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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阵中。时年看着那根已经平复的、代表清朝的弦,良久,道:“她回去了吗?”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
谷雨微回去了。
在经过这么久、这么艰难的挣扎后。她最终选择离开这个禁锢了她十四年的大清朝,回到真正属于她的地方。
现在。她已经醒过来了吗?见到她的家人了吗?
“你很替她高兴?”杨广问。
时年这才惊觉自己竟露出了微笑,连忙收住,但来不及了。杨广已经逼近了她。一双眼如刀锋,一寸寸剐过她的脸庞,“这就是你的答案?即使有相伴十余载的丈夫。即使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她还是会选择回去。你和我打赌。就是想告诉我这个?”
时年根本不敢和他对视。勉强辩解:“是你先说要打赌的……”
“好。是我说打赌的。现在我赌输了。我已经兑现承诺送了谷雨微回去。接下来呢?我帮你平复了剩余的弦,你是不是又要走了?就像上次、上上次一样。”
他咄咄逼人,那些这阵子两人避而不谈的话题在这一刻终于也都摊到了台面上。
时年本就被这件事压得脑子里一根弦紧绷着,此刻在他的逼问下终于受不了了,反问:“那不然呢?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或者说,你想让我怎么办?”
杨广一静。
话开了头。后面也就没那么难了,时年道:“今天是我赢了,你问我接下来要做什么。那如果是我输了呢?你让我答应你一个要求,什么要求?现在想好了吗?”
见杨广不语,她道:“其实,你也不知道对吧?”
就像她不知道赢了赌约后要何去何从,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千方百计见到她之后又要怎么办。
人挣扎是因为想要一个好的结局,但对他来说,结局早已注定。
不回到自己原定的命运轨迹上,他会死,所有人都会死,可如果回去,那和死也没什么分别。
唯一的区别只是,要不要带上她一起。
杨广点点头,“所以,与其让所有人跟我一起去死,不如让我一个人去死。因为这就是我的命。我能做的就是认命。”
这样的话太残忍,时年唇瓣颤抖,不想回答,杨广却不放过她。
她看着他的眼睛,乌黑狭长,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让她想起抹去他记忆时那滴顺着他眼角滑落的泪,让她想起自从分别后,自己无数次因为愧疚在深夜辗转反侧,让她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内心饱尝的煎熬,终于爆发,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咬牙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你以为我就没有痛苦过吗?我只是没有办法!不然你告诉我,有没有什么方法是可以让你能活、我能活、大家都能活的?你告诉我!”
耳畔是她的声声控诉,杨广却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一片空旷的原野上。
没有风,没有人,什么都没有。天地一片寂静,只能听到他一下重过一下的心跳声。
是啊,其实早就知道的,不是吗?她没有办法,他也没有办法。
他找不到自己的生路,却不甘心认命,更恨就这么被她放弃,所以折腾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但那也只是无能者的垂死挣扎。
砰。
砰砰砰。
时年忽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波动,惊愕地一看,发现刚刚平复的那根代表清朝的弦竟再次开始振动!
不仅如此,整个空间内的时空之弦忽然都开始剧烈颤动,仿佛失控了一般,一波又一波的冲击袭来,让人疑心这个空间下一秒就要崩溃坍塌!
她不可置信道:“你在做什么?”
一个恐怖的猜测涌上心头:不会是她刚才的话把杨广逼急了,他彻底失去耐性,要跟她同归于尽了吧?!
和周围的惊涛骇浪相比,杨广的表情竟然很平静,唯有一双眼眸漆黑,像卷起了飓风,将落入其中的每一个人都绞得粉碎!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我输了赌约,已没有资格要求你。所以,如果你想走,就走吧。”
时年感觉到无数根时空之弦正在疯狂颤动,巨大的压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怒道:“你在说什么?你让我走,你就是这样让我走的吗?你快停下!杨广,我让你停下!”
之前13根弦一起动的时候聂城就说了,弦在失控,这样下去可能会引起时空坍塌,他们所有人一起完蛋。
现在,杨广让所有的弦一起动了,这样大的影响,也许下一秒,他们最恐惧的事就会发生!
