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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开会,等会儿再说。”沈慕草草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语气匆匆,仿佛对她避之不及。
许珂咬着唇沉默了一会儿,给快递公司打了个电话。
二十分钟之后,快递公司来人。许珂将一串钥匙放在袋子里封好,写上了地址。
做完这些,许珂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她走到霍鹏的办公室,敲门。
“请进。”
“霍总,我今天想早走一个小时行吗?”
霍鹏忙得头也没抬,随口就道:“去吧。”
许珂说了声“谢谢”,替他关好门。
从单位出来,还不到四点。许珂在单位门口拦了一辆车。
五点林歌就要走了,她想赶回去送他。
车快到虎西的胡同口时,她给林歌打了个电话:“我叫了车在胡同口等你,你现在下楼吧。”
十分钟后,林歌背着包从胡同里走出来。
他穿着深蓝色的牛仔裤,墨绿色的毛衣,衬得他年轻白皙的皮肤,清爽而干净。
胡同里的光线较暗,他步出胡同的那一瞬间,阳光一下子投射到他的身上,仿佛整个人都骤然明亮了一般。看着他清俊而阳光的面容,许珂觉得心里有一股涓涓细流般的暖意,淹没了心头的那股不畅。
过去的终归是过去,即便被翻出来,鲜活的陈在眼前,仍旧是过去。
林歌上了车,一眼就看出许珂的面色有点不对,他关切的问道:“小珂,你好像有点不高兴。”
许珂一怔,她以为自己克制掩饰的很好。
她赶紧笑了笑:“你要走了,我当然不高兴。”
林歌握着她的手,又是开心又是不舍。
刚刚送走林歌,许珂的手机响了。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鹤顶红”三个字,许久没接。电话一直顽固的响,就像是他这个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平静了一下心绪,接通了电话。
他的声音有点急,“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许珂淡淡道:“不必了,我没什么事,今天找你就是想还房子钥匙。后来想你很忙,就叫了快递,把钥匙寄你家里了。”
电话里,沉默。
许珂又道:“请转告张扬,房子我不要了。多谢你替我费心。”
说完,许珂挂了电话。
片刻之后,电话打了过来。
“为什么不要?”
“太贵。”
“70万,你也觉得贵?”
“是。”
电话里,再次沉默。
许珂挂了电话。她没想到绿岛的房子,张扬只要70万,这个价钱便宜的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市场价应该在100万左右。然而,即便如此便宜,她也再不想和沈慕有一丝半缕的联系,即便是间接的,她也不想。
电话再次响起。许珂任由它响了很久,不再去接。后来,她索性关机。
她去菜市场买了一些菜,回到家里,暮色已起。
她站在厨房的窗前,看着西天的晚霞,心思有些游离,一股酸涩悠然而起。她怎么会,曾经喜欢过那样一个人呢?
她默默叹了一口气,拿着勺子搅动砂锅里的粥。
她母亲总喜欢用砂锅文火慢慢的熬粥,说是这样的粥,火候到了才最香。她也觉得是,可惜太忙,总是来不及。
这世间很多事,都需要时间慢慢的氤氲,可是,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捷径引诱你。于是,到手的东西便失去了该有的味道。
突然,门外有人敲门。许珂看了看表,六点,大概是林谣下班回来了。
她走到客厅,打开门。
门外站着沈慕。
许珂系着围裙,拿着勺子,看着他。
她没想到,他居然会找到这里来。是想亲眼来看她的失意和难过吗?恐怕他要失望了,她对钱向来看得很轻,今天下午心里的那份难过,并非是因为股票的跌停所损失的那些钱,而是对过去的情感的一种感伤,甚至还有对人性的一点失望。因为,当年受伤害的是她,如今她早已放下,而他却还不肯放手,时隔六年仍旧找机会对她戏弄一把。
但奇怪的是,此刻,她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一丁点的得意或是嘲讽之色,他的神色很坦荡,甚至是,带点关切和紧张。
他紧盯她的眼眸,沉声问:“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许珂心平气和看着他,如实说道:“我觉得和你已经没什么可说的。”
他沉默着,目光深邃而犀利。
许珂最不习惯的就是他这样的注视,总有一种要被深不可测的激流吸卷进去的紧张。
“你还有事吗?我正在做饭。”她拿着勺子急着去搅粥,很想他快点走。
沈慕不答,目光径直越过她的肩头,看向室内。一股清香从厨房飘了过来,他似乎对这个味道特别敏感,开口就问:“你熬粥了?”
