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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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禾柠的酒量不算差,她今晚喝秦眠那瓶是意外,但酒精带来的麻醉感会让人上瘾,暂时软化掉满心的难过。

她就沉迷了一样,听不进任何人的话,自顾自开了很多瓶,到后来已经分不清是什么味道,只知道喝了酒就不容易哭了。

沈禾柠半醉的时候依然很镇定,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撑得住,不会倒,但听见耳边那副嗓音响起的一刻,所有努力竖起来的壁垒就集体塌陷,身体里堆积的酒劲儿突然间爆发,她彻底没有理智,混淆了现实和想象。

她眼前模糊,到处是重影,看不清楚人,声音也听不太真切,潜意识里坚信不可能是薄时予,他才不会管她。

她自动以为是谢玄州或者别的谁在趁机招惹她,胡乱推开抱她的人:“别碰我!放开!”

女孩子再凶能有多大的手劲儿,但一下一下,都如同生生摁进薄时予胸口。

她热情黏人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能够割舍,等真到了被她抗拒的这一天,才知道等于受刑。

薄时予绷紧的手控制不住用力,筋络骨骼苍白得有些泛青,不容拒绝地压制住她,扣着她后脑贴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勾着她腰,防止她乱动从腿上滑下去。

沈禾柠喝醉了极其固执,越觉得体温熟悉到想哭,越认为是骗局。

她发了狠心拒绝,无论如何也要远离他。

她手热腾腾地推着,碰到他颈边的皮肤,不知不觉揉皱他衣领,搅乱了他一身不可侵犯的凛然。

薄时予的右腿被她无意中反复磕碰,痛感一直没间断过,然而这些疼跟心脏上的碾磨相比,又根本微不足道。

谢玄州眼里黑漆漆地盯着,往前上了一步,走近沈禾柠身侧:“小叔,柠柠不愿意,她也是成年人了,不是以前那个天天跟在您身边跑的小孩儿,我们差不多同龄,我都不好随便勉强她,您这样压制着……不好吧。”

他边说话,边动作自然地摸出那个沈禾柠想要回去的发绳,绕在手指上,挑一个薄时予注意不到的角度,把绒花对着沈禾柠晃了晃。

像拿着小猫最心爱的毛球来吸引她的关注。

沈禾柠视线虽然对不上焦,但对发绳颜色很敏感,果然挣扎起来,撑着薄时予的腿直起身,伸手去够。

绒花在谢玄州手上,她自然就朝他的方向扑,像是要舍弃薄时予,向别人索取拥抱。

谢玄州顺理成章地去接沈禾柠,想把人带到自己臂弯里。

他知道薄时予以前很宠着沈禾柠,但自从腿废了以后,他这位高不可攀的小叔叔就太难琢磨,再没为谁动容过,何况只是一个分别四年多的伪妹妹伪侄女,应该不会再管她了。

谢玄州回国前一直是这么想的,可经过上次舞台事故,他亲眼目睹两人的关系,总觉得味道不对,今天看到薄时予专程过来,那种匪夷所思的异样感就变得更重。

他微微眯眼,握住沈禾柠肩头,没想到手跟她的裙子才接触上一点,沈禾柠就骤然被拉远。

谢玄州愣了一下,眼睁睁看着薄时予把沈禾柠完整地收进怀里,根本不在乎自己一身西装被她怎样乱扯,踢踏出各种痕迹。

他双臂成了一个没人能染指的囚笼,严丝合缝困住她,连她朝外多看一眼都好像难以容忍,手掌重重箍在她后颈上,强迫她乖顺地趴下来。

如果之前薄时予的反应还算得上表面矜雅,那从沈禾柠扑向谢玄州的一刻起,任何伪装都失去了作用,坍塌一样暴露出真正压抑着过激独占欲的那个人。

薄时予扣紧沈禾柠的腰,把她困在自己颈边,抬眼看向谢玄州,唇边缓缓划出一点冷戾的笑痕:“我妹妹,什么时候轮得到你碰。”

