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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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叶舒城要搬去的那个房间,就在你卧室斜对面?”

瞿瑶摸着脖子,一脸睿智,“我就说嘛,他怎么舍得离开你。”

盛卉摇了摇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就这么搬出去了,小杏会怎么想?他只是为了保护孩子的心理健康才留下。”

而且按照他第三季度的工作忙碌程度,隔三差五要出差,加上住在公司的时间,恐怕一周根本回不了几次家。

瞿瑶显得很轻松:“反正你们现在分开住,各自想想清楚,同时又没有离得太远,随时都能沟通,我觉得挺好的。”

盛卉不置可否。

她实在太累了,最终决定留在瞿瑶家吃晚饭,等精力恢复一点再去舅妈那儿接小杏回家。

瞿瑶点了附近一家海鲜火锅的外卖,她布置餐桌的时候,盛卉歪在沙发上睡得像头猪,因为身心俱疲,还发出了十分细微的轻鼾声。

等她醒来,火锅已经烧开了,食物的鲜香勾得她饥肠辘辘。

盛卉在餐桌边坐下:“抱歉啊,刚才睡着了。”

“多大点事儿。”

瞿瑶给她捞了丸子和虾,蘸料也帮她调好了,“多吃点,工作和搞男人都需要力气。”

盛卉笑着附和:“有道理。”

她俩吃饭的时候很随意,想说话了就聊两句,没话说就各玩各的手机。

瞿瑶回了封工作邮件,随后点开新闻,不知浏览到什么,眉头渐渐颦起,问盛卉:

“你们公司最近的销售额和利润还好吗?有没有受到影响?”

盛卉:“影响肯定是有的,但不大。”

将近一个月前,盛世最大的竞争对手江舟集团重磅推出了一款花果辛香调、熟成年份为12年的威士忌,定价210元,同时邀请了无数所谓的专家和网红博主为其站台,一时间风靡全国,备受年轻人的喜爱。

瞿瑶边看手机边说:“之前看过一个中立博主的测评,说这款酒和盛世的一款即将上市的12年份的中低档酒很像,不懂谁抄谁的。江舟既然抢先上市了,你们肯定不能再推那款了而且,新闻上说,他们竟然要拿这款酒去参赛,万一真的拿奖”

“不会拿奖的。”盛卉很笃定,眼神出乎意料的平静,“就让他们再狂欢半个月吧。”

瞿瑶:“什么意思?”

盛卉嘘了声:“商业机密。”

瞿瑶气笑,手伸过来挠她:“别装腔作势,我可买了你们公司的股票,算小小股东一枚,还有,作为我最好的闺蜜,你的财产要是缩水,我会很没面子诶!”

“放心好啦,咱俩都会更有钱的。”

盛卉被她弄得吃不下饭,干脆甩了筷子回击。

直到傍晚,从瞿瑶家离开时,盛卉像途经加油站加了油出来,气血恢复不少。

和小杏一起回到家,天色全黑了。小家伙今天玩了一整天,估计叶舒城和她打视频的时候把她哄得很开心,所以回家之后也没有爸爸东爸爸西地问。

之后的每一天,叶舒城都会在固定时间和小杏视频。

盛卉在的时候就用盛卉的手机,盛卉不在就打给孙阿姨。不过,无论盛卉在不在,视频的两端,永远只有爸爸和孩子,妈妈从未出镜,爸爸也没什么话要和妈妈说。

他这一出国就是将近十天。

具体哪天回来的,盛卉不清楚,因为她工作的忙碌程度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每一天都急匆匆的,早出晚归,就算陪小杏玩游戏的时候,手机和电脑也不能离开身边半米的范围。

江舟集团暴雷了。

他们把新款威士忌送去比利时国际烈酒大赛参赛,不过一周,就被组委会的专家发现,他们送来的酒,和另一款由一家爱尔兰酒厂生产,于近期上市且同样参赛的威士忌,风味近乎完全一致。

