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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学期的期中考是八校联考,学校间交换阅卷,试题难度更是高了一个水准。
迟意想到去年的期中考,自己爆冷门空降年级第一,一跃成为文科班乃至整个高二年级的焦点。对待学习的专注力让她暂时遗忘了初来陌生环境的不适感,而今年自己的状态,显得有些仓促和狼狈了。
迟意自以为将这情绪隐藏的很好,没被身边的同学察觉,却瞒不过李华的眼睛。
没多久,宜佳禾在李华的暗示下,和迟意谈了一次心。
每个家庭的教育理念不同,宜佳禾对她是完全放手的自由式教育。加上成长在单亲家庭,所以迟意比同龄人要早熟些。她时常认为自己不输宜佳禾,内心坚定而强大。
但这天的聊天让迟意知道,自己距离宜佳禾还差得远。
“等你再长大些就会知道,大多数问题都有解决的方法。或容易或麻烦,哪怕解决不了,也会被时间磨平。所以你现在遇到什么都不必烦心,能解决的便解决,不能解决的便享受解决的过程。”
宜佳禾快节奏的工作环境让她丢掉很多抱怨情绪,凡事准备planB,自己解决不了的,便托朋友找人脉解决。她不觉自己的行事作风有何不妥,便习惯以此来教育迟意。
她也聊了姥姥,说姥姥行事过于不计后果,但自己从不觉她是累赘。
“你是不是很不理解我对姥姥的处理方法?”话题还是聊到了这,宜佳禾见迟意点头,继续道,“我是个很需要陪伴的人,从小她都跟在我身边照顾,哪怕我后来去了南境念大学,她也是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陪着。再到后来结婚,她也一直不住远。就像姥姥说的,以前我们家境很好,那样的生活质量养成了姥姥的生活习惯,也把我培养的自信而优秀。所以现在,在我能力范围内可以解决的任何出格行为,虽然会因此气愤,但不会连带着怨恨老人。”
又聊到迟临行,她说婚姻和爱情是两件事情。
“风花雪月,诗词歌赋,爱情是美好的。但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大部分做子女的处理与自己父母的关系都要花上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时间,让他们在短时间内便接受另外一个家庭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宜佳禾多年来权衡利弊的处事方式,令她在婚姻中察觉到危险时便做不到全心全意地付出。
事聊完了,迟意的心也渐渐静了。
就在她觉得自己像是个大人时,只听招呼服务员结完账的宜佳禾冲她一挑下巴,道:“开心点了没?喝口水陪我出去玩会。”
“……”
孩子总盼着长大,而大人却渴望做回孩子。
“想先玩哪个?”宜佳禾靠在迟意身上,一起看向商场的指引牌,问道。
电影院、电玩城、滑冰场、赛车馆等等。迟意盯着花哨的界面,和酷炫的广告语,犹豫着抬手指了指某个地方。
宜佳禾很赞同:“没问题。”
赛车馆内,换好衣服出来的宜佳禾一边撩头发一边和旁边的男生聊天,迟意温顺地等在旁边,四处张望着寻找什么。
今天是周末,场馆里人多。迟意对照着记忆里江遂的照片,在这间场馆里寻找他存在过的证据,但场馆太大了,总觉得好像是同一处,又好像不是。在自我脑补中高涨的情绪一点点变成失落,直到她听到宜佳禾招呼她“走了”,才难过地抬步跟上。
然后她就在场馆播放着宣传广告的巨大液晶屏上看到了江遂的id。
就像江润如会给自己的贴吧id取名叫“天街小雨酥”一样,迟意认为屏幕上这个最高纪录保持者“Jssss”大概率是江遂。
意识到这一点,迟意不自觉地弯起嘴角。
和宜佳禾聊天的工作人员注意到,以为她是在看广告中的钥匙扣,对她说:“喜欢那个纪念品?”-
随着备考的时间缩短,大家在日复一日的重复学习中,浮躁而焦虑。学校安排的心理辅导老师似乎有用,但又好像效果并不明显。高考这个独木桥,所有人都得单枪匹马地闯。
迟意似乎是从这一年开始,习惯了靠咖啡提神。
这天早自习,迟意听到有同学闲聊。
“你怎么这么困,昨晚是不是偷偷学习了?”
