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WT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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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么强烈的车灯下,靳译肯收回视线,看她。

她也看他,好像在某一瞬间看见他眼里类似“WTF”的潜台词,但转眼就没了,班卫的车很快到门庭前,笑嘻嘻地下车,驾轻就熟上台阶,靳译肯转身应付人之前的最后一秒,眼睛还以一种服了她的架势盯她身上,但转身后又一副浑然天成的社交圈扛把子样,肩膀懒洋洋地与班卫的相碰,两人的手心交错,随便击着打了个招呼,班卫抬头看别墅:“牛啊!这有几个房间?”

“还没进去,”顺着话看别墅,视线又若有似无地从她身上一扫而过,回班卫,“你到这有事?”

“没,龙七给我发的定位,山下酒店满房了。”

靳译肯没答话,插着兜,而路虎的车门也开,方璇和老坪下车,邬嘉葵没下来,仍抬着膝盖在副驾驶坐着,视线透过车头玻璃稳稳地落靳译肯身上,好像看出什么,偏又不打算说,眼睛里的情绪挺耐人寻味。

保姆车的车门也开了。

徐一苼捂着胸口的衣领俯身下车,跟在老坪后头,老坪上来与靳译肯握了个手,马上往后介绍:”一苼,徐一苼。”

徐一苼站在台阶下,得仰头看他,看一眼后又平视前方,有点儿拘谨,看来跟她这个砸钱跟开玩笑一样的“大金主”真没有过什么联络,还没开口,后头方璇的大嗓门窜出来:“欸这房子车库在哪儿,晚上好像要下雨,我那车得停库里。”

他的下巴往右侧一指。

而后才往徐一苼这儿看一眼,没产生什么对话,都是老坪在说,班卫这会儿一屁股往秋千上坐,弄得秋千晃荡,龙七皱眉,班卫问:“你俩刚干嘛?约好的?”

“谁跟我保证的把邬嘉葵弄走?”

“改主意了啊,我觉得这边意境好,更适合我跟她谈情说爱,而且这不是山下没房了吗靳译肯都同意了,哎对,在山下服务中心碰到你一个朋友。”

“谁?”

砰——!

话音落,林荫道上又一声车门响。

其实班卫说的时候已经想到是哪个闲着没事干的了,看过去,果然看到下了车张开双臂的臧思明,他大声“喔嚯”一记,浮夸地要死,冲着她和靳译肯喊:“我来这里两天才知道还有这么块好地方,玩还是你们会玩!”

靳译肯认出臧思明,没什么反应,仍在原处插兜站着,臧思明指着二楼一个带阳台的房间:“小爷住那儿。”

神经病。

他带的那女生也在,从副驾驶下来,经过晒,皮肤比白天见的时候更小麦色一点,穿着件清凉背心配波西米亚短裤,在臧思明的身侧抚着手臂打量周围的环境。天色越来越暗,林荫道上的路灯亮起,方璇大喊大叫着研究怎么开车库门,老坪在喋喋不休,本来恬静的山间别墅变得呱噪无比,邬嘉葵终于下车。

咔——砰。

穿的是件吊颈的短连衣裙,披着件流苏披肩,半露肩,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抱着臂就上台阶,臧思明的眼睛马上就盯着她看,嘴里啧啧啧地响。

而靳译肯这会儿也终于踱上门庭,中途目不斜视地朝车库方位按了下遥控钥匙,车库门这才兹兹往上卷,方璇蹲那儿研究半晌,起身就喊:“靠啊,你早给我开呀,我谢谢你大发慈悲啊。”

主门钥匙插进锁芯,他低头开门,肩身上覆盖着一层摸不清楚的阴郁情绪,跟刚下车时完全两个样,龙七问出的那个问题看来也是没打算回答,门咔一声开,班卫先进去,声音在里头回响:“不错哥们儿!客厅挺大。”

等龙七进去的时候,班卫已经去楼上浪了,老坪搬着她和徐一苼的行李箱,邬嘉葵在客厅布艺沙发上先入为主地坐,沙发区域挺大,环着茶几与壁炉,看着就是给友人开茶话会用的,壁炉上头是大英寸的挂壁电视,下头是一大块羊毛地毯,这房子从里到外都是托斯卡纳风格,几道门廊都是拱形的,放眼过去空间阔达,层次繁复,度假气息还挺浓。

靳译肯在客厅一侧调中央空调与灯光亮度。

班卫又在楼上喊:“咱要不订个管家服务?专人伺候起居做饭那种,我在服务中心看见了。”

“我们这群人不合适。”

对。

班卫也总算想起他的艺人身份,窜下楼回“有道理”,臧思明一进门就长驱直入厨房方位,问有没有酒,班卫秒答:“都得事先订哥们儿,你拨服务中心电话,他们送酒很快。”

随后面向客厅:“我看了,二楼三楼都能住人,二楼四个卧室,三楼三个卧室,今晚上咱们多少人留宿?”