味道相似的酒有很多,但是前中后调完全一致,香气之中多达几十种因素的层次感与留存时间几乎相同,这样的雷同,除非刻意照搬,否则根本无法达成。

经过调查,爱尔兰那家小型酒厂的新品上市时间更早,并且能够提供非常完整的基酒调和思路。相比之下,江舟这边提供的证据十分牵强,其中有几笔基酒的采购订单,在同一时间段内从一些原本毫无合作的厂商那儿采购而来,很难不叫人起疑。

江舟集团抄袭照搬国外小厂的新闻一经发酵,短短一夜,公司股价暴跌百分之三十,各大商超、会所酒吧和线上商城纷纷下架了江舟的产品,市监局介入,业内一片风声鹤唳。

这一步棋,踩准他们着急抢在盛世之前推新品上市的心理,市场调研不足,采购链和调酒方案的逻辑也不充分,然后浅尝一点甜头,在消费者的追捧下自大膨胀,最终主动踩上早就为他们准备好的定时炸弹。

盛世在全国各地拥有不下十个酒厂,职级不同的调酒师近千人,其中以申城南郊的威士忌蒸馏厂为公司命脉,职级最高的几名调酒师常驻在此,掌控着公司赖以生存的生命线。

半年前的盛卉绝对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坐在这个房间里,审判曾经最看重的工作伙伴。

这一场对话,名义上是离职会谈。

盛卉坐在主位,右手边是集团总部的人事总监于婕。

会议桌对面的男人一脸阴沉,却并不紧张。他已经被辞退,甚至面临侵犯商业秘密罪的指控,事已至此,他已经无所畏惧。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季寒书直视着盛卉,“江涛和我之间没有直接的利益输送,财务方面肯定查不出来。我们交流的方式也很隐蔽。”

盛卉:“早在去年,江舟推出的几款新品都有我们新品的既视感,我就有所察觉,只不过,当时两家公司的新品都很糊,所以我没有深究。直到今年四月,因为某个契机,我去认真研究了一遍那些产品的风味和基酒配比,确认公司存在内鬼。”

季寒书:“和我比起来,公司高管更容易出事吧?比如你舅舅,为你打工那么多年,结果才分到那么一点可怜的股权。”

盛卉冷哼:“如果你不知道我给他开多少薪水,就不要做无谓的臆想。”

“所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很简单。”盛卉慷慨地解释道,“首先是行为监控。几个酒厂核心人员工作时间内的所有行为活动和网络活动都被紧密监控着,我们发现你似乎不爱用公司网络,即便电脑也用手机的热点,这令我们非常好奇。然后,你有一天不小心连上了公司网,查了一个很偏僻很小众的地点的水质问题。”

人事总监于婕补充道:“那个地点,是江舟即将在美国筹建的酒厂的位置。这个信息暂未对外公布,连我们都要费很大劲才能查到。”

眼看着桌对面的男人露出了犹如被蛛网缠住的恐惧表情,盛卉继续道:

“多亏了另一位心理学专家,在行为分析中发现了很有效的信息。你很焦虑,不仅从动作和工作状态中发现,有一个心理学词汇名叫联觉,意思是人的心理和五感之间会相互作用,你的焦虑蔓延到了你的味觉,导致你在今年56月批次柏年15的品控环节出现纰漏,那一批次的酒都偏酸,你自己没察觉吗?”

季寒书睁圆了眼:“绝不可能!”

他做出了出卖公司的事情,眼下却无法接受自己的嗅味觉出现纰漏。

“事实就是如此。最近的新品事件,也是对你的最后一次考察。因为着急帮江涛调配新品上市,你们的联系次数增多,这让我们查到了最直接的证据。”

季寒书脸色变得惨白:“所以,这一切你说要推晶典12上市,都是”

“一个局,感谢你帮我重伤了最大的竞争对手。”

盛卉十分感激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用了非常长的时间,摸清了江舟模仿我们产品的套路。并且在每一次和你的工作接触中,都会有意识地影响你的调酒思路,所以,可以说,我完全知道江舟会怎么改造我们的晶典12用以上市和避嫌。”

