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章:第60章 体育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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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橙暮随着那位男玩家,走进了第三扇门。
屋里的尸体被系统自动处理掉,只剩下了满地肮脏的血迹。
在进门的时候,男玩家还特意绅士地扶了一下她的手,而她也有礼貌地表示了谢意。
这画面看上去非常温馨和谐,充满了Love&Peace.
“先生,请问绿色按钮在哪里?”
“在这里。”男玩家把她带到了绿色按钮的前面,特意叮嘱,“要记住,待会儿我数三声,咱俩一起按下按钮。”
她微笑应着:“好啊。”
房门在两人身后关上,自动反锁。
墙上的电子显示器,开始十秒钟倒计时。
男玩家提高了音量:“1……2……3!”
凌橙暮指尖轻点,从容按下了绿色按钮,按钮瞬间亮起。
但男玩家的手就停在按钮上方,并没有真的按下去。
他瞥了凌橙暮一眼,露出得逞的笑容,反手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柄从艺术馆找来的雕刻刀。
听得凌橙暮问:“先生,你按了吗?”
“按了啊,当然按了。”
“是么?”她转过身来,抬眼看他,“那怎么按钮没亮呢?”
她的眼神清亮锐利,那绝不是盲人该有的眼神,男玩家愣了一秒,脸色微变。
“你不瞎?”
“之前瞎,现在好了。”凌橙暮道,“不过你没必要知道这些,死人不该有太多的好奇心。”
如意算盘落空,一股被戏耍的火气冲上脑海,男玩家怒极反笑。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就算你不瞎,我要杀掉一个小娘儿们是什么难事吗?”
凌橙暮叹了口气:“那……祝你好运?”
话音未落,雕刻刀在灯下折射出一道寒光,已经气势汹汹朝她迎面袭来。
男玩家左手持刀,右手作势要扯她的衣领。
他应该也是有一些实战经验的,能明显看出几分技巧性。
只可惜,在绝对的速度和压制性的实力面前,这种花拳绣腿不值一提。
凌橙暮轻轻巧巧侧身躲过这一击,脚步后移,盲杖摩擦地面凌厉横扫,正中对方小腿腿骨。
趁对方吃痛,她毫不停歇飞起一脚,将其踹向身后墙壁。
她欺身上前,皮鞋的小高跟就抵在男玩家的胸口,随即双手拧开盲杖刀刃,架上了他的脖子。
她痞气挑眉:“杀女人很容易?谁给你讲的道理?”
男玩家意识到自己今天碰上了硬茬子,冷汗涔涔而下,他语无伦次,试图求饶。
“别,求你,其实我没想要害你的,我真的是想按那个绿色按钮,可时间到了,你……你饶我一次……”
“你活不了了。”凌橙暮笑着摇头,“即使我想留你,规则也不允许。”
“……”
“很遗憾,我明明给过你机会。”
下一秒,刀刃干脆利落割断了他的喉管,温热鲜血溅上墙壁。
男玩家不甘圆睁着双眼,直挺挺倒地。
若有一方按下绿色按钮,另一方没按,则不管是哪一方获胜,都可以得到双倍护身符奖励。
听得“咔哒”一声,按钮下方的盒子打开,里面并排放着两枚金箔徽章。
凌橙暮把徽章别在了校服上,然后等余下的三分钟倒计时结束,淡定推门走了出去。
诚然,队友们都习以为常,明白这是毫无悬念的事。
但其他玩家显然都挺震惊,毕竟在他们看来,只要不是平局,那么死的肯定是她才对。
那个男玩家也有绑定队友,队友是打了八个耳洞过分时尚的潮男。
潮男一看男玩家没出来,心态登时就炸了,指着凌橙暮破口大骂。
“他妈的臭婊.子,演戏坑我兄弟?!贱人耍花招是吧?老子迟早弄死你!操!你这烂……”
他并没来得及骂完,秦策手里的甩棍骤然抻长,已经抡出去击中了他的正脸。
他的两排牙被生生砸掉了十几颗,下半张脸肿得老高,满口鲜血,甭提多狼狈了。
恰逢这时,轮到了常肃的号码47。
常肃起身,一米九几的身高极具威慑力,他也没看其他惴惴不安的玩家们,直接一指刚刚挨过打的潮男,很随意道。
“就,就选你了。”
“……”
……
五分钟后,扬言要弄死凌橙暮的潮男,下去陪他亲爱的兄弟了。
又过了几轮,有玩家选中了伍时玖。
伍时玖倒也不害怕,挺有底气的,只是在站起来的一瞬间,她感觉陆零扯了一下自己的校服裙角。
她不悦回头:“臭流氓。”
“?”陆零气道,“我是让你小心点!”
