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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沃突提回来两只幼狼,就是殷如许之前和他在雪山温水湖边看到的那两只。
“母狼一直没回去过,应该是死在外面了,我不提回来,这两个小东西就要饿死在那里。”沃突粗手粗脚的,随意把两只幼崽放在殷如许面前,“你要是想养,养着玩也行,等它们长大了说不定还能有些用,你要是不想养我就扔给狼骑那些崽子们。”
殷如许看着两只饿的都叫不出声的幼狼,拧着眉摸了摸它们身上打结的毛。因为没有了母狼的照顾,这两只幼狼看上去特别狼狈。
“我不会养,你教我怎么养?”
“不用怎么精心照顾,放心,它们生命力顽强的很,有吃的就能活。”
果然,就像沃突说的,这两只幼狼吃了东西后,慢慢就恢复了,虽然还是对周围的一切很警惕。也许是因为殷如许照顾的太精心,两只幼狼似乎把她当成了母亲,常常要钻进她怀里,还会对她发出温顺的呜呜叫。
对于沃突这个压迫感甚重的家伙,两只狼崽感觉到威胁,所以会对他发出呜呜的威胁声。它们还太小,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在沃突看来跟小狗也没区别,两只幼崽也不知道是喜欢他还是讨厌他,偶尔也会凑到他身边作势咬他的手掌。
沃突晃晃手掌把它们晃下来,捏着后脖子随手丢出大帐。
殷如许一抬眼看到了,“沃突!”
沃突起身去把狼崽捡回来,拍拍身上的雪灰,重新塞进殷如许手里,“你玩,你玩。”
这个冬天,殷如许就有了两个暖和的狼手炉。狼冬天为了避寒,会长厚厚的一层毛,幼狼的毛更是又软又暖,摸上去柔顺舒服,简直让人停不下来。殷如许白天在大帐里,跟乌日珠阿姆她们学做毡毯,学她们的二弦,给她们弹箜篌,或者听她们闲聊。两只小狼乖巧地窝在她身边,她要是盖着皮毛小睡,两只幼狼会钻进毛皮里面,团在她怀里一起睡。
这里的冬日确实很冷,至少比殷国赵国的冬日要冷得多,可是当冬天过去,她回想起这个冬天,却没有什么寒冷的感觉,留下的回忆,都是大帐里热闹的说笑和温暖的炉子,是沃突带她去看的皑皑白雪和围着绿茵的温水湖,每一样让她想起来都觉得安心柔软。
她的肚子大起来,沃突以前总喜欢忽然把她抱起来或者举起来,背在背上也要故意颠一颠逗她玩,现在是不敢了。
他在夜晚睡前仔细观察她的肚子,时不时用手摸一下。每次这么观察过后,第二天他就会带些新鲜的东西回来给她换换口味。
在冬季驻扎地的日子是枯燥的,乌日珠阿姆怕殷如许待得不耐烦,告诉她说,等雪化了他们就会迁到新的地方去。
在雪化之前,部族的驻扎地里闯进了狼。一直没化的积雪堆在矮墙边,给它们搭了个阶梯,这群饿得不行的野狼忍耐不住,闯进人的聚居地,想要拖羊圈里的羊。最先发现“闯入者”的是狼骑养的那些狼,它们虽然被驯养,但野性不改,论起凶狠丝毫不比野狼差。它们发现闯入者,马上示警,一时间半夜里狼嚎响彻整个驻扎地。
殷如许也早醒了,她是被两只小狼的嗷嗷叫给吵醒的,见两只小狼站在皮毛垫子上朝着王帐门口叫,而沃突也站在王帐门口,正在注视外面的什么东西,殷如许都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醒,又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沃突?外面怎么了?”
“没事,闯进了几只野狼而已。”沃突朝她摆摆手,让她继续睡。
如果换个小部族,遇到一群饿狼闯入驻扎地,绝对会很慌乱,别说羊圈里的羊了,就是人被叼走也是可能的,但乌图部族就没有这个担忧了,狼骑一群人飞快追着自己的狼出来了,把那些闯入的野狼全部赶在了一起围在中间。他们训练有素,燃起火把,把那些陷入包围的野狼群照的清清楚楚。
有勇士架着弓箭在后面和同伴说话,“你打哪只?这回看谁打得多,要不要比比?”
“行啊,比,来!”
许多人衣服都来不及穿,光着膀子也在外面起哄。
有好奇的女人披着衣服起来看热闹,也半点不怕地围到旁边,说说笑笑,简直就是半夜开宴会。
殷如许没能出去看,被沃突按回去睡了,她早上起来,发现那闯入的狼群已经被处理干净,大家还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昨天晚上谁更厉害,中午的时候她们就吃到了狼肉。
“我以前在的那个小部族,人很少,有一年冬天特别冷,野狼群跑到我们部族里,咬死了好几个人。那时候我还小,看着一只狼咬掉了旁边帐篷里一个姐姐的脸,吓得都不敢哭。”大帐里做毛毡的一个女人忽然说。
她的话引起了其他女人们的话头,又有个女人接话说:“是啊,我出生的那个部族也是,冬天遇到狼,可害怕了,部族里的男人经常冬天夜里不睡,就在外面守着,就怕万一睡着了被狼拖走,我们那边的狼可凶得很!”