季寒书:“所以爱尔兰的那家酒厂是你不可能,你不可能完全预判正确江舟的调酒方案,你肯定也在他们内部安插了卧底。”

“你以为我是你?”盛卉淡定地平视他,目光却给人以俯视之感,“我的鼻子确实没有那么神。所以,我买了不下十个世界各地的酒厂,做了十来种方案设计送去参赛,其中总有一款适合你们。这些酒的核心配方都是晶典12,可以说,只要江舟不抄,我的计划就会全部破产。”

季寒书完全震慑住了。难以想象眼前这个女人拥有怎样强大的财力、能力与魄力,这个引君入瓮局,说是天罗地网也不为过。

“现在换我问你。”盛卉的眸光透出几分荒凉,“为什么要背叛公司?”

季寒书扯了扯唇角:“还能为什么?我为盛世工作了这么久,却永远无法爬上首席的位置,永远压在理查德下边,前年又来了个闫瑞明,理查德明显更信任他。当不上首席,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姓江的联系上我,说愿意请我当首席,加薪给股份,前提就是卧底传信一年,我答应了。”

“就这?”盛卉攥紧拳头,“他说你就信?我们盛世在薪资方面,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吧?”

“薪资算什么?我对盛世蒸馏厂的失望,更多来源于你!我受不了你每天对我们的工作指手画脚!”

季寒书仰起头,不甘的目光看向盛卉。

盛卉冷着脸,面露不解:“你应该知道,我是你们所有人的老板。”

季寒书瞪大眼睛:

“但你是个女的!女人就不应该进入调和师的行业!你知道调和师最需要的是什么?是精确!稳定!确保每一款酒十年如一日的一贯性!女人是情绪支配的动物,浮躁、懦弱、从众、听风是雨,你们就应该离这个行业远远的——”

“闭嘴吧!”

盛卉和于婕几乎异口同声。

这个社会给予了男性太多的优越感,就连一个背叛公司的罪人,也敢对两位地位远高于他的女领导指手画脚,甚至大声咆哮。

于婕深呼吸,寒声对他说:“睁大眼睛看看,到底是谁的情绪不稳定。”

季寒书宣泄完了,烂泥一般瘫坐下来,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轻笑一声:

“江舟虽然经历了舆论风波,但也没那么容易打倒。他们从美国酒厂学来一种全新的技术,虽然我对那种技术存在的意义不能苟同,但是一定会狠狠冲击盛世的市场,你就等着看吧。”

盛卉听完,大概能猜到那是一种什么技术。

她的情绪已经恢复如常,镇定地像从来没听过季寒书那段屁话。

她从座位上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如同藐视垃圾一样居高临下:

“我会让你看到盛世在我这样一个女人手里获得前所未有的成功。等着吧,时间不会太久。”

说罢,盛卉直起腰,吹了吹指尖上并不存在的灰:

“现在,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要将你这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扫地出门了。希望你面对接下来的违法指控,依然能这么嗯稳定。”

季寒书留在盛卉眼里的最后一个画面,犹如死草一般灰败。

她和于婕离开会议室不久,就遇到了首席大师理查德。多事之秋,他所承担的压力不比她们任何一个人小。

理查德对于婕说:

“于总监,季寒书走了之后,我们得尽快招人,或者内部选拔,他一直是柏年15品控的总负责,公司销量大,生产线可等不得。”

“我可以。”盛卉异常认真地说,“于总,市场部那边的工作,我已经交接得差不多了。从本周开始,我愿意接受考核,然后正式接替季寒书的职位。”

季寒书的职位虽然不低,算是蒸馏厂的高管之一,但是于婕一直以为盛卉离开市场部之后会直接接管整个蒸馏厂,相当于总部副总,没想到,她要的只是一个调和师的职位。

理查德很高兴,他和盛卉亦师亦友,非常愿意培养她,认为她完全有资质成为举世闻名的调和大师。

这般说定后,时间已经不早,盛卉和季寒书对质一遭,劳累至极,一到下班时间便从蒸馏厂启程回家了。

在家吃完晚饭,她斜躺在客厅沙发,陪小杏一起看小猪佩奇动画片。

佩奇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踩泥巴,这一集又有踩泥巴的情节,小杏学习电视机里小猪的动作,在妈妈躺着的沙发上面兴奋地蹦来蹦去。

虽然她没踩到盛卉,但是盛卉一副被她踩烂了的样子,抓小鸡似的抓住女儿后衣领,然后搂进怀里抱着,不让她乱动:

“宝宝今天很嗨啊?陪妈妈躺一会儿呗?”

