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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禾柠怎么可能嫌弃,她从来没有把他腿残当做什么障碍,甚至在她这里,根本不算一件需要特殊拿来衡量的条件。
心会疼,会为他苦为他难过,怪他最艰难的时候不让她在身边,但从看到他坐轮椅的第一刻起,她都不曾存在过任何消极。
薄时予是她哥哥,是她掏着心迷恋深爱的人,有没有腿都毫无关系。
即使他不这样位高权重,不缺好的条件不缺人照顾,就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身残病人,她也一辈子都陪他拥抱他,跟他相依为命,只要能被他爱。
但沈禾柠现在还不想哄他,不想让他得偿所愿,低头闷闷说:“我什么时候嫌弃过,如果嫌弃,会愿意给你涂药按摩吗,是你自己拒绝不要的,现在想啊?不好意思,已经晚了,我又不会在原地等你。”
仗着他行动不便,她还有本事逃得出去,沈禾柠说做就做,练舞的身体柔软无比,从他禁锢的臂弯里小鱼一样滑走,镇定端起牛奶杯,还皱着鼻子朝他哼了一声。
她怕继续留在城南公馆又不知道要怎么擦枪走火,而且不知道薄时予公司和医院有多少事要处理,电话一直在震,她辛苦绷着小表情,简单收拾就离开家门,特别有骨气地拒绝江原去送,想自己坐公交。
最后薄时予只是看着她,把她送到了公交车站,她坐在人群里的时候,余光看到迈巴赫仍然在路边、
她知道后排座那双隔着深色车窗的眼睛一直黏着她,公交向前发动,她缓缓离开原位,而黑色的车直到变成一个小点都没有动过。
沈禾柠在回舞蹈学院的路上接到舍友电话。
“柠柠,舅舅让我告诉你一声,他们的临床试验第一场手术三天后进行,到时候就能出来一个初步结果,你想问的人到底有没有希望,也可以有个答案了。”
“三天,这么快,”沈禾柠手指抓住衣摆,“是在本市吗?”
“不是,临市中心医院骨科研究所,离得不远,舅舅说了,手术结束以后就会打电话的,你不用太着急。”
沈禾柠做不到不急,虽然不知道临床试验对象具体是谁,但他的伤情跟哥哥类似,他的结果意味着哥哥的未来,她就不可能当做无事发生,这么平心静气等着。
舍友也爽快,见她放心不下,干脆把舅舅电话和微信给她,让她随时联系,沈禾柠没客气,直接问了舅舅手术的具体时间和地址。
舅舅问:“你是想过来吗?事先说清楚,来了也没用,顶多在外面等等结论,像这种等级的临床试验是严格保密的,从头到尾你都见不到试验对象,更接近不了内部,规定就是规定。”
沈禾柠认真说:“我明白,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她看着窗外,眼睛有点发涩:“我知道去了也没什么用,但我哥哥……我男朋友他对于截肢可能会很难接受,他那么骄傲的人,我不想让他一生都觉得自卑,我只是希望能第一时间替他知道结果。”
舅舅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把具体时间地址给了她。
她最多只能到研究所试验手术室的外围大厅,连内层也进不去,但沈禾柠仍然忍不住要去现场。
这件事跟薄时予紧密相关,她是万万不能被他给发现,不然小心思暴露无遗,还怎么装下去。
沈禾柠当天就开始筹备计划,想了各种正当理由准备瞒天过海,把节目组也给利用上。
节目组正对她诚惶诚恐的,不止答应她一切需求,也主动吐露了醉酒那件事的真相。
某个大价钱买了热搜的女星,意外被沈禾柠的话题压了一头,导致毫无水花,被对家和营销号好一通嘲讽,就恨上了她,以为她普通素人一个,没有背景根基,随随便便就能捏死。
服装师和男朋友两个人私下收了钱,给她的酒掉包,想拍她一组私生活靡乱照,在节目开播之前就让她消失。