谢玄州恍然明白过来,心里翻江滔海,头皮发炸,冲口道:“妹妹?!小叔,你这还是对妹妹的态度?!你难道不是把她——”

“是,”薄时予坐在轮椅上,禁锢一般扣着怀里的少女,他总是被阴影覆盖,整个店面,甚至是这世上的所有灯都好像照不到他的身上,他仍然紧抓着她,徐徐反问,“又怎么样。”

沈禾柠醉着,没什么理智可言,被抱着不能动,满心都是她的绒花又跑了,嗓子里忍不住发出小声啜泣,加上短裙穿久了有点冷,打了个寒颤。

薄时予捏着脸颊把她抬起来,抹掉她不断涌出来的泪,低声哄:“不哭。”

江原主动去前面把沈禾柠的风衣取回来,薄时予却没接,脱下他自己穿的西装把沈禾柠裹住,临走前撩起眼帘,扫过谢玄州:“真把沈禾柠当成没家的野孩子?你动她之前,应该考虑过后果。”

谢玄州嗓子被扼住,等轮椅走出一段才变调道:“我没亲她!我他妈倒是想!她口红来时候就那样,我哪知道她到底亲谁了!”-

下弦月里的人在薄时予进来前就基本被遣散,出来时候彻底空了,各种氛围灯光老实关掉,只剩下一路淡白色的照明。

薄时予让江原先出去,自己抱着沈禾柠,慢慢转动轮椅往前走,剪影映在旁边深浅不一的墙上,有种绝境里的浪漫。

回到车里,沈禾柠总算逃出薄时予的钳制,有了施展的空间,但还是不认人,排斥地推打他:“你让我出去!你……你绑架我!我找我哥哥,找他来揍你!”

“我哥……”她眼睛睁大,水色荡着,就是不肯流出来,“我哥最心疼我,要是知道我被你欺负,他不可能放过你!”

说完这句,沈禾柠茫然地怔了一下,忽然把自己蜷缩起来,抱紧小腿往后躲:“不对,我哥已经不管我了,也不承认我,连我交男朋友都不在乎,他把我自己丢在房子里,不和我见面。”

她抬了抬头,桃花眼无助地望着薄时予,轻声问:“你是要把我拐走卖了吗,那你拐吧,我哥不会来的,他早就……早就嫌我是个麻烦了,等我被卖掉,他就清静了。”

这句话说完,沈禾柠眼眶里存着的水落下来,顺着白皙的腮边不断滴落。

她努力圈着自己,像跟他分别后的每一个日夜。

薄时予咽喉像被她扼着,忍无可忍,伸手把她拉出座椅角落拽到身上,指腹狠狠蹭过她被吻乱的嘴唇,满腔阴郁磋磨着神经,语气却极尽低哑:“哥哥在,来接你了,带你回家。”

沈禾柠虽然醉,逻辑还是很清楚,哭着说:“我早就没家了,你凭什么说是我哥,以前我在外面受委屈,被拐走,他都会背着我回去!你只是用车顺便载我,不配跟他抢着做我哥!”

当初沈禾柠刚被爸爸送进薄家寄住的时候,年仅四岁,年纪太小,不懂爸爸要去哪远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她适应力很强,乖乖留下,隐约明白薄叔叔对她很友善,阿姨就有些勉强,她很善解人意,每天老实地待在一边,虽然衣服自己穿不太好,辫子也绑的歪歪扭扭,但从来不会给人找麻烦。

过了快一周她才知道,薄家那座她经常迷路的大别墅里,还有一层没有人愿意踏足的顶楼,里面住着一个已经快两年没开口说过话的大少爷。

她不小心误闯,被十来岁少年冷冰冰的一双黑瞳吓到,小手抓着门框躲在后面,奶蚊子似的轻轻叫:“哥哥。”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薄时予,第一次主动开口,叫了他这两个字。

那天午后,薄时予逆着光走向她,对于四岁小不点的身高来说等于天神降临,他手指冰块一样冷,拎起她后颈把她丢出去,“砰”的关上门。

保姆紧张地把她带走,拽拽她的小辫子吓唬:“家里的先生太太都不敢随便上顶楼招惹他,你是不是找死。”

