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寂夜叙情

一秒记住本网址,www.wuliandf.com,为防止/转/码/无法阅读,请直接在浏览器中输入本网址访问本站,记住了吗?

她的气息是滚·烫的,慢慢地熨帖上来,温热过他裸·露在外、冷白如霜的肌肤。

晏迟仿佛心尖上被灼了一下,听着这句耳畔低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被压着肩膀,揽在怀中,唇上触到对方的温度。

小心、克制、且温柔。

“卿卿。”沙哑的女声慢慢地荡出,“你生气了吗?”

这虽是问句,却又并非是询问的语气。天底下最尊贵强大的人,竟然有像这样脆弱依赖的样子,那双盈满波光的眼眸望来时,几乎让人心口一窒。

晏迟凝望着她,缓慢地抚摸着她的脊背,语声温柔:“别担心,我不生气。”

幽夜悄然,没有任何多余的声息在四周响起。四处皆是静谧的,连满溢下来的灯烛流淌,似泣泪,亦无声。

殷璇伸出手指,触碰上晏迟的眼角,触碰到他略微泛红的眼尾,那双明润墨眸,似是在水中浸透,眼里心里,始终如一地注视着她,从不曾移开。

晏迟将对方安抚好了,才褪下外袍,重新脱靴上榻,将榻边热气犹盛的药壶打开,盛了一碗。随后拿起汤匙,亲自服侍她喝药。

对方身上的温度高得不大正常,情绪也受之影响,一直盯着晏迟看,让夫郎哄过了,才断断续续地把药喝下去,然后又伸手抱住他。

药碗搁在床榻一边,锦被遮盖在身上。晏迟被妻主捞进怀里,抱着不肯松手,只好继续哄着她。

殷璇的身上常常是熏衣的香料味道、再就是纸张墨香,很少出现什么其他的陌生气息。晏迟窝在她怀里,却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淡香,虽然寡淡,但却具有非常强烈的存在感,让他莫名地松懈安心了许多。

晏迟慢慢地道:“不必担忧我,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静默了片刻,殷璇的声音迟缓响起。

“……好。”

她半生戎马,兵戈征战定江山,四海宾服,从不觉得有什么天意命轨、有什么是人力不能为的,但却在对方低柔温软的声音中,认出了可以摧毁她、也可以保护她的天意。

殷璇低下头,抵着他柔软的发顶,轻声道:“我有一点……胸口疼。”

晏迟试探地摸了一下,从肩膀向内抚去,问道:“是这里吗?”

这个病发作得突然,间隔得越久,就越发得没有规律起来,他只知道对方身上难受,却并不明白到底是哪里。

殷璇伸出手,将他的手腕移过来,按在心口上。

滚烫、急促、每一声都撞击着晏迟的掌心。她的声音很低,气息缠绕在耳畔。

“这里。”她说,“疼。”

很难说出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越是强大的人,越不容易露出柔软的一面,不会轻易向别人示弱。而如今,响彻在指尖的不仅是澎湃躁动的心音,还有她未曾出口的每一句话语。

晏迟莫名地受不了这点,他也跟着心疼,跟着难受得厉害。他略微抬首,抵着殷璇的额头,轻声道:“只要我的话,会很难受。”

“嗯。”

“别人不行吗?就照顾你一夜。”

“不行。”

晏迟没有办法了,他被这个执拗不改的人抱在怀中,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他抬起头,温柔且主动地亲了亲他的妻主,声音低柔:“那你要快点恢复。”

晏迟的唇很软,稍稍有一点沁凉的触感。殷璇望了他片刻,哑声回道:“好。”

————

灯烛燃透,烛泪滴答地落在灯架边缘,泪痕坠到桌案上。

太极宫彻夜无声,没有人进来打扰,也没有人敢将这些事传扬出去,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因为跟在殷璇身边,而对这宫中的风云变幻更了解一些。

殿外的玉阶之下,微风拂袖。阿青站在归元殿外,有些担忧地踱步往复,走了几次,后面见灯烛彻底灭了,一点光线都不透露出来时,更有些忧虑,想着郎主有着身孕,若是这时候侍候陛下,恐怕对孩子不大好……

阿青还未驱散脑海中的想法,肩头忽地一沉。他转过头,看到宣冶刚刚收回的手。

是一件靛蓝的披风,上面绣着明月飞鱼,各式各样的图纹铺展在布料上,组建成繁复庄重的式样,是女使的夜间披风。

这里是太极宫,且是太极宫的寝殿之外,除了青莲和点禅以外,没有人可以靠近这种地方。

阿青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色发红,仓促地伸手脱下,道:“我……我不冷的,我……”

“夜深了。”宣冶看了他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你要继续等的话,会越来越冷。”