而这两三天下来,不光服装师和男朋友进了警局,被整个圈内除名,那女星也如同人间蒸发,本该一二线,现在惨得不知道在哪忏悔,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沈禾柠心被透明的线缠着,不关心什么打脸和报复,只关心薄时予,她准备好了万全的出门借口,然而准备要走的前一天晚上,薄时予先一步来学校找她。
天气已经很冷,听说是受了南方极端天气影响,深秋初冬的季节还有点淅淅沥沥掉雨。
沈禾柠撑着伞站在车门边,望着后排座的男人,没有坐进去,语气本来是想严肃点,结果说出来就很娇气,还是那种恃宠生娇的娇:“又找我干嘛,不知道我很忙。”
薄时予目不转睛注视她,眼里有些暗藏的血丝:“我有公事要出门两三天,家里这边我安排好了,你有任何事随时会有人照顾。”
沈禾柠心一跳,偷偷松了好长一口气,这样就更万无一失了,她去哪哥哥也不会知道。
薄时予见到她神色间溢出的浅浅喜悦,控制不住地吃痛,他眼睫低垂了片刻,复又抬起看她:“现在就要出发了,走之前……”
他视线描摹过她的脸颊红唇,喉咙里掺了哑意:“宝宝能不能进来,抱我一下。”
沈禾柠一怔,措手不及地捏紧了伞柄,薄时予停车的位置光线不明,他大半身体都被阴影覆盖着,五官也被切割,只有跟她对视的眼睛勾翘狭长,蕴着汹涌波澜,要掀过来把她淹没。
她鞋尖碾着地面,嘴角抿了抿:“不就是出差两天吗,快三十岁的男人还来撒娇这一套?”
薄时予低声笑:“老男人撒娇对柠柠完全没有作用是吗,怎么办,哥哥无计可施了,你教教我,做什么才能换你抱我。”
沈禾柠不稳的心脏被他几句话撩拨得打颤,她确定她也就犹豫了不超过十秒,被他这么直勾勾盯着,她差一点就朝他迈开腿了,但他手机响得更快。
薄时予扫过号码,是主治医生催促的电话,今晚到了临市还有很多需要准备,才能保证明天手术进行,他皱眉合了一下眼,按了静音把手机翻转过去,唇色比之前更淡白了些,眼尾还弯着。
“来不及了,”他坐在昏暗的车里,低低说,“哥哥要走了。”
说是急着要走了,只是不想再直面她的拒绝,一秒或两秒,再短都是酷刑。
眼看着车影从路的尽头消失,沈禾柠才松开攥到发麻的手,皱着小巧的脸在地上踩了踩雨水,她又没说不抱他,怎么就急成这样,不能再多等她一下。
隔天清早,沈禾柠坐车赶到临时中心医院,舅舅忙着筹备手术,自然没有时间出来跟她见面,这本来也是她一个人的旅程。
骨科研究所全体都在为这场等了两三年的临床试验忙碌,沈禾柠独自抱着包坐在最外面的大厅里,没由来的胸口酸胀,不知道方向地到处张望着。
以后哥哥也会来这儿做手术么,等到他来的时候,一定不会像今天的手术对象这样疼。
她现在守在外面,即使什么都不能做,也想祷告着为哥哥多攒一点运气,即使此刻躺在里面的人她素不相识,可也用尽力气地希望他能挺过去。
哥哥这时候应该在忙工作吧,肯定没空回复她,所以沈禾柠摁开了发烫的手机,不惜崩人设地给他主动发了一条微信。
“我在等一件好事。”
发完了又怕自己心意流露太多,匆匆追加了一条:“不过和你没多少关系。”
骨科研究所最深处的一间临床试验手术室里,薄时予躺在手术台上,半阖这眼望着头顶灯光,众多医护在他身边做最后的准备,主治医生拿来束缚带,俯下身轻声说:“时予,手机我要让人收起来了,你需要用上这个。”
第一次手术太未知,为了保证不破坏腿部细小神经,观察试验对象的每一点反馈,能使用麻药的情况微乎其微,只能硬扛。
但人毕竟是人,肉身骨血都会痛,不得不用束缚带控制。
主治医生皱眉叮嘱:“过程里有任何忍受不了的,你马上叫停。”
薄时予唇边抬了一下,声音低到只有自己能听清:“我忍受不了的……是因为腿失去一个人,其他的都没关系,我能坚持。”
手机要被关机之前,忽然震动一下,薄时予逐字逐句看完沈禾柠的微信,又重复两遍,眼底有了一点笑痕。
柠柠主动发信息给他了。
他赶在最后的时间里给她回复:“柠柠等的,一定是最好的结果。”
手机被收走以后,束缚带绑上他的身体,主治医生没憋住又多问了一句:“时予,这么大的事,你没个家属过来?”