许珂嗯了一声。
“那我在你这儿吃饭。”说着,他便上前一步。
许珂一愣,她若是不让路,他便要靠到自己身上,若是让路,便像是默认了留他吃饭。可惜,还不及她想出什么对策,他的胸膛已经碰到了她的鼻子,一股清淡好闻的男子气息立刻冲进了鼻端。
她心头一跳,仓惶后退了一步,沈慕已经长腿一迈,站到了门内。
许珂拿着勺子站他身边,有点束手无策。六年不见,这人越发的蛮不讲理了,硬闯。
她努力保持平静,语气还算客气:“我没做你的饭,你去蓉蓉那儿吃吧。”
蓉蓉好像说过,只要他想要的,都有。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你越来越小气了。”
然后,胳膊一抬,手指越过她的肩头将大门关上了。手收回来的时候,无意间碰了一下她的头发,他的目光停顿了片刻。
许珂拧着眉头看着这个不速之客,感觉很无力。拉下脸请他出去?她实在做不出来那样没涵养的事。关键是,她觉得她未必能请得动他出去。他这人,事无巨细,只要是认定的,百转千回也一定要做到。
“我真的只做了两人份,一会儿林谣就要下班了。”
沈慕置之不理,径直走到厨房,自然得像是回了自己的家的男主人,然后还颐指气使,“快搅一搅,不然粥要糊底了。”
许珂一听,赶紧走到厨房门口,他却挡在门口,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
许珂皱眉,“请你让一让。”
他仍旧不挪地方,只是侧着身子,给她腾出一条窄道。
许珂无奈,硬着头皮从他身前走过去,站在灶台前。
他就站在她的身后,也不出声。
厨房很小,他离她很近。
许珂在砂锅里搅了搅,粥的香味已经很浓,熬的也很粘糊。可是,她熬粥的心情变得一塌糊涂,那本是一件很悠闲很消磨的事,现在搞得高度紧张,后背如芒在刺,全是他的目光。
文火慢慢煎熬的不是粥,是她。粥没糊,她快要糊了。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她不认为,两人有过那样的关系,再经历六年的时光,还能做什么朋友之类的,那纯属天荒夜谈。
不动声色以静制动,是他的惯用伎俩。可惜,有爱的时候才有耐心等待,如今,她没有耐心等他慢慢揭牌。心头慢慢有个小火苗在跳,渐渐的火苗有壮大的趋势,她没有把握能否熄灭,在火苗窜起来之前,还是请他离开为妙。
许珂回头,发现他离她还不到两尺的距离。抬眼就是他衣服上的一枚扣子,闪着幽暗的光。她盯着那枚扣子,生硬的说道:“你还是去蓉蓉那儿喝粥吧,或是去林下粥屋。”
沈慕仿佛没听见,抱着胳膊纹丝不动,就那么放肆的看着她。
于是,心头间那股小火苗腾的一声,窜了上来。
许珂将勺子往砂锅里一扔,怒目而视,“你到底想干嘛?”
沈慕反而笑了,“你终于生气了。”
许珂发泄完这一句之后,发现自己后继无力,接下来该说什么?
沈慕仿佛就在等她的一句怒问。他的面色舒缓下来,带着一抹温柔之色,轻声道:“今天上午本来要拉升的,突然国资委出了一条消息拖累了大盘,600xxx就顺势再洗一下盘。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害你?”
许珂抬眼看着他,正色道:“沈慕,你想错了。股票赔赚,就像是兵家胜负乃是常事。你没有强拉着我的手硬逼我去买,我为什么要恨你?我向来认为,内因才是根本。无论出了什么样的事,我现在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找自身的原因。比如六年前,我能看清自己,看清你,我就不会伤到自己。如果我不是那样笨,就不会以为,你会喜欢我。”
沈慕的脸色沉了下来。
“现在,即便你故意告诉我一条假消息,我也仍旧不会恨你。恨一个人,需要很多情感,我对你,没那么多的情感了。”
许珂飞快的说完,转过身去。
她有点激动,转身的瞬间,胳膊将砂锅里的勺子蹭到了地上。
她弯下腰身去捡勺子,突然,一双胳膊将她紧紧的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