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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横的力道一歇,苏倾的手脚当即有瞬间的发软,无力朝后倚靠在鼎壁上喘息平复。
好一会,宋毅都未听到她的答话。
不由抬眸盯着她。但见她侧过细汗遍布的脸庞,歪斜脑袋抵着鼎壁兀自喘息,一副对他的问话恍若未闻的模样,宋毅不由沉了眼,暗恨咬牙。
就知道她这硬茬子不会轻易妥协。
抬手箍住她濡湿的下巴迫她面向他,宋毅俯身逼近她,目光灼灼逼视。
“别给本官装聋作哑。”他暗恨道,随即欺了身子,压沉了几分嗓音带着暗示性的威吓道:“你若明智几分,便知道这个时候激怒我,可没你什么好果子吃。”
苏倾身子不可自抑的一颤,喘息声就急促了起来。
“说不说。”宋毅恐吓威胁。
苏倾抿紧了唇。可下一刻不知想到什么,却突然绽唇轻笑了起来。
宋毅眯眸:“你笑什么?”
苏倾慢慢收了笑。她使劲仰过脸,饶是眼前一片黑暗亦努力睁大双眼,直直对着眼前的那团黑影,一字一句道。
“我为什么要逃?宋毅宋大人,你是真的不知,还是装作糊涂?亦或,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苏倾的声音陡然扬起,带了些锋利:“不够明显吗大人?我苏倾堂堂正正为人,自食其力谋生,不想做任何人的附庸,更不想成为哪个男人手里的玩物!我就想遵从自己心意,坦坦荡荡的活于这世上,不伤天不害理,有错吗?宋大人,我想做个人,难道有错吗!”
字字铿锵,句句有力。话语掷地有声。
宋毅怔住。面对她的质问,他有些难以置信,她费尽心机也要从他身边逃离,竟是这般原因?
“这是唬我的罢。”想到之前她对他满口谎言,宋毅难免就多疑起来,出口的话便带了几些质问:“你做我的女人,锦衣玉食不好吗,要什么自食其力?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让女人抛头露面的讨生活。何况当年不也答应许你名分?本官堂堂朝中二品重臣,做本官的妾室,便是那些个官眷日后见了你都要礼让三分,哪个又能看轻你,哪个又能不将你当人?简直一派胡言!”
说到这,宋毅眸里便腾起了丝火气:“之所以逃,怕是你另外存了什么额外的心思罢?”
当日那九皇子说什么投奔小白脸的话,不期然又浮现在宋毅脑中。联想他压在书架最底层的那个匣子,想起里面所盛之物,宋毅的脸色顿时阴沉的能淌出墨汁来。
苏倾听了,简直要笑出泪来。
她笑自己,真是在多费唇舌。
见她一副夏虫不可语冰不愿与君再多言半句的模样,宋毅反而更气了。
“难道我说的不对?”
苏倾慢声道:“大人说得对。”
这敷衍的态度看的宋毅怒火高炽:“哪里对?”
空气中默了会,而后传来苏倾又浅又淡的声音。
“可能亦如大人所说的罢,我这是存了别的心思。大概……是我看不上大人?不屑做大人的侍妾?”苏倾笑道:“鱼水之欢要讲究个两厢情愿,我既然看不上大人,可不就是要费尽心思的逃?”
宋毅当场就炸了。
刑室内透出短促的一声尖叫,而后被人生生堵了去。
宋毅出地牢时,日头已西沉,初显夜色凉薄。
本在外监打着哈欠的卫平见了,赶忙裣衽起身,几步上前迎了上去。
宋大人之前发话,有机密要单独审讯囚犯,因而他们一干人便只能在外监候着,仅那宋大人一人入了地牢内监。
卫平在目光触及宋大人那身染湿的略显凌乱的朝服时,不免惊诧了一瞬间,却也不敢细看,忙垂过眼问道:“大人,贼首您可是已提审完毕?不知还有何要事吩咐?”
宋毅整了整衣襟,闻言似随口道:“那贼首是紧要人物,切勿妥当看管。待会着人另外备些被褥过去,近来天寒,若是冻伤了恐耽误审讯。另外膳食也莫要太马虎,便是格外有些优待也无妨。”
卫平虽觉得这要求有些奇怪,可转而一想这毕竟是右相大人要保的人,宋大人这般嘱咐也无可厚非。
便痛快的应下。
“还有关键一条。”宋毅转过脸看他,神色格外沉肃,出口的话不容置疑:“此贼首涉及重要机密,从此刻起,除了本官之外,不需任何人前来探望,更不许旁的什么人靠近她。与她说话更是不允许。卫寺卿,此条至关重要,你可千万记下了。”
卫平神色一凛,忙保证此间事交给他,断不会有失。
宋毅侧脸,拿余光朝后面内监的方向迅速扫过,而后沉了目,抬腿出了大理寺狱。
待宋毅离开,卫平着人去办宋毅交待下来的事情。而后他略一沉吟,便举步去了内监,到了刑室看了一下。
刑室里狼藉一片。
他惊疑的瞧着周围地面的水渍,再看向那青铜鼎时,不免心下一惊。
难道,宋大人对囚犯用上了汤镬之刑?