薄时予眼帘垂下,覆盖住深黑,一群全副武装的医生渐渐合拢包围他,他躺在人群里,仍然身处旷野,用被绑着的,无法行动的残身,极力去够着远处的那个小小身影。
他笑着摇了下头:“没有,我的家属不在这里,她在等一件好事。”-
沈禾柠对这种规格的手术没有概念,也没预料到自己会从上午等到快天黑,她始终没怎么动过,保持着一样的姿势几乎要睡着,朦胧中听见有脚步声响起,才骤然清醒过来,反射性站直,看见了视频里才见过的舍友舅舅。
舅舅疲惫地满头是汗,一见她就惊了:“你怎么还在?这都几点了!”
沈禾柠顾不上别的,急忙迎上去问:“怎么样了!”
舅舅脱下口罩,坐在她旁边椅子上长长叹气,试了几次都没法把完整的话说出口,许久后才勉强道:“干这行多少年了,就没见过他这样的人,开始到现在将近九个小时,中间好多次我们都一致决定暂停,太……”
他面露不忍:“太折磨了,我也理解以前一直找不到试验对象,如果是我,我宁愿截肢,我可能都宁愿死。”
沈禾柠紧紧攥着手,无意识地掐出一堆红痕,只是听了几句就心惊肉跳,不敢多问,不敢想象,从这些只言片语里就已经能窥见现场的惨烈。
她身上有点发冷,颤声问:“结果是什么,那个人现在还好吗,我男朋友……等到我男朋友手术的时候,还会不会这么疼。”
舅舅终于挤出一点笑脸:“他中间昏迷了两次,好在最后熬了下来,结果超出我们之前的预期,好到值得高兴,过段日子就可以按计划进行下一场了,至于他现在的状况,肯定是好不到哪去,还要在这边住院休息几天。”
他点到为止:“最多只能跟你说这些了,不过等你男朋友做的时候不会再这样,最非人的疼都已经让他受完了,创造历史,方便更多痛苦的人,这本来也是医生和临床试验存在的意义。”
沈禾柠听着心里有些难受,奇怪舅舅怎么只提医生,不提受苦最多的试验对象本人,这个对象又不是医生,怎么能一起涵盖进去。
她道了谢转身离开,又禁不住激动雀跃,管不了应该不应该,马上给薄时予打了电话,哪怕不直接说这件事,听听他声音也很好。
但薄时予并没有接听,反而手机还在关机,沈禾柠想到他应该是在忙,也就按捺住了情绪,趁着晚上还有车,一身轻松地慢悠悠从临市返回。
沈禾柠夜里八点半抵达,本来已经跟司机说了去舞蹈学院,但车在路口转弯的一刻,她心里忽然跳动。
哥哥不在,城南公馆今晚肯定没人,指纹锁她能解开,干嘛不回去随便折腾一晚,拆他的礼物,穿他的衣服,睡他的床,明天再恢复原位,他又不会知道。
沈禾柠当机立断,马上让司机换路直奔城南公馆,她离远看着,果然里面一片黑,做贼似的小心翼翼挤进大门,开了锁,进客厅打开灯,迫不及待往薄时予的卧室跑,但堪堪摸上他的门,外面就意外传来响动。
沈禾柠惊呆,动作凝固住,以为是薄时予临时返回,脑子里转过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借口,然而脚步匆匆进来的人却是江原。
江原一见她在就愣了,脸色变了几番,从震惊到无措,又飞快掩饰好,时刻谨念薄时予事先交代的话,不要让沈禾柠知道。
沈禾柠最开始的紧张过去,人就渐渐冷静下来,往他后面张望了一下,没有别人,她奇怪问:“你怎么……自己回来的?没有跟他一起出门吗?”
