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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芮的心理状况原本已经稳定,打迭起精神要为了女儿好好活下去。但她一个人难以支撑企业,公司里的老员工在俞良山手下办事多年,都不太服她管教,明里暗里给了她不少难堪。
她又忍不住拿新办的号码加了俞良山的微信,看见这个跟她在一起时整天只知道埋头工作、半点儿风情都不解的男人在朋友圈里发了几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女人的背影,下面配着一行肉麻至极的文字:没想到在这个年纪也能遇到一生所爱。
尤芮恶心得想吐,当场把手机摔了个稀巴烂。
工作和爱情上的双重打击让她又有了轻生的念头。
家里的保姆发现得及时,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连尖叫都省了,手脚麻利地打电话叫来了救护车。
尤芮被抢救回来,只是心理状态很不稳定,需要有人时刻陪着。
俞筱在病房里哭得死去活来,两只眼睛都肿了。
“妈,你不是说了要为了我好好活吗,你怎么又能做傻事,你要是出事了让我怎么办。”
她抽抽噎噎地说:“爸爸一定会回心转意的,他在外面待不了太久。你们不是还没有离婚吗,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又能在一起了。”
尤芮被自己女儿哭得心软,也掉了几滴眼泪。
有开门声响起,邢况和李章、钱蒙从外面进来,走到病床前。
尤芮动了动死气沉沉的眼珠朝邢况看过来:“上次你们给我请的护工,那个叫徐未然的女孩,是相倪的女儿对不对?”
邢况没有回答。
尤芮回忆了一遍那几天的事,问:“邢况,你对那女孩,那个叫徐未然的女孩有意思?”
病房里异常安静,所有人都屏息去看邢况,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邢况眸中漆黑,脸上神色不明。
过了许久才吐出两个字:“没有。”
俞筱猛地松口气。
“没有就最好,”尤芮说话时有气无力,但仍能让人听出话里的恨意:“我从二十岁开始就跟着俞良山,他对我很好,圈子里没有人不知道我跟他有多恩爱,我们一家三口过得有多幸福。如果没有相倪,我们还好好地待在一起,怎么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相倪毁了我的一辈子,我不能让她女儿再毁了我女儿的一辈子。”
她看了自己女儿一眼,把俞筱的手跟邢况的牵在一起:“我现在没有别的能指望了,只有一件事能支撑我活下去,就是看到筱筱幸福。如果连这件事都办不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邢况,我把筱筱交给你了,如果你还不想我死,就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难过。”
中年女人的手枯瘦如柴,没有什么力气,却依旧强撑着把俞筱和邢况的手放在一起握着。
邢况脑海中闪过徐未然朝他看过来时的眼睛。
那双眼睛澄澈清明,没有一丝被世俗沾染的杂质。
他想把手抽出来,可十岁以后就被尤芮照顾的恩情压迫着他,让他没有办法甩开这个妇人干枯的手。
“听说徐未然那个女孩跟你同班,”尤芮咳了几声,衰老无神的眼睛看向邢况:“我也知道祸不及子女的道理,可祸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只要相倪活着一天,你觉得徐未然会借不到她的光吗。别天真了,这根本就不可能。你要是还肯叫我一声阿姨,以后就别再跟徐未然来往。你但凡再跟她多说一句话,就是不想让我好过。”-
晚上突然下起了雨。
雨势很大,噼里啪啦地往地上砸。路上行人被淋了个猝不及防,赶紧往商店里跑过去避雨。
没趣的生意格外好。
清吧昏昧的灯光下,谷成真看见徐未然胳膊上没有完全消下去的淤痕。
“怎么不多休息几天,”谷成真问:“你这个样子,别人还以为我压榨员工呢。”
徐未然无所谓地在那片淤青处拍了拍:“已经没事了。我总不能天天歇着,白白拿你的钱吧,那我多过意不去。”
“你要是过意不去,就给我们谷睿当女朋友呗。”谷成真笑呵呵地说:“这样还是我们谷家赚了呢。”
谷成真一直热衷于给她和谷睿绑红线,徐未然懒得再解释她跟谷睿真的就只是哥们的关系,继续去给卡座里的客人送酒。
下班的时候雨还是没有停。她在门口站了会儿,并没有看到邢况过来接她。
手机里也并没有他发来的信息。
果然是不会再来了吗?
虽然是她不让他再来接的,可她还是忍不住失落。
谷睿撑着伞朝她走过来,把伞举过她头顶:“走呗,我送你回家。”
徐未然看他一眼:“你怎么会来?”
“二叔让我来的,”谷睿带她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说下雨了,店里没有多余的伞,让我赶紧过来接你。”
徐未然知道谷成真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问:“除了这个,你二叔还跟你说什么了?”
