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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倾最终还是跟随着福禄出了牢房。纵是不考虑那卖身契,她亦要考虑她此番境地,不随那福禄离开,难道还真要在此间监舍孤老终生?
光想想就有些不寒而栗。
出去还有诸多可能,可若真被囚在这不见天日之地,那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牢房外停着一顶小巧华贵的软轿,装饰精巧讲究,红缎作帏,辅以垂缨,具有浓厚的闺阁气息。
四个轿夫垂首而立,不知在此地等候多久。
福禄上前亲自给她打了轿帷。
苏倾在原地沉默了会后,低头上了轿。
见那厢终于安分的上了轿,福禄暗下松了口气,放下轿帷后,就抬手打了个起轿的手势。
四个轿夫抬了软轿,步履稳健的朝着督府的方向而去。
入了督府后,便直打后院而去,大概一刻钟左右的功夫,软轿缓缓停在了苏倾之前所在的小院。
彩玉彩霞已得了消息,早早的出来恭候。见从轿中下来的那道熟悉的身影,不免心中激动,可碍于督府管家福禄在这,没敢出声,只快步近前,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苏倾抬眼看着这熟悉的院落,苦笑了下,兜兜转转折腾一圈,到头来却又回到了起点。
福禄看向彩玉彩霞:“好生伺候着你们家姑娘。若是房里短了些什么,无论是吃的,穿的,还是用的,都尽管去跟库房管事的提。平日里伺候着也当心点,莫要出了岔子,明白吗?”
彩玉彩霞二人忙躬身垂首应着是。
对着苏倾告退一声后,福禄就带着轿夫离开。
彩玉彩霞便扶着苏倾进了院子,入了屋。
屋内水汽腾腾,仆妇们提着木桶来来回回忙碌着,不断往浴桶里倒着热水。接着有几个仆妇端了胰子、香露、蔬果、浴具等物进来,小心搁在浴桶旁精致的木架上,又有仆妇提了一小篮子干花瓣来,悉数撒入浴桶中。
彩玉小心道:“姑娘,奴婢们先服侍您梳洗下吧。”
苏倾摇摇头:“不用了,你们都下去吧,我自己来就行。”
彩玉彩霞惊惶的对视一眼,皆有忐忑不安之色。
“不必担心。”苏倾道:“我既然决定回来,便也不会再节外生枝。此刻便让我在这静会罢。”
纵然心里甚是担忧,可她们姑娘都这般说了,她们便知这厢劝说不得,却也只能依着姑娘了。
“那姑娘……奴婢二人就在屋外候着,若您需要些什么,可记得唤奴婢们一声。”
苏倾颔首应了。
彩玉彩霞便忐忑不安的出了屋子。立在屋外却是打起精神竖耳听着里头动静,唯恐出半分岔子。
她们姑娘此番出去,堪堪不过一月时日便被福管家给接了回来,虽不知各种缘由,可稍用脑子想想也知其中必是不简单的。
尤其瞧她们姑娘回来时这蓬头垢面的狼狈模样……彩玉彩霞面上皆有惶惶之态。
愈发的屏气凝神注意着里头情况,一旦稍有不对,她们必第一时间冲进去。
其实苏倾就是想静会。
她此刻脑中一片芜杂混乱。
重新被打回原形的她,不仅要接受前功尽弃的残酷打击,更要接受再次受制于人反抗无力的残酷现实。
这般沉默会,她伸手褪了衣裳,然后抬脚踏入了浴桶。
听见里头哗啦啦的水声,外头候着的二人方稍稍安下了心,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依旧凝神时刻关注里头动静。
宋毅刚从宋府回来,福禄就赶忙上前捡着要紧的说了那厢情况。
听到一切都妥当了,那厢此时也安分的入了后院,宋毅低头琢磨了会,轻笑了下,而后转道往后院的方向大步而去。
福禄诧异了下,然后忙垂头紧步跟上。
彩玉彩霞二人正仔细关注着屋里情况,冷不丁瞧见他们大人进了院子,不由大惊失色。
大人素来是夜里过来,怎么今个却一反往常,大白日就来了?片刻后反应过来,仓皇跪下行礼。
这会宋毅已大步跨进了厅堂。福禄匆匆上来打了毡帘,宋毅略一低头便进了里屋。
放下毡帘,福禄又仔细将屋门给阖上。
屋门处的动静令苏倾敏锐的回头。之后就僵在了当处。
宋毅笑看着她:“这般盯着爷作甚?可是隔的时日过久,不认识爷了?”边说着边往苏倾这边走来,同时手也探上领间,开始解着襟扣。
苏倾刹那白了脸。
脱了衣服往浮雕回纹的红木楎架上一扔,宋毅几个大步上前,没等她反应过来,便伸臂环住那略显单薄的肩背,稍一用力便将她从水中提了起来。
苏倾倒抽口凉气。
宋毅笑道:“刚往水下躲什么,可是害羞了?”说着,仿佛亲密无间的情人般,抬手抚上她微凉的脸颊,来回摩挲。
苏倾这一刻难以自抑的浑身发抖。
就是这个狗官,出尔反尔,玩弄她于股掌之间,如今已然将她逼至走投无路的境地,偏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来戏弄她,其何其虚伪,心肠又何其歹毒!
胸中的愤懑与怒简直要喷薄而出。苏倾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怒意,猛地一阵挣扎挣脱他的桎梏和抚摸,然后仰头对他怒目而视。
“大人既已答应放我走,如今又为何出尔反尔?大人位高权重,如此言而无信,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似没料到她竟敢当面对他发难,宋毅诧异了下,而后挑眉盯着面前瞋目怒视的女人。
“出尔反尔?”他笑了声,然后探手过去又要去摸她的脸,见她厌恶的躲过,便一把抓过她的脸颊,稍用力向上抬起。
“爷没放你?难道不是你自己要回来的?”
苏倾怒目而视。
宋毅缓缓收了笑,盯着她:“你还真当这世道容得你一介孤女横冲硬闯?若不是爷庇护你两分,你当真觉得你此刻还能安然在此?”
“莫天真了。”他松了手,转而轻拍了拍她的脸,又笑道:“你该庆幸爷还肯怜你几分,还愿接纳你。”
苏倾的胸口剧烈起伏,手指着他,骂道:“你这个狗官!”
宋毅眯了眯眼。然后抚掌大笑了两声。
“这倒也新鲜。若此话出自旁人之口,爷自是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可若是面前娇娥这般唤……”说着他猛地俯身,伸手将她从水中抱起,边大步朝着床榻方向走去,便大笑着:“爷却觉得骨酥筋软,通体舒畅。今个爷就让你瞧个真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