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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纪氏这个不爱走动的人来说,左相夫郎万氏算是他陆府这么些年的常客了,但凡听到下人禀报说万氏来了,纪氏都想找团棉花,把耳朵塞起来。
李氏当时正在和纪氏讨论怎么做些新糕点,两人正就着做糕点的果子们挑选着,就见本来脸上带着笑意的纪氏听下人禀报之后,一把将榛子扔回细竹条编制的小筐里,脸色耷拉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李氏将怀里的一个小筐放到一旁,坐在纪氏身边问他。
纪氏可算逮着一个能大吐苦水的人了,“你是不知道,万氏只要过来,那肯定是陆枫又欺负徐渔了。
他虽和我一样都不是名门贵族出身,但他因为身子孱弱,整个人显得文文弱弱的,比江南温婉的小公子还多几分拂柳的韵味。
我但凡大点声音为小枫争辩,都能看见他掏巾帕擦拭眼角,最后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任由他说去。”
纪氏有些头疼,伸手揉着太阳穴说着,“这回不知道小枫又怎么欺负徐渔了。我看两个孩子关系也才好来着,怎么到了万氏嘴里,就变成我女儿在书院带着其他世女欺凌他女儿了。”
李氏拍了拍纪氏的手,宽慰道:“小枫不是那种欺负人的孩子,咱们先听听他怎么说。”
纪氏听到这话倒是被噎了一下,默默地看着依旧相信陆枫是乖孩子的李氏,心想那是你不知道你表侄女陆枫陆小霸王的名号,西街十岁以下的孩子,只要看见她,肯定扭头就跑。
纪氏见李氏愿意陪自己去见万氏,就将这话吞在肚子里,没说出来。陆枫虽然会跟人打架斗殴,但对于不喜欢的人,从来不会虚仪委蛇,肯定不会当面对着徐渔好,背后又找人揍她。
想想包子模样软糯的徐渔,纪氏砸吧两下嘴,叹息一声,这孩子的性格,随左相的少,恐怕多数都随了万氏。
两人进了前厅,就看见万氏红着眼眶坐在椅子上,送来的茶点瓜果丝毫没动,就揪着巾帕手放在膝盖上端坐着,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夫郎模样。
一点也不像是理直气壮来找纪氏说理的,反而像是受了气来找他主持公道的。
万氏这幅模样,莫说女人把持不住要心疼了,就是纪氏和李氏两个男子,都看的蹙起眉头于心不忍。
左相和万氏的这段佳话,纪氏路上大概跟李氏说过,他本来还在想到底是怎样的男子能让女人飞黄腾达之后拒绝美人和侧侍,一心一意把这结发夫郎疼在心尖上的,现在见了一面之后,倒是不难理解了。
毕竟万氏的容貌,的确出众,不比京中贵公子们差。这通体温婉小家碧玉的气质,更是惹人怜爱。
纪氏当下就放轻声音过去说道:“你别哭,有什么委屈就跟我说,你身子弱,别再难受出个好歹来。”
“哥哥,我今天来实属不得已。”纪氏本来因为这句哥哥头皮麻了一下,但听着后半句话,眼睛不由得一亮,莫不是这次万氏过来,不是因为陆枫又欺负徐渔了?
万氏用巾帕擦拭了一下眼角,接着说道:“但作为一个父亲,我不得不来。”
纪氏刚刚雀跃起来的心,扑通一下子又跌了回去,脸上有些挂不住,“小枫,又欺负小鱼了?”
“何止是欺负,那分明就是按在地上拳脚相加了一顿。”万氏想起女儿腰腹上的青青紫紫,眼眶又红了几分,声音都带着哽咽,“陆枫昨晚带着孙窑两个人来跟我认错,我本来以为没多大的事,谁知道伤的这么重……哥哥你也知道我这身子骨,我就一个孩子,看见她伤成那样,我这颗心,都跟在油锅上滚过了一样。”
李氏离万氏最近,见他抓着胸口的衣襟,怕他哭出个好歹,赶紧抚着他的背顺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挣扎着为表侄女辩解,“小枫她不是这样的孩子。”
万氏抽噎了一下,扭头看着李氏。上次纪阮成亲时他见过李氏,所以认得,“我一个长辈,总不能平白无故的诬陷一个孩子吧。”
纪氏就知道李氏说不过万氏,他早已习惯了万氏张口说话他就听着,等最后他说够了,再跟他保证一定狠罚陆枫就行了。
示意李氏别再说话了,两个人只能大眼瞪小眼的干听万氏哭诉。
“你放心,我回来定会狠罚陆枫,断然没有下次了。”等万氏终于不哭了,纪氏慌忙拉着他的手承诺着。
“哥哥每次都这么说,我家小鱼还不是每次都被小枫欺负,”万氏难受的说着,“我家小鱼文人的身体,将来也不打算上战场的,禁不住小枫的操练。”
纪氏心里早就想把陆枫从书院里叫回来,按在万氏面前好好解释解释这事,实在不行就让她好好听听万氏的念叨。
最后纪氏和李氏这两个半天没说几句话的人筋疲力尽,哭诉了许久红着眼眶的万氏,倒是神清气爽的走了。
纪氏有时候都怀疑,万氏就是过来跟他倒苦水的。
李氏见万氏马车是直接回的相府,疑惑的问道:“不是说吏部尚书家的孙窑也参与了么,他怎么不去尚书那里?”