“不过,自从到了乌图,就不怕狼了。”
“对,当然不怕了,有族长在,都是狼怕我们,他可是狼神之子!”
一群女人脸上都有庆幸和轻松。她们又看着殷如许,满是对安定的向往和期许,“公主和族长的孩子,一定也会是个勇敢强大的小族长,狼神的后代,能一直庇佑我们。”
除了驻扎地半夜闯进野狼群之外,没有再发生过其他的事,每天都很平静。这份平静一直延续到雪化,他们要动身迁往另一个驻扎地。
雪山上的雪还没化,等到天气更加炎热之后,雪才会渐渐融化成水,顺着山势而下,一路汇聚成溪流小河,通往草原的各处,沿途滋润土地,让各处长出青草繁花,再汇聚成一个个湖,成为草原上的“明珠”。
殷如许的肚子已经挺大的,沃突最近学会了轻拿轻放,摸她肚子的动作也放轻了很多。殷如许早已习惯了孕育生命的感觉,她反而没有沃突那点紧张的心情。天气好的时候,她还自己抱着肚子到处走走,两只小狼就跟在她脚边,跑跑窜窜,要跟她玩闹。
乌图部族朝另一条路迁徙,越往前,天气就越暖和,他们又在芒山脚下住了两个月。草原的春日和夏秋冬都不同,那是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站在坡地上,每一日的景色都会有有所变化,成片连绵的地面上染了绿色,一层一层变得浓郁,又渐渐变成黄,那是一种常见的野花,生命力顽强,春风一吹就能开遍整片原野,还是部族里羊群们最爱的食物。
春日是个短暂的过度,他们很快就要在这片草场被吃光后,回到去岁夏天的驻扎地,那片水草丰茂的地方。
经过这么久的孕育滋润,他们去岁的驻扎营地上长了青草,大家就像旅行归来的人,忙忙碌碌打扫家园,重新安置自己的家。
一个冬天没来的商队早已等待多时,他们带来了更多的商品,用来和部族换冬日里他们打的猎物皮毛,商队重新变得络绎不绝,今年比去年来的更多了,导致沃突不得不让部族驻扎地又往外扩散了一圈。
整个冬天窝在大帐里,大家都憋坏了,趁着这个热闹,他们又开始时常办一些集会,赛马射箭,还有从殷国流传过来的藤球,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围着个球跑来跑去,部族前那大片平整的草地,每日都有许多人围观一群人踢藤球。
在这最热闹的时候,殷如许的孩子终于出生了。
孩子出生的时间不太巧,那一天沃突正好去目阐部参加目阐部族长妹妹的婚礼,殷如许这边刚有反应,宫女们就白着脸跑出去找人,乌日珠阿姆朝部族前的人群里吆喝了一嗓子,“公主要生了,谁去目阐部把族长找回来!”
当即就有好几匹快马飞奔出去,人群中响起一片嘹亮的欢呼,还有人大喊:“快点快点!”
没过多久,沃突回来了,他一个人骑着马冲在前面,把其他人都远远落在身后。路过部族门口,众人立即给他让路,让他一路顺畅地冲到了王帐前。
“人怎么样了?”
“还没生呢,族长你到一边等着,别碍事。”
他足足等了一天,才等到了一个皱巴巴的儿子。他的儿子和他一样有一双绿色的眼睛,面容却更像殷如许。
殷如许和沃突的孩子出生这天,赵国和晋国的战事终于结束了,这持久的战事,打的两国国内动荡,最后的结局,以赵军攻破晋国王城,逼死晋王为结局。
赵胥在三月前亲自带兵攻打晋国,他这一次的亲征比上一次要稍微顺利一些,对比起来,这次他可谓是一雪前耻。当他站在晋国王城城墙上,俯视着这座刚经过战火焚烧的王城,心中的自信再一次升腾。
他想,谁说我失去了世界的气运就只能一直失败?
打下晋国只是第一步而已,接下来就是乌图部族了。能成功一次,就能再成功无数次。
“报!”
“王,都城传来急报,余商君反叛!”
赵胥的叔父余商君,趁着赵胥长久领兵在外,国内空虚,一举反叛,已经成功控制了都城和周边好几座城。
赵胥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这得来不易的胜利,就收到这消息,得知自己老家被别人占了,简直如同当头一棒。
“怎么回事!我临走前的布置呢,为什么没人阻止那老不死的东西!”赵胥就是在这里再愤怒,也无济于事,只能匆匆再带着大军奔回赵国都城。然而祸不单行,他们途经晋国与赵国交界的埠沅江时,遭到了晋国残兵的埋伏。
带领这股残兵的是晋国一位忠心的将军,他在驰援的途中听到已经被赵军攻破了王城的消息,当机立断搞了这么个埋伏,誓要杀了赵王赵胥,一雪国恨家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