方璇举了把手:“我跟葵葵,我俩一个房间就成。”

“不是……”龙七这会儿脑子终于转过弯,出声,“试镜会好吗,不是联谊会,干嘛呢这阵仗。”

“坪叔说能来的啊,”邬嘉葵也总算出声,“我们山下房间都退了。”

“我也退了。”臧思明唯恐不乱,从厨房飘来一句。

“我压根订不上。”班卫说。

“分配房间吧。”

靳译肯云淡风轻地结束话题,仍背着所有人,屋内的空调风量随着他的操作产生变化,班卫立刻跟上:“好!咱们四男五女,二楼房间多,住女生,三楼住男生怎么样?我跟坪叔凑一间。”

而龙七往他看着,他没参与班卫的话题,弄完空调又拿手机,拨号后搁耳边,已经在向服务中心点单,臧思明从厨房出来,拿着罐碳酸饮料:“这就没意思了吧,混住啊,分什么男女,你当宿舍呢,谁爱跟谁睡一道就一起住。”

说这话时朝她这儿看:“三人睡一床我也不介意,来者不拒。”

她没应话,白了一眼。

臧思明带的那女生又抚了抚手臂,靳译肯挂完电话,再次慢条斯理进话题:“反过来,男生住二楼,三楼隐私性好,女生住三楼。”

“对!”方璇立刻拍膝,“我刚想说。”

“也行,但三楼房间少,方璇跟嘉葵一间,还有龙七,一苼和……”

班卫眼睛看向始终不怎么说话的臧思明女友,她回:“我叫陈姗。”

“她跟我一个房。”臧思明说。

“那这就成……”

“其实,”陈姗却打断决策,“我跟女生合睡一个房间,住三楼也可以。”

臧思明往她的方向看,龙七也看了一眼,接话:“那你就跟我睡一间吧。”

陈姗侧头,而龙七收回视线看臧思明,臧思明“呵”一声,手中的易拉罐“噗”一声开。

“二楼朝南带阳台的房间是我的,其他你们选,晚饭已经订了,半小时后送来,我去睡一觉,倒时差,别喊我。”

靳译肯身上始终一股懒意,腔调慢吞吞的,吩咐完这些就往二楼去,一眼都没往他人身上停留,臧思明喊:“那房间不是我的吗!”

“谁付的钱?”

臧思明噎了那么几秒,等说“这账单老子也能签”的时候,靳译肯已经关上二楼房间门了。

……

一句话都没跟她交流,一眼都没往她身上落。

随他便。

那天晚上也没跟他们一起吃晚饭,要减肥,靳译肯上楼后的十分钟她也回三楼休息了,选的是朝西的一个大床房,要给陈姗留房,就没锁门,但有班卫的场子总是很吵,何况这次又多了个嗓门比谁都大的方璇,她就算戴耳塞,从一楼传过来的嬉笑声还是很大,最后起来准备来支烟的时候,门开,陈姗来了。

正好因为找不到火机而翻箱倒柜,视线对上后,这姑娘转头就从包里拿火机,嚓一声响,火苗上窜,到床头给她递火,烟点着后抽了一口,龙七往后坐一些,床面弹动,往后撑着手,T恤领往肩侧滑,陈姗说:“你真人真的比电视杂志还漂亮。”

“你不跟臧思明玩儿?”她回。

“楼下有个叫徐一苼的女孩,他爱盯着她玩。”

“老德性。”

“刚刚谢谢你啊。”

“没事,跟他这种人出来,中途认清面目撒手不玩很正常。”

陈姗听完,欲言又止,龙七看她的第二眼,她轻轻回:“我是他花了钱的。”

耳朵里进了这句话,手部动作慢一拍,烟头的烟灰往下落,刺辣辣地一下烫伤腿,她立刻拍掉,倒吸气,陈姗反应也快,抽纸巾,拿过床头一杯水往她腿上敷,龙七说:“没事我自己来。”

“我去问人找点药,烫伤留疤很麻烦的。”

“不用,也就一个点儿,过三四天就能结痂。”

说着看陈姗一眼:“真不用。”

“真对不起。”

“真没事。”

