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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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凌被这三个字砸得大脑一片空白,原有的世界观全线崩塌,他身体和意识虽然反应不及,但对薄时予有种深入本能的遵从,脱口而出道:“……师母好。”

说完才恨不得狠狠抽上自己两巴掌。

后面一排研究生嘴张得一个比一个大,跟着他异口同声朝沈禾柠叫:“师母好!”

态度恭敬钦佩,甚至有点想原地鞠躬,别管两个人之前什么关系,沈禾柠能拿得下薄老师这捧悬崖峭壁上的雪,就够值得敬服的了。

展凌听着更想死,从前经过的片段一帧祯在眼前乱闪,他脑袋要炸了,其实已经很多端倪,只是他一直不太敢真往那个方向想,所以……

根本没有什么叔侄,他最开始惦记的,撩的,领着见家长的这位,就是他导师的人,他还曾经在薄时予面前说,这是他的女朋友未婚妻。

展凌腿一软想直接跪了,终于发现自己居然一直活在生死边缘,再品这“师母”两个字,根本就是薄老师的占有欲,在对所有人明确主权。

老师是在用“师母”报复虐他吗,不不不他哪里配,他就应该早点去死一死!

展凌欲哭无泪地去看沈禾柠,心说祖宗啊你不早讲,你这是要搞废我。

沈禾柠被一群比她大了不少的研究生们叫“师母”,脸热又满足得半眯着眼,耳根泛红,有些抱歉地朝展凌笑笑。

眼神的交汇只有两三秒钟而已,沈禾柠腰间突然发紧,被勒得微微酸疼,她忙转过脸,撞进薄时予眼底的深沉旋涡里。

薄时予抚着她头发,动作温柔,却隐约透出绝对的桎梏,他看向车门外,淡声开口:“还有事吗?”

展凌醒过神,赶紧代表全体摇头,含泪把车门关上。

薄时予余光掠过暗色车窗外的人影,手扣在沈禾柠后颈上缓慢揉捏。

车内在凝固,稠得让人心跳失衡,沈禾柠被掐得轻轻仰头,乖甜小动物似的任由他所为,接着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或许……吃醋了。

沈禾柠那段时间故意气他的所作所为,一直没来得及跟他坦白,现在忽然心疼又有点啼笑皆非的,她哥多么可望不可即的人,因为她,却也会跟自己的学生置气。

她歪头看着薄时予,咬了咬唇,不太想说自己曾经怎么出卖时间去赚钱的,怕他听了不舒服,于是只是挑重点说:“薄老师别不高兴了,我跟展凌其实什么都没有,真的。”

薄时予把她压近,她双手撑在他胸口上,唇与唇只隔一线,他声音低得震荡耳膜:“我只知道,你以女友的身份见过他父母是真的,挽过他手臂,让他搂过你,是真的。”

这些还清晰到历历在目,不能回想,那个画面一刻也不能在眼前出现,现在只是念着这几个字,就已经是在为难他。

沈禾柠睫毛颤了颤,离这么近,也故意不吻他,小声问:“那薄老师想怎么样,要不要我哄你?”

“哄”这样的词,向来只是他对她,她以为这样说了,哥哥肯定会反驳,但没想到,他沉默盯着她,过了片刻回答:“要。”

“柠柠,”他深刻五官像被铅笔淡淡扫过,有了层素描般拨动人心的阴霾,眉略扬起,掩着过度的霸占,“你哄哄我。”

沈禾柠愣住,心轰的一跳,倾身往他怀里贴过去,还没等抱住,驾驶座车门就被轻敲示意,江原谨慎地提前招呼:“时哥,我回来了,咱们现在可以走。”

趁江原开门的刹那,沈禾柠蹭了蹭薄时予微凉的耳廓:“回家哄。”

车接近城南公馆大门的时候,沈禾柠收到系里的通知,要她尽快再录一段新的个人舞蹈,学校官方的短视频账号被太多人催着更新了,要她积极一点,别降了自身热度。

沈禾柠倒是不在乎什么热度,但学校要求还是要照常完成,她看了看黑透的天色,对电话那头说:“今晚上月亮好,倒是挺适合录舞蹈,可惜我这边没有衣服,只能明天——”

话音没落,薄时予就伸手过去,盖住她的话筒:“谁说没有。”

十分钟后车停入地下车库,江原没有马上离开,欲言又止地看了老板一眼,还是憋住了没说话。

薄时予带沈禾柠上二楼,她之前住了那么久,也没想过就在她隔壁上锁那个房间里,层叠错落的,几乎挂满了精缝细绣的舞蹈服,甚至已经不能算作舞蹈服的范畴,比那些大制作电影里的戏服更晃人眼。

