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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一声冷笑猝不及防的从岸边传来。
苏倾猛地一个激灵,后背汗毛倒竖。
“爷还当你有多大能耐了,却原来是特意过来寻死来着。”
岸边人漫不经心的说着,可任谁都能听出其中压抑的冷和怒。
河中漱广,南北径的水流如熔锡一般流着。苏倾站在河水里,仿佛是不堪河中水流的冲击,身体前后摇晃了下。之后便如傻了般就那般直愣愣站着,没有反应更没有回头。
“怎么,寻死还得特意挑个地?就认准这了?”
岸边人依旧冷笑着,可苏倾也依旧没有回头,饶是对此厢声音再熟耳不过,饶是她知道此刻岸边站的是谁。
苏倾放眼看向前方缓缓流淌的河水……那里是她回家的通道。
宋毅在岸上冷眼瞧她不为所动的模样,正欲再开口呵斥,却猛地见她下一刻竟双手捂了耳,之后就魔怔了般不管不顾往那河中央冲。
“你再敢给爷朝里走一步试试!”宋毅怒急,他还没料到那厢还真敢寻死。简直愚不可及!
苏倾捂着耳朵权当自己听不见这入耳魔音,义无反顾的直往里冲。
宋毅脸上的黑气犹如实质。
抽出马鞭,他沉着脸几步踏入河中,然后扬起马鞭,冲着死命往河心里趟的女人而去。
皮质的马鞭卷起她的腰身,不由分说的就将她整个人往岸边拖。
苏倾挣扎着向前,却抵不过腰间的力度,只能回头用尽力气握住那皮鞭,望向宋毅的方向几欲落泪。
“宋大人,求求您就放过我吧……”
宋毅一个用力拉扯,盯视着她冷笑:“放你去死?真要死就死远些,别特意死在爷跟前。”
“没有,没有,我没有寻死……”
苏倾拼命的解释,可宋毅却压根不信她一个字,任她如何挣扎身上禁锢,他亦浑然不顾,手拽着马鞭几个用力便狠狠将她从河中央拽到了跟前。
然后就一把抓住她纤瘦的胳膊,不由分说的将她拖上了岸。
岸边候着的福禄赶紧抖开外氅给他们爷披上,然后便转身小步跑去不远处的林子那牵马。
苏倾踉跄的被他给拽上了岸。
此刻岸上的凉风一吹,苏倾便浑身打了个寒颤,不过这沁凉的寒意倒是令她此刻头脑清醒了些。
她知道此刻在他跟前,她便是再挣扎也是徒劳无功,索性也不做蚍蜉撼树的蠢事,任由着被他拽着远离了河岸。
在离河岸远些的地方停住。
宋毅冷冷盯着她,沉怒未消。
“我不下河了……”苏倾唇瓣蠕动,苍白着脸色苦笑道:“大人可以先放开我吗?”她侧过脸看看钳在她胳膊上的手掌,再垂头看看卷在她腰间的马鞭。
这一刻,苏倾都甚至有些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专克她的煞星,否则为何要频频阻拦她回家的路?
宋毅冷眼看她。刚才在河中一番挣扎,此刻她浑身衣物皆被打湿,湿漉漉的都黏在身上,勾的身子曲线若隐若现。
皱了眉,他抓过身上披着的外氅,将她从头到脚兜了起来,嘴里冷笑着:“放了你?放你去死?”
“我没有!”苏倾忍不住抬高了声音:“我只是……”可堪堪说过‘我只是’三个字后,她便怔了住,然后就颓然的垂了头。
“你只是什么?”宋毅见她此刻萎靡不振犹如霜打的茄子模样,当她被说中无言狡辩,顿时心里反而腾起几些怒意。
他很难不去怀疑,她这厢之所以寻死,是因为被他强行占了身子的缘故。
有几个瞬间,他真恨不得能就此成全了她!
“我就是想在河里站一会……”苏倾嗫嚅着,可这解释听着却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宋毅冷笑不语。却移开了眼不再看她,胸口剧烈起伏,似在强压胸间怒意。
这时福禄牵马过来。
宋毅手握马鞭刚欲使力将她拽过,苏倾见他似乎想将她拽上马去,这熟悉的一幕让她感觉好像回到了原点,顿时脸色惨白惊吓的连连后退几步。
宋毅冷眼扫过她。
“我不回去!”苏倾惊叫了声。见那宋毅脸色愈发沉凝,顿时反应过来,强自按下慌乱的心神,放缓了声音解释道:“大人,如今我已经不是宋府的奴婢……便不好再麻烦大人了。大人将我放这就可,稍会我自会想办法回府城。”
宋毅只盯视着她,一言不发。
苏倾这会方发现身上披着的外氅,也赶紧脱下,朝着他的方向递过去:“我这边有换洗的衣物的,就不劳烦大人了。”
福禄忙背过身去。
宋毅迅速在她身上扫过,冷眸隐有怒意。
朝着岸边放着的那粗布包袱看了眼,宋毅劈手夺过外氅,盯着她冷笑声:“爷倒要看看,你能这般硬气几日。”语罢,一抖手里马鞭解开对她的禁锢,而后踩蹬上马。
只是临去前,却冷声给了她个命令——打今个起,不得再靠近此河半步。
苏倾唯恐他再起意将她捉回去,饶是心里百般想法,嘴里自然是应得及时。
待他终于离开了她的视线,苏倾长长松了口气。
转眼一看,福禄这人怎么还在?
