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那窝蚂蚁皆同姓(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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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长房嫡女的身份,她爹姓赵,好像是横行一方的豪绅巨贾,听说家族近期就要聘请一位姓马的塾师,此人是自家一位外聘绣娘的夫君,而那位风韵犹存的绣娘妇人,这些年经常与她碰头,教她这位赵家千金女红。她虽然深居闺中,却也听说了一些背地里的嚼舌头,说那绣娘与府上好些男子都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以至于她时不时头发凌乱走出某地,在那白天都要更换衣物。

赵秋筠此刻正在婢女的伺候下,对镜梳妆,镜中美人,团面皮,白净,细弯弯两道眉儿,肌肤丰-肥。身旁婢女着翠襦,名月眉。

红杏国的皇宫大内,有幸入宫觐见皇后娘娘的那拨诰命夫人,见那位身穿龙袍的男子挑起帘子,她们已经纷纷熟门熟路褪去身上衣裙,软绵绵堆在脚踝处,犹有妇人娇笑着口呼陛下,以脚尖挑起衣衫。唯有那位女状元有口难言,她面露恐惧神色,这一次没有尝试着用各种方式解释自己是谁,她径直飞奔向门口,哪怕先前数次都被妇人们或是宦官拖拽而回,总好过在这边束手待毙,生不如死。这次她跑出去很远,结果在御花园内与一人撞了个满怀,她抬头一

,忍不住满脸惊喜,依稀记起他的身份,她赶忙用手指不断比划,凌空书写四字,“先生救我!”

却不料那位似乎是自家学塾先生的中年文士,只是伸手抓住她的纤纤玉手,劝说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你是女状元,再当嫔妃,岂不是两全其美,光宗耀祖了?”

她下意识喊出对方的名字,怒斥道:“姜桂,你简直就是畜生!”

中年文士蓦然笑道:“你以为那些诰命夫人又是谁,你当真记不得她们了?哪一个,不是你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妇人,哪个不是你心目中的徐娘半老?”

邯郸道上,路边有座客栈,院内有一棵老槐树,枝繁叶茂,暗绿浸窗纱。

一个手捧拂尘的中年道士,背一把铜钱剑,道人盘腿坐在檐下,耐心等着店主煮熟一锅黄粱饭。

新来两个客人,都是进京赶考的书生,他们在各自屋内放下行礼包袱,瞧见那中年道士颇为仙风道骨,便有了攀谈的兴致。

道士转过头,抚须笑道:“余道友,研山兄,别来无恙。”

余时务伸手抵住眉心,不知为何,有些头疼。

马研山疑惑道:“道长莫非认得我们?还是那未卜先知的仙家术法?”

道士捻须道:“贫道认得你们的前身。”

马研山自然不信这种混话,调侃道:“道长可是书上所谓的世外高人?”

道士一挥拂尘,指了指槐树底下的一窝蚂蚁,将拂尘换手搭着,缓缓说道:“佛家唯识学很重视形成始起种子的熏习。说一切种相,其立种子者,为欲破外道一因多因无因生等种种妄计。《楞伽经》卷一说二种熏,《摄大乘论释》卷二解释即依彼杂染诸法俱生俱灭,阿赖耶识有能生彼诸法因性,是名熏习。引经中偈云言熏习所生,诸法此从彼,异熟与转识,更互为缘生。《起信论》说熏习义者,如世间衣服实无有香,若人以香而熏习故,则有香气。所谓熏习,即是前七识在阿赖耶识田地中落下的种子,就像这世间诸多植物结成种子落在土壤中。从恶趣死生恶趣者多,多如大地土,从恶趣死生善趣者少,少如爪上土。所以人身难得,人死之后堕三恶道者如大地土,能够得人身者如爪上土。曾经在《杂阿含经》上边看到一个故事,佛陀说譬如大地悉成大海,有一盲龟寿无量劫,百年一出其头,海中有浮木,止有一孔,漂流海浪,随风东西。佛告阿难,盲龟浮木,虽复差违,或复相得。愚痴凡夫漂流五趣,暂复人身,甚难于彼。《提谓经》又说如有一人在须弥山上以纤缕下之,一人在下持针影之,中有旋岚猛风,吹缕难入针孔,人身难得甚过于是。故而人身难得,大致可以理解为有两难,从数量上讲,恶趣生命如大地土,善趣生命如指甲土,从可能性上说,得人身犹如大海中,盲龟钻浮孔。人身已难得,人身难再得。”

余时务叹息一声。

都记起来了。

“乡梦窄,水天宽,明月清凉宝扇闲。吾有一法决狐疑,若要断酒法,醒眼看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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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道士以拂尘指向那棵槐树,微笑道:“槐黄洲,红杏国,那窝蚂蚁都姓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