她想了一夜,隔天带上自己舍不得喝的旺仔牛奶,软乎乎的手指头去挠他的门,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好看的哥哥被大家像鬼怪一样回避,好大一层楼只有他一个人,还整天一句话都不说,多孤单。

很可惜,小豆丁第二次还是被薄时予拎出去扔掉,看她固执地还想跑回来,不满十三岁的少年目光幽冷,找东西绑了她的小手小脚,把那瓶旺仔牛奶塞她怀里,再次锁门。

她也不哭,自己爬起来,小袋鼠一样跳过去,用软白的额头小声撞门,认真承诺:“哥哥,那我明天再来。”

大半年的时间,薄时予没有跟她说过一个字,相距他这样的状态以来,已经快三年过去,薄家父母早已无奈地选择放弃,再也不踏足这层顶楼,把注意力放到活泼的小儿子身上。

沈禾柠依然每天去报道,薄时予就算不开口,哪怕只是多看她一眼,眸中浮出一点点若即若离的温度,也够她开心雀跃。

直到那天晚上幼儿园放学,薄家的司机被小少爷临时喊走,没顾得上接她。

幼儿园老师疏忽了,也不知道她是孤身一人,她自己乖乖坐在每天固定的位置上等,天黑以后,有个中年女人过来问她是不是薄家的小孩儿,薄时予的妹妹,她赶紧点头,然后被那人带走。

她那时还差几天满五岁,想不到那么多,渐渐才明白是被绑架,再也回不了家了,她努力想逃跑,被抓回来打了好多伤,所幸当天深夜就被警方找到,还不等她大哭出来,就被一双打颤的手拎起来抱住。

那是人生里的初次,她感受到薄时予真正的体温。

她听警察说薄时予为了找她,奔波得满手都是伤口。

那个深夜的悠长路上,十三岁的少年背着脏兮兮的小丫头往家走,他已经很高了,对于她来说是最安全的避风港,她在他背上后怕起来,哭个不停,搂着他脖颈叫:“哥哥。”

他沙哑地答:“嗯。”

光线低暗的车里,二十八岁的薄时予喉咙艰涩滚动着,再一次屈起手指,把沈禾柠的眼泪擦掉,闷重地笑:“说的对,现在的我怎么配做你哥哥。”

他再也不是从前的薄时予,如今满心噬咬着的,都是不能启齿的发疯念头,要靠着可笑的“小叔叔”来提醒自己严守界限。

为了不让沈禾柠一门心思往德国跑,在医大的那场重逢本来就是他迫不得已的选择,重逢的意义,就是让柠柠能失望放弃,忘掉以前,过好未来的生活,远离他。

他以为见了面自己仍然能克制,做好漠然的表象,直到她觉得无趣了,彻底长大。

然而他一次一次被暗地里狂热滋生的渴望和独占操控着,像失控的亡命列车脱离轨道,冲向悬崖。

车在飞速朝城南公馆开,深夜往别墅区去的路上人流稀少,风一直安静地卷着叶子,薄时予说:“停车。”

江原不懂他的意思,但还是听话照做。

薄时予打开车门,吃力地下车,右手抓住身边常备的一把拐杖,回头看向哭得湿漉漉的人:“柠柠,上来。”

江原惊呆,急忙要去劝阻,沈禾柠定定望着男人脊背,找到记忆里最噬心的熟稔和贪恋,不由自主凑过去,软绵绵抱住他的腰,循着渴望往上攀爬,勾住他脖颈。

薄时予低低说:“哥哥比不上以前了,可能背不稳,柠柠自己抱紧了,别松手。”

沈禾柠的身体有记忆,贴在薄时予背上,紧紧勾着他肩膀,脸颊垫在他颈窝边。

她身上的西装实在很大,把短裙全遮住,两条腿一边他牢牢托稳,握着她纤细膝弯,另一边被他垫在拐杖中间,不让她滑落。

江原在后面不敢上面,愣愣看着高大清瘦的男人背起小姑娘,撑着拐杖,艰难地沿着小路往公馆走。

平常那么芝兰玉树的人,现在姿态算不上好看,但让人涩得想流泪。

地面上落叶很厚,薄时予没有余力再躲开,所有能掏出来的精神和心力,都没有保留地给了背上的人。

沈禾柠跟着他的行走左右颠簸,怀疑地咬了他后颈一下:“不对,我哥还会背着我转圈,你怎么不会。”

