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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足足用了三秒才理解医生的意思。
苏更怀孕了。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涌上脑海的第一个想法是:误诊了吧?苏更怎么会怀孕?
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这种大医院查别的可能还需要反复确认,但查一个怀孕是绝不可能查错的。
那下一个念头就是:孩子爸爸是谁?
路知遥结结巴巴道:“不、不会是……”
时年和他对视。都看出了对方的想法。
苏更在秦末已经两年。在那边一直和项羽在一起,两人还是那样的关系。这个孩子是谁的还用说吗?
时年觉得自己脑子要炸开了,比起苏更和项羽相爱,她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这算什么。现代人怀了古人的孩子。这种事允许发生的吗?以前有过吗?接下来要怎么办?!
余光瞥到旁边,聂城眉头微皱、神色冷凝,像是陷入某种思考。
仿佛兜头一盆冷水。时年悚然一惊,一个可怕的猜测涌上脑海。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医生说:“谢谢您。我们知道了。我们这边还有点事需要私下说一下。等商量好了就去看苏更。”
医生会意。带上门出去了。
时年立刻转向聂城,“你要做什么?”
聂城:“什么做什么?”
时年怒道:“你少装模作样了,苏更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刚才看到聂城的表情,她一瞬间想到一种可能:他们的工作是维护历史、不让历史被改变,那苏更怀上项羽的孩子,这算不算改变历史呢?
聂城向来不能容忍这种事。如果他觉得苏更的孩子不应该存在,会对她做什么吗?
聂城不动声色,“你觉得我要做什么?逼苏更去流产?如果我真这么做你打算怎么办呢?”
时年咬唇。
“既然你问了。那我不妨明白告诉你,我确实不赞成苏更留下这个孩子。”
“为什么?”时年问,“因为担心影响历史吗?”
聂城不语。时年觉得自己猜对了,道:“如果是因为这个,其实不一定的啊。你之前也说了,一些小的历史偏移是在允许范围内的,就像卫子夫推迟了两年才嫁给刘彻、我还当过他正经册封的夫人,这些都不会引起弦的波动。我想过了,苏更虽然怀了项羽的孩子,但项羽已经死了,他的孩子如果在现代出生、在现代长大,和别的小孩不会有任何区别,也就不会对历史产生影响!”
“你确定?”聂城反问,“你怎么知道项羽的孩子不会天赋异禀,不会在将来拥有什么过人之处?他们一个是古人,一个拥有穿越时空的特殊能力,此前没有过先例,谁都不知道他们的孩子生下来会怎么样。我不能保证,你也不能。”
男人口吻决绝,时年只觉一颗心直直沉下去,“所以,你已经决定了?一定要这么做了?”
其实也不意外,怀上目标人物的孩子,还是那样鼎鼎大名的历史人物,这实在太违规了,聂城不允许也正常。就算他允许,他上面的领导也不一定允许,比如那个老爷子。
但即使心里明白,时年还是觉得很难过,不敢想象当苏更知道这一切后的反应……
聂城看她片刻,忽然长叹口气,“看来,我真的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原来在我的员工眼里,我居然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
时年一愣。
路知遥本来也一脸紧张,闻言一呆,下一秒,眼中绽放出光彩,“队长你是开玩笑的啊?不是认真的?”
“不然呢?难不成真的逼小更去打掉她的孩子啊?”聂城冷笑道,“我跟她认识比你们都早,不是只有你们才关心她。”
最后一句意有所指,时年觉得自己被讽刺了,但此景此景下一点气都生不出来,反而还抓着他问:“真的吗?真的可以留下这个孩子?那你刚才说你不赞成……”
“我确实不赞成。”聂城说,“但不是因为刚才说的那些理由。虽然我有那些顾虑和担忧,但只要苏更自己想好了、决定了,我都会支持她。”
“那你……”
“我不赞成,只是因为我觉得,没有这个孩子对她更好。”
时年顿时安静。
她明白聂城的意思。
苏更和项羽在古代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本就很难走出来了。要知道,她不是像普通女生那样谈了个恋爱交了个男朋友,她的男友是一个真正的盖世英雄,还是她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历史人物。他们在秦末的乱世轰轰烈烈地相爱了,最后再生死诀别,放到谁身上都会刻骨铭心、永世难忘了。
本就只能指望时间冲淡一切,可如果再有一个孩子,恐怕这一生,苏更只要看到他,都会想起曾经的那个人。
可她还这么年轻。
和公立医院比起来,私立医院的住宿条件要好许多,苏更住的是单独的VIP病房,里面只有她一个人。时年推开房门,只见厚厚的窗帘垂下,床前一盏小灯亮着,发出橘色的微光。
本以为苏更还在睡,走近了却发现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小更,你醒了?”