江原满手心的冷汗。
时哥手术结束以后,原本应该留在骨科研究所休息,但他人已经恢复清醒,坚持必须当晚返回,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人知情,他连圣安医院都没选,换了另一家住院观察。
江原心里明白,时哥身在外面永远放心不下,想尽快回去,万一沈禾柠那里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他才能及时伸手。
所以救护车一路从高速劈波斩浪回来,好在时哥最痛的那个阶段已经挺过去,要是能熬过今晚的罪,后面就能好上不少。
只是这一晚谈何容易。
江原调整呼吸,当然不能告诉沈禾柠他是回来给时哥取衣物的,之前带的那些都被汗湿透了,他平静说:“公司有事需要我留下,我这次没跟时哥一起走,过来拿点东西。”
沈禾柠迟疑地点了点头,也给自己找理由:“我也是……上次落了东西,今天过来取,很快就走了,你要拿什么就快拿吧,别被我耽误。”
江原这就被她给架了起来,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偏偏她还眼睛水量地盯着他,站在那不肯走。
真是小祖宗。
江原硬着头皮进书房,装模作样取了份文件,拧着眉走了,沈禾柠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严格说江原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她就是心一直乱跳,怀疑他有事隐瞒。
沈禾柠没时间多想,立即转身出去,离开城南公馆,一直跑到别墅区外才打到车,她没有走,让司机把车停在隐蔽位置等着,就是猜测江原会在她走后又折返。
果然十几分钟后,她才看到江原开车驶出大门。
这基本验证了猜测,但说到底,也不一定是有跟她相关的事发生,也许单纯只是保密公务不能让她看见。
沈禾柠咬了咬牙,还是让司机紧跟上,晚上九点多的车流不算多,但也并不少,不至于跟丢,还不至于被轻易发现。
二十多分钟后,江原的车驶入一家高端私立医院的停车场,她忙让司机跟进去,看着江原提着两个装衣服的纸袋下车。
沈禾柠听见自己加快的呼吸声,身体反应比思考更快,轻盈追上,保持适当的距离。
她等江原上电梯,看清他在几楼停下,立即进了旁边的电梯抵达相同楼层,层数不算高,她冲出去的时候,勉强看见江原一个背影拐进走廊转角。
沈禾柠剧烈心跳着,一步一步往他消失的方向靠近,护士过来拦住她,轻言细语问:“您好,这里是VIP楼层,请问您找谁。”
她张口想说江原,但种种异样都在疾风骤雨般促使她说出另一个名字:“……薄时予,薄先生,在这层吗。”
沈禾柠实在想不出,如果不是薄时予,江原怎么会大晚上回城南公馆去拎几袋衣物,又直奔这里,他不敢更不能随便碰哥哥的东西,既然这么做了,那只有一个答案。
医院里的,就是哥哥本人。
护士顿了一下,求助地回头去找护士长,薄先生到了以后并没有闲杂人来打扰,所以他也没专门提过禁止探望。
这几秒的停顿已经告诉了沈禾柠答案,她突然加快脚步,跑向那个走廊转角,护士吓了一跳,赶紧去追她,怕打扰病人休息又不敢大声。
转角过去以后,只有一间私密病房,根本不需要犹豫,沈禾柠手抓在门把上,还是克制地敲了两下,然后屏住呼吸一把推开。
江原站在床边悚然回头,看到沈禾柠的一刻,眼睛瞪得发红,本能地想用自己挡住病床。
沈禾柠心沉沉地往下坠,上前一把扯开江原,看向床上的那个人。
昨晚还西装笔挺,含笑说着出门有公事,向她索取拥抱的男人,现在躺在病床上,本就苍白的肤色像是冰冷的玉石,鸦色睫毛盖住眼睑,遮出两片晦暗的影子,薄唇合紧,几乎看不出血色,甚至还有几块咬出的破口。
沈禾柠被冻结在原地,怔怔盯着他,而他平静掀开眼帘,神色无澜,略显无奈地看她,开口的时候,难以听出他本来的清磁嗓音。
“江原年底的工资就别发了,你也是,不好好在学校,怎么追到这儿来。”
沈禾柠还是没能做出想做的反应,四肢都在发僵:“你不是出差吗,才过去一天,你怎么会在医院,出什么事了!”