“行吧。”
伍时玖进去,终究不像凌橙暮和常肃进去那么稳妥,因此大家始终密切注视着那扇门,直到五分钟倒计时结束。
靳夏对陆零说:“你知道你快把我胳膊挠出血了吗?”
“……”
陆零还没回答,就看见门被推开了,紧接着伍时玖面无表情走了出来,额头还青了一大块。
常肃吓一跳,忙关切询问:“怎……怎么受伤了?是那人打……打你了?”
伍时玖没好气道:“不是,我疾速鞋惯性太强,屋子空间又不够大,撞墙上了。”
“那你把……把他杀了?”
“我没杀。”她说,“那王八蛋太鸡贼了,不想杀人还想拿双倍奖励,所以拒绝和平条约,只想自己按按钮,等我杀他失败再坐享其成——那我能让他如愿吗?我踩着鞋把他撞飞了。”
她撞飞了意图阻拦自己的男玩家,堪堪按下了按钮,而那名男玩家则没来得及按,按照规则,必须要杀了她才能获胜,不然自己就要死。
但他追不上穿疾速鞋的伍时玖,甚至连她衣袖都没碰着,五分钟就到了。
墙壁机关开启,他被无数飞镖射死在伍时玖的面前。
恶念一起,反噬的总是自己。
陆零看她:“虽说天赋一般般,可敏捷度这一项还是比较优秀,总算不是一无是处。”
伍时玖揉着额头,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去:“你给我把嘴闭上。”……
接下来,轮到观月绫子和许霄的号码,两人都选择了靳夏的队友,以保稳妥。
靳夏虽然是457,但鉴于有很多靠前编号的玩家提前被选,他居然也赶上了主动选择。
他不确定要选谁,观月绫子给他出主意。
“还剩下,女孩子吗?你带一个进去,都按绿色按钮,总比她们被人杀了好。”
这也算变相保护较弱的女玩家。
靳夏同意:“我看看候场区域还有谁,就……那个行吗?”
“喔,卡哇伊内。”
他听懂了:“你觉得可爱?那我换个不太可爱的。”
“?”
于是靳夏带着个(在他看来)不太可爱的女孩子,进了第二扇门,待会儿俩人都出来了,女孩子哭得梨花带雨,惊魂未定。
“我以为你一定会杀我……”
“我长了张杀人犯的脸吗?”他无语,“都说了一起按一起按,要和平,你还在那磨磨蹭蹭。”
“呜呜呜呜呜……”
“行了你别把鼻涕擦我身上!”
观月绫子笑吟吟鼓掌:“恭喜靳先生,靳先生是好人呐。”
“……”靳夏看向她,立刻收起不耐烦的表情,换了副正经脸,“别总给我发好人卡,我也不算什么好人。”
“好人卡是什么卡?”
许霄在旁友情科普:“就是完全杜绝两个人恋爱可能性的委婉夸奖。”
“诶?”
秦策和陆零,因为自带时空监察局的戾气buff,看起来一万个不好惹,之前根本没人敢选他们。
俩人剩到了最后,后来有个虎背熊腰不输常肃的男玩家,选定了陆零。
看男玩家那意思,百分百是要杀陆零没错。
不过……
伍时玖单手托腮,懒洋洋开口:“我看白毛鸡也想杀他。”
果然不出她所料,五分钟后陆零出来了,手里的回旋镖兀自往下滴着血。
他发现她在看自己,唇角一勾漫不经心笑道:“干嘛,觉得意外?我再怎么样也是现任监狱长,就算比不上大前辈,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OK啦,那我给你鼓鼓掌。”
关于秦策,在此不多赘述,反正是有位倒霉玩家不得已才选了他,然后走向房间的这一路,都在痛哭流涕的求他。
为了让对方省一省力气,他进去就迅速按了绿色按钮,而后就看对方也扑过去按了按钮,并流着泪由衷感叹。
“您真是和平爱好者,祝您福寿百年!”
