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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城要见路知遥。就只能混进豹房,此事虽冒险,但张家兄弟见他成竹在胸。也义不容辞提出帮忙。张楚的办法是让聂城扮成锦衣卫。豹房毕竟不是皇宫,防卫没那么严。加上最近万岁爷也没有住在里面,聂城换身衣服,再拿着他们的腰牌。应该不会被发现。
只是在讨论行动人选时。出现了分歧,张骜道:“聂大哥,你不要我们兄弟陪你去。难道是打算一个人进去吗?”
聂城不语,目光却看向对面的女孩。
时年心一跳。有些紧张。其实早在听说路知遥被抓了。她脑中就冒出个想法——自己可以去找朱厚照。有藏龙寨的交情在。她接近这位万岁爷不要更方便。她本以为聂城会很快提出这个要求,谁知他居然一直没说。
不过现在,他还是打算派她上阵了?
聂城目光掠过她,随意道:“嗯,我一个人去。”
一直到深夜,张家兄弟才终于离开。聂城送他们出去,关上院门转过身,就看到时年站在面前。
“怎么了?”他问。
时年咬了咬唇。半晌才说:“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啊?”
明明她有这样大的优势在,聂城却什么都没提,让时年不禁陷入自我怀疑,怎么她之前表现得很差吗?都不给活儿干了!
“你不是不想去吗?”
“啊?”
聂城说:“我看得出来,你心里抗拒再去找朱厚照。”
时年不料自己的心思全被他看穿了,一时有些狼狈。聂城道:“我本来是想带你去的。虽然要潜入豹房,但有我在你身边,可以保护你的安全,总体来说不算太危险,很适合你这个阶段的新人历练学习。只是,考虑到在藏龙寨时你确实辛苦了,就放了你休息。不过既然你主动提起,我也要问了,你为什么不想再去见朱厚照?”
男人目光锐利,时年嘟嚷,“我说了,我不喜欢出卖色相……”
聂城扬眉,时年也知道这样糊弄不过去,默了片刻,轻声道:“我只是,有些迷茫……”
“迷茫什么?
“像我们这样,不断穿梭在不属于你的时代,见到的人即使再默契、再有好感,最终都会分别。然后,你们就置身在不同的时代,永远不可能再见……你不会觉得伤感、不舍吗?”
那一夜的藏龙山,她和朱厚照分开,转身的那一瞬,她忽然想起了未央宫的沧池。那个人,她也永远见不到了吧。她从来就不喜欢分别,小时候转学都能哭三天,所以,既然已经和朱厚照道过别了,就不要再见面、再伤感一次了。
聂城听完长久不语,时年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气。他那种心如铁石的人,怎么可能舍不得谁,他肯定就把他们当成任务目标了!
“舍不得啊。”
时年惊诧抬头。
聂城唇畔含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仿佛想起了久远的往事,“我曾在一次任务中,结交了一位挚友。他是当时的名士、豪杰,惊才绝艳、冠绝史册,我俩一见如故、引为知己。我们一共相处了二十八天。在这二十八天里,他教会我酿酒,我传授他剑法,我们击剑而歌、欢笑畅饮,抵足而眠到天亮。在现代二十多年,我都不曾有过那么投契的朋友。”
时年听得入了神。这段话中的聂城,和她平时见到的实在太不一样,让她很难想象,“那后来呢?”
“后来,任务结束了,我就走了。”
“……这么干脆?!你们那么要好,说走就走了?”
时年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负心薄幸的渣攻,聂城道:“我承认,有那么一瞬,我想过为了他留下来。”
“但是……”
“但是,对我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
聂城看着时年,黑眸中是难得的温和,“时年,迷茫很正常,不舍也很正常,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但就像开着船航行在大海上,周围是一团迷雾,你必须意志坚定,知道真正重要的是什么。唯有如此,才不会迷失方向。”
时年怔怔与他对视。她从没想过,他会这么耐心地安慰她,他的眼睛很黑,让她想起浩瀚的星空,又或是,深夜的大海……
砰。
心脏忽然狠狠跳动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时年伸手按住那一处,茫然地睁大眼。
什么情况?这个感觉……
“怎么了?”
