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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记者那天竟然不在现场?”陆黎吧唧吧唧嘴:“真是可惜了。”
至于可惜什么,他没有继续往下说,转身继续询问那几个工人去了。
他先是把当天发生的三个重大事件一一复述了一遍,因为每个人的消息来源和认知都是不同的,这样全范围覆盖才稳妥。
果然,其中有两个人表示对那场火灾有印象,另外两个则是对爆炸的声响有印象,而那个小组长则表示因为有亲戚家的孩子在师范学院上学,所以对当天新闻里报道的劫持案特别注意了一番。
“那就好办了,哥几个再好好回忆一下,在这三件事发生的当天晚上,你们都在作业区值班吗?”
“没有,我那天在家调休哩!”一个矮个子的工人连连摇头。
他身边的络腮胡子也跟着附和道:“对对对,那天晚上可不是我值班,我五点半就下班回家了。”
这时,小组长迟疑的开了口:“那天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我和刘哥值班的,是吧,刘哥?”
他话音落下,扭头看向了这会儿正在铁板墙前嚼着口香糖的络腮胡子。
被称为刘哥的男人一边咀嚼着嘴巴里的东西,一边点了点头:“没错,我记得那天清洗机好像还出了点问题,咱俩鼓捣到了天黑,然后就蹲在油井旁边一人吃了一盒盒饭。”
“嗯,就也没什么特别的,到了十点我们准时关停了清洗机后,就离开了。”小组长摊了摊手。
“诶?我还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络腮胡子刘哥吐出嘴里的口香糖,上前两步走到了小组长的身边:“你还记得不,咱俩那天是顺着前面小区正门出去的,在小区里的小路上,遇到了两个人正在吵架。”
小组长闻言仔细的歪头回想了一番,随后模模糊糊的嘟囔道:“好像是有点印象。”
“但我感觉也不算吵架,就是两个人的情绪都比较激动,也没什么肢体冲突。”
“语气那么不好,怎么不算吵,我还多管闲事的喊了一句,让他们两个平心静气来的。”刘哥说到这就开始摇头晃脑的,显得十分自得。
听到这话,陆黎神情一动。
祁子昂这时也走了过去,随口问道:“那两个人都是男人?”
“对,都是老爷们儿。”刘哥肯定的回答道:“不过你们可别问我俩他们长什么样啊,当时天儿都那么黑了,鬼才能看的清。”
“更何况你们刚才已经让我们看了一张照片了,那里面的人我可不认识。”
“既然是走的小区里的路,我看外面那个小区虽然老旧,但是路边每隔一段距离也是有灯的,还有晚十点,家家灯火通明的,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吧?”祁子昂并没有强逼着他们二人去回忆,而是选择了一个循序渐进的办法。
“没看到人脸,他们的穿着你俩还能记起来吗?”
既然如此笃定的说是两个人,那总该是瞧到了点什么的。
“嘶……”络腮胡子不确定的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瞄向了话一直不怎么多的小组长。
小组长垂眸皱眉尽力的回想了几秒,依旧是不怎么确定的模样:“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我记得其中一个人穿着的是红外套?”
“另一个……感觉是个深色的衣裳,天太黑了根本看不出来,不过手臂的位置有些反光。”
“对对对,好像是。”一边的刘哥不怎么走心的附和着。
祁子昂闻言和陆黎等人对视了一眼,在周曼婷后备箱所发现的那具干尸,上半身的确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手臂上带有银色的条纹,是会反光的材质。
红色外套吗?
脸上没有什么特殊表情的,他继续问道:“那第二天你们过来上班的时候,没有发现作业区里有什么异常吗?”
如果马耿忠的后脑勺真的是撞在了抽油机底座的边角处,最起码血迹应该是有的。
“还真没注意。”小组长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但是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点倒也是在警方的预料之中,案发当时,如果受害者的头只撞了一下边角就被人移开了的话,那处的确不会遗留有太多、太明显的血迹。
而作业区到处都是黄土地,凶手想要掩盖相关痕迹也是非常容易的。
“多谢各位的积极配合。”祁子昂冲着几名工人微微颔首,算是结束了这一次的问询工作。
带着人走出这片作业区的时候,他转过身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蒋天瑜,稍作思索后开了口:“周记者,我们接下来准备返回局里,下一步大概是对死者生前的社会关系再进行一次比较集中细致的排查。”
“虽然答应了同贵公司尝试开展合作,但因为具体事宜还没有谈妥,所以周记者还是先回去等消息吧。”
即便重案组是祁子昂说的算,他在市局里也算有一定的话语权,可此事事关重大,涉及的方面也多,回头还需要领导们研究讨论才能最终敲定。
不过机会应该还是挺大的,毕竟警方在当下也需要一个途径去在大众面前营造一个积极、正面的形象。
若是通过正儿八经的官媒,群众比较容易会产生一定的逆反心理。但要是类似于快搜天下这种流量大又不算官方的媒体,或许结果就会不一样。
蒋天瑜眨了眨眼,然后有些不甘心的应了。
等到目送了祁子昂几人上了车,呼吸着空气中因为车轮而飞扬的漫天尘土,她往外吐了一口沙子,背着包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了不远处的一间小超市。
没过几分钟,她就再次出现在了油井作业区里。
在场的工人似乎已经少了两个,不过依旧还有四五人围在那里闲聊着什么。
小组长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表情颇为诧异:“这位……嗯……您还有事儿吗?”