苏倾诧异的问他:“你……不走?”
背对着她的福禄内心呵呵两声。
苏倾便有些明白了,也就不再多问了。
又是几阵凉风吹来,湿漉漉的衣服冰凉凉的贴服在她身上,冷的她一阵哆嗦。
转过身慢慢的朝着岸边的包袱处走去,好在里面还有些换洗的衣物,否则这二月的冷风非得将她吹病了不可。
福禄这会朝着离岸的方向走远了些。
苏倾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换衣物的动作一顿。她迅速的看向河的方向,脑中反复的闪着几个念头。
最终全都被她按压了下。
罢了,左右今个这河瞧起来亦没什么动静,她且不急于这一时,没必要上杆子去挑衅那人的权威。
再谋来日罢。
毕竟他那厢总不会时刻盯着她罢?苏倾完全不信。怎么可能呢,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或朝廷要犯,他总盯她有个什么劲?
大概待些个日子,他失了兴致,也就没兴趣再盯着她这厢了罢。
这般想想,她心里也松快了些。
待她换好衣物,福禄便牵了另外一匹马过来,请她上马。
“不必了。”苏倾忙拒绝道:“我自有法子回去的,就不劳烦您了。”
福禄不为所动,依旧是请她上马的手势。
瞧他架势,苏倾便知定是那人吩咐,知道反抗不得,便也只能依言照做。只是临上马前,她迟疑问了句:“可是送我去苏州府?”
福禄闻言,自然明白她心中顾虑,她那厢怕是他会接她去督府罢。
“自然是去苏州府。”福禄道。心中却觉得有些可笑,别的女子挤破了头的都想入那督府后院,唯独这小小婢女,对此避如蛇蝎,这不知道的,还当他们家爷是什么样脑满肥肠粗鄙丑陋的腌臜人物呢。也不知她这般自视甚高是凭的什么底气。
苏倾踩蹬上马,握好缰绳。
福禄狐疑的看她:“荷香姑娘可是学过马术?”刚才上马竟然没有他相扶。
苏倾愣了下,然后解释道:“并无。只是先前见过你们大人如何上马,便就记下了。”
你们大人……福禄牵马走在前面,心里琢磨着这四个字。
两人再一路无话。
待终于到了苏州府城,苏倾便早早的下了马告辞,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朝着与督府相反的反向疾步离开。
福禄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摇了摇头。这荷香姑娘大概是个傻的吧,真以为逃得远些就没人能找着她了?她也不想想,这里不仅是两江三省的地界,更是苏州府城啊。
苏州府城是制宪大人的老家,总督衙门更是设于此。
这一夜,苏倾是找了个小客栈住下。选了个不上不下的中等房,一晚上的房费是十文。
苏倾便算了算她现在手里头的贴己,林林总总算下来,如今手里头不过八两纹银。
若是按亦目前住客栈的消费来算,加上一日三餐的花费,便是省之再省,一个月下来少说也是一两半的银子。
这般算来,不到半年光景,她这厢就要山穷水尽了。
苏倾想,半年之内,她可是能找到契机回去?
怎么想,也觉得这事上实在不好说。
躺在客栈的床板上,苏倾琢磨了很长时间,觉得若实在不行的话,还是要想方设法谋生的。
一连五日,苏倾都没怎么出门,除了一日三餐不得不外出买些回来,其他时间她就窝在客栈里数着日子。
那官府衙门不是说三五日的时间就能办好她的消档手续吗?她倒是要看看,这次他们还要拿什么借口来搪塞她。
于是在第六日的时候,苏倾一大清早就站到了府衙门前,请衙役进去通秉,今个她依言过来取她的良籍。
守门的还是之前那个衙役。
“你在这等着。”那衙役瓮声瓮气的说完,接着转身进了大门,行走间步伐略有些僵硬。
苏倾觉得刚那衙役看她的目光似有些不太自然,也不知是不是她多心。
主簿听那叫荷香的奴婢又来了,不由有些头痛。
“这样。”主簿捶了捶脑门,烦躁的连叹了好几声气:“你就去跟她说,我有事不在,让她过个三五日再来。”
衙役便瓮声应了。转身要走。
“对了,这回可得注意些分寸。”
衙役听到主簿的嘱咐,不由得伸手朝后背探了下,接着又龇牙咧嘴的收回了手。
如何敢不注意分寸?这二十大板的教训,他可是记得牢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