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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身为信息官的缘故,许霄是最先清醒过来的人。
他权衡了一下现场局势,最终判断常肃在那掐空气无伤大雅,观月绫子砍栏杆也砍不断,伍时玖和陆零姑且视为打情骂俏(……)
只有自杀的秦策,好像需要尽快进行干涉。
他起身跑上前去,从中间抓着盲杖,试图强行把凌橙暮和秦策分开。
可惜这俩人谁的力气都比他大,最后非但盲杖没抢过来,他还被甩了出去,实惨。
不过倒也不是毫无效果,至少凌橙暮清醒了。
凌橙暮站在原地晃了晃脑袋,视线重归清明,她一眼就看见自己盲杖的刀刃,只差半寸就要割了秦策的大动脉,惊得赶紧后退。
但秦策并没有收手的意思,他的眼底一片深黑,所有的光影都湮灭,表情坚决,莫名有种万念俱灰的赴死感。
……这他妈是怎么了?
凌橙暮几乎压制不住他了,她正着急间,听得许霄出谋划策。
“揍他!先揍晕他!”
尽管揍晕秦策并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但凌橙暮还是尝试了。
她抡圆了胳膊,重重给了秦策一耳光。
确实,下手狠,也真的给秦策打醒了。
秦策手上的力道松了下来,疼痛令他愣了片刻,这才抬眸看向她。
他的意识似乎还停留在幻境里,一贯清冷沉稳的眼神,此刻竟也显露出难以言说的茫然与哀伤。
他的眼眶红了。
哪怕他从不轻易将脆弱一面示人。
凌橙暮也有些惊讶,惊讶之余还有些心虚,毕竟她刚打了人家。
她把盲杖的刀刃拧回去,扶上他肩膀正欲询问,谁知还没开口,就见充气船猛烈地摇晃起来。
另一方面,其余队友也接连清醒,大家都很慌乱。
“这浪也太大了吧?”伍时玖高声喊道,“浪要把船掀翻了!”
陆零翻身跃起,忙不迭收拾散乱的杂物,一股脑塞进行李箱,又紧紧扣上了箱盖。
物资重要,万不能丢。
方才还悬于空中的血雾,此时已化作血雨,随风倾盆而下。
绿紫交织的海水,颜色愈发浓而深,巨浪磅礴,比先前的每一次都更骇人。
在天摇地晃的动荡中,海浪直接将充气船掀了个底朝天。
众人纷纷落水,只有常肃在关键时刻,把许霄又推回了航行的充气船上。
他顺便将漂浮水面的行李箱也扔了回去。
许霄重新掌握了控制权,他驾驶着充气船,与幽灵海域的漩涡做着斗争。
他顶风呼唤:“都在哪呢?快上来!”
海水充斥着浓郁的腥味,像极了蓄积的鲜血。
得亏大家的游泳技术都不错,又有着临危不惧的心理素质,遭此意外也没乱了阵脚,而是目标明确,集体往船的方向靠拢。
海水折射的绿光与紫光,闪得伍时玖眼花缭乱,她没憋住呛了两口水,连忙屏住呼吸,潜入水底一阵猛游。
身侧传来轻微波动,有人从旁揽着她的腰,用力把她往上托。
她双手探出水面一阵摸索,恰逢充气船减速驶来,许霄单手掌握方向盘,另一只手拽了她的胳膊。
她借力,伸脚在船壁一蹬,疾速鞋瞬间带着她蹿了上去。
陆零紧随其后,破水而出抓住栏杆,敏捷翻身跃回了船内。
他甩着头发上的水,见她在咳嗽,便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没事儿吧?”
“……没事儿。”伍时玖惊魂未定转过头来,看到他脸上仍微微红肿,可想而知她刚才扇耳光的时候有多狠,难免有点过意不去,“不好意思哈,瞧瞧你这……”
她本能地想摸一下他的脸,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太合适,手尴尬停在半空,正打算悄悄缩回去。
岂料陆零一侧头,竟主动把脸贴在了她掌心。
他低声笑道:“无所谓,反正你头发也被我扯掉了好几绺,很公平。”
“……”
“你在幻境里居然也没对我动杀心,很不错了已经。”
伍时玖触电般收手,耳根泛红,却仍白了他一眼:“你这人虽然招人讨厌,可也罪不至死啊。”
说话间,两人忽觉船尾一沉,回头发现是常肃双手托举着观月绫子,直接把后者扔上了船。
观月绫子摔在了行李箱上,披头散发像只美丽的水鬼,她抽空赞叹。
“常先生,斯国一!”
常肃正自己往船上爬:“不……不客气,你们谁拉……拉我一把?”