苏更闻声,转眸看到时年,片刻后,微微一笑,“好久不见,年年。”
确实很久不见了,对时年来说是将近五个月,对苏更则已经过去两年。
“我在那边的时候就一直在想,如果我们总是这样,做一次任务就在古代待很久,现代却只过了几天,那将来开同学会的时候,我们一定是同学里最老的。”
她居然还能开玩笑,时年也露出一个笑,说:“不会的,你难道忘了吗?我们在古代的时候,身体的生长会变得很缓慢,几乎相当于没有变化。所以,就算我们在那边待很久,也不会变老的。”
这个她第一次任务结束就问过聂城了,因为她发现她在古代待了三个月,头发都没怎么长,指甲也只剪了一次。就好像在不属于她的时空,她的身体也停止生长变化了。
事实也确如她猜测,作为执行任务最多的人,聂城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她,他们在古代时,身体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同步生长、衰老。
他们在那边,身体也更像是过着现代的时间,这导致他们的心理年龄可能比身体年龄大很多。
她当时还怀疑地打量聂城,“那你到底多少岁了?不会已经……40了吧?你那么老!”
苏更点头,“后来想起来了。所以我又开始担心,如果我真的带项羽一起逃走,等几十年过去了,他变成了一个老头子,我却还年轻貌美,该怎么办?好在,不用担心了。”
她终于提到那个名字,时年不知该接什么,只好沉默。
苏更却并不在意,又看向了虚无的半空,“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孟夏本来站在时年身后,见状上前,替苏更掖了掖被子,柔声问道。
“我梦到和他的第一次见面。”
苏更唇边含着一丝微笑,轻声道:“我记得,年年你说过,你和刘彻第一次见面,你是在一个晚上从天而降的。我和他也有一点像。不过不是在晚上,而是在一个冬日的白天。”
那是公元前204年的冬天,彼时项羽和刘邦正打得不可开交。
前线战事如火如荼,项羽坐镇国都彭城却并不担忧。相反的,他信心十足。刘邦鼠辈,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再来一次,他依然不屑一顾。
某一日天气晴好,他带着五百名亲卫到城外巡城,然后策马入山中打猎。
正是寒冬腊月,山上的树叶都落了,枝丫光秃秃的,末梢挂着晶莹的冰雪。
漫山遍野仿佛变成一个剔透的琉璃世界,美得不似人间。
项羽呼一口冰凉的空气,只觉满嘴的冰雪碎末,激得他反而慨然一笑,“儿郎们,今日围猎,谁能拔得头筹,孤便将这把贴身佩剑赏赐给他!”
君王赐剑,乃是无上荣耀。亲卫们立刻兴奋,山野中全是他们的呼喊之声。
项羽听着士兵们的声音,胸中满是豪情。
其实这个季节山中是不可能有猎物的,但他偏不信邪。就好像当年初见始皇车驾,便坚信“彼可取而代之”。
这世间万物,原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旁边的亲信也这么认为,笑道:“大王不过用了六载,便亡大秦、兴大楚,称雄天下。如今宝剑名马、如画江山尽在大王之手,便独缺一位王后了。”
项羽灭亡秦朝后,分封十八路诸侯,并自立为西楚霸王,定都彭城。不过他没有立后,因为早年一直忙于征战,不曾正式婚娶,身边虽有几名侍妾,但都不怎么上心。
此刻听到亲信这么说,不禁笑着拿马鞭指他,“谁让你来说这些话的?又是那些老臣在叽叽歪歪吗?孤早说了,孤的私事,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亲信笑着告饶,说自己确实是磨不过朝臣们的请求,请大王恕罪。
项羽也不是真的怪他,闻言懒得多说,一鞭子抽上他的马屁股,看着亲信冲到前方后,再次策马扬鞭,胯下的宝马乌骓顿时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其余亲卫连忙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奔驰在山林中,项羽一边举目搜寻猎物,一边却不由想起亲信方才的话。
朝臣们的劝谏他向来不放在心上,可适才被亲信一提,却忽然心念一动。
自古英雄配美人,他如今君临天下,对是否给自己立一位打理后宫的王后并不在意,但如果能有一个与他两心相知、生死相随的美人,便如范大夫与西施,那他的人生,就再无缺憾了。
可这念头只持续了一瞬,下一瞬,他嗤笑道:“可惜了。这世上能令我心动、与我相配的女子,还不曾遇见呢!”
冬日的阳光下,英雄盖世的西楚霸王扬眉一笑,那样的自负傲慢、睥睨天下。
正在此时,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项羽抬头一看,只见一道白色的影子从天而降,朝着山林落下!
周围没有更高的山,那影子出现得那样突兀,简直毫无道理,而且随着乌骓奔驰靠近,他也终于看清,那竟是一名年轻女子!
他仿佛被魇住了,呆呆地望着她,直到她马上就要摔到才猛地反应过来。
来不及再多思考,他纵身一跃,接住她的身子。
松枝簌簌,抖落积雪。
他抱着她落回马上,乌骓受惊扬蹄,他攥着缰绳原地转了两圈才稳住它,终于得以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子。
苏更也恰在此时抬头。
四目相对。
这便是跨越了两千年的时光,她与他的第一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