,到希望可以多一些朋友,到后来只是希望有人爱她就可以了。可这些在别人看来非常渺小的心愿,小烟一个也没得到过。”
“从那以后,她就不信了。”林新语看着林望,心里忽然有说不出的难过,“林望,你可能不知道,小烟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从那段伤害里走出来。但是她性格也变了很多,她不再追求爱了,她不再渴望别人的爱,也不再爱别人,她崇尚及时行乐。”
“在她看来,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永恒的爱。而且对她来说,爱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当下的快乐才是真实的。”林新语看着林望,说:“所以当我问她爱不爱你的时候,她想都不想就说不爱。”
林望沉默听着,仿佛又回到三年前,在那个包厢外面,无意间听到梁烟和林新语当时对话的场景。
他后来其实有想过,如果他当时没有去买那枚戒指,没有和徐知南去那间餐厅吃饭,没有听到梁烟和林新语的对话。他和梁烟是不是不会分手?他们是不是到现在还依然在一起?
林新语静静看了林望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为梁烟解释,“也许我现在说这些,你可能已经不相信。但是林望,小烟回来找过你。”
林望愣了一下,随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林新语,“……什么?”
林新语说:“在你们分手之后,小烟也同样度过了一段很痛苦的日子。她那时候去了很多地方散心,可只要回到这座城市,回到你们曾经一起住过的公寓,她仍然会感到心痛,仍然很想你。”
“有一天,她无法忍受来找我。那晚她问了我一句话,她说,表姐,如果爱上以后再失去该怎么办?我告诉她,至少有过很珍贵的回忆。”
她看着林望,告诉他,“所以第二天,她回来找你了。”
林望不置信地看着林新语,片刻后,他摇头,说:“没有。她没有回来过。”
林新语苦涩地笑了笑,说:“我难道会骗你吗?林望,小烟真的回来找过你,可那个时候你已经有了新女友。”
林新语静静看着林望,她忍不住说:“林望,我承认当初小烟的确伤害了你,可你也不见得真的就那么爱她对吧?小烟跟过你很长一段时间,她告诉我,那是个很漂亮的女生,看起来比你小一点,笑起来很青春活泼,和你很相配。林望,小烟没有怪过你,是她先放弃你的,所以看到有很好的女孩子在你身边,她也为你高兴。”
“等一下——”林望终于打断了林新语,他认真问:“那是什么时候?”
林新语道:“是夏天,三年前的夏天,六月中旬。”
林望想起来了。
他站起来,对林新语说:“表姐,多谢你告诉我。”
他付了账,快步离开了咖啡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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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烟做梦也没有想到,平安夜的这天晚上,她会见到林望。
那时她仍然在家中收拾东西,因为明天就要离开了,家里的东西也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快递箱也已经在下午寄去了温哥华。家里变得很空了,她正在用白布把沙发遮起来,听见门铃响的时候,她以为是物业上来拿钥匙。
她委托物业帮她卖房。
她应了一声,走去门口开门。
那一瞬间,真不知要如何形容。
当她打开门,看到林望衣冠楚楚站在外面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定定地看着他,很久很久也没开口。
是林望先笑了,往她屋里看了一眼,说:“不请我进去坐坐?”
梁烟还记得上个月在叙州,林望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梁烟,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见面。
她不知道林望怎么突然来找她。她当然是想见他的,但想到他已经有了女友,便站在门口迟迟没让林望进屋。
林望也没催促,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外。直到物业公司的人上来拿钥匙,看到一直独居的梁小姐门口站了个英俊的男人。猜测估计是男朋友之类,没敢多打扰,对梁烟说:“梁小姐,我来拿钥匙。”
梁烟回过神,看向那物业公司的人,说:“不好意思,稍等一下。”
梁烟回屋去拿钥匙,林望到这时候才发现屋子里的东西几乎都搬空了,沙发、茶几、电视柜全都盖上了白布。
他不自觉地皱了下眉,问旁边的物业,“拿钥匙做什么?”