时年煞白着脸,“又是这个感觉……那天晚上,龙脉异动的时候,我的心也是这样,跳个不停……”
这是他们过来的原因。时年本以为,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路知遥他们行动不顺,可为什么,她的心又跳了?
聂城皱紧眉头,时年转头,看向一个方向,“这次,那边是什么?”
“是豹房。”苏更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她刚才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知道了时年感应龙脉的事,所以很快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重复道:“那个方向,唯一特别的建筑就是豹房了。
是吗?所以,让她不安的东西在豹房里面?
小院里安静良久,聂城忽然笑了。男人轻叹口气,抬手揉揉女孩的头,手指修长,弄乱了她漂亮的发髻,“本来想放你一马,现在看来不行了。时小姐,乖乖跟我去干活儿吧。”
张家兄弟听说时年也要跟去,一开始很惊讶,不明白这种大事让个女人去添什么乱。不过就像他们答应了帮聂城进豹房一样,最终也同意了塞时年进去。因为要抓紧时间,两人事情办得飞快,隔天一大早就带着完整的计划来找他们了。
“时姑娘可以扮成兽医,聂大哥是负责送她进去的锦衣卫,豹房之前也有过外面的大夫进去给猛兽看病,倒也不算出奇。你们午时三刻进去,每天的这个时候是豹房守卫换班的时间,看守比较松懈,你们走南门,那边我都打点好了,给他们看令牌就行。然后,千万要记住,无论有没有见到路大哥,酉时三刻前必须出来,不可以耽搁!”
于是,当天中午,两人辞别忧心忡忡的张家兄弟和苏更,坐上了前往豹房的马车。时年坐在车里,挑帘望着外面的街道,半晌深吸口气。
“紧张了?”聂城问。
男人一身飞鱼服,腰佩绣春刀,骑在高头大马上,朗朗如青松、昭昭若日月。时年不得不承认,难怪那些导演喜欢拍锦衣卫,这身衣服真的……太帅了!
她看得走了神,过了瞬才轻咳一声,道:“有什么好紧张的?连未央宫都进过了,区区一个豹房还吓不到我。”我们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聂城想了想,“也是,最需要回避的人都不在,是没什么好紧张的。”
这也是时年敢进去的原因之一,朱厚照此时依然在紫禁城,她不用担心被这位仁兄撞上,上演诈尸大戏。
时年托着下巴,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说,我们这次进去,能发现原因吗?”她这两天一直没睡好,心脏没有再狂跳不止,她却不能忘记当时那种不安的感觉。
聂城:“进去了不就知道了。”
时年一愣,扭头一看,马车已经拐过街角,宽阔长街的尽头,气派壮观的建筑遥遥可见。
朱红大门、连绵屋宇,上千禁军镇守。明明只是一处离宫行在,却在十几年的时间,让整个大明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里。
那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闻名于世的豹房。
北京城的另一个方向,浩浩荡荡的銮舆端门开出。整条长街紧急封锁,华盖招摇、禁军开道,簇拥着中间那辆由十二匹骏马拉着的天子御辇。
刘瑾策马跟在车旁,低声问:“爷,怎么突然想起回豹房了?”
隔着明黄的车帘,天子的声音透着丝慵懒,“宫里住腻了,一刻都待不下去,所以想回去。”
“奴侪早就说了,紫禁城里没意思,还是豹房好。也不知钱指挥使为什么偏要却撺掇您回去……”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不是他撺掇,是爷自己要回去。前不久有一个人跟爷说,不想当土匪老婆,想当皇帝老婆,因为可以住紫禁城。爷从没觉得那地方好,这一次却想再试试,看看是什么滋味儿。”
刘瑾一愣。万岁爷口中的那个人,便是那藏龙山上的压寨夫人吗?余光瞥见钱宁得意的神情,他心头发恨,万岁爷上次离宫没带自己却带了钱宁,本就让他大感危机,现在有那段经历在,钱宁竟显得比自己更了解万岁爷了!
车内又传来声音,“如果有机会再见,爷一定要告诉她,那大屋子住着是真没滋味儿。她要喜欢当娘娘,还是随我住在豹房好,那里有趣的玩意儿多,她一定会喜欢的。”
刘瑾忙附和,“是,夫人肯定会喜欢的。”
这次御辇里安静许久,才传来一声叹息,带着笑,却无限怅惘。
“可惜,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