“……倒也不必。”
*
体育课正式结束在傍晚,目前只剩下了423名幸存玩家,而且还不是最终数字。
这个赛区,死亡率非常高。
凌橙暮从回宿舍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补觉,平静安详,完全没表现出即将夜间集训的紧迫感。
她翻了个身,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
坐在桌前的秦策,闻声抬头看她:“怎么了?”
“晚上的茄汁虾面太咸了,总想喝水,但是又懒得下床。”
“……”他斟了杯水递给她,“还有半个小时。”
“行,那我再睡半个小时。”
结果她睡起来没时间概念,等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操场上了,四周还围着紧张兮兮的队友们,跟参加追悼会似的。
“操。”她翻身坐起,瞥向秦策,“为什么不叫我?”
秦策说:“叫了,但你起床气挺厉害,没醒还打了我两巴掌。”
“……”
好吧,是她的错。
这一次夜间集训,并没有采取空间分隔的设定,所有玩家相互之间可见,大家都聚集在了同一地方。
夜幕下的红枫高中,被月色笼罩了一层薄薄的光雾。
校园里的布置跟之前不太一样了,到处张灯结彩,挂着鲜艳的旗子和风铃,精致的小摊位整齐排列,琳琅满目摆着各色小吃美食,还有许多奇怪又可爱的工艺小玩意儿。
观月绫子奇道:“这有点像,日本的学园祭啊。”
“那恐怕就没好事儿了。”许霄叹息,“你看,这里的树全都应了景。”
的确,先前这里所栽植的树木种类还各不相同,今晚竟彻底变成了枫树,四面八方环绕了学校。
枫叶如血,在灯光的照映下,越发显得艳烈且诡异。
红枫鬼校,名副其实了。
伍时玖谨慎后退一步:“这些学生们,穿的都是白衣服。”
看守摊位的男女学生们,雪白的衣裤,折射出五颜六色的灯火。
他们低着头,均忙活着自己眼前的工作,有的在烤章鱼烧,有的在蘸巧克力香蕉,还有的在盛和果子……
他们的脸,空洞麻木而缺乏表情,像是死气沉沉的面具,连嘴唇也是灰白的,没有血色的。
他们都不是活人。
这场景未免太令人窒息了,眼瞅着毫无头绪,有些之前得了护身符,胆子大又耐心少的玩家,便决定去以身试险。
许霄有点动心了:“橙橙,要不我也去试试?”
他前四天的考试都及格了,即使今天的体育课平局,也有四张护身符,能抵消四次伤害,完全有试错的资本。
凌橙暮同意了:“那你就试,我们跟你一起去。”
“行。”
七人组和靳夏一行人,浩浩荡荡带着巡视的气势,选定了一家和果子摊位。
伍时玖看着上面摆的草莓大福和鲷鱼烧,小声嘀咕:“喂,你说这能吃吗?”
陆零摇头:“最好别,没准吃到半截,发现是用内脏和脑花做的,你忘了咱俩做的卤肉饭了?”
“……”她理智移开了视线。
许霄站在摊位前,双手撑着桌面,思考着要怎样才能让这些学生露出真面目。
他看着那两名女学生,两名女学生也阴森森看着他。
他终于打定了主意。
他慢条斯理端起旁边的整碗花生粉,都扣在了她们的脸上。
女学生:“……”
其余众人:“……”
下一秒,他听见了身后摊位,传来了玩家凄厉的惨叫。
与此同时,他忽觉后颈一紧,是凌橙暮和秦策一左一右,拎着领子将他拖离了原地。
“……谢谢,省了我一张护身符。”
“啊,那恭喜。”
摊位后的女学生,双臂交叉,从下至上,整张揭开了自己的人皮。
片刻,有湿漉漉的长发头颅,从血肉模糊的皮肤里钻出来,脸色惨白的女鬼,自它身上滴落的水,逐渐顺着地面蔓延开去;
而另一只女鬼,穿着很古式的破烂服装,灰白发丝干蓬得像稻草一样,一笑就露出了漆黑尖利的牙齿。
它们匍匐着爬过了桌面。
观月绫子大惊:“纳尼?是桥姬和青女房!”
伍时玖纳闷:“什么房?”
“日本的传统鬼怪。”观月绫子猛然转身,四面环顾,“这……这是!”