她跟谷睿一直是以朋友的身份相处,要是谷睿真的听了谷成真的,让这份友谊变质的话,徐未然觉得她很难再跟谷睿相处下去了。
“那老家伙脑子进水了,甭理他。”还好谷睿比较清醒:“他想把咱俩撮合成一对,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嘛。让我追你,无异于让我去追求我亲妹妹!”
徐未然笑了笑:“嗯,你说得很对。”
谷睿见她肩膀上被雨打湿了一片,把她往自己旁边拉了拉。
邢况刚开车过来,就看见了这一幕。
男生和女生有说有笑,行为亲密地一起上了公交车。能看到因为下雨的缘故,公交车上很挤,谷睿保护着女孩站在一个略宽松的地方,拿后背挡着会挤到她的人。
邢况一直看着公交车走远,脸上神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暴力因子再次在体内横冲直撞。
前所未有地,想开车朝那辆公交撞过去。
李章、钱蒙和毕宇航几个人在地下天堂二楼包厢里喝酒。俞筱家的事让他们的心情都不太好,气氛有些沉闷。
包厢门被推开,淋了雨的邢况从外面走来。
他头发半湿,额前细碎的刘海快要遮挡住眉眼,可李章等人还是看到了他眼里冷凝的阴鸷之气。
“况哥,你不是说你有事不来玩吗?”毕宇航问:“事情办妥了?”
邢况无言靠在沙发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打火机却坏掉了,按了几次都没有火苗窜出来。
包厢里除了男生外还有两三个颇有姿色的女孩子,其中一个穿着裹身裙,头发烫成大波浪的女生踩着高跟鞋朝邢况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打火机,打着火后用手拢着移过去。
邢况叼着烟转过头看她。
他神色极冷,让那女生不自主打了个寒战。
可她还是没有退缩,仍旧把火送到他面前。
下一秒,看到邢况略低了头,就着她的手把烟点燃。
袅袅烟雾从男生口中吐出,升腾而起。一片云蒸雾绕里,女生看到男生的脸俊朗得生了丝妖冶之色。
她更是饥渴难耐,腰臀部拧出曲线,倾身朝他凑过去,柔荑般的手抚上男生硬朗宽阔的胸膛:“邢况,你外套湿了,我帮你脱下来好不好?”
李章早就偷偷拿出手机,点开录像。
镜头里,邢况慢悠悠吐了口烟,再次冷冷地瞥向女生。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抬起来,两指捏住女生的下巴,缓缓地、撩拨般地往上抬。
女生涂了鲜红口脂的唇在暗色灯光下红得刺眼-
大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伴随有不间断的雷响。
徐未然已经把窗户关紧,还是能听到一惊一乍的雷声。她把头埋进被子里,细细的手腕上戴着邢况给她的手串。
手指在珠子上抚了抚,心里会安定很多。
手机一直静悄悄的,并没有接收到任何消息。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两点,邢况还是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以往这个时候,他是会提醒她睡觉的。
她隔几分钟就会把手机按亮,看左上角有没有微信消息图标出现。
没有。没有。两点都已经过去,依旧没有。
突然看到有图标出现,她赶紧点开微信,却发现是关注的公众号发来的推送。
心里一阵失落,像是灌了铅水,沉重得失去了心跳。
到了第二天,邢况没有再去学校上课。
又一次地断开了跟徐未然之间的联系,昨天两人之间的相处还能用暧昧来形容,不过一夜过去,这种关系就退回到陌生的起点上。
是轻易就能斩断的关联。
在没趣上班的时候徐未然有些没精打采。
趁她去吧台拿酒,谷成真问了一句:“失恋了?”
徐未然不解地看他:“为什么这么问?”
“瞧着像失恋了。”谷成真坐在高脚凳上,接过调酒师递来的酒喝了一口:“失恋的女生都有一个共性,就是看上去有气无力的,跟两天没吃饭似的。可要是让她吃饭吧,她又吃不下去。”他往徐未然那里凑近了些:“是跟哪个男生啊?遇到渣男了?你跟我说说,或许我还能给你出主意呢。”
徐未然:“没有谁,我恋都没恋过,怎么会失恋。”
“是不是就上次来我们店里,给你出气,把那猥琐男胖揍了一顿的男生?”谷成真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然然啊,我可告诉你,那种男生最好还是不要碰,一看就长了张渣男脸,根本不是你能拿得住的。你要是真跟他在一起,你能确信他就对你一个人好,不会去勾引别的小姑娘?”
