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某年的杂花生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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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倩点头笑道:“崔师兄从不说大话,你不爱听就憋着。”

白也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憋出一句三字经。

君倩自顾自推开窗户,瞥了眼白也,一首诗写完了,又报了一首旧诗,笑道:“这边竟然还跑了三个的蒙童,中途退学去隔壁村学塾了,难怪我们小米粒会说一句火大嘞。”

白也低头“抄诗”,随口问道:“村塾这边总共几个蒙童?”

君倩笑道:“好像拢共才十个出头一点,亏得前不久收了个宁吉当学生,不然估计都要不足双手之数了吧。”

白也闻言笑了起来。

我辈读书人的糗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山中,原本关起门来只是打算小酌的哥仨,等到白登终于晓得山顶那个魁梧男子是谁,以及那个虎头帽少年又是谁……

这顿酒,一开喝,可就挡不住了。

如今他们仨,实在是投缘,已经认了结拜兄弟,辈分按道龄排下来,分别是白登,曾错,高耕。

白登聊起三千年前本族的昔年峥嵘岁月,银鹿聊到了蛮荒家乡仙簪城的自家祖上如何阔绰,高耕也说了些青宫山的勾心斗角,如何表面光鲜如何一肚子委屈,说下宗宗主之位,本来唾手可得,当初师父都点头同意了的,却被敬重的师兄和心爱的师姐暗中从中作梗,宁予外人不帮师弟……兄弟们俱是聊到了各自伤心处,喝得兴起,高耕就问要不要喊来陈灵均一起喝,桌旁原本俩醉醺醺的好友,瞬间酒醒几分,让高耕克制,莫要冲动。

聊起改名为“曾错”和如今“字日章”一事,高耕与白登皆是赞叹不已,大为叹服,一个说银鹿道友确有真才实学,一个说不愧是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君子韬晦深远谦退难知,唯有遇事则日见彰明,当仁不让……

银鹿悻悻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两位结拜兄弟那个真相,先前被年轻隐官拘押起来,每天都要写点什么,后者常来这边点检内容,告诉银鹿既然如今当了半吊子的家,那就拿出那种“做一行爱一行、行行出状元”的端正态度,每日都尽量多写点文章,长短篇幅不计,首重心诚,每个字都不可随便敷衍了事……

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的宅子相距不远。

今夜既无酒喝,也无心修行的陈灵均,坐在台阶上发着呆,突然站起身,鬼鬼祟祟从庭院内捡起一颗石子,就往别家宅子那么一抛,丢在了房顶上边,石子翻滚作响。很快就响起那个笨丫头的心声训斥,陈灵均,你烦不烦?!陈灵均一脸茫然,以心声询问,暖树,你咋回事,可不兴你这么误会人的,家里遭贼啦?暖树怒道你再这么无聊,我明儿就跟山主老爷说去!陈灵均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就怕这个告状,只得悻悻然辩解一句,我刚刚在院内翻看一本专修水法的灵书秘笈,看到了会心处,就忍不住有样学样,抖搂了一手尚未成熟的道法……不等陈灵均说完,那个脾气暴躁的笨丫头又开始训人喽,编,你继续编,最好把那本道书的名字和道诀内容一并编出来!

亏得姜尚真恰巧就坐在他那府邸的屋顶上边,笑问道:“暖树,景清,你们吵啥呢。”

暖树与周首席施了个万福,回屋子去了,她那书桌上都是些专门记录琐碎开支的账簿,没空搭理陈灵均那个不务正业的家伙。

陈灵均脚尖一点,飘向周首席那边屋顶,有点尴尬,压低嗓音说了句,周首席,小姑娘家家的,这么凶,以后怎么嫁人,是吧。

姜尚真后仰躺着,脑袋枕着一只玉瓷枕,双手叠放在腹部,笑道:“我看暖树不愁嫁啊。”

陈灵均转移话题,“既然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周首席咋个没喝酒。”

姜尚真睁着眼睛看天,微笑道:“我是在想乱山高下,云脚上悬,看情形是要下一场滂沱大雨了,身为剑修,是该檐下躲雨呢,还是一手拎个大水桶、一手拿着大脸盆出去接雨。”

陈灵均听得如坠云雾,但是输人不输阵,开始胡说八道,“这还不简单,要是雨水能当钱用,看我不在院内摆满锅碗瓢盆!”

姜尚真笑道:“魏山君还是有点东西的,换成我是山君,能够想到的最好神号,估计也就是‘灵泽’了。”

其实在姜尚真看来,披云山魏檗如果自拟神号“灵泽”,这个选择,其实相当不差,短期收益要比“夜游”更大,因为最为契合那场万年未有的“天时”。当然,长远来看,可能还是夜游更为稳妥,大道裨益,细水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