太高太壮,有时也不是件好事。
这边三人忙着拉常肃,那边凌橙暮和秦策则遭遇了不小的麻烦。
当时翻船,两人被甩得最远,又遭漩涡阻挡,以致许霄没有在第一时间找到他们。
更糟糕的是,这里似乎有怪异海草从海底蔓延滋生,道道缠住了凌橙暮的脚腕。
凌橙暮迅速拧开盲杖刀刃,砍掉了其中数根,但仍有一根最粗壮的海草,从她的角度一时半会很难砍断。
海草越缠越紧,明显是要将她拖往更深的海底,没有着力点的她只能挣扎前游,顿时陷入了非常被动的局面。
在这样彼此抗衡的过程中,肺里空气几近耗尽,纵然是她,也开始焦躁起来。
而灾难却不止于此。
融入海水,随浊浪浮沉的绿紫光芒,像是被暗夜吞噬一般,忽而寂灭。
她的视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很好。
横跨一个赛区,她几乎要忘记了这件事,结果偏偏在最致命的时刻,系统提醒了她。
她原本是个瞎子。
——反正我也活够了,不如成全你的忠诚和责任。
——只是可惜,阿策,我们没有一辈子了。
是她的声音。
是她记忆深处最痛苦不堪的声音,哪怕曾经忘记了,但凡触及了一角痕迹,都有绝望流泪的冲动。
她怀疑这是人之将死,耳边出现的最后幻听。
……下一刻,现实覆盖回忆,手中盲杖被人强行夺走。
对方潜得更深,替她砍断了那根纠缠不休的海草。
压力骤减,随即唇边传来柔软触感,是他拦腰抱住她,替她渡了一口气。
他拦腰托住她,护着她一路浮上海面。
不远处,许霄正开船匆匆赶到。
*
流星盾牌的冷却时间到了,众人支起结界,驾船以最快速度驶离了幽灵奇景。
这一夜就要过去了,东方云层隐约透出熹微的晨光,黎明将至。
危机暂时远离,其余队员不得已又换了一遍衣服,纷纷开始第二轮补觉。
秦策代替许霄开船,而凌橙暮就坐在他旁边,趴在栏杆上发呆,像是睡着了。
当然,其实没有睡着。
她突然开口:“你到底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秦策蹙眉沉默,半晌才道:“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发了疯似地要自杀?”
“……”
“及格和不及格,常哥和许霄,看到的都是同一场景的幻象,所以彼此行为也产生了交集。”她说,“或许你我看到的幻象,也是一样的。”
“……”
“我看到你举枪要杀我,然后就变异了,你呢?”
关于变异这种事,大家多多少少都遇见了,属于幽灵奇景为了增加恐怖气氛而自行发挥,可忽略不计。
但举枪对峙,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秦策闭上眼睛,深深叹息:“在幻境里,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脱。”
“为什么?”
“有声音告诉我,该死的那个人明明是我,而我认为这观点是正确的。”
事实上,在他的潜意识里,始终认为这观点是正确的。
他无法理解自己当年朝她开枪的做法,也不能原谅是自己亲手将她推往极地系统受苦,让她从监狱长沦落为通缉犯。
这些原本都是他应该承受的事情,而他苟活如今,是大错特错。
他不曾说过半句,然而愧疚和执念也从未减少半分。
这些年失去了记忆,尚且活在无尽的噩梦里,更何况现在记忆正慢慢归位。
要面对需要多大的勇气?
两人许久无言,一时只听得海风阵阵,宛如呜咽。
凌橙暮转过身来,她靠在栏杆上,目光清亮地注视着他。
她的眼睛,在回到船上没多久就复明了,这次她只瞎了一个多小时,算最短的一次,大概是系统又在抽风。
越是在未知的黑暗里,越容易激化情绪。
她缓声问他:“你刚刚在海底是不是亲我了?”
这话题转得猝不及防,即使是秦策也当场愣住,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一紧。
“……我那是为了救你。”
“救我是救我,但亲也亲了。”
“……”
“有什么感觉?”
秦策无奈:“我哪来得及有感觉?”
“哦。”凌橙暮意味深长地点头,“那就再认真来一次,你试试。”
话音未落,她蓦然倾身向前,搂着他的脖子吻了过去。
这一吻持续了很久,看似风轻云淡,却极缠绵。
到后来终究是秦策占了上风,他单手稳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揽在她腰间,力道加深,辗转回应。
淡去喧嚣往事,化解所有的迟疑不安,包容所有的隐忍想念。
坚决热烈,不顾一切。
凌橙暮的长发随风舞起,背景是被朝霞晕染的湛蓝深海,像在画里。
她在秦策眼底,看到了最清晰温柔的自己。
是那个无论何时,都知道想要什么、从不后悔的自己。
“阿策。”
这是自重逢以来,她第一次这么唤他。
“我考虑挺久了,最后依然觉得,记忆再残酷,也没有眼前人重要。”
“记忆是可以被操纵的,消失和恢复都要依仗真晶芯片,有时候并不完全属于我,但……直觉是不会骗人的,我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直觉告诉我,你值得被爱。”
“而我选择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