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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的外墙边种满了蔷薇。四月的夜晚,路灯下的花朵带着迷离的浅粉色,像是被月光洗过。清浅的香气夹在徐徐的夜风里,若有若无。
许珂看着夜色中的别墅,感觉有点恍若隔世。这里,她曾住过三年。她那时以为会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后来想想,却是她人生中的一个笑话。她一直就想不明白,那时的自己怎么会那么傻呢?
往事蠢蠢欲动,就像是翻书时掉出来的一片树叶,被岁月浸染的发黄干枯,不复当日的颜色和光鲜,也不再惊艳。但是,它提醒你,曾经有过小心翼翼将它仔细珍藏的旧日时光,当时爱如珍宝,过后却终究遗忘。
时隔六年,她从没想过会再次遇见沈慕。但是上个月陪着霍总出去应酬的时候,居然在一个饭局上碰见了他。他比六年前更加的成熟有魅力,举手投足气势夺人。
当时,她的镇定和他的镇静,没有一个人怀疑两个人认识,更不会有人相信两人曾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过三年。
酒宴上,两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撞上时,彼此都不动声色。酒终人散,大家各奔东西,她暗暗舒了口气,再次重逢,似乎装作不识最是合适。
酒店门口,霍总和他道再见,她正想下了台阶先行一步,他却突然对她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霍总惊讶的问道:“你们认识?”
沈慕看着许珂,对霍总道:“她,算是我的妹妹。”
霍总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许珂微微含笑,非常客气的对沈慕说了三个字:“不敢当。”
过后,霍总询问许珂两人的关系。当他听说沈慕的父亲曾是许珂的继父时,激动的语无伦次。
“他开户在银河证券,我一直想把他拉过来,但银河证券的老总也是他的朋友,我请了他无数回都没说动,这下好了,有你去说准成。”
许珂表示很为难,“霍总,他父亲已经过世了,我和我母亲早就和他没有来往,和陌生人差不多。”
“小许,你把我们的条件摆明,他那么的大的资金,交易一次可以省多少交易费是不言而喻的。”
许珂觉得不大可能,“他那么有钱,也不会在意这点交易费吧。”相比银河证券,她们公司规模实在太小,大概容不下他这尊大神。
“许珂,你尽力去试,如果能拉他过来,我给你千分之一的提成,算作你的年终奖。”
许珂的心开始跳,千分之一。
如果是五年前,她一定会立刻拒绝,但现在,看着自己身份证上的年纪,再看着一路飙升即将过万的房价,她觉得犹豫一下都是奢侈。
她自认为早已放下过去的恩恩怨怨,再次见到他也算是心平气和波澜不惊,就当他是个普通客户好了,若是做成了,房子的首付就有希望了。
所以,她今晚来这里等他。这条路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他在某些方面很有洁癖,例如,应酬再晚也一定要回家睡觉。
她不介意等人,问题是,今天她穿的是一双7cm的高跟鞋,因为,他身高有185,她不想一直仰着头和他说话。
半个小时之后,她开始后悔,一个小时之后,她忍无可忍,脱了鞋子光脚站在地上。等他的保时捷呼啸而来的时候,她再穿也来得及。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九点整。看来今天请他吃饭是赶不上了,那就改成喝茶。这样更好。一来他这人吃饭极挑,不好打发。二来,她也不打算很破费。
二十分钟又过去了,她等的有些无聊,提着鞋子,慢慢在路边的鹅卵石小路上来回漫步,权当按摩。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汽车的声音,随后有一道光柱打了过来,她急忙回头,一辆黑色的跑车风驰而来。
她忙不迭的把鞋子穿上。
车停在别墅大门口,下来一个人,灯光下,这人身材很好,样貌很好,气质,更好!
“沈先生!”
沈慕远远看见路边一个窈窕的身影,却没想到是她,当她弯腰穿鞋子的时候,车灯刚好照见她的脸,他多多少少有些意外。
路灯很亮,照着她精致美丽的五官,一双明眸波光潋滟,稍稍带点狼狈,显得很可爱。
她挂上职业微笑,开门见山道:“沈先生能赏光一起去喝茶吗?只占用您十分钟的时间。”
“我还没吃饭,不如,请我吃饭吧。”他姿态悠闲,略有倦色。
九点半了还没吃饭?许珂有点意外,但也不得不答应一声好。
打开车门,许珂本来想去坐后排,但跑车只有两个座,她只好坐在他的右侧。眼角余光里,他一丝不苟的开着车,侧面线条冷峻高傲。
以前,她常常喜欢偷看他的侧面,觉得他的鼻子和下巴非常迷人。
沈慕淡淡的问了一句:“霍鹏让你来的?”