“没。”男生不避讳地扯了个哈欠,满脸倦意却又掩不住眼底的兴奋,“昨晚没忍住多看了会比赛。”
“足球?”
“lol。重温了以前的比赛视频,皇族是真的猛,我觉得自己被他们的斗志感染,这次考试能多得10分。”
江润如正站在迟意旁边说话,听到那边的聊天觉得有趣,对迟意说:“我总觉得这话有些耳熟,特像陈予光会说的。”
迟意笑笑:“陈予光心态好。”
那男生心态似乎也很好,几句话便把紧绷的学习氛围带活跃。
男生叫尹哲,迟意对他印象很深,记得他刚来到一班时,请所有同学喝过汽水,也记得他高二下学期从普通班升入一班后,成绩便一直在进步。
他对同学大方,和男生有话题,对女生尊重热情,所以他在班上人缘很好,只用了一个学期,便升到了班里前十,也因为亮眼的数学成绩被老师选为数学课代表,很受各科老师喜欢。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好了……
江润如爱好广,小说、篮球、游戏哪样都能聊一点,不自觉地加入他们聊天。谁知还没等说什么,便被李恩宇叫回来。
“怎么了?”江润如茫然。
“少掺和。”
江润如一脸莫名其妙:“我掺和什么了,就是去聊了个天。”
李恩宇一副我懒得解释的冷淡样,递给她一份试卷:“老实订正一遍。”
江润如灰头土脸地哦了声。
尹哲看了李恩宇一眼,尴尬地笑了笑,也摆手赶大家:“都去学习,马上要考试了。”
迟意将两边的反应看在眼里,觉得奇怪,却没多想。中午的时候,迟意和江润如在校外买奶茶时,碰见了江遂他们。
江润如和李恩宇因为早上的事情一直吵架到现在,此刻见面又开始互呛,陈予光听了会,打断他们:“你们在聊的尹哲就是升到你们班的那个男生?”
江润如:“你认识他?”
陈予光不置可否地挑眉:“他的话你听听就好,不用信。上学期的时候,他来和江遂套近乎,也说过类似的话,当时我一听就知道他在编。”陈予光嘚瑟,“每一场比赛哪一分钟发生了什么,我都清楚。他说的忒假,连战队名都能说错也是没谁了。是吧,阿遂?”
江遂不参与:“你还挺骄傲。”
“过目不忘,当然骄傲。”陈予光抖抖肩,坐正,“不聊这个了,‘闲谈莫论他身’,说不准人家只是口误呢。”
…………
和尹哲的矛盾爆发在周二。数学课上,老师写了一道竞赛题,让迟意上黑板解。正当老师准备再点一位时,尹哲自告奋勇。
题目不简单,是今年的竞赛题。迟意数学薄弱,好在暑假辅导班起了作用,虽然写得慢但还是解出来了。
尹哲比她快很多。
“两位同学,两种解法,两种答案。大家觉得谁的正确?”数学老师听着底下说谁的都有,她将写着题目的那块黑板拉下来,用彩笔勾画着开始讲题。
“……尹哲思路清晰,解题步骤简便。”
迟意看到尹哲微微挺直了后背,下巴高昂,坚定而自信。
因为和尹哲的答案不同,她下来后又在本子上按照另一种解题思路算了一遍,很快便发现了问题。
数学老师的声音随即响起:“但这个解法恰恰是被出题者的障眼法迷惑住了。”
是的。
迟意也发现了。
“当然迟意这个解法也有问题。”
听到数学老师开始说她的,迟意坐正些,认真听。
“前两问大多数同学都能解出来,就不多说。第三问虽然结果正确,但过程略累赘……”
这道题讲完便下课了,迟意被江润如拽去小卖部,没注意到尹哲糟糕的脸色,也没对这节课的事情多想。
直到周五,迟意去办公室数历史试卷,经过数学组时,被数学老师叫住:“这个尹哲也不来数试卷,迟意你把你们班的数学试卷捎回去,办公桌上已经数好的那一沓就是。”
迟意拿着数学试卷回到教室,尹哲正闷头做题。迟意给她放到桌子左上角:“数学老师让我捎回来的。”
尹哲遇到棘手的题目正犯愁,头也没抬,语气有些冲:“你拿回来就发下去,搁我这做什么。”
江润如听见,知道迟意好脾气不会发火,过去抱不平,刚说了个“你”,就被迟意拦住,摇摇头:“我们把试卷分一下吧。”
江润如撇嘴,一把火被水浇灭,心里不痛快-
马上到来的期中考试弱化了同学间小打小闹的情绪和脾气。所有人奔着这个目的,顾不上其他。
考试这天,四中按照高考的规模布置考场。为了考试正规化,八点后便不允许学生出现在教室里。所以吃过早饭后,学生便陆续往自己对应的考场走。
迟意在餐厅背了会书,迟迟不见江润如来,问过李恩宇才知道,她因为昨晚忘记定闹钟起晚,现在坐的出租车正堵在路上。
迟意无奈,祈祷她一会能赶得上考试,便独身往考场走。重点班考场大部分在实验楼,她需要早点过去找考场的位置。
“迟意!”
