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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未然沿着马路一直往前走。已经过了凌晨一点,根本没有公交车了,甚至路上连行人都很少能看见。

她不敢一个人搭出租车,打算找辆共享单车骑回家。

邢况几步从后面追过来,叫她:“徐未然。”

徐未然停下步子,扭头看他。

“你怎么不跟你爸妈回去?”她问。

“我自己住。”他摘下她一边肩膀上背着的书包,帮她拎着。

她细细的胳膊上缠了一层层的纱布,不好再穿外套,外套搭在另一边腕上。邢况把她的外套也拿过来,低了点儿身,去看她胳膊上缠着的绷带,眼神黯了黯。

“还疼不疼?”他问。

“不怎么疼了。医生说没有伤到骨头,几天就能好了。对了,我从医院走的时候拿了这个,”她从书包里找出一管药,递给他:“你手破了,擦点儿这个会好。”

她早就发现他右手指节上有伤,是刚才打人的时候太狠,硬生生破了点儿皮。

邢韦兆和秋琼都没有发现,只有她发现了。

邢况把药接过来,随手揣在兜里:“走吧,送你回家。”

徐未然往四周看了看,确定邢韦兆和秋琼不在才敢跟着他走。

她还记得刚才的事,扭头去看他后背。在他外套上仍旧有些水痕,还粘着一片小小的茶叶。

她怯怯地伸出手,轻轻地把叶片摘掉了。

邢况感觉到什么,借着路灯光侧头看她。

徐未然有点儿尴尬地咳了声,说:“我也没想到那个人真的会回来报复我,我好像挺能惹麻烦的,害你挨了顿骂,还差点儿被拘留。”

邢况喉头动了动,过了会儿说:“跟你没关系,是因为我动手打了他,他不敢找我报仇才会去找你。所以你才是受害者,是我给你造成的麻烦,知道吗?”

徐未然抬头看他。

他是怕她会自我抨击,所以把缘由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她的心砰砰跳起来,胸腔里有了失重的感觉,怎么劝都没办法平静下来。

可是对他心动这件事是错的,是不可以的。刚才邢韦兆看着她时的鄙夷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甚至能记得起中年男人眉间和嘴角皱起的细纹。

所以再怎么心动,都是一场徒劳无功的美梦,终究会被岁月碾成寸草不生的荒原。

“可是你那次会动手打他,也是因为要帮我。”徐未然看向前方张牙舞爪的霓虹,眼珠安静:“那我们就都没错,有错的只有那个猥琐男。”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脸上带了爱憎分明的嫌恶。

邢况一只手抬起来,在她后脑勺上温柔地抚摸了一把。这个动作有些逾矩,但他忍不住不去触碰她这一下。

但也没有碰太久,不过一秒就收回。

“嗯。”他低声应,带着哄和安慰。

徐未然有些许的呆愣,心动得越厉害,遗憾的感觉就会透支得越深刻。

又偷偷看了他一眼,他的侧脸俊逸,鼻梁挺拔,下颌线清晰分明。

是不管看多少次,都会由衷地惊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她见过这样惊艳的一个人,以后没有能力再去喜欢其他人该怎么办。

“那人要是能坐几年牢就好了,我就不用再怕了。”她想转移下自己的注意力:“我刚才查了下,绑架罪判的还挺严重的,就算是绑架未遂的情况也要关个三五年。要是能这么判就好了。”

她并不怎么确定,声音低下去:“如果按猥亵未遂去判的话,那就关不了几天了……”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说:“你以后可以不用再来接我了。”

说这句话时她的声音很小。其实是不想说的,但有些事并不是她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我一个人也可以回家,不会有危险了。”

邢况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行。

徐未然当他已经默认。在这个晚上,她觉得自己跟他之间的联系也就到此为止了,不会再有什么羁绊。

回家的一段路显得格外珍贵,她坐在他旁边,看得到车子后面依旧放着很多东西,完全把后排椅子占据掉。车里飘着一股清新的薄荷香气,不会让她有晕车的感觉。

车窗外林立的高楼大厦一晃而过,霓虹灯在黑夜里照彻出一片歌舞升平。

他已经把开车的速度降到了道路最低限速,但徐未然还是觉得开得太快,回家的路太短,跟他相处的时间太少。

即使不想跟他分开,她还是不得不下了车。

邢况出来送她,她没有反对。

他已经察觉出了她的被害妄想症,担心她一个人坐电梯会害怕,在门口开锁的时候会害怕。

她没有说过,每次有他在旁边陪着的时候,世界就不会太黑。

拧开门锁,徐未然打开家里的灯,回身跟他道别:“你回去吧。”

邢况不放心地看了眼她受伤的胳膊:“伤口别沾水。”

“好。”

“刚才我爸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邢况嗓音平淡,但眼睛里分明带着其它情绪:“不要多想,知道吗?”

