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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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麒山皇家围场。

麒山地域开阔,气候宜人,牲畜藩育,历年秋狝皆于此,故而山上建有行宫园林、亭台水榭,甚适居住。

颐朝国运昌盛,秋狝盛典自是蔚为大观、万分繁盛,此般场合正是男子大放异彩的地方,故而随行女眷定是少不得,毕竟寻常盛宴也未必能有这种机会大饱眼福。

但往年秋狝无非是皇后与几位高位嫔妃伴驾,今年却是稀罕,连深居简出的太后娘娘都凑了这份热闹。

太后既来了,那么永安郡主自然也随侍左右。

永安自幼便是成玥的克星,瞧见她那张宠辱不惊的脸,成玥便觉心里堵得慌,担忧麒山此行许见竹又要抢她在父皇面前的风头。

不过好在,进了猎场之后她便瞧见父皇身后的那道颀长身影,憋闷之感顿时消了许多。

成玥目不转睛与身侧之人道:“皇兄可知南祁王此番进京缘由为何?何时回封地?”

无人应话,成玥侧首望去,就见四皇子正目不转睛盯着不远处的女子看,眼珠子都发着光。

虞锦站在虞时也身侧。

这兄妹两人各自都生得夺人眼球,是以站在一处,那夺目的效果便是成倍放大。

虞锦今日着了身靛蓝色骑射服,虽是劲装,但却添了些小心思,衣摆与领口皆绘有牡丹图纹,英姿中又稍显柔媚。

她叽叽喳喳与虞时也说话:“阿兄记得给我猎一只红狐,莫要沾血,箭头易损皮毛,若是能活捉就更好了。”

冬日将至,红狐毛制成的小袄站在雪地里异常耀眼,虞锦便想趁着天冷前着人做一身。

虞时也闻言嘴角一抽,红狐本就难见难猎,她要也就便罢了,条件还如此苛刻。

虞锦仍在絮絮叨叨,从她的红狐小袄说到了银狐围脖,虞时也忍无可忍,转身掐了把她的小脸,疼得虞锦眼冒泪花,委屈地闭上嘴。

正这时,贞庆帝的一番场面话堪堪言毕,侍卫双手捧上只大弓,他拉弓射出第一箭,围猎便正式开场了。

马蹄声渐渐繁杂起来,虞时也亦乘马离开。

另一边,太后年迈,饮了两盏茶后便欲回行宫小憩。许见竹惯性上前搀住她,便被太后侧身避开,道:“哀家不必你陪着,你啊,去玩儿吧。”

许见竹蹙眉,轻声道:“永安陪太后回行宫。”

“陪我这老婆子有什么好,同那些姑娘们逛逛园子赏赏花,要是无心赏景,哀家记得你幼时骑马射箭学得好,若真有孝心,便去打几只猎物来,哀家也许多年未尝过宫外吃食了。”

许见竹抿唇,迟缓地应了声“是”,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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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皇后在碧春园摆了席,以供女眷游玩,园中内置几个靶子,有稍懂射击的女眷跃跃欲试。

凉亭下,虞锦正与女眷们赏花赋诗。

她来前便熬了几夜备了好些诗词,眼下字字珍萃,那饱腹诗书的贵女风范彰显无遗。

“不想虞姑娘竟如此精通诗词,真真令人刮目相看。”

“不止如此呢,我方才看楚姑娘腰间佩戴的香囊甚是别致精巧,本欲问是哪家铺子出的新款式,结果你们猜怎么着,竟是虞姑娘所绣!”

“我还以为边境女子大多不甚文雅,倒是我眼皮子浅呢。”

“诗词女红,莫非阿锦妹妹还擅音律不成?”

虞锦莞尔:“擅倒谈不上,涉猎一二罢了,前几日谱了只曲子,可实在弹得不好,若是姚姐姐擅琴,改日我让人将曲谱送去你府上?”