沈禾柠惊呼着跑进去,掉进金币堆的小龙一样,恨不得挨个抱一下,红着脸回头笑:“哥,这么多。”

薄时予坐在轮椅上目不转睛看她:“不多,往里走,还有门。”

沈禾柠简直不能相信,从飘荡的各色裙摆中间跑过,最深处果然还有一扇门,再推开,里面是快把她当场闪花的配饰,从头上的步摇到流苏耳坠,玻璃柜里胜于收藏馆的数量让人屏息。

对于一个古典舞的舞蹈生来说,沈禾柠觉得自己多半已经死了。

坐拥金山的巨大餍足,扼住贫穷少女细细的喉管。

轮椅在身后安静又极具存在感,男人的目光带着重量,从她身上每一寸缓缓压过。

沈禾柠抱住个头饰不撒手,她小巧脸颊被淡淡金光映着,在无尽堆叠的衣裙和首饰中转身。

少女的身形纤细羸弱,脚下踩着地板,却是站在金山的最顶端,他聚起再多钱财能换来的礼物,也不过是幻想着有这么一天,能被她亲手触摸,换她一点笑。

沈禾柠红着脸,手指慢慢放到衣领上,一脸无辜说:“哥,我要换衣服去楼下庭院录视频了,你看吗,陪我吗,要我现在哄你吗。”

灵魂三问,倒也不是问看不看她跳舞。

主要是,问他看不看她换衣服。

薄时予视线跟她相凝,许久后才笑了笑:“想去跳舞,就别招我。”

他抬手:“来。”

沈禾柠朝他奔过去,在锦绣堆中爬上他的腿,他掐住她腰,低头咬着她柔软的唇:“我还有公事,你去录,不准穿太薄的。”

不穿薄的怎么哄。

沈禾柠不听他话,专门挑了身有那么点擦边的藕色长裙,腿一抬纱就飘起来,露出大片软白。

录视频穿这个不可能的,就为了撩他。

沈禾柠本来还担心会冷,没想到庭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在高处封了透明玻璃,整个罩住,调了恒温,某一瞬晃眼,像是座昂贵的水晶囚笼。

她仰头往上看,找准楼上正亮着灯的房间,知道薄时予就在里面,然后放好配乐,脚尖点地,转了第一个圈。

薄时予坐在三楼窗边,江原站在他对面,蹙眉低声说:“时哥,是我疏忽了,去灾区前你让我留意那边的动向,我以为不会出问题,安排过去的人手不够多……”

他自责地垂下头:“结果太太真的就趁那几天找着机会脱离了控制,私自回国了,目前还在确定她的行踪。”

薄时予指腹磨着腕上的头发:“不是私自,老爷子那点仅存的余热,也就只能用来做这个。”

他哂笑:“爷爷,母亲,都不甘心寂寞,到现在还想让我遂他们的意,变成薄家听话的流水线产品,拿柠柠来威胁我。”

母亲出现,就代表当年的真相是她手中筹码。

威胁他……让柠柠知情。

让她对他的感情里,永远不能是爱,是被亏欠和内疚绑住的责任。

而他到死,都将永远受制于此。

薄时予眼尾渗出戾气,手指渐渐扣紧轮椅扶手,他好不容易得到她的心意,拥有她这么短暂,任何人,无论是谁,都别妄想抢走。

音乐声漫过三层楼的高度,从窗外隐隐传来,薄时予循声垂眸,月色透进他精心搭起的玻璃枷锁,拢着庭院里轻纱起舞的人。

视线就再也没能移开,贪得无厌的以眼睛锁着她,唯恐下一瞬就是惊醒的梦。

沈禾柠是跳给他看的,哄就要哄的专业,最后一个动作做完,她刚好抬头和他隔着窗口对视。

她是月下神女,头饰叮当摇晃,手拢在唇边,扬声问:“哥,好看吗?”

薄时予喉结起伏,望着她不说话。

沈禾柠笑,吸了吸气,喊出更大声音,第一次这样叫他:“时予,你女朋友好看吗?”