薄时予闷声笑,字字搅着尽量粉饰过的阴戾:“我会的,等转完了,柠柠就乖点告诉我,你今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是谁碰的你。”

深夜小路上,只有月色和昏暗的灯在亮,秋天已经没有飞虫,再疯狂的欢愉或者苦涩都不用被打扰。

薄时予如果不坐轮椅,是高到凌人的修长,他苍白的手紧握拐杖,背着身后的少女,碾碎脚下叶片,忍着剧痛,只为了用残腿给她转一个圈。

从下车地点到城南公馆,正常步行十分钟左右的距离,薄时予背着沈禾柠,一步一步缓缓走了近一个小时。

靠近院门的范围后,江原先看到异样,紧几步跑过去交谈了几声,又快步回来:“时哥,是杨校长他们带着人过来找你,一直等到现在。”

跟上次的阵容差不多,医大杨校长,舞蹈学院陈院长,外加两个生面孔,就这么直勾勾迎上了最匪夷所思的画面。

外人眼里高山霜雪,绝对不可亵渎的人,夜里背着醉醺醺的小姑娘步行回家,就算迎面撞上他们也没打算避讳。

一行人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看好,对“叔侄”两个字冒出严重怀疑,也看出薄时予今天并没有让人进门的意思。

陈院长先清清嗓子说:“薄医生,我大晚上来叨扰,主要是刚从陈导那边得到消息,电影里的独舞人选已经定了,就是小沈同学,她那段舞被发到了网上,现在特别火,等电影出来了,绝对碾压一堆女星。”

他说着就有点忘形,描述道:“到时候指不定多红,现在不都流行喊什么国民老婆嘛,小沈长得漂亮舞又跳的好,我看——”

杨校长在旁边推他一下,心说他是不傻,咋当上一院之长的,就没感觉到薄时予状态不对?

他忙转移话题,拉过身旁的年轻女生介绍道:“时予,这是我老战友的闺女,学神经外科,刚留学回来,想留到圣安医院,在你身边跟一段时间,你给提点提点。”

薄时予黑瞳沉得犹如幽潭,目光转到女生脸上,还没有说什么,沈禾柠先自动竖起了满身的刺,收紧手臂抱住他:“你到底还回不回家!再不走——别想我告诉你……我今天晚上跟谁接——”

薄时予握着她的膝弯,后面那个字被猛然加重的力道摁回去。

女生本来震惊羡慕地盯着沈禾柠,等沈禾柠的脸稍微转过来以后,她瞪大眼,脱口而出:“小嫂子?!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怎么能趴在别人背上,还说晚上跟别人接了吻?!你对得起我哥吗!”

沈禾柠皱眉抬起脸,费力地辨认了几秒:“谁的……妹妹?”

女生快要气哭:“严遇的妹妹!你都跟他确定关系了,怎么还能和别人这么亲密啊!你谈恋爱能不能专心一点!”

跟薄时予医大重逢那天,她确实接了学长严遇的订单去见家长,好像是有这么个妹妹,还对她还很满意来着。

沈禾柠膝盖好疼,再醉也感觉到她抱着的男人已经冷到让人打颤,她混沌着头疼,一时也组织不好语言要怎么解释,红着脸吐字不清说:“当天就,跟他分了。”

杨校长特意晚上带人过来,是存着那么点旖旎的意思,但见气氛实在不对,哪还好意思多留,何况薄时予是在用残腿撑着背上的人,这个季节,不用想都知道疼到什么程度,再不走也太没眼力见儿了。