竟还会谱曲……

众人低语,惊叹连连。

不得不说,这种场合虞锦实在游刃有余,她得体浅笑,波澜不惊地垂头抿了口茶。

其实那些诗词、女红、音律,都是闺阁女子自幼所学之物,只不过虞锦在这些方面颇有些好胜之心,故而很是肯下苦功夫。

思及此,虞锦略略有些惆怅,余光瞥了眼远处亭台上与贞庆帝对弈棋局的身影,可惜隔得远,他听不到……

正这时,她目光落在前方的靶子上,倏地一顿,计上心头。

前些日子为秋狝做准备,虞锦也不止是备了几身衣裳,还勤练了射击,且此前在垚南沈却已然费心教过她,不说正中靶心,也能中上六七环。

于是,虞锦掩唇在生莲耳边耳语了几句。

生莲只当她是来了兴致,立即命人将她那只精致的短弩递上,虞锦便起身往靶前走,引得众人好奇围观。

欸,这虞家二姑娘还会射击呢?

“咳。”虞锦压低嗓音,道:“南祁王还在亭台上吗?”

生莲不知姑娘为何如此问,扭头瞧了眼,颔首道:“姑娘怎知晓王爷在亭台上的?奴婢适才都没瞧见呢。”

闻言,虞锦放下心来。

亭台之上,沈却落子的动作稍缓,看那箭矢自她手中脱出,箭头直直插.入靶子,紧接着小姑娘微微抬起下颔,飞速地仰头瞥过来一眼。

沈却几乎是微不可查地牵了牵嘴角。

贞庆帝亦是直接撂子,叹道:“虞广江那五大三粗之人,竟养出了个如此精细的女儿,听闻琴棋书画皆有所涉猎,没想竟还有射击的本事,虽说永安赐给了虞时也,但这虞锦,与老六倒是也颇为相配。”

沈却重新落子,直言道:“不配。”

贞庆帝笑了:“眼光如此挑剔,虞家嫡女也瞧不上,怪不得你祖母日日操心你的婚事,单是从宫里借去画女子肖像的画师,就不下十个。”

沈却不言,只抬眸间又瞥了眼虞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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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园林赏花观景的大多是不擅骑射的女子,故而虞锦方才这几箭颇受惊叹,众人眼里,虞锦的形象立即丰满了不少,竟还有人捧着弓.弩请她传授技巧。

虞锦稍顿之后,也当真有模有样教了几招,很是那么一回事。

不几时,英国公府三姑娘提议道:“不若我们上西山捕几头鹿吧?听说西山时常有梅花鹿出现,阿锦箭法这般好,若是与阿锦同行,定能捕获猎物!”

糟糕……

虞锦嘴角微僵,方知作秀秀过头了。

她连连摇头道:“唐姑娘谬赞了,捕猎之事我实在不擅,若是唐姑娘想要梅花鹿,我命人去捉如何?”

“可命人猎来到底失了乐趣,阿锦射击精准,何必自谦?”

这些闺中女子平日里赴宴无非是赏花吟诗,早也有些腻味,见其余人皆携弓进林,俱是隐隐羡慕,是以闻言都暗生期许,便逐渐有人低语道:

“谁说不是,我方才见虞姑娘拉弓时站姿标准,与我兄长平日射箭一个模样,且虞姑娘父兄又皆为武将,还好生厉害,想来虞姑娘定是身手不凡!”

“说得极是,怪不得阿锦妹妹用的一手好弓,虞大人与虞公子乃我颐朝枭雄,阿锦就莫要再藏拙了。”

“便是猎不得梅花鹿,捕几只兔子也算消遣,听说西山红枫遍野,风景极佳呢。”

“若虞姑娘同去,好似就没那般害怕了。”

这……

虞锦倏地攥住弓.弩,重重颔首道:“那便一道去吧,若捕不到猎物的话,便全当赏景。”

……?!

生莲吓得扯了扯自家姑娘的衣袖,“姑娘!”

她这些日子是亲眼瞧着自家姑娘如何勤学射击,虽比之在灵州十指不沾阳春水时大有长进,可也不到能上山捕猎的地步。

若是露馅了如何是好……

然虞锦似是被夸得找不着北,给了生莲一个“放宽心我能行”的眼神,雄赳赳抱着她的小弓迈步离开。

生莲欲哭无泪,连忙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