这是春夜,又不是凉爽的夏夜,到底还是会寒凉的。而且晏迟与阿青出来时有些仓促,的确添衣不多。

阿青仍是不好意思,正要脱下披风退还给她时,忽地被按住了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

碰到手腕的掌心有些粗糙,是一个武将的手,掌纹清晰。即便是这么多年的御前侍墨,也不能改变其本身特质的一分一毫。

但她的掌心却又温暖,指节瘦长,指甲圆润漂亮,因在御前侍候,还戴了象征身份的尾戒,从金银编织的戒身上嵌了符合品级的红润宝珠。

只是轻轻地触了一下,却让阿青觉得手腕都发烫起来,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不敢再擅自归还,而是略微转过身,将手背到了身后。

十七八岁的年少儿郎,正是春心萌动、慕少艾的时候。阿青面对着空荡荡的宫殿一角,却犹然觉得胸腔里混乱地跳动,热意一直从脖颈间烧上来,灼得人耳尖通红。

寂冷残灯。各自之间的心事在无声间蔓延生长,逐渐扎根。

别说一旁脸色发红的阿青了,连宣冶都觉得有点怪怪的,寻常人家的女人到她这个年纪,已经后裔绕膝,儿女都快要到能嫁娶的年纪了。她今年三十又三,而那一边的小郎才十七岁。这样的“狼子野心”说出去,恐怕还真要惹人笑话。

不等他人笑话,另一边从内殿里退出来的青莲女使就先愣了一下。

她望了一眼殿内,又看了一眼殿外,目光在阿青身上靛蓝色的明月飞鱼服上停了停,跟宣冶招了下手,让她过来。

她站的位置远,两人交谈,倒不至于让阿青也听到。等到宣冶到了面前时,她上下将人打量一番,才道:“你这是跟着陛下出去走了一圈,连这颗沉寂多年化成灰的心都活泛了。”

青莲与宣冶不同,她是正儿八经的宫廷女使出身,是太初四年入宫,随后一路做上来的,她收养的几个小徒弟,大多数被殷璇当暗卫培养去了,其中那个教养的最好的小哑巴,名叫燕飞,是晏迟身边的女使。

宣冶早已下了决心,厚着脸皮道:“我见他温顺可亲、脾性柔和,觉得很好。”

青莲瞥她一眼:“小郎君年轻貌美,小你十几岁,你那是喜欢他么?你那是馋他的身子。”

宣冶原本还没想到这儿,等青莲提了,她才猛地想起这一茬来,脑海里回旋着“年轻貌美”什么的,忍不住咽了咽唾沫,有点没出息地道:“对,我馋他身子……”

青莲笑了一下,刚想转身去做别的事,忽地被宣冶拉住了衣角,道:“你不是也没成家?”

“……我今年二十五,比陛下还小一岁。”

宣冶讪讪地松开手,道:“那好像是,不是很着急。”

青莲看了她一会儿,转过去见到从夜色之间逐渐蔓延过来,投映在殿外小窗上的月色,沉默片刻,低语道:“……急也没有用。”

————

次日清晨。

殷璇是在三更时才慢慢退下烧的,药效起得很慢。等到怀抱的温度降下时,晏迟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等到五更左右,殷璇下榻上朝,即便动作小心,可还是把人吵醒了一点。

只是他实在太困,即便有些感受到了,也没能爬起来,反而被殷璇扯着被子盖好,连被角都掖紧了。

晏迟昏沉迷糊地又睡了一会儿,等他醒过来时,殷璇已上朝去了,殿外伺候的人听着声音进来,将洗漱更衣的物件准备妥当,连早膳都温得正是时候。

晏迟一应洗漱过了,随后略微用一些早膳,随后见到阿青从屏风外进来,给他整理衣衫。

晏迟眼力很好,一眼就能看出阿青与往日有些不同。阿青在系领口的蝴蝶扣时,晏迟忽地问道:“发生什么了?”

“啊……?”阿青愣了一下,然后立即有些脸红,欲盖弥彰地辩解道,“什么都没有,就是在……在外面等哥哥。”

“你没有回去?”晏迟一怔,“归元殿外面的居所,只有点禅的位置,你若不是在他那里暂歇,恐怕要等累了。”

阿青摇了摇头,稍稍心安之际,又听到晏迟继续问道:“宣冶大人也在外面?”

阿青的手一抖,明明什么也没发生,还是半天都没系上扣子,抿了下唇,回道:“五更的时候,大人随陛下上朝去了。现下应该在前殿吧。”

前殿指的就是太极宫前方的宣政殿,或者是上朝的乾清殿、接见官员宗亲的太清殿。

晏迟点了点头,重更换了衣饰,正要回去时,忽地被阿青拽住了手。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附在晏迟耳畔,很小声地道:“天明前,我回去了一次。宣冶大人的……的披风,她忘记拿回去了。”

晏迟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想了一下,随后伸手敲了敲阿青的额头。

“回去说。”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区总是问我年龄,给大家排个序吧。

宣冶33,殷璇26,青莲25,晏迟21,阿青17。

殷璇十几岁开始打天下,打了好几年,皇帝做了七年。宣冶一直跟随她。

晚上九点左右还有一章。为什么点击一直掉呢?是我写的不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