她紧紧揪住他领子,四目相对,他能看出她眼中的恐惧,不由又看了看周围。
他并没有刻意去催动弦,甚至以前也从来没有过靠意志就让弦动起来的情况。但刚刚,想到自己做的一切不过是无用的挣扎,心头就涌上一股恨不能毁天灭地的冲动。
当他再回过神,一切就成这样了。
他也感受到了那股几乎将他绞碎的压力,却又在同时涌上了轻松。
也许,这就是老天为他安排的结局。
既然命运无法改变,与其回去窝囊地活十几年,不如就让一切结束在这一刻。
如果他不能活,那所有人都不用活了。
他轻触她的脸颊,温柔地问道:“小狐狸,你怕死吗?你陪我一起去死,好不好?”
他是认真的。
他是认真的!!!
时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上次问过她这个问题,所以,他已经决定了是吗?
要让她、让全世界给他陪葬!!!
没等她回答,耳畔又响起另一个声音,“时年?时年是你吗?!”
是聂城!
她忙不迭道:“是我!聂城是我!”
她慌乱地四下看,却并没有聂城的身影,只听到他焦急的声音,“你在哪儿?你那边什么情况?为什么我刚刚明明感觉到清朝的弦平静了,现在又开始动了?而且不止清朝,还有别的地方也都动了……到底怎么回事!”
孟夏也道:“对啊年年,你到底在哪儿?为什么现在才联系我们?是你那边遇到什么意外了吗!”
时年反应过来,他们并没有来到这里,是像之前那样又隔空对话了。
出发前聂城让她多联络大家,但她只在第一次成功联系上了聂城,后来因为总是失败、再加上和杨广的赌约,她也就暂时放弃了,想等解决了这里的问题再说。
但这一刻,她开始无比后悔,不应该放弃的!应该想方设法联系上聂城提前准备对策的!
谁能想到杨广会说发疯就发疯,拼了命不要,也要跟她同归于尽啊!
“是……是我这里遇上情况了……”
“什么情况?”聂城警觉道,“等等,你现在和谁在一起?”
“和我在一起。”杨广轻笑道,“聂兄别来无恙啊。”
聂城:“杨广,果然是你……”
“你就是杨广?”路知遥也急道,“你真的出现了。抓住了时年,你想做什么?还有这些弦,也都是你搞的吗?!”
杨广懒得搭理他们,重新看向时年,“想好了吗?天地之大,我已无处可去,也不想再去哪儿了,只想你陪着我,好不好?”
他声音轻柔得像情人的呓语,时年唇瓣颤抖,道:“你疯了……”
她真的要死了吗?
刚才还没有实感,可是听到聂城他们的声音,她忽然反应过来,如果世界真的坍塌,是不是一切都不存在了?
她,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熟悉的一切,还有好不容易回去和父母团聚的谷雨微。
都化为乌有了。
“不愿意吗?舍不得?”杨广打量她神情,“因为我无处可去,你却还有想去的地方?”
是,她不愿意。
她还有想回去的地方。还有想见的人。
她不甘心一切就这样毁于一旦!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阻止他吗?
这个强烈的念头涌上来的同时,她忽然感觉到时空之弦一静。
如云消雨歇,有那么三秒的时间,什么动静都没有,像是恢复了正常。
三秒后,弦重新振动。
时年被这变故打得震惊地睁大了眼,另一边,孟夏问出了她的疑惑,“刚刚……发生了什么?弦刚刚,是平静了吗?”
是,她没有感觉错,弦刚刚是平静了。
虽然很短暂,但真的平静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杨广收手了?
她这样想着,抬头却看到杨广脸上和自己一样震惊的表情,立刻明白不是他。
不是他,那就是别人了。
仿佛夏天里的冷气直冲上大脑,她猛地醒悟过来。
既然杨广可以用意念让弦振动,那同样的,别人应该也可以用意念让弦平静下来。
聂城常说,她对弦的敏感度是7处最高的,虽然比起杨广是要差一些,但也许只是因为能力还没有被完全激发。
也许,当逼到绝境时,她就可以……
聂城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厉声道:“时年!闭上眼睛!试着用你的意念去平复这些弦!”
