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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鸽站起来,往会议室紧闭的大门那边迈了一步。
走廊那边的声音更大了一点。
她火速对小桶说：“你赶快去叫监察官和珞兰过来帮忙！”
她自己转身就跑，朝洗手间那边狂奔过去。
小桶犹豫一秒,没去追宁鸽，而是上前去推紧闭的会议室的门。
房门锁着，推不开，小桶敲敲门，里面传来区域执行官的声音，“谁？有事？”
宁鸽顾不上他们,已经奔过长长的走廊，转眼跑到了刚才尼娜进的那扇门前。
刚刚那种细微的声音好像是在呼救，不过现在没有了,只剩下扑腾的水声。
裴寒他们很快就会过来,事不宜迟，宁鸽扭开门冲了进去。
这个洗手间长得很奇怪,靠边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水池，占了半个房间,水池旁边用星盟语写着一行字——
“母星特供天然富矿物质水，用于浸润皮肤，仅供以下水生种族使用”。
下面是一排七八个种族的名字，其中就包括瓦尔族。
水池里的水正在拼命翻腾,里面有人。
宁鸽扑了过去。
真的是尼娜,她还穿着那件啫喱状蓝裙子，整个都泡在水里，正在水里拼命挣扎，扑腾得水花四溅。
宁鸽在一瞬间有点奇怪,尼娜是需要泡水的种族,看起来很像两栖类,应该能待在水里，又淹不死，不过下一秒就发现，有一根章鱼脚一样的触手正勒住她的脖子。
触手比手腕还粗，棕褐色，是从水池底部的一个排水口一样的洞里伸出来的。
那里原本上面应该罩着滤水网，现在被触手顶开了。
隔着水，都能看到尼娜原本透着浅绿的脸色彻底变白了，她也许不用呼吸，但是很明显头部需要供血，快要被触手勒死了。
大概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整个洗手间，甚至议会大厅里，都没有任何看起来能当武器的东西，就连洗手间的镜子都是投影而已，并没有可以敲碎的玻璃。
宁鸽情急之下，忽然想起脖子上的项圈。
她火速摸索着按了密码，“02210221”，把项圈掰开拿下来，估摸着触手的厚度，攥住一头的金属叉，扒着水池边沿，向触手猛地刺了下去。
项圈上的金属尖叉很锋利，为了让人类没法轻易挣脱，选的材料也相当结实，轻而易举就刺进了触手里。
触手吃痛，猛地一缩。
宁鸽毫不犹豫，把金属叉用力拔出来，又重新扎了进去。
触手的伤口里立刻渗出蓝色的液体，染蓝了周围的水。
宁鸽再接再厉，一通狂刺，快把触手那一截戳烂了，那根触手终于撑不住，松开了尼娜，飞快地缩进池底的出水口里，消失了。
宁鸽伸手把尼娜从池底拉起来。
尼娜还坐在水里，把着池沿，整个人都在发抖，说不了话。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群人全都来了，有裴寒和珞兰，带着小桶，区域执行官紧跟着他们。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两个宁鸽不认识的男人，一个个子很高，瘦得像麻杆，另一个就矮矮胖胖的，比他矮了快一半，不过少了的体积全都在腰围上找补回来了。
监察官裴寒已经把卫生间里的状况全都看在眼里，问宁鸽和尼娜：“你们两个没事吧？”
小桶也冲了过来，围着她俩乱转。
尼娜喉咙还哑着，摇摇头，“没事。”
宁鸽也说：“没事。”
她除了刺触手的时候，斗篷前襟弄湿了一点，什么事也没有。
高个瘦子很惊讶，“这个人类会说星盟语？？”
他毫无疑问，就是激烈反对人类重新测试的两个男人中的一个，宁鸽没理他。
区域执行官也认出宁鸽来了，问：“怎么回事？”
宁鸽把触手从水池底伸出来勒住尼娜的事大体讲了一遍。
在议会大厅里发生这种事，区域执行官听得脸色发青，出去叫负责安保的人过来，让他们立刻掐断议会大厅的污水处理系统，沿着排水管道彻底搜查整幢建筑，又找人取了混着触手体液的池水，让他们送去检测抓人。
