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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靳译肯着实没给她留面子,更可以说是替白艾庭狠狠打了她的脸,她也觉得往后几天肯定是不安生了,相当于送了个把柄给他,另一方面又给自己预订了个坟墓——万一他是站在白艾庭那边儿上的,那么她就真的落实了风评差的传言,等死。
脑热,她觉得当时脑热毁人,也匪夷所思自己的行为,干嘛在一个熟悉不到两小时的男生面前脱衣服啊,干嘛啊,神经病啊。
但是紧接着的几天没任何异样,靳译肯没告诉白艾庭,他连看龙七的眼神都没变,并不是说不在意她是怎样的人,而像是早就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偶尔也会在她长久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时,轻轻侧头,和她在人群中对视那么一两秒。
那一两秒他总是同时做着其他事情,有时候刚从裤兜中掏出手机,有时候刚接过队友投来的篮球,有时候是把一张标高分的考试卷揉成一团,无声无息地丢进垃圾桶内。
龙信义首先发现了这一略带奸情的互动,他在上体育课时找到龙七那边,阴阳怪气地说:“哦靠,你不得了,你不得了。”
“滚开。”
“你跟1班那靳译肯有事没事儿?”
“滚开。”
白艾庭是龙信义的女神,所以他巴不得龙七跟靳译肯之间有事儿,他套不着话,就照例从口袋里拿出一撂明信片和一支记号笔来:“妹来,帮哥签几个字儿。”
龙七看也不看,直接从龙信义手里接过明信片,扔一旁垃圾桶内,龙信义当场就炸毛:“耍什么大牌!签个字怎么了!帮你哥签个字怎么了!”
“就不想让你赚到钱。”
“我靠!”他嚷得很大声,“卖你的明信片是看得起你!再说卖完的钱四六分你亏什么了!”
龙七头也不回地往体育器材储藏室走,龙信义死里吧唧地跟在她屁股后头,边走边嚷,龙七进入储藏室后他还跟着把门关上,她自顾自地挑器材,他在后面手舞足蹈地指责她,终于,龙七挑了根球棒架肩上,转过身回龙信义:“二八分。”
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三七分,你七我三,再补我来回快递费。”
“一九分,你一我九,快递费算里面,只准卖杂志硬照不准卖生活照。”
“我靠,你抢钱?”
“生意做不做了?”
“二八分,你八我二,只卖杂志硬照不卖你生活照,快递费算里面,但你得多写二十个字再加个唇印。”
“好啊你给我钱买口红,牌子不大我不涂,颜色不正我不印。”
“我靠!”龙信义只知道说这句口头禅,粗鲁地捏住她的双颊,正在此时,储藏室的门突然打开,白艾庭抱着一盒镁粉正欲进门,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
龙信义看到女神那个叫慌啊小鹿乱撞啊,立马放开龙七,自个儿的脸在一秒内红成狮子头,龙七冷不丁说:“一九。”
“一九一九,就一九。”龙信义轻声回。
随后她就走人,在与白艾庭擦肩而过的时候,白艾庭往门边靠了靠,挺直着背,但是一眼都不和她正面接触。
当天下午有流言出来了,诸如“龙七蛮狠的,跟她表哥都能搞上”、“两个人在储藏室里待了半节课”、“还讨价还价呢,一次一千九什么的”、“还要她表哥给她买口红”、“恶心”……
龙七再清楚不过是白艾庭的老毛病又犯了,她无法忍,完全无法忍了,几乎是摔着教室门冲进走廊,到达1班的教室后二话不说地用手中黑板擦击中窗户,爆着脾气喊:“白艾庭滚出来!”
窗口几个女生叫着喊着往教室中央退,而正在发作业的白艾庭更加往后缩了一步,龙七刚进前门就被闻声赶来的卓清拉住,她远远指着白艾庭喊:“真要你奶奶剪烂你的嘴是不是!
龙信义也从自个儿的班级赶过来了,他哪受得了女神受惊,当即就像抱柴火一样地抱住龙七的腰:“走了走了你疯了!”
靳译肯当时不在,正好被叫去办公室了,所以白艾庭要多无依无靠就有多无依无靠,表情简直快圣母至死,她的周身被一群女生围着,几个反应快的女生缓过来后纷纷怒瞪龙七,班级外挤满一群看戏的人,卓清和龙信义合力拦着她,她的火怎么都发不尽兴,嘴巴还被龙信义捂住,看热闹的不怕事大,窗户外由此响起一阵阵暧昧的起哄声,场面混乱至极。
后来,后来龙七被高二的年级主任当场“擒”住,严令班主任带走好好教育,班主任简直快气疯,在办公室内连拍三次桌面。
“龙七啊,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告诉我啊,龙七啊!”
每一句话后都跟一个声嘶力竭的“啊”,听得她自觉活着无趣,隔壁桌正跟靳译肯聊事儿的1班班主任忍不住站起身,带着她的学生去了办公室隔壁的小会谈室,龙七看到她手里拿着靳译肯的联考成绩单。
半个小时劈头盖脸的教育,又一个小时的面壁思过,雨都下起来了,天也黑了,班主任才放她走。
那时候早已放学,教学楼所剩学生稀少,她在空无一人的教室内收拾包,揉了揉脸上被龙信义捏出的青印子,捂了捂腰腹处还残留的酸痛感,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经过走廊时才留意到新放出来的联考成绩高分榜,她一个人停在榜单前,从第十名慢慢往上看,看到总分第四名的白艾庭,总分第三名的董西,再往上看,看到了总分第二名的靳译肯和第一名的卓清,白艾庭和董西之间差六分,董西的第三和靳译肯的第二之间差十分,而靳译肯的第二和卓清的第一之间仅差一分。
雨光交错,她脑子里掠过那张被靳译肯揉成团的考试卷,还有他将卷子丢进垃圾桶时冷漠的侧影,同时又掠过白艾庭白天时的嘴脸以及学校里的各式流言。
心口开始细微地起伏,她撕下第四名白艾庭的那一页纸,揉成团塞进衣袋内。
而后呢,而后她回到了小区楼下的便利超市门口,龙信义又给舅妈告了状,弄得她进不去家门,只能抚着双臂靠在超市的感应门旁。
女店员故意往外泼出一盆水,她没有再次吵架的心,她就八风不动地站在那儿,用手指接着屋檐下的雨帘发呆,其他什么声响都当听不见。
后来,一声车鸣,车轮底下溅起的水珠子落在离龙七一米前的人行道上,她往前看,靳译肯正在徐徐降下的车窗内看着她。
倾盆大雨,灰暗天穹,失意之人,胜负之欲。
如果前几天的眉眼传情是前戏,这一刻的雨中对视就直接让两人在精神上达成了一种统一,你是白艾庭的,而我是卓清的,卓清要不到的我给你,白艾庭望穿秋水的也要被我先拿走。
仍是那个坏了水管的房间,仍是潮湿的空气和连绵不断的雨声,床单皱起褶痕,额头细细冷汗,她在靳译肯缓慢的使力下发出没有克制住的闷吭,嘴唇有些白,眉头轻微皱,但是心口咬着白艾庭三个字,一直咬着,到最痛的一刻也没有松口和后悔,后来疾风细雨催人醉,两人那一晚上的接吻生涩又缠烈,如同热恋中的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