用完凉水的杯子往床头柜搁,手头的烟还剩三分之二根,陈姗说:“我……和他事先说好了只陪一天,不过夜,但他把我带出省临时加钱加要求,我……”

视线在龙七身上晃了晃,收回去:“我跟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你介意的话我可以回二楼睡。”

“没有,你就睡这吧。”

加一句:“以后都跟我一个房。”

陈珊的眼睛抬了抬:“他脾气挺大的。”

“他脾气没我大。”

才好像安心了一些,手再次抚了抚手臂:“本来以为你们这个圈子的人挺难相处的,刚刚还紧张,总之谢谢你。”

“什么圈子?”往床头柜的杯子掸了掸烟灰,龙七随口问,陈姗看她。

“哦……就是以你,靳译肯,司柏林为轴心的友圈,雾子,彭子,加上现在的邬嘉葵,班卫……其实我也只是听说,先开始听朋友说,后来听臧思明说。”

“那臧思明是怎么说我的?”

“……”

烟在指间燃,龙七说:“没事啊,他说什么你就告诉我什么,我就算寻他仇也会等你走后。”

陈姗挺为难地笑了笑:“其实一听就是吹的。”

“你说。”

大概是听出她话语里“全部说给老娘听”的威胁式口气,陈姗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两秒后开口:“他,他就提到过你和雾子,说这圈里的女生都有性格,漂亮也是真漂亮,但……”

龙七看着她。

“……但就是……活儿不好。”

“活儿。”她重复。

“他说每一个他都睡过。”陈姗说。

……

陈姗紧接着转头往洗手间指:“那我,我先去洗澡。”

“小心地滑。”

“嗯。”

洗手间的门咔地一声关上,指间的烟烧到末端,龙七在原位坐着,烟在周身漫。

……

五分钟后,唰地一下掀开被子,穿着拖鞋就往门外走,从三楼到二楼,再从二楼去一楼,从客厅传来的噪音越来越响,是齿锯声,这群人正窝在沙发区看《惊声尖叫2》,灯都灭得跟断电一样,臧思明站在沙发边缘,她上去就往他后腰踹一脚,臧思明个儿高,往前磕了一步,没摔,方璇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嚎叫,手里的爆米花洒一沙发,吓得班卫也跟着抖,嘴里连续喊三声:“我去!我去!我去!”

“干什么!”

后两个字咬了重音,臧思明回头认出人,甩手就往她指,她秒回:“从中午就看你不顺眼。”

“那你特么也挑时间,这种时候你踹我一脚我告你蓄意谋杀!”

“你鼠胆咯?”

臧思明被这话激得往前一步,刚接近一米之内就被班卫拉着说:“哎没事没事,有话好说吃个宵夜咱慢慢聊。”

茶几上摆着一大盆子小龙虾,味儿很重,

邬嘉葵和方璇同时往边缘挪一个位子远离“肇事现场”,老坪倒上来劝,臧思明朝着她喊:“不是!我今天招惹你什么了请问?”

“臧思明我先跟你说好,从今天开始你要住这儿可以,但乌七八糟的事乌七八糟的话你都别想做别想说!这房子里的每一个女孩你都别打狗屁主意,我盯着你呢!”

臧思明的眼睛还真下意识往徐一苼那儿撂一眼,指过去:“哦你想泡她啊?”

这回话战术就绝了,搞得班卫一愣,在旁边卡带,臧思明笑:“你想泡她你早说啊,你就喜欢这种菜嘛,理解你!但你三楼床上还躺着一个呢你是想通吃?”

班卫立马按着龙七的肩膀防止她出手,她没出手,出的脚,往他膝盖就是一记,痛得臧思明扶住沙发捂膝盖,抬手臂指:“龙七我告诉你!这房子还轮不上你说话!以前我是给靳译肯面子,搁现在我……”

他兜里的手机响。

仍捂着膝盖,皱着眉头倒吸三声气后,抽手机撂一眼,倒是没拒接,搁耳边:“喂!”

“你接着说,别怂。”

她激,班卫又过来压她的肩膀,劝架劝得特别尽责,臧思明往她那边指一把,一声不吭地听了三秒后回手机:“不是我起的头吧!冤有头债有主,再不济那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龙七先踹的我,你……”

话被堵住,他又听手机那端的讲话,不知道讲了什么,脸部戾气开始收,左右几步徘徊着听了半分钟后,往龙七看一眼,低低回一句:“行。”

挂完电话又往龙七这边指了两三下,然后,说:“咱小点声吵。”

方璇看得还挺起劲,这会儿被喝着的可乐呛到喉咙,龙七这就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了,干架的兴致骤减百分之八十,让班卫把挡着的手拿开:“没得聊。”

“聊啊,我跟你聊得挺开心的啊我,聊,打我啊宝贝。”

这人又开始不要脸,真没得聊,准备打道回三楼,老坪问了一声还吃不吃夜宵,她往茶几看一眼,除了小龙虾外还有一大筐零食在桌上摆着。

“这都跟晚饭一起送来的?”