高瘦男人一直站在旁边看他们忙来忙去，忽然看一眼宁鸽，问：“她说是她用项圈上的金属叉刺伤了触手，可她是怎么把她的项圈打开的？再说打开项圈是违规的吧？”
监察官裴寒淡淡答：“项圈密码是我告诉她的，罚单寄到我家。”
区域执行官说：“她用项圈救了尼娜的命，还需要计较项圈是怎么打开的这种小事？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彻底排查谁竟然敢在议会大厅杀人吗？”
高瘦男人不吭声了。
珞兰在旁边忽然出声：“让他们去排查。我们现在要去投票表决人类重新参加测试的议案，时间快到了，差不多要提交结果了，如果错过了这次议会处理请愿的机会，下次就得等到六个母星月之后。”
矮胖男人看一眼尼娜，“可是尼娜现在是不是需要休息……”
尼娜站了起来，抖了抖裙子上的水。
混着触手体液的脏水从裙子上滚落下去，淌了一地，一滴都没留在她身上。
她说：“我没事。我们立刻去投票表决。”
表决很重要，要赶时间，不过还有另一件事也很需要赶时间。
十点整了。
宁鸽的手环发来消息：
【鼓手！准备好了吗？打起精神！要工作了！！】
【任务：唤醒一号玩家！
说明：五分钟内完成！提示：手环的弹性很不错！
失败惩罚：鼓手与该玩家一起淘汰！由下一名玩家接任鼓手！】
他们全都在往外走，准备回会议室投票表决，宁鸽落在后面，叫住裴寒和珞兰。
“你们两个能不能把手给我。”
两个人都很奇怪，齐声问：“为什么？”
不过还是都把手伸出来了。
当然是他们两个人。
两个人全都是裴寒。
陆镌早就说过，其他NPC就算长得一样，也能轻易看得出来不是本人，而以宁鸽对裴寒的熟悉程度，没理由会觉得兄弟两个都很像裴寒。
分辨不出来的原因很可能是——真正的裴寒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裴寒昨晚清醒了一次，更加印证了宁鸽的想法。
他是用监察官哥哥的身体醒过来的，描述他梦里的片段时，也大部分是哥哥的视角，然而最后一个片段，他说“还看到你穿着这件睡袍跟我说晚安”，并不是哥哥会看到的场景。
昨晚临睡前，两兄弟都到过宁鸽的房间，宁鸽对他们两个都说过晚安，但是对哥哥说晚安时，她还没有换睡衣，哥哥当时看到的应该是穿着红T恤登山裤的宁鸽。
弟弟过来找宁鸽时，宁鸽身上穿的才是睡袍。
裴寒同时有两个人的视角，他被系统分成了两个人。
宁鸽毫不犹豫地拉过他们两个的手腕，叠在一起，使劲拉开手环的胶带。
提示说得很对，手环胶圈的弹性确实很不错，轻松地套了上去。
倒计时终止。
宁鸽瞥一眼手环，确认任务成功完成，就立刻去看他们兄弟两个。
他俩还是两个人，并没有像宁鸽想象的那样，就此合二为一。
宁鸽：“……”
裴寒低头看了一眼手环，弯起嘴角，“宁鸽，我就知道你可以。”
他总算回来了。
问题是珞兰也对宁鸽会心一笑，“我好像刚刚闭上眼睛，你就来救我了。”
他在以前的副本里也说过这样一句话。
宁鸽对着一式一样的两个裴寒，心情相当复杂。
珞兰体贴地说：“不用担心，这种状况只会持续一段时间，等出副本的时候就会恢复正常。”
他浑不在意地收回手腕，顺便用手指勾住手环，打算戴在自己手腕上。
问题是裴寒毫不客气，也握住手环，根本不松手……
两个人明明就是一个人，却谁也不肯让步，僵持不下。
宁鸽默了默，把手环从他俩叠在一起的手腕上摘下来，这次两个人倒是都乖乖的，没跟她抢。
宁鸽问：“只有一只手环，那你们两个扫描锚点的时候该怎么办？”
裴寒答：“谁扫描都是一样的，传送出副本时两个人会重新合起来。”
所以戴在谁手腕上都可以。
他俩没事瞎争。
宁鸽把他们的手环暂时收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里，现在投票才是当务之急，三个人搞定任务，快走几步，跟上大家。