薄时予动一下都艰难,只能这样和她对视,涣散的目光尽力聚焦,凝着她泛白的脸颊:“是出差,在外面没有拿稳拐杖,摔倒了,腿有点撑不住,就折返回来休息一下。”
他这场刚刚开始,看不到多少光亮的试验,不能告诉柠柠,对于这条腿的伤情,她了解越多,就越容易揭开当年那些不能被她知道的隐秘。
不需要柠柠为她痛。
不需要她有丝毫负担。
任何沉重的难以背负的,都绝不能给她,如果他能够好起来,那从前的车祸就可以一笔勾销,再也不用恐惧被她发现。
他只想让她鲜活明亮,一生轻松地被爱。
沈禾柠有某个瞬间,匪夷所思地想到今天骨科研究所的那场临床试验,但只是在脑中匆匆划过,就因为潜意识里强烈的抵触,加上种种对不上的信息而打消。
怎么可能,都是她没边际的乱猜,但满心涌动的激烈情绪还是顶不住,让她眼眶红了一层,她咬紧唇把脸转开,强忍住了冲到床边,要去掀他腿上那条素白的被子。
薄时予被一浪高过一浪的剧痛吞没,他逐渐失焦的目光紧凝着她,哑声说:“宝宝,能不能抱我一下。”
沈禾柠掀被子的手僵硬住,她嗓子里哽了哽,声音扯出一点变调的奶气,神色又凶得不行,回过头低声喊:“没听到他要我抱吗,你们出去啊!”
江原如蒙大赦,急忙拽着懵掉的护士走出病房,把门关得死紧,顺手还关了两盏过于亮的灯,只剩一些暖光照明。
沈禾柠伸手盖住薄时予的眼睛,坐在他床头边,低下身靠过去,伸手环住他肩膀。
手指触上她才感觉到,男人体温低得让人害怕,皮肤寒凉。
薄时予声音沉缓:“再近点好不好,几秒钟。”
沈禾柠不知道他怎么会摔倒伤得这么严重,哥哥无所不能,永远是她需要踮起脚仰望的那个存在,现在他这样安静,躺在一片刺目的白色里渴求她。
她深吸口气,踢了鞋子,挤上狭窄病床,所幸够她容身,她避开薄时予伤腿的那侧,在他身边躺下去,不出声地把他抱得更紧,想把自己的体温渡给他。
她尾音不稳,语气仍厉到不行:“薄时予,你就出去一天,到底干什么了,是不是又作践自己的腿!”
跌入刺骨冰层,一直在往下坠的身体像是被女孩子绵软的手臂紧紧搂住捞起。
薄时予吃力转过头,发梢贴过的枕头上有了浅淡湿痕,他循着热度,珍爱去吻沈禾柠的额角和眼睛,嘴唇磨着她的皮肤,那些能杀人的甜意和温暖,把他从熔炉炼狱里拯救。
“没有作践。”
他轻声说。
“哥哥还想用这条腿,跪下来跟柠柠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