“是。”

里头有两包巧克力豆。

邬嘉葵和徐一苼的手上都没拿零食,都是要控食量的主,方璇手里一大把的全是膨化食品,她朝巧克力豆看一眼,老坪就懂,立刻拿来,臧思明还想拉着她掰扯,她甩了把手:“少动手动脚,告你性骚扰。”

转头问老坪:“有冰块吗?”

……

五分钟后,拿着巧克力豆与冰块回到三楼,陈姗还在洗澡,她坐回床头,抽了块毛巾,把冰块包住,找准刚才腿上被烫伤的那块肌肤,敷上去,刺烫的肌肤受到冰块缓和,她“咝”地一声倒吸气。

本来以为这件事儿就这么过了。

但是隔天早上臧思明还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三楼,那会儿是早上八点,空调好像坏了,龙七被活生生热醒,满身汗,睡得极度不爽,准备开窗开门来通风,但门一开就特么看到臧思明这个人,吓得她骂出半声粗话,满头的热被一层冷汗覆盖,条件反射往他肩膀揍一记:“干什么!毛病啊!”

臧思明特别受用。

他靠着门框站着,手中支着一个迷你电风扇,说:“给你送风,赔礼道歉。”

眼睛也技术流得很,说着就往她半湿的低领口扫一眼,后头的陈姗也醒了,臧思明说:“三楼空调出了点问题,二楼没事,我就想着你会被热醒,这不一大早邀请你去我那儿睡,龙七,你最怕热。”

“醒透了,不睡了。”

回洗手间简单洗漱,扎着头发折过臧思明,邬嘉葵倒是起得比她早,也耐热,在三楼阳台口的瑜伽垫上练瑜伽,很能静心,线条在晨光中挺优雅,也就怪不得臧思明能耐着心思等在门口,眼睛就没放过假,她头也不回地下楼。

二楼果然比三楼凉快,空调冷气整得整个人都舒爽,放眼望去的几个房间门都开着,再一路下到一楼客厅,晨早的光线非常明亮,照得她抬手挡了挡额头,别墅一处的窗外,山下海景一览无遗,天也万里晴空,客厅电视还开着,方璇估计根本没上过楼,身上盖着毯子,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在沙发上瘫着,而靠窗的长方形实木餐桌前,靳译肯坐在那儿。

他起了。

穿着件背心和沙滩裤,搁着二郎腿,腿上架着一本本子,正翻着看,走近几步后看清是徐一苼拿走的剧本,她抽椅子,靳译肯循声抬了个眼,龙七没往他看。

他坐在餐桌靠东第一个位置,而她坐在对面靠西第一个,斜对角,桌上有早餐,煎蛋培根三明治,泡芙和一些蔬菜水果沙拉,挺丰富。

“热醒的?”

视线从她汗湿的颈部收回,他问。

她没搭理。

往杯子内倒水。

因为没收到回应,靳译肯往她看第二眼。

正好身旁有人递一杯牛奶和一盘新做好的三明治,顺着牛奶看一眼来人,本来以为是山下请的管家服务之类,结果是徐一苼,龙七反应过来:“你做的?”

徐一苼的动作缓了一下:“哦,早上起来看见冰箱里只有蛋,坪叔又正好要下山,就搭他的车买了些食材和日用品,想着大家的早餐还是吃现做的比较健康。”

“老坪下山干嘛?”

“工作室有点事儿要处理。”

……

哪儿是有事要处理,根本就是夹在她和徐一苼两尊小佛之间难以做人,也自觉与别墅里的一群年轻人格格不入,溜了。

靳译肯已经不往这儿搭理了,翻着剧本,脸颊慢悠悠地动着,桌前的早餐已经吃了一半。

“那你起得挺早。”她随口回。

“习惯了,住单身公寓的时候也有自己做早餐的习惯。”

“单身公寓?”就算徐一苼随口带过,后头下楼的班卫耳朵尖的跟什么似的,挺会抓重点,调侃,“一苼,单身喔,听见了喔~”

“七七你平时早饭都吃些什么?”徐一苼转移话题。

“她都不吃。”

这一句还没回,靳译肯头也不抬,从斜对面撂一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