“我没说要跟他在一起。”徐未然端着酒逃也似的走了。
光线太暗看不清楚,走到卡座旁边时才发现坐在那的客人是李章。
李章难得是一个人来的。
徐未然知道这个人讨厌她,最好还是不要跟他接触太多。
她送完酒转身就要走。
李章把她叫住:“这就是你们店的服务态度吗?也不知道招呼客人。”
徐未然:“抱歉,你要是想要什么服务可以去地下天堂,这里没有。”
李章笑了笑,撑着脑袋看了她一会儿:“你以为我是想要什么服务,想跟你说几句话而已,这都不行?”
徐未然:“本店不陪聊。”
“那就我说你听。”李章把手机拿出来,点了几下:“徐未然,我看你最近跟邢况走得挺近的,还有人拍到你跟他一起在学校外的美食街吃饭。”
李章抬头看她:“你是不是觉得邢况对你挺好的,很照顾你?”
徐未然并不言语。
李章:“你要是这么想的话,我就要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的感觉都是错的。”
他把视频翻出来,放在桌面上正对着徐未然的方向,点了播放。
视频里,病床上的尤芮咳了两声,问:“邢况,你对那女孩,那个叫徐未然的女孩有意思?”
然后,徐未然看到视频里的男生淡漠开口,说了两个字:“没有。”
视频戛然而止。
徐未然通体冰凉,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事情还没有结束,李章划到下一个视频,点开。
昏暗不明的包厢里,长相美艳张扬的女生坐在邢况身边,一只手贴着邢况胸膛。邢况捏住女生的下巴,把她的脸抬了起来。
女生两瓣唇红得似火,等待着男生的吻落下。
视频在这里停下,但也猜得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第三个视频里,依旧是在一个包厢,李章丢了手里的扑克,问一边沙发上的邢况:“况哥,你不会真喜欢徐未然那丫头吧?”
晃动不休的彩色光线从邢况脸上晃过,照彻出男生漆黑凌厉的眉眼。
他沉沉吐了口烟,开口时,淡漠的声音里像淬了毒:“玩玩而已。”
玩玩而已。
玩玩而已。
玩玩——
而已——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这四个字成了徐未然摆脱不掉的梦魇。
无数次梦到,她卑微地因为邢况的一句话或是一个举动而克制着激动问他:“你喜欢我吗?”
梦里的邢况有着双比夜还要漆黑的眼睛,他不屑地看着她,冷笑出声:“能不能不要这么自作多情?”
“我只是玩玩而已。”
昨天下了场雨,今天的温度低下来。
徐未然没有穿外套,胳膊上起了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她走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路边的灯亮着荒芜的光。前面有两个穿着高中校服的人,男生把女生亲昵地揽在怀里,低下头询问意见:“去看电影吗?”女生有些冷似的钻进男生校服外套里:“好呀。”
无数三三两两的人从徐未然身边走过,说着轻松愉悦的句子。
徐未然走过了公交车站,一直过了前面的路口才意识到,转身折返回去。
李章仍旧在她身边跟着。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受了伤的样子,澄澈的眼睛里也并没有水痕的出现。
只是周身气息明显不对。
李章笑了声:“怎么,还真伤心了啊?你真的喜欢邢况?”
徐未然并不想跟他交流。有回家的公车开了过来,车门开启时,她才淡声开口:“我谁也不喜欢。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她上了车,走到后排找位置坐下来。
李章没有跟上去,一直看着载着她的公车走远。
坐在没有人认识她的车上,徐未然才敢掉眼泪。
眼泪一滴一滴砸下去,怎么都止不住。
原来一切都是她的独角戏吗?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沉浸在那份其实根本就没发生的爱情里。
根本就没有爱情的存在。
不仅是身份地位的阻拦,最根本的,是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
只是因为她长得不讨厌,又或许是性格的不讨厌,而想要玩一场短暂的游戏而已。
她所有的少女情怀,对这份感情的期待,因为他偶尔的关心而加速的心跳、轻飘飘的幻想,都是假的。
全是假的。
她哭着回了家,拿凉水洗了把脸,两只手按在眼睛上,想把眼泪止住。
她像没事人一样拿出卷子来写,可是写了几个字又开始哭,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放邢况说出那四个字时冷漠至极的眉眼。
是在玩她。
她就像贴在邢况身边的那个长相艳丽的女生一样,是邢况无数玩物中的一个。
玩过了,就可以丢掉。
连个名字都不会记住。
她哭得有点儿喘不过气,好不容易平息了些,拿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泪,眼睛周围的泪也全都擦掉。
等视线重新清楚,她把手机拿出来,点开微信。
跟邢况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两个人互道晚安那里。
她突然觉得自己可笑至极,不知道背地里是怎么被人嘲笑的。
她没再继续看,点进邢况的个人名片,把他拉进黑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