阴云缓缓聚拢,众多白衣的男女学生们,纷纷现出狰狞的真身,潮水一般朝着玩家所在的方向涌来。
天边光影渐暗,血月降临。
枫叶簌簌而落,漫天红雨,铺就了望不到边界的死亡海洋。
这是往往只能从民间绘本里才能看到的,百鬼夜行。
*
百鬼夜行,源于平安时代的民间传说,常指出现在夏日夜晚的妖怪大游.行。
据传旧时在京都,夜晚来临街道空无一人,许多奇形怪状的妖怪集体出行,犹如闲逛庙会,如果人类亲眼目睹,不久之后便会遭受诅咒,无缘无故丧命。
像是某种极端的艺术。
——以上是观月绫子小姐,给靳夏先生的知识科普内容。
百鬼一拥而上,冲散了聚集在操场的众多玩家,期间雾气越来越浓,观月绫子也和队友们走失了。
幸好靳夏一直关注着她,及时把她扯进了自己的队伍里。
一群人目前正在疲于奔命。
“百鬼夜行到底是个什么背景,我就不细听了!”靳夏高喊,“我只想知道你的buff还管用吗?”
“斯米马赛,我的buff不包括百鬼夜行,一旦出现百鬼夜行,就会自动失效。”
“啊?!”
“呆一就不。”观月绫子安慰他,“我还有更好的办法,能保护你和你的队友们。”
她温柔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从校服口袋里,取出了一沓符纸。
那是当初她在不夜城,用了很多积分换来的阴阳师符纸,属于高级道具。
彼时她是靠直觉兑换的,并不确定究竟能派上什么用场,谁知到了这一赛区,她明白了。
谢天谢地。
她示意所有人都退后,自己则站在铺满枫叶的湖岸边,背景是粼粼寒水,风动裙角,莫名有大家风范。
她取一张符纸夹在指间,面对着正扑面而来的鬼怪,用力闭了下眼睛。
她睁开眼睛,眼神清澈坚定,一向普通话不过关的人,此刻难得字正腔圆。
“临兵斗战皆阵列在前!”
符纸燃起金色光焰,瞬间化作一道炫目光刃,横斩向前方鬼怪。
……
伍时玖和陆零,正在被三只鬼怪穷追不舍。
至于为什么他俩还在一起,原因是伍时玖在自己逃跑时,习惯性扯住了陆零的衣领。
于是陆零就又被疾速鞋拖着走了。
“你能不能松松手,维护一下我身为现任监狱长的体面?”
“如果我把你当成监狱长看待,就该盼着你早死。”伍时玖不耐烦道,“你们时空监察局公务员的死活,干我屁事儿!”
“那你现在把我当成是谁看待?”
“是一只亟待拯救的白毛鸡。”
“……”
靠,当他没问。
十五分钟后。
伍时玖的疾速鞋风驰电掣,在地面都摩擦出了火光,纵使如此,累的也还是她自己的腿。
她忍不住骂街:“操!妈的!这俩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就非得追咱们呗?!”
陆零已经从被她抓着衣领,变成了搭着她肩膀的姿势,他感觉自己的鞋底都要被磨穿了,得亏这双小皮靴底子还算厚。
“那只长得像老头一样还喷蓝火的是阴摩罗,左右飘着移动的是青行灯,长头发的是邪门姬,它每根头发下面都有张少女的脸。”
“噫……恶心死了!”
“这就算恶心了?你这一路上看的还少?”
“我看那些阴阳师主题的游戏里,百鬼都他妈挺好看的啊!”
“艺术作品是艺术作品,现实是现实,别混为一谈!”
眼看着一丛蓝色火焰,堪堪擦着伍时玖的衣角掠过,陆零单手往她腰间一揽,猛然转身,另一只手果断把回旋镖掷了出去。
趁阴摩罗躲避的空隙,他护着她躲进了艺术馆。
此时距离夜间集训结束,还有三个小时。
……
许霄总觉得凌橙暮的胆量和意志,从相识那天起就到达了巅峰值,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拼得起的。
这么多的鬼怪,缘魔、魑魉、文车妖妃、百目鬼、骨女、人面树……
铺天盖地,追魂索命,它们撕裂玩家的皮肉,吸吮玩家的骨髓,鲜血洋洋洒洒,将校园的枫叶染得更红。
然而凌橙暮依然能踏着满地狼藉的尸体,不退反进,以攻为守。
她从教学楼的窗台上倒翻下来,盲杖于半空凌厉直斩,当场砍断了飞头蛮汹汹伸长的脖子,而后稳稳落地,一甩刀刃血迹,顺势将那颗脏兮兮的头颅踹出了十几米。
她把他扯到了自己身后,单手护着他,脚步未停往东面走。
“绫子有阴阳符纸,暂时比较安全,常哥离得近,先找他,再去跟及格和不及格会合。”
许霄答应着,随即又问:“秦执行官呢?”