“好呀。”

小杏装乖躺下,然后在妈妈怀里偷偷挠痒痒,逗得盛卉咯咯直笑。

盛卉陪她闹了会儿,笑着说:“宝宝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今天抢凳子比赛又拿了第一名!”

盛卉连忙为她鼓掌。

想到小杏已经连着十几天没见到爸爸了,她忽然问:

“最近妈妈太忙了,晚上回来得都很迟,爸爸有没有用孙阿姨的手机和宝宝视频聊天呀?”

小杏愣了一下,茫然道:“爸爸今天去接我放学了呀。”

“啊?”盛卉呆住,“他已经回国了?”

小杏:“这两三天都是爸爸接我放学的。”

难怪她最近一点都没有想爸爸,每天傻乐傻乐,原来早就见到爸爸了。

盛卉还以为都是孙阿姨接送。她最近太忙了,待在家里的时间很短,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叶舒城已经回来了。

“他晚上不住家里吗?”盛卉喃喃道,并不期待小杏会回答。

小杏:“爸爸为什么不住家里?他现在就在家里啊。”

“啊?”盛卉又傻了。

“他在三楼书房里面。”小杏小声说,“孙阿姨也知道。”

说罢,小杏睁大眼睛看着妈妈,不明白妈妈为什么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好像爸爸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盛卉呼地吁了一口气,缓了缓,手贴到女儿脸上轻捏:“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只是一不小心忘了他在,其实我早就知道。”

当着小孩的面扯谎,盛卉有些于心不安。

她倚靠着沙发扶手,左手把玩手机,点开某人的聊天框。

上一次对话,是在将近一周前,他问她在家吗,说要和小杏视频。

再往前,还是视频、视频,没有多聊一个字。

盛卉轻轻叹气。暑期就要过去了,等到秋季,她指不定更忙。

而她能安心地换工作,正式走上调酒师这条路,全靠叶舒城在背后默默支撑着她的家。

叶舒城也很忙,但他知道她现在几乎每天都待在酒厂,所以一回国就连着几天接孩子放学。

却没有告诉她。

经过瞿瑶大师的点拨,盛卉大概知道自己无意中伤害了对方。

但她还不能完全理解瞿瑶说的那些话,她想过道歉,可是道歉必须先过了自己心里那关,否则极有可能说出更伤人的话。

虽然他们已经分开半个月了,但她忙于工作,一想到感情方面的事情,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

然后叶舒城也不跟她说话。

对,他们应该多聊点天才行。他怎么能回国了都不告诉她。

盛卉做好了心理准备,主动发消息:【你回国了?】

过了十分钟,叶舒城才回复:【嗯】

盛卉假装不知道他在楼上:【怎么不告诉我?】

叶舒城看到这行字,眨了眨眼,下意识想道歉,“我错了”几个字打出来,然后又删掉,改为回:【不小心忘记了】

她不喜欢他报备行程,以前他执意要说,现在有些灰心,想想就算了。

和她同在一个屋檐下,他会刻意避开她行动的时间区间。

而她真的,直到今天才发现他回来了。

盛卉想起之前和瞿瑶聊的,男人报备行程是好事,应当鼓励。

她总算找到一个行动方针,遂回复:

【你应该告诉我,别忘了你还住在我家】

发出去之后,她左看右看,怎么都觉得这句话不够温柔,好像在威胁?