那物业的工作人员回答说:“梁小姐要卖房子呀,放把钥匙在我们这里,方便客人随时过来看房。”
梁烟在这时候正好拿了钥匙出来,她微微笑笑,把钥匙递给对方,“麻烦你们了。”
“没事,那我就先下去了梁小姐。”
物业的管家拿着钥匙离开后,林望盯着梁烟看了会儿,低声问她:“怎么突然要卖房?”
梁烟这时候已经平静下来了,她看着林望,很真诚地笑了笑,回答说:“我准备离开上海了。”
林望深深地看着她,没说话。
梁烟笑笑,大方地问一句,“听说你和唐小姐在一起了?恭喜你。”
林望看着她,反问:“这是你的真心话吗?梁烟,你真的希望我跟别人在一起吗?”
梁烟不由得愣了下。
她看着林望,半晌,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问:“你什么意思?”
林望问她,“当年我们分手后,你回来找过我?”
梁烟怔住。
她定定看住林望。
林望道:“我刚刚遇到表姐,她告诉我,三年前我们分手后,你曾经回来找过我。”
梁烟猜到是表姐告诉了他,她没否认,点了下头。
林望问:“你当时是想跟我和好吗?”
梁烟想到那时,忽然就有些说不出难过,她看向林望,“林望,现在问这些还有意义吗?三年了,我们分开三年了,你也已经有了新女友,再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没有新女友。”林望看着梁烟解释,“我没跟别人在一起,现在没有,三年前也没有。你当时看到的那个女生,是我表妹。当年你和我分手,我意志消沉了很长时间,徐知南多事告诉了我妈,我妈从江城来看我,正好我表妹高考完,就一起过来了。”
梁烟怔怔地看着林望,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一时间又什么也说不出。
林望讲完,看着梁烟沉默了很久。
很长一段时间后,他终于出声,慎重又认真地问了一句,“梁烟,我再重新问你一次,你当年,到底爱过我吗?”
这个问题,在当年梁烟决定回去找林望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答案。
可当年错过没有机会说出口,她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再说一次。
她看着林望,头一次对他剖白内心,“林望,我是一个不相信爱情的人。当年和你在一起,刚开始我确实没有认真对待你,可是随着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发现我越来越依赖你,越来越舍不得你。我曾经想过和你分手,我既怕伤害你,又怕自己沉溺。可我自私,我一直拖着你,直到你听到我和表姐的那番对话。诚实地说,我那个时候确实以为自己不爱你,我只是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快乐,很安心。直到我们分开以后,我非常想你,一直到现在,我都非常想你。”
她看着林望,很坦白地说:“但是林望,我仍然不知道我究竟是爱你,还是只是依赖你。”
林望听完,看着梁烟,半晌,他问她,“那你现在还想和我在一起吗?”
梁烟看着林望,她眼中酸涩,“你不怕吗?林望,我伤害你很深。”
“但是你想我。”林望说:“梁烟,你说你想我,我就信。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好好开始。”
梁烟怎么会不愿意。和林望分开的三年,她不知多后悔,多想他。
她点头,忍住眼泪露出笑容,“我愿意。林望,我愿意和你重新开始。”
林望眼里终于也有了笑意,他抬起手,温柔地揉了揉梁烟的头顶,低声说:“那辛苦你这次好好对待我一下,如果哪天爱上我,记得告诉我一声。”
梁烟抬头看住林望,她很认真,说:“林望,我或许不确定什么是爱,但我肯定是喜欢你的,非常非常喜欢你。”
林望头一次听梁烟跟他这么认真表白,他姑且把喜欢也当做是表白,心情忽然很好,没忍住笑了。
他伸手去拉过梁烟的手,把她从门口带出来。
梁烟愣一下,抬头望他,“干嘛?”
林望把梁烟的手握着揣进裤兜,三年来头一次心情愉悦,说:“平安夜,约个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