许是不确定她的身份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只能磕磕巴巴,含含糊糊的招呼了一句。
“各位大哥叫我小周就行,祁队刚刚走之前吩咐我,说感谢各位大哥的配合,你们快喝点水润润嗓子。”蒋天瑜说着,从塑料袋中掏出了冰凉的矿泉水,依次分发给了大家。
“哎呦,谢谢小周妹子了。”络腮胡子刘哥笑眯眯的道了谢,眼珠子一转便发了声:“我刚刚有听到那几个警察叫你周记者,怎么?现在公安局还有记者这个岗位了?”
“大哥说的哪里的话,我就是一个常年在外跑新闻的。”蒋天瑜连连摆手:“这不是出了命案嘛,这么大的新闻肯定是要报道的呀!”
“就你一个人?”络腮胡子像是不敢相信似的瞪圆了眼。
“啊,今天就我一个。”她笑容甜美。
也不知是长相原因还是她表现的过于无害了,很快留在这里的几名工人的话就渐渐多了起来。
没了面对警察的拘束,大老爷们儿们显得松快了许多。
“因为死在这里的那个人,我看咱们作业区怕是要停产几天了,回头公司管理层还要找我谈话,真他妈的晦气!”小组长说着说着,情绪就激动了起来。
“别的不说,就咱们市的这几个作业区,又有哪个是全封闭管理的,不过都是在入口那边随便扯跟铁链做一下拦截。”
“原本公司不统一做要求,出了事了全都是咱们的责任,真是服了。”
“哎,咬咬牙就过去了,了不起在下次全集团的大会上让你做一次检讨。”络腮胡子安慰道,其他人也跟着劝解了两句。
蒋天瑜见缝插针,随着一起抱怨了起来:“就是,资本家都是这德行,吃苦的还是咱们底下干活的人。”
又你一句我一句的吐槽了几个来回,她便十分有技巧的、不着痕迹的把话题拉扯了回来:“不过这事儿真计较起来也是蹊跷,那个杀人的为什么偏要钻进你们作业区里来动手?”
“隐蔽呗。”小组长随后回道,接着还抬起手指了指四面的铁板和隔音板:“你瞧瞧,附近还哪有这种好地方,就算是在旁边的楼上往下看,都看不太清作业区里的具体情况哩!”
“您别说,还真是。”蒋天瑜暗搓搓的替对方吹捧着。
“要是二位大哥在那晚上看见的吵架那俩,其中一个真的是死者的话,这么一想还怪瘆人的。”
络腮胡子和小组长听到她这话,不由得相视一笑,之后络腮胡子张了张嘴:“小姑娘家家的就是胆儿小,人就算死在我们这作业区又咋地?我们还不是白天晚上的上班?”
“不过也怪有意思的,那天夜里我和组长碰到的那俩,好像是因为什么几块钱吵起来的?”
这时旁边的另一名工人开了口:“那刚刚警察问的时候,你还说当时没听清。”
“都过了那么久了,冷不丁一问我确实没想起来,这不是放松下来了吗,灵感瞬间就又占领高地了。”络腮胡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脖颈。”
“更何况,他们具体说了什么我也说不清楚,我自己都犯嘀咕的事儿说出来给警察同志添堵吗?”
略微扬了扬眉,蒋天瑜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大概是在‘嫌疑人’的身体里呆久了,她也隐约摸透了一些群众的心理,有时候可说可不说的,他们大半都会选择不说。
所以方才她才会选择再次折回来。
又闲聊了几句后,她告别了这几名工人,慢吞吞的出了作业区,从前面的小区穿到了马路边上。
就在这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辆电动车,而骑着电动车的人正穿着一件瞩目的红色冲锋衣。
歪了歪头,蒋天瑜看清了那衣服后面印着的几个字:闪电同城跑腿。
“……几块钱?”她下意识的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