叶舒城:【好的】

叶舒城:【以后有事都会告诉你】

盛卉:【没事也行】

叶舒城愣住,隔了几分钟才回:【为什么?】

盛卉差点回答——因为瞿瑶这么说的——幸好她忍住了,然后回了一句更弱智的:

【我乱按的,键盘好像坏了】

叶舒城:

晚上睡前,盛卉只把头发吹到半干就窝上了床,抱着手机,盯着那句【我乱按的,键盘好像坏掉了】,卷起被子疯了似的打滚。

叶舒城什么都没回,显得特别冷漠,这样衬托得她更像个弱智了。

盛卉在床上滚累了,给瞿瑶打电话。

一个不接,又打第二个,直到回铃音快结束,对方终于接起,泼辣的声音刺痛盛卉耳膜:

“虽然我让你晚上想他了就给我打电话,但你也没必要每天晚上都打吧!老娘不要过夜生活的?!”

盛卉将手机拿远,等她嚷完了再说:

“我才没有想他!而且他已经回来了,就在楼上,或者隔壁。”

“你没有想他你打我电话干嘛?”

这样的对话几乎每天晚上都要进行一次,瞿瑶已经身心俱疲。

盛卉:“我就有点无聊。”

瞿瑶一针见血:“缺个男人给你暖被窝?”

盛卉:“没有!”

瞿瑶:“要不要我给你买点小玩具?会操作的话,可以比男人更爽。”

盛卉:“不要不要。”

瞿瑶:“连小玩具都不要,那就是只要他了?啥都不干,躺你旁边就能让你快乐,是这个意思吗?”

瞿瑶完全掌握了怎么戳中闺蜜那条脆弱的神经,果不其然,盛老板立即开启她的防御模式,给瞿瑶来了一通以“我才没有”为主旨并反复重申的嘴硬输出。

“你就嘴硬吧,什么时候治好了,什么时候就有男人给你暖被窝”

“啪”的一声,电话挂了。

瞿瑶挑了挑眉,自在地收起手机,转身便投入酒池肉林之中。

翌日晨间。

盛卉不小心起迟了,脸都来不及擦一下,就趿着拖鞋跑出卧室,转进小杏的房间叫她起床。

房间里窗帘大开,暖亮的日光充盈一室,小杏床上空空如也。

看来已经有人照顾她起床了。

盛卉退出女儿房间,转头,迎面撞上前方款步走来的男人。

他好像瘦了些,面容英俊未减,却令她产生恍若隔世之感。

“早安。”

男人音色低沉,眉眼温和看她,仿佛他们之间从未发生任何争执。

但还是有什么东西变了,很细微,却足以察觉。

“早。”

盛卉想起自己还未洗漱,连忙拐进主卧。

站在盥洗台前,看到镜子里自己狂野的发型,盛卉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头发一定要吹干再睡!睡前不能乱滚!

不然不仅容易睡不好,还可能吓到家里的其他居民!

早餐桌上。

盛卉不知道今天叶舒城怎么愿意和她一起吃饭了,明明前两天还死命躲着她。

难道是她昨晚的弱智发言让他感受到了一点友好?

不能吧

盛卉一边乱想,一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虽然把乱发扎成了马尾,但是有几绺还是一直翘起来,怎么都压不下去。

她的手老黏在头上摸来摸去,孙阿姨问了句怎么了,盛卉回答说,今天的发型有点糟糕,呆毛乱飞,可惜没时间重洗一遍头了。

“不糟糕。”

叶舒城在这时插话,温和地说,“还是很好看。”

“哦”

盛卉终于把手放下来,落到膝上,没来由攥紧了连衣裙的布料。

小杏听完他们的对话,忽然愤愤地举起叉子在空中挥舞:

“爸爸,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叶舒城不解:“我怎么了?”

“今天早上我的头发也翘得乱七八糟,全是呆毛。”

小杏右手举着叉牛排的小叉子,往叶舒城的方向戳戳戳,

“你把我从床上抱起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大笑,问我的脑袋怎么爆炸了!”

“为什么我的脑袋是爆炸!妈妈的脑袋就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