薄时予指骨绷得更用力,边缘凸出微青的嶙峋,他扶着窗沿,艰难用一条腿站起,打开窗,低头深深看她,淡白唇边也蕴出笑:“男朋友说,他想让最好看的小女朋友上楼。”

这句话从三楼落下,沈禾柠脸上自动升温,啊啊叫着轻快跳起来。

薄时予注视着她,而后略侧过身,神色中的贪恋被冷戾吞食覆盖,他扫了眼江原:“找到她,第一时间控制住,别让她联系到柠柠,任何意义上的联系。”

江原一凛,严肃点头,而后又斟酌道:“时哥,你的第二次手术快到了,方案已经定下,沈姑娘那边——”

薄时予站立着,身体像被切割,一半是房间里的重重昏黑,一半是月光下最无暇的甜蜜,他摇了摇头:“等结束再告诉她。”

他霸占柠柠,如果连让她轻松欢喜都做不到,还凭什么。

不舍得她为他难受。

那些没有光照的暗角和阴影,她分毫都不需要触碰-

沈禾柠上楼又换了件裙子,重新去庭院给学校拍了视频,再回去的时候,薄时予依然没有从三楼下来。

她抱着自己卧室的枕头,趿拉着兔子拖鞋跑进一楼他的房间,光明正大跟他并排摆在一起。

洗澡的时候她一直怀疑氧气不足,导致心率严重失衡,直接脑补出接下来那张床上会发生的画面。

在头上充血到当场昏过去之前,沈禾柠总算关了水,简单裹上他的浴巾就迈出浴室,赤着脚,湿漉漉的足尖在洁净地板上印出小小水迹。

沈禾柠本想去床上,提前藏进被子,但经过墙边某一扇门时,不由自主停下。

她抿唇看了两眼,想起自己第一晚来这里睡的时候,哥哥为了避开她,就是进了这个套间,或许里面有他更多的痕迹。

沈禾柠抓了一下把手,轻轻下压,门并没有上锁,直接向内推开。

房间里没亮灯,借着外面的光,隐约看出是个书房,沈禾柠原本没想擅闯,但晃眼间,墙边有一张照片勾住她。

是她大学的开学典礼。

沈禾柠怔了怔,下意识按亮了门边的开关,在灯豁然亮起的一瞬,她呆在原地,身体里徐徐烧着的火星,在这一刻被呼啸着投入滚油。

她的照片无所不在,而书房的墙上,冷肃工作台的正对面,中央几乎从上到下挂着一张巨幅黑白素描。

素描的笔锋凌厉而缭乱,又处处都是决堤的爱|欲。

那些数以万计的线条,勾勒着在小剧院舞台上意外跌落的十九岁少女。

她还没有什么经验,神色仓惶,上挑的眼角含着泪,唇抿紧,盘好的长发在耳边垂落几率,贴在背上。

而她的背,是整个画面的中心。

沈禾柠记得那天,她跳洛神赋,穿了抹胸披纱的裙子,摔倒的时候纱乱了,露出少许后颈。

可现在——

还是那样的姿态,还是那条并不过分的裙子,但在某个人亲笔勾下的画面里,那层纱被彻底撕扯开,抹胸裙也微微散了,露出光裸美好的,女孩子的脊背线条,几乎延伸到腰窝。

沈禾柠以前见过哥哥画人体构造,画各种专业手绘图,也画过她或哭或笑的样子。

但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亲眼目睹,在他阴暗不见天日的书房中,他亲手勾了她的轮廓,把这样撕破裙子的半裸模样挂了整面墙。

那是他邪念痴妄的开始,他再也走不出去的炼狱和天堂。

沈禾柠对着素描走过去,手指禁不住发颤,小心触摸到雪白的纸张上,几乎在同时,轮椅的转动声碾破寂静,一声一声扯动她神经。

门徐徐关上,发出“哒”的轻响声,外面光线被隔绝,随着开关按下,屋顶照明的主灯也被关闭,只剩下墙边一束光源,投在裸背,以及画中真人裹着浴巾的身上。

男人的嗓音清而磁,混着蛊人的低哑:“怎么办,秘密被发现了。”

沈禾柠心跳声轰鸣,震得肋骨酸胀。

薄时予撑起拐杖,一步一步靠近她,修长身影将她覆盖侵吞。

他拦腰搂住她,缠裹得并不够紧的浴巾有些脱落,摇摇欲坠夹在彼此的体温间。

“抱歉,你心心念念的哥哥,竟然变得这么阴暗病态。”

薄时予折下笔挺的背,低头吻她耳际,落至肩膀和她振翅欲飞的蝴蝶骨,将她羽翼握在掌中,口中像在道歉,人却在妄为。

他吻到她背上,入魔般低声问。

“我已经无可救药。”

“宝宝,你要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