这句看似随意的问话顿时让许珂气短,侧目再一看他傲气清高,气定神闲的样子,瞬间有股淡淡的不自在涌上了心头。她也有傲骨,可惜,生活是打磨傲骨的最佳利器。
既然他已经知道她的来意,她索性直言不讳:“霍总大约是想打亲情牌或是施美人计。不过,我觉得他太高估我的能力了。”
沈慕似笑非笑的侧目看了她一眼,“你应该自信。要不,试一试?”
后半句话,他咬字略重,莫名的就带了一丝意味深长。
她咬咬牙,选择沉默。
车开的快而稳,半分钟后,停在绿岛山庄旁的一座木屋前。
许珂情不自禁的感叹了一声:“这么近。”她的潜台词其实是,有钱人就是懒,半分钟的路程也开个车来。
沈慕看了一眼她的脚,走上前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门开了。
灯光亮如白昼,屋里别有洞天,这个家庭式的饭店,装修的极有品位。欧式风格,豪华奢靡,但家具挂饰却都是浓郁的中国风。两种决然不同的风格就这样奇异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但,最形成视觉冲击的,是这里的女主人。
这女子一袭玫瑰红的曳地长裙,一头长卷发直披至腰下,神色慵懒,举手投足都是说不出的风情和妩媚,像是春睡的牡丹花。
站在她的面前,许珂觉得自己纵然穿着7cm的高跟鞋,仍旧不够女人。
沈慕为两人做了最简单的介绍,简单到一句话:“蓉蓉,这是许珂。”
蓉蓉对许珂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眼波一转,看向沈慕,“你什么舍得来?”
不过是简单之极的一句问话,她却问出了关心,娇嗔,幽怨混合出的一种暧昧的味道,不得不让站在一边的许珂深感钦佩。
沈慕随随便便的找了张桌子坐下,揉了揉眉心道:“我今天胃不大舒服,有没有粥?”
“只要你想要的,都有。”
她说的那样自然,许珂觉得自己如果想歪了,就是心术不正,但是,由不得她不想歪。
大概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降得住他。她很希望有个女人可以降服他,收拾他,往死里虐他……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很解气,但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幼稚。他的事,关你何事?
饭菜很快上来,仿佛一直在为他准备着,简单而丰盛,色香味俱全。
他扫了一眼门口的吧台,对许珂扬了扬下巴,问:“来瓶小拉菲?”
小拉菲的价钱,许珂大约知道,于是,生硬的回绝:“你开车不能喝酒.”
“没事,一会儿我走回去。”
许珂索性直说:“我今天只带了一千元。如果你肯转到我们公司,我拿了奖金再请你喝。”
沈慕眯起眼眸,看了她两眼之后,突然弯起唇角笑了笑。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他的笑略带嘲讽。他是不是在心里鄙夷她,在他手里翻了那样的船,居然还有胆子凑上来?
她觉得自己年纪见长,倒是越来越血勇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都可以去做,比如现在。
沈慕垂下眼帘,一边搅着碗里的粥,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和银河证券的傅总是发小。没有特别的原因,我不会离开。”
许珂捧着一杯清水,心里掂量着“特别”两个字。自己能和特别挂上钩的,大约是“特别笨”。想到这里,再想到以前的种种糗事,她居然忍不住想笑,不知是不是呛了一口水,鼻子有点酸。
沈慕抬头,默默看着她,“你,不恨我?”
这句问话迟来了六年,但幸好迟来了六年,答案已不一样。
她抿了抿唇,淡淡一笑:“如果我说不恨,你信不信?”
她的确不再恨,当初的伤痛如同是贝壳里的沙粒,六年的时光将它磨砺成珠,融在骨血中作为成长的代价和阅历。
沈慕沉默,紧紧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清透明澈,非常的干净,平静。
他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神深邃而复杂。
许珂笑了笑:“什么事都有内因,怨恨别人纠缠过去根本没什么意义。我们还是说说现在吧,比如,你肯不肯接受霍总的橄榄枝?”
沈慕垂下眼眸,喝了几口粥。突然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如果,你肯做我的女朋友,我就对傅总说,我见色忘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