刚出餐厅,迟意听到有人喊自己,回头看见尤锐朝自己小跑几步:“我们一起走。”
迟意和尤锐说不上熟,去实验楼的路上,大多数时候是尤锐在说话,迟意时不时答一下。尤锐真的认识很多人,一路上不少同学和她打招呼,有同级的,也有低年级的。
“一直没有机会说,你拍照特别上镜,招生海报上的照片很漂亮。”尤锐可能是怕她不自在,说道,“高一不少同学向我打听你的q.q号呢。”
迟意莞尔:“谢谢。是摄影师拍的好。”
说话间,两人拐进实验楼,走上楼梯。这个点上上下下全是在这楼上考试的学生,有学生似乎是忘记带东西,火急火燎地从上面跑下来。
尤锐正侧头和迟意说话,却不想被来人误伤,直直地撞上墙壁。
“不好意思。”对方连忙道歉,却顾不上多解释便跑了。
“你没事吧?”
迟意说着去捡尤锐的东西,看到其中一个文具袋里装着江遂的准考证时,脑袋嗡一下,一片空白。
“我没事,刚没碰到你吧。”尤锐活动下肩膀,勉强笑了笑,从迟意手里拿过了自己的东西,“谢谢,给我吧。”
迟意看见尤锐攥着袖口,直接用校服袖子拂了拂上面的尘土。
迟意呆愣地说了句“没”,目光直直地落在那文具袋上,手指缩在袖子里微微蜷了下。
尤锐把江遂的文具袋连带着自己的和一本语文笔记摞在一起继续抱在怀里,说:“我们先去考场吧。”
迟意勉强笑笑,应了好。
往楼上走时,她下意识看了眼尤锐怀里的东西,心想,他们关系真的很好。
出了楼梯间,入眼便是理科的考场。江遂靠在走廊的栏杆上,随意支着腿,和旁边男生说话,正巧看过来。
尤锐和迟意挥手告别:“考试加油。”
迟意朝江遂看了眼,飞快地收回视线,道:“你也是。”
等迟意转身,尤锐才活动下肩膀,走近后,把东西丢给江遂:“服了你,考个试都能把准考证落餐厅里。”
江遂拎起袋子看了眼,确认是自己的,说了声谢。
旁边刚一直说话的男生一个劲地往廊腰看:“别说,清丽温柔,还真挺好看。你说好学生会早恋吗?”
刚说完,脑袋被人从后面捋了一把,窝着火扭头,便对上江遂警示的眼神。
“滚回你考场去。”
男生立马怂,嘟囔着“从小被你拍到大,长不高就赖你”,眼看着江遂抬脚要踹自己,拔腿就往楼下跑前,不忘和尤锐打招呼:“锐姐,你管管他!”
江遂把人赶走,又扭头朝对面的文科考场看了眼,女生已经走到正对面的考场,露了小半张脸。
隔着天井望过去,他问尤锐:“她怎么了?”
尤锐正皱着眉,不耐地活动着不适的肩膀,闻言抬头看了眼,知道她问什么后,道:“哦,刚刚上楼时有同学往下冲,她差点被撞到,估计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