“我没跟他绑定,看不见他的位置,只能他来找我。”
说话间,就见常肃挥舞着不知从哪找来的棒球棍,一路火花带闪电,疯狂奔向这边。
“队长!小许!我来……来了!”
他现在被观月绫子传染的,也开始习惯叫她队长了。
“来得好。”凌橙暮点头,“走,去认领那两位丢失的小朋友。”
“秦……秦执行官呢?没和你一……一起?”
“……为什么你们都要问我这个问题?”她深感无语,“他堂堂一执行官,我还能无时不刻盯着他?”
许霄低声提醒:“秦执行官一枚护身符也没有,场上鬼怪太多了,你就不怕他受伤?”
常肃连声附和:“没错,我刚来时还……还被那只狐……狐狸精攻击,就剩一……一枚了。”
他说的狐狸精是玉藻前。
他本来有两枚护身符,就这么莫名其妙消掉了一枚,很冤枉。
可想而知,没有护身符的秦策,处境就更危险。
凌橙暮沉默不语。
许霄向常肃使了个眼色,他凑近她耳边,语气极轻地说。
“橙橙,我们都看得出来,秦执行官喜欢你。”
“……”
“你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对吧?”
但凌橙暮并没来得及回答他。
这时听得一阵像婴儿又像幼兽的啼叫声,是猫妖从B座教学楼的楼顶一跃而下。
那猫妖高约两米,生出了人的四肢身体,却依旧长着一张布满纹路的猫脸,双眼血红,利齿如剑,形容狰狞。
它有九条猫尾,每一条都能如藤蔓般无限延长,盘旋着攻击玩家。
许霄蹙眉:“糟了,我们不可能跑得过它。”
“那就杀了它。”
此言一出,凌橙暮拧开盲杖刀刃,不闪不避迎上了猫妖袭来的其中一条尾巴。
刀刃寒光摄人,刹那间将猫尾齐根削断。
猫妖愤怒嚎叫,其余八条尾巴一起上阵,登时将她卷向半空。
“队长!”
常肃迟了一步,没能扯住她,他和许霄慌忙追了上去。
猫妖俯下头去,锋利尖牙准确咬穿了凌橙暮的喉咙。
凌橙暮胸前的金箔徽章,应声而碎。
她目前也只剩下一枚护身符了。
疼痛一瞬即逝,她睁开眼睛,左手攥紧猫妖的耳朵,右手抄起盲杖,恶狠狠扎进了猫妖的额头。
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直接穿透猫妖的脑袋,从后颅探出了一截刀刃。
猫妖轰然倒地,她摔在猫尾中间,并未受伤。
许霄扶她起来,紧张询问:“怎么样?”
“费了个护身符。”
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前,深深叹息了一声:“可惜护身符不能赠送。”
“这是保命的东西,你自己留着。”
凌橙暮说完,收了盲杖,转身要走。
“橙橙,干什么去?”
“去找人。”她头也没回,“你跟紧了常哥,咱们游戏结束见。”
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在氤氲的血色雾气里。
*
距离游戏正式结束还有十分钟,本赛区的幸存者,已经缩减到了120人。
这些玩家,要么是运气好,一直躲藏着没有被鬼怪找到;要么是学习好,在前几天攒够了护身符;又或者是真正意义上的实力高强,能在百鬼横行的校园里,杀出一条血路。
当然,也包括观月绫子这种,自带高级道具的山寨通灵师。
观月绫子耗完了所有的符纸,以一己之力,保全了靳夏和他的五位队友。
当最后一只座敷童子也倒在不远处自燃,她站在原地望着那团火焰,很久都没说话。
半晌,她听到靳夏在叫自己:“观月小姐。”
“嗯?靳先生。”
靳夏朝她走过来,他似是犹豫了很久,这才低声开口。
“真的多谢你,我和我的兄弟们,都会记着你的恩情。”
“不不,大家都是朋友,这是应该的,谈不上恩情。”
“下一场,我们就不会在同一赛区了。”
“嗯……是的。”
他看着她:“你有buff,是了不起的通灵师,而我是个普通人,再能打能抗,也未必能成为狩猎计划最后的3000人之一。”
观月绫子有点慌,她忙摆手否认:“不会,靳先生你是好人,好人有真神保佑,一定可以的!”