时年点头,闭上眼睛,努力集中注意力。
她又看到了那片广阔无垠的大海,头顶是星空,因为寂静无声,时空之弦颤动也就越发清晰、剧烈,每一下都好像撕扯着她的心脏、身体,让她几乎要叫出声。
她咬牙忍住疼痛,不断在心里重复:停下来!求求你快点停下来!
终于,她的指尖有了若有若无的触觉。
是无数根细若银丝的琴弦,缠绕着她,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她抚平。
时年心头一喜,没等下一步行动,腕上又一股剧痛猛地传来。
她睁眼一看,是杨广暴怒的面庞,“你敢!”
他冷漠笃定的表情今晚第一次有了裂缝,一只手狠狠攥着她手腕,似乎这样就能制住她的行动。
时年见状反倒笑了,道:“我为什么不敢?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敢的。你若想阻止,就先杀了我吧。”
杨广一愣。
“怎么,有问题?你要毁灭这个世界,不就是要我死吗,那早一刻、晚一刻又有什么区别?你先杀了我,自然不会有人来打扰你。到时候,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心无旁骛地做你的事了。”
是,他是要她死。他要她陪他一起死。
他以为自己是这样想的。
可为什么当她亲口说出来,他的心会是这样,在满腔的仇恨和报复之中,还夹杂着一丝心软,与不舍……
女孩语气决绝,说完就闭上了眼睛,继续做自己的事。仿佛在这之后无论他要对她做什么,要杀要剐,她都悉听尊便。她都毫不在意。
他不由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做?”
他以为她不会回答她,没想到片刻后,却听到了她的声音,“因为,我想回家……”
杨广自嘲地笑了。
是了,她想回家。
就像谷雨微离开她丈夫,她也想回到她真正属于的地方。
他忽然怀疑,是否一切早有预示?
他能纵横上下几千年,却独独去不到她身处的时空,这也许就是老天在告诉她,他们两人永远没有可能。
如果……他是说如果,他能去到她的世界呢?
她口中那个自由、新奇、让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世界,最重要的是,那个她出生、长大、让她依恋、视作家园的世界,如果他也能去的话,又会怎样?
时年正努力让弦平静下来,却忽然感觉脚下塌陷,睁眼一看,整个空间正碎成一块块!
仿佛黑夜被撕碎,刺目的白光射进来,且迅速逼近,眼看就要将她们吞噬!
时年的心在一瞬间跌入深渊。
她还是失败了吗?
时空坍塌了,她来不及挽回,他们……都要死了!
她绝望地看向杨广,他的脸色也隐隐发白。
脚下踩踏的水面随着白光的吞噬,一寸寸沦陷,像河流倾泻入万丈深谷。
时空之弦也越来越淡,最终消失在白光中。
千钧一发之际,杨广一把抱紧她,双手用力,仿佛要勒入她的骨骼,融入她的血液。
她最后听到的,是他颤抖的声音,“……小狐狸,原谅我!”
……
时年迷迷糊糊地醒来,首先看到的是飘窗外徐徐坠落的夕阳。
半边天空都被染成了金色,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摆。这房子隔音不太好,隔着门窗,可以听到小区里孩子们玩耍的声音,还有楼道里下班回来的居民们的说话声。
更远处传来放学的铃声,那是附近的小学,以前每次出门都要经过的。
时年呆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她在北六环的出租屋。
怎么会这样?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时空没有坍塌?还是她来到了另一个次元?!
不等她想明白,旁边也传来轻哼声,她转头一看,顿时僵在原地。
杨广穿着片刻前的衣服,一身青袍、玉冠束发,因为刚才的乱子,头发散了几缕在颊边,显出几分凌乱狼狈。
他就躺在她一侧的床上,正慢慢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时年不知该如何反应,还是他先看了她一会儿,反应过来,把目光转向四周。
盯着这明显怪异的房间陈设和窗外的高楼半晌,他慢慢道:“这是……哪里?”
时年看着他,忽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时空没有坍塌。
非但没有,她还成功地完成了用意志让弦平静这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任务,证据就是此刻在她感应里如湖面般安稳无波的时空之弦。
但她没想到的是,时空之弦同时也把她、还有当时与她在一起的人送回了她心心念念想要回到的地方。
她咽下一口唾沫,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杨广……和她一起穿越到现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