区域执行官他们重新进了那间会议室。
进门前，尼娜留在最后，伸手攥住宁鸽的手，低声对她说：“谢谢你。你放心，我们一定可以，就算这次真的通不过，我们还有下次，下下次。”她也转身进门。
宁鸽和小桶留在门外，隔着门，都能听见最终投票的声音。
尼娜和裴寒当然都投了赞同，执行官也毫不犹豫地投了赞同，胖子和瘦子投了反对，但是没用，大势已去。
三比二，议案通过了。
小桶比宁鸽还兴奋，滴溜溜转了好几个圈，“太棒了！太棒了！”
宁鸽还很冷静，“现在只是拿到了重新测试的机会，能不能真的通过测试，还不好说。”
会议室的门打开，他们都从里面出来。
宁鸽听见那个胖男人正在说：“就算是要重新测试，人类现在都关在养殖场里呢，怎么挑送过去测试的代表？随机抽吗？”
尼娜淡定答：“这种事当然有我们的测试部门负责，不劳你们操心，我们会立刻联络人类，让他们送合适的人选过来。”
胖男人说：“你说的是人类的地下非法基地吧？就是星盟军队还没找到的那些地洞？”
尼娜冷笑，“不好意思，就在前几天，你说的那些地洞，也就是现存的人类基地，已经向我们的分级测试部门提交了完善的资料，通过了我们的评估，他们完全有资格代表人类送人选参加测试。“
胖男人彻底噎住了。
区域执行官点头，“把参加测试的人类接到议会大厅，每天都有回母星的飞船，刚好可以送他们去测试。”
他瞥一眼那两个男人，对尼娜说：“小心一点，估计有人又要暗中动手脚。”
正说着，有几个负责安保的人匆匆过来了。
他们对执行官说：“抓到了，就藏在下水系统里，是个塞柯族人，说是到处找矿物质水，觉得这里的水好，才从下水道里偷偷钻进来的，他说是刚好遇到有人进水池，一害怕，就把人缠住了。”
执行官冷笑了一声，“人人都知道，尼娜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泡一次水，这个塞柯族人来得可真是时候，刚好是在投票前。”
尼娜需要休息，执行官要亲自去审那个塞柯族人，裴寒他们已经把这件事了了，跟他们告别，往外走。
两个裴寒一边走路，一边一起用一样的眼睛望着宁鸽，欲言又止。
宁鸽知道他们还在惦记着手环的事。
她把手环从口袋里掏出来，把手背在身后，问他俩：“左手右手？”
两个人一起答：“左手。”
宁鸽：“……”
她换了换，又问：“左手右手？”
两个人又异口同声，“左手。”
宁鸽再换一次。
两个人一起坚持，“还是左手。”
手环确实还在宁鸽左手里。两个人不止想法，连措辞都一样。
行吧。
宁鸽只得弯腰把手环立在地板上，“屏幕对着谁就是谁的。”
她转了一下手环，屏幕停下来的方向比较朝着裴寒，宁鸽把手环递给裴寒。
珞兰不满，低声指责，“你偏心。你进副本以后先看到他，就觉得他才是裴寒。”
“乖，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宁鸽拍拍他的背。
裴寒抢赢了，眉梢眼角都透着点得意，慢悠悠地把手环往手腕上戴。
珞兰眯眼看着他抢到的手环，一脸不爽。
他的身形忽然一晃，宁鸽还没看清，那两位就已经动手过了好几招。
然而他俩实在太一样，谁也打不过谁，看得人眼花缭乱，手环仍然和开始时一样，戴在裴寒的手腕上，他摆脱不了他的纠缠，他也抢不到手。
宁鸽：“……”
这人这么大了，秒天秒地，大杀四方，还像个小孩。
两个裴寒相处得还没有他们没清醒当兄弟的时候融洽。
宁鸽扔下在议会大厅公然打架的两个人，一个人转身往外走，“你们慢慢打，我要回家了，谁打架，谁就别想去跟我一起坐悬浮车，自己用腿走回去吧。”
小桶本来在看裴寒们打架看得正高兴，在不许坐悬浮车的要挟下，赶紧去追宁鸽。
两个裴寒看见宁鸽走了，也只好收手，乖乖跟上她。
宁鸽才走到议会大厅门口，手环就又震了。
【亲爱的鼓手！你下一个要唤醒的是二号玩家！准备好了吗？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