徐未然默了默,点点头。

“把门锁好,有陌生人敲门不要开。”邢况不放心地嘱咐她:“有事给我打电话。”

徐未然又点点头。

见他转身要走,她想起了什么,把他喊住:“邢况。”

楼道里灯亮着,照彻出男生俊美凌厉的一张脸。他在光里回过头看她,目光温柔沉静。

“谢谢你救我。”她是真的用真心在说:“其实你是很好很好的人,是对这个社会很有用的人。”

她始终放不下邢韦兆痛骂邢况的那段话,不想让他有任何伤心失落的感觉。虽然邢况表面上并不把任何人的话放在心上,但邢韦兆是他父亲,哪有被父母痛骂后真的能无所谓的人呢。在这个世界上,爱是最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如果连父母都不爱自己,那该有多绝望。

她不想让他难过。

所以或许自己的话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作用,可她还是要说。

“你比谁都有资格好好活着。”

邢况眼中震了震,整个人有明显的愣怔。

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跟他说,他是很好很好的人,比谁都有资格好好活着。

从那件事情发生以来,别人就都觉得他不过是个会投胎的纨绔子弟,整日里不学无术,只会跟人打架斗殴,就算哪天突然就死了也完全不可惜。

就连他的亲人,可能也都是这么想的。

甚至巴不得他能早点死。

所以他干脆一天天地混日子,从很久以前,就没再好好过过一天。

是第一次,有人在众人面前站出来,字字清晰地替他辩解。

“你们为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觉得他做错了,这对他根本就不公平。”

她说那些话时,眼里甚至有委屈的红痕。明明长得弱不禁风的,性格又软,平时跟人说话都不敢稍微大点儿声,却能为了他跟那么多人理论。

邢况嗓子发涩,眼里有不易察觉的波动。

过了几秒,他淡淡勾起唇角笑了笑,忍不住伸手又在她发上揉了一把:“好。”

徐未然觉得被邢况揉过的那片地方热热的。

她整个人都晕晕乎乎起来。

她并不喜欢别人碰她的头,但是邢况做这个动作她不会有任何反感。

她看着他,唇角弯起,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虽然以后不会再有什么联系了,但是至少还能在教室里看见他。这样就很好了,只要能见到他,即使不能跟他有什么交流,她也会觉得人生是很美好的-

邢况下了楼,并没有立刻就走。

他靠在车旁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拿出打火机点燃。

四楼窗口的灯一直亮着,窗帘紧闭,一丝缝隙都没有露出来。

不知道她是经历过什么,亦或者是一个人生活,所以才活得小心谨慎,对这个世界抱有一种不信任的防备,生怕哪天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

今天晚上也确实遇到了很可怕的事。如果他再晚去几秒,不能想后果会是什么。

脑中闪过朝她那边跑过去时,王健猛地摔上车门,车门在她胳膊上撞出砰地一声。

他蓦地收紧手指,一根燃着的烟被生生捏灭,亮着猩火的烟头在手心灼出冰冷的热度。

他坐上车,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时间已经很晚了,电话那边的人从睡梦中被吵醒,不满地朝他嚷嚷:“我说邢况,你行行好行不行?舅舅我年纪大了,能跟你一样天天熬到两三点不睡觉吗?”

“吴律师电话给我。”

“吴律师?你找他干什么?”费石担心起来:“你不会是又跟人打架了吧?打出人命来了?老天爷啊,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再跟人打架别再跟人打架,你怎么就是……”

“电话给我。”邢况不耐。

“行行行。”费石一向管不住这个外甥,把电话号码找出来发给他。

邢况拨通号码,那边的人很快接通,听声音也还清醒,这么晚了仍没有休息。

“吴律师,”邢况直截了当:“有件案子需要你帮忙。”

吴律师知道这位是邢韦兆的大公子,将来邢氏集团的第一继承人,丝毫不敢怠慢,连连应了几声是,最后问:“所以您是想让这件案子用绑架罪来定性?”

邢况又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拢着橘红色火星的烟头暗了暗又亮起来。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面容浸在白色的烟雾中,让人看不真切。

“过程怎么样我不管,”他靠在椅背上,两只眼睛里透着蚀骨的阴鸷:“我只要他在牢里待上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