纪氏苦笑,“他估计觉得这事就是小枫带的头。”再说哭了这么久,一口茶水都没喝,也估计哭不出来了。
“看着他我都有些担心,”李氏朝纪氏道:“将来蜜饯若是有这种公公,我这颗心,估计就天天滚在油锅上了。”
这种公公看着性子柔弱脾气好,可实际上却没那么简单。若是你做事不合他心意,他光眼泪你就招架不住。
纪氏听李氏提这个话题,思路不由得活跃了许多,想起那天陆枫抱着许牧睡在祠堂的事,也不知道该不该跟李氏透露些。
但想想陆枫今个才被人告了状,又觉得这事还是先瞒着吧。
纪氏看着李氏的侧脸,心里咬着牙想着,晚上可得好好收拾一顿陆枫,得让她知道,名声再差些,将来有看中的夫郎,她爹都不好意思舍弃这张脸替她说亲,生怕未来的岳父不敢将孩子交给她。
趴在书院里熟睡的陆枫,莫名其妙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睡眼惺忪的睁开眸子,伸手揉了揉鼻尖,心想果然昨晚还是冻着了。
夫子教完了一篇晦涩难懂的文章,就让他们自己读一会儿,待会儿找人朗诵。
本来正低头认真读书的许牧,却因为陆枫的几个喷嚏皱起眉头。
屋里的朗诵声那么大,他还是清晰的听到了陆枫打了五个喷嚏。
“你别睡了,头疼不疼啊?”见陆枫两条叠在一起的胳膊上下换了个位子,准备换条没压麻的胳膊接着睡,许牧把手横过走道戳了她两下,小声问她。
许牧也不知道陆枫有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就见她头歪在胳膊上,脸朝着他这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刚打过喷嚏沁出水光的茶色眼眸,专注的盯着他自己,平白多了份委屈柔弱,看的许牧整个心都化成水了,小手搓着自己的衣角,极力忍住跑过去抱住她的冲动。他觉得妻主肯定是不舒服,才会跟个小孩子似得让人心软。
陆枫见许牧傻乎乎的看着自己,一对小巧秀气的耳朵憋的通红,不由得想,这蜜饯,果然是喜欢自己喜欢的紧,周围这么多人呢,他都能看自己看痴了。
这么一想,心里莫名生出一股高兴,探身伸手去捏他的脸,恶劣的笑道:“口水都流出来了。”
许牧脸一黑,顿时瞪了她一眼,抬手拍掉沾在脸上的爪子,义正言辞的说着,“别闹,读书呢。”回去再说。
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旁若无人的两人身上,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打情骂俏”。
徐渔用书挡着脸,偷偷扯了扯陆枫腰侧的衣服。
许牧意识到屋里的情况后,一张脸都涨的通红,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瞥。
坐在前面的夫子,单手托腮,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既然都知道在读书呢,你们还胡闹?”
她语气中带着调侃的笑意,惹得许牧脸更红,头低着不敢去看陆枫的表情。
这位夫子姓辰今年也才二十,言行思想都比书院里的老夫子们开放,和学生们处的也不错,听她这么一说,底下的学生顿时哄笑成一片。
陆枫余光瞥见许牧羞的就差把头塞进桌洞里,顿时眯着眼睛拿起桌上的书往书桌上一拍,目光不善的扫过咧着嘴的众人。
“啪”的一声之后,本来笑声震天的教室,顿时安静如鸡……
辰夫子挑了挑眉,掀起眼皮撩了一眼陆枫,倒是没说她什么,而是就着这么安静的气氛,说道:“既然你们觉得读熟了,那我就随意抽两个人来背诵一下吧。”
众学子瞪眼,不是说朗读吗?
辰夫子话音刚落,学子们没给她点人背书的机会,屋里又响起了响亮读书声。
许牧等众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书上,才拿着书遮住脑袋,偷偷把差点被煮熟的脸贴在书桌上降温,见陆枫手掌心托着侧脸挑眉看他,没有丝毫害羞的模样,许牧不由得红着脸瞪了她一眼,把头扭到另一边,将那半张脸贴在桌子上。
妻主学坏了。
许牧搓了搓自己发烫的脸,明明之前还会害羞,面对着自己一本正经的妻主,什么时候变了呢?
莫不是之前都是装的?许牧幽怨的抠桌子缝。小小年纪,就这样脸皮厚不正经,怪不得当初年少无知的自己被她三言两语的就拐到了手里。
听着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许牧有些没脸见人似得的把脑袋抵在桌面上降温。哪怕重生了一次,这颗心,还是经不起她撩拨。
真是上辈子的冤家。
而许牧的冤家,盯了一会儿他的后脑勺,就又趴在了桌子上睡了。
陆枫这种状态徐渔早就习惯了。春困夏乏秋盹东眠,陆枫在书院里,只要沾着书桌,就能将这四季的特征体现的淋漓尽致。
夫子之前说也说了,罚也罚了,甚至连纪叔都叫了过来,但依旧没用。后来夫子也许是放弃了,见陆枫学问虽不突出,但好歹不拖后腿,也就妥协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加更,往后翻,还有一章收拾张衬拓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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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