靳夏笑了,他的眼睛在夜色里有微光闪烁,很是好看。
他问她:“如果将来我侥幸活着,还能再见,到时观月小姐你……”
“什么?”
“能不能别再给我发好人卡了?”
“……”
“我希望,能有个被通灵师青睐的机会。”
……
这场与百鬼之间的逃杀战争,异常惨烈凶险,其中护身符最多的许霄,在与大部队会合之后,为了保护队友索性硬扛,把四枚护身符都用光了。
“物尽其用,我很满意。”
这是事后他站在艺术馆的台阶上,擦着自己脸上的血,不紧不慢说的一句话。
常肃不言不语,给了他一个用力的拥抱。
陆零的胳膊,被骨女的爪子,挠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长伤口,血还在往外冒,浸透了校服衬衫。
他低头坐在那,冷汗涔涔而流,硬是咬着牙没哼一声。
伍时玖在旁边侧眸看他,她破天荒没说风凉话,反而轻声安慰。
“这赛区马上就要结束了,你忍一忍,行李箱里还有药,等到了下一赛区我找东西给你包扎。”
陆零沉默半晌,只是点了点头。
“秦哥和凌……凌监狱长,他们俩还没来吗?”
“腕表显示,橙姐在南面的图书馆那里。”伍时玖说,“只要红点还在发光,就说明她是安全的。”
“秦哥也在图书馆。”
因为时空监察局成员的腕表,可以看到对方的位置。
这也就证明,凌橙暮找到了秦策。
……
平心而论,在同时被五只鬼怪围攻的时候,秦策一度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但想归想,那一刻他的反击却丝毫没有迟疑停滞。
骨子里与生俱来的狠意,令他无论何时何地,都拥有着战到最后一瞬的觉悟,除非死去,绝不认输。
然而他没有想到,凌橙暮竟然会找来。
惨淡月光下,般若头顶的尖角利光闪烁,直取他的心脏。
他的双手都被其他鬼怪制住,按常理而言,这一招完全不可能躲得过去。
可千钧一发之际,有人闪身而至,挡在了他的前面。
熟悉的橙花香气,掺杂了丝丝缕缕的血气,凌橙暮的长发随风而舞,有几缕拂过他的脸。
这一幕,犹如电影中无限放慢的镜头。
她胸前的最后一枚护身符,也终于碎裂。
这是极其接近死亡的一瞬间。
两人究竟是怎么互相配合杀出重围的,秦策到后来几乎凭着意志力在战斗,多余的细节并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漫天血色里,凌橙暮始终在自己身边。
尽管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在狩猎计划的赛区里,时间总被拉成格外漫长的刻度,每一秒都煎熬。
所幸这漫漫长夜里,终究是有光的。
腕表的倒计时,还剩下十分钟。
凌橙暮手持盲杖,沐浴月色,站在满地的鲜血残骸里,那画面有种肃杀凄然的美感。
她捋了一把额前凌乱的刘海,喘息良久,平静转过身去。
“还好吗?”
秦策与她相隔了一段距离,血仍顺着他的袖口往下滴落,他恍然不觉,只是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她。
他认认真真唤她的名字:“凌橙暮。”
“嗯?”
“上次在舞会,你问我的问题,我是不是还没有回答你?”
“……”
凌橙暮愣住。
秦策沉声道:“我之前从未想过,你会是监察局的上一任监狱长,这对我而言,或许比你是通缉犯更难接受。”
“……我明白。”
“但那又能怎么样呢?”他薄唇轻挑,很无奈地笑,“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情,我还会不会记起所有的真相,我们总不能永远活在未知的恐惧里。”
他也曾挣扎过,有千万种担忧,但依旧抵不过最近在咫尺的,又难以言说的温柔。
当初是恩是怨,是爱是恨,是对是错,如今也没有谁能给他答案。
他需要答案,却也需要坦诚面对自己。
感情是不可控制的,而这世间并没有重来的机会。
他不愿意后悔。
他顿了一顿,终是在她震惊困惑的视线里,步伐坚定走向她。
他倾身向前,用力抱住了她,语调低沉,像来自被尘封的记忆,又像来自遥远的梦境。
他说:“你猜得对。”
“我是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