他目光不由投向鼎下的炭火,见炭火几近熄灭,而其中隐约未烧尽的,仿佛是件囚服?
想着那宋大人进刑室前特意让人准备了身衣物和崭新囚服,卫平左思右想也想不到关键,却是总觉得那些地方隐约有些不对。
福禄见他们大人出了大理寺,在目光不经意扫过他们大人面上时,心里猛一跳。
他看出了大人哪里不妥了。
随即若无其事的低下头,等他们大人上了马车后,也随之跳上车辕坐好,熟练的赶着马车下山。
迎面扫来的冷风让福禄慌乱的心神定了定。
跟了大人这么久,大人的一些习性他虽不说了如指掌,却也能摸透个七八分。
刚刚大人甫一出来,他便惊异的发现,大人的眉梢眼角略带春意。虽淡,可他却不会看错。因为以前往往纾解后餍足时,他们大人面上便会隐约浮现这般神情。
再联想大人身上那染脏的朝服……
福禄心里不免就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翌日下了早朝后,当宋毅着令他驾车往大理寺方向驶去时,福禄暗暗倒抽口凉气。
他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些什么。
一连数日,卫平都见那宋大人犹如点卯一般,日日按时来他这大理寺狱这,单独提审那假福王世子。
往往一提审就是大半晌功夫,有几次都待到天擦黑了,宋大人方不紧不慢的出了地牢。
他不知有何重要机密要连日提审,甚至每次都要审讯的一身朝服凌乱,身上濡湿。看起来像似对囚犯亲自动手用刑所至,可再看,又隐约觉得不像。
卫平心里诧异极了,有心想出口相问,却又怕触及忌讳,便也只能按捺疑惑闭口不提。
待第五日,见那宋大人举步前来时,卫平见礼过后便赶忙吩咐人打开了地牢黑色大门,待人进去后又忙令人将大门阖上。颇有些默契。
苏倾一听那越来越近的沉稳脚步声,身体反射性的轻颤起来。呼吸继而也控制不住的急促。
刑室的门被打开,然后再被阖上。
之后便响起窸窣的衣物摩擦声。
片刻之后脚步声再起,朝着她所在的木架方向,步步逼近。
这一次,对方没有如前几日般将她置于鼎内,却是脱了她的囚服,当场将她抵在身后的木架上作弄起来。
苏倾颤着身喘的厉害。
宋毅掌心覆在那新旧指痕遍布的腰身上,边起伏动作,边沉声喝问:“再问你一遍,巫相与你究竟是何种关系!”
“你便是问上百遍,千遍……你口中所说的人,与我……没有干系!!”
苏倾近乎是咬牙吼出了声。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疯了,这两日反复磋磨她,就是为了逼问她知不知道所谓的什么巫相。她都说了她不认识,可他偏偏不信。
宋毅就是不相信。
明日江夏城南麓书院的夫子学子便会进京,届时人证一全,她便能脱了罪。
右相这两日已频繁的在暗示他,此事切莫又失。右相待她如此上心,这让他不得不怀疑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更令他尤为顾虑的一点是,只怕她这厢一经出了大理寺狱,右相那边就会将她纳入羽翼之中。
这是他着实不能容忍的。
他的女人,由不得旁人伸手半分。
“苏倾……”宋毅唇齿间含糊了声,似怜似叹。
闭眸深吸口气。他再睁开双眼时,寒光乍现,掌心抚了抚那细滑的腿儿,下一刻朝前用力抵过。
“你可知,我既能让你脱罪重见天日,却也能让你在这地牢永不见天日!便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如实告诉我,巫相与你到底是何种关系!”
他出口叱道。声音又狠又厉。
苏倾一记深喘后,饶是周身颤栗不止,却也咬着牙用尽全力叱骂:“宋毅!你若要欲加之罪,我成全便是!签字……画押……我一概配合你!可是……哪怕我与全世上的人都有干系,唯独你,是我这辈子,下辈子,甚至生生世世都不想与你牵扯丝毫半分!!”
宋毅嘴里有股血腥子味。他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强忍着将这些诛心的话听完。
更不知自己是如何强忍着,才能没有当场一掌劈死她!
宋毅闭眼死咬牙槽强压胸臆间翻滚不息的情绪。
他自诩忍性克情,便是容易冲动的少年时期,也大多不会被任何人左右心绪。唯独此女!唯独此女偏能轻而易举的激怒于他,令他心绪不定,方寸大乱!
这般想着,胸臆间的翻滚不仅没有平歇,反而愈发高炽。
宋毅怒急猛地睁眼,双眸霍霍犹如磷火幢幢,更似某种恶兽仿佛被瞬间解开了禁咒,再也毫无顾忌的要出闸逞凶。
逼仄昏暗的刑室间陡然传出一声尖叫。之后,却又悉数化作支离破碎的哭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