两辆车争相开走,深夜的路上再次恢复寂静,两道心跳和呼吸声纠缠,带着轻喘和难以抑制的急躁。

薄时予把江原也挡在外面,没继续让他跟进去,楼上的周姨夫妻俩跑下来,见到这幅情景惊得瞠目结舌。

周姨跑过来想接下沈禾柠,薄时予一如往常地浅淡笑着:“回去,今天晚上不用出来。”

他语气并不重,但那些隐约扭曲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偌大城南公馆在他几句话的时间里回归平稳,院廊里灯也没开几盏,只幽幽蕴着一点薄弱亮度,照不清男人的眼睛,把里面探不到底的深黑掩饰得如同温柔。

薄时予放下沈禾柠,拐杖随之松开落地,他站不稳,脊背抵到身后的墙上,下颌略微抬起,额角有一层湿润的薄汗。

他盯着沈禾柠潮红的眼睛,视线在她唇边一寸一寸碾压般描摹过去,低缓地开口:“来,告诉哥,是谁,跟你做了什么。”

沈禾柠仍然没有清醒过来,但被他背了一路,多少能确认眼前人的身份。

她鼻息间全是果味的酒气,涌进四肢百骸,迷蒙中看着薄时予,心脏狂跳,狠重地冲撞骨骼。

她不是完全明白他到底在问什么,只是连续这么多天积压的思念和酸楚在酒精里疯狂催化。

少女忍耐的情感被他黑夜里的瞳仁引爆烟火,炸响着燎原,无边无际野烈地灼烧。

这是她用尽全力也想要得到的人。

沈禾柠醉着,彻底本性毕露,再也顾不上装什么纯情无害,她轻声笑,朝薄时予摇头:“我哪有——”

薄时予沉沉盯着她,忽然倾身上前,扣住她湿凉的下颌抬高,手指压在她红晕的嘴角上:“嘴唇花成这样,再说没有!”

沈禾柠手脚发软,被他一碰更没力气,软骨头的小动物一样往下滑,薄时予来不及搂住,高大身影随着她覆盖下去,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艰难弯折,影子把她完全笼罩。

沈禾柠半坐在地上,黑色短裙蹭高,露出大片的白瓷颜色。

她仰起脸看他,五官软媚,呼出染着酒气的甜:“有什么?交男朋友,还是——你觉得我吻了谁。”

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等同于最直接的刺激,薄时予把她往里收,女孩子骨骼细薄,被箍得发疼。

沈禾柠淹没在薄时予的气息里,他腕上那枚白玉观音很凉,一直刮着她颈边,激得一阵阵战栗,可他手指又烫,烧沸血液。

薄时予低冷的嗓音滚着砂,黑暗里像要将人吞噬:“承认了?”

沈禾柠跟他近在咫尺地对视,只是薄薄的金丝镜片挡住他眸光,看不真切,她醉眼朦胧地支起膝盖,向他靠近,放肆说:“反正你又不管我,我想亲就亲,你还不知道吧,我亲过的人多了,可惜都体验不太好,不如——”

她红唇就在面前,有一点凌乱的水痕。

薄时予眼帘半敛,悬于一线的冷静被她撕扯开,张牙舞爪的痛感如同带刺绳索,朝心脏深深勒紧,他低笑声里已然有了碎裂。

他的西装给了沈禾柠,衬衫依然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扣子系到顶端,是端方的禁欲温雅。

然而他手指滑到她背上,穿进长发里,猝不及防把她勾向自己:“说,不如什么。”

沈禾柠抬起手臂,慢慢摘掉他的眼镜,呼吸扑在他漆黑睫毛上。

她借着微弱的光直视他双眼,一声声柔软地叫:“哥哥,小叔叔,薄先生,薄医生——”

每个字都在朝烈焰四溢的火堆里泼滚油。

她醉了就胆大包天,学着薄时予,把手也放在他后颈上,指尖撩着短发:“薄老师,不如你教我接吻。”

薄时予呼吸渐重,喉结上下起伏。

他拽过她的手,握紧她双臂,把她控制在身前,俯身逼视她,像警告更像诱导:“再说一遍,让我教你什么。”

沈禾柠笑着,少女献祭般抬起头,闭着眼,直接吻上他淡色冰冷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