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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迁调潮安北路官吏一事的顺遂,要如何安排尹清倒令她有些顾虑和为难。
她自然记得自己当初承诺过他的事情,更记得他提的要求——留任京官,若不行,便出知潮安北路。
不知怎的,她下意识就觉得此人不可在身侧久留,若能让他出知地方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但眼下潮安北路不缺知县,而安抚、转运二司的空职又非尹清这等新科进士可任的。她思来想去,终还是决定让尹清暂留在京中,入太府寺主簿一缺,但等个一年半载的,再将他调出京中。
再来就是此次进士科登第的六名女进士。
今次自然不同于往年,这六名新科女进士会居何官位,已是令满朝文武注目已久的事情。皇上放手不管,只说让中书宰执同吏部商议着办,一切依往年进士科之例即可。但话虽如此,孟廷辉却无法真正做到将这六名女进士视同一般男子,更不情愿就这么让她们出知地方,白费了她辛辛苦苦力争来的机会。
就在她左思右想、试图拟出个两全其美的札子以呈中书时,内都堂那面却来了人,说是诸位宰执对新科女进士一事已有商议,请孟大人一阅。
孟廷辉接了那人送来的札子,匆匆一扫,见中书亦未要让这六名女子出知地方,当下便放下心来。可再细细一看,她又不由惊诧起来——
中书有议,拟允此次进士科二甲第六名左秋容入翰林院,任翰林院编修一职。
莫论此次进士科一甲的二、三名也不过是任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单说中书的这几位老臣,什么时候甘愿让女子居于要位过了?怎么今日倒似是态度大变,竟肯让一个区区二甲第六名的女进士入翰林院为官!
她想了半天,不解其由,便收了那札子,想待明日早朝时分当着皇上的面廷议此事,以免一不小心就中了中书老臣们的套。
想到皇上,她才仿佛从这一堆冗繁琐务中挣脱出来,忆起自己本打算入宫后要去睿思殿求见,以问清楚昨晚他究竟是为何要出宫去找她。
当下便结束了手头杂事,匆匆出门去。行过右掖门时,正巧碰上一个平日里在皇上身边当差的小黄门。
那小黄门正要往睿思殿去,看见她后便十分恭敬地问安,听到她欲求见皇上,便忙带了她一道过去,路上还笑着前后张问着孟大人的身子好些了没。
孟廷辉知道她今日没来上朝,皇上特旨的借口必定是她身子有恙,便也笑着道:“方觉着好些,便赶着过来了,无论如何也不敢仗着皇上特旨而怠慢了手头政务……”
小黄门见她肯答腔,愈发兴高采烈起来,道:“孟大人今日没来上朝倒是可惜了,古相与左丞周大人着请皇上当廷诏见今次六个女进士,那几位女进士果真身负实学,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也敢略议时政,皇上听后龙颜大悦,对几人皆有封赏,其中尤以左秋容为甚。”
孟廷辉一字字听进耳里,眉头微蹙,幡然间明白过来。
中书的那几个老臣哪里是肯让女子入翰林院为官,分明是想要生生造出第二个孟廷辉来!
当年她孟廷辉能借着入翰林之机而得皇上宠信如斯,今日这左秋容便也能使皇上对其另眼相看——这不就是他们打的如意算盘么!
她不由冷笑。
这些老臣们真是聪明,知道她孟廷辉眼下正是得势的时候,断无可能让她失去皇上的宠信,便想出这借旁人之机而转移皇上心意的办法来——当真是老谋深算!
你孟廷辉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女进士同享正科进士之例么?中书宰执便成全你的心愿,连翰林院大门都向这些女进士敞开了,你难道还能驳了老臣们的这一片“好意”不成?
她脑中飞快思考着,隐约忆起曾在吏部候名那次见过这左秋容,在她印象中也是个容姿出众之人。
当下忽觉有些不快。
她暗道自己小性儿,却克制不住胸中翻滚而起的怒气,当下连睿思殿也不想去了,只对那小黄门淡淡一笑,道:“公公方才所说的,可确定是古相与左丞周大人的意思?”
那小黄门哪里看得出她脸色有变,只顾笑道:“今日下朝后,咱家还瞧见那几个女进士来给古相道谢呢!”
孟廷辉仍是淡笑,“突然想起有要呈给皇上的札子忘记拿了,公公且先去,容我回头取了东西再来。”
小黄门怔了一怔,却也不敢细问,只应了一声就走了。
她见人走了,这才冷了脸,转身就往内都堂行去。
但走了一半儿,她又停住脚步,转向出宫,直回孟府。
这种情绪是这么的陌生,令她一时招架不住,只觉自己变得不像平日里的自己,怎能如此沉不住气?
徐亭才被罢相,右仆射一缺由谁补任还不清楚,而潮安北路那边的事情犹待她细细处理,她岂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沉不住气!
撇开私情不论,此次老臣肯允二甲女进士入翰林院本是好事一件,她应当抓住这机会,化不利之形为有利之势,而不是去计较皇上心意如何!
……且皇上的心意,又岂是她能计较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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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八月二十六日皇上生辰之前,孟廷辉都埋头政务,未曾私下去睿思殿觐见过。她不去,皇上也未有特诏传她,二人间倒似真隔了层霜膜似的。
尹清入太府寺任主簿一缺之事,旁人竟没多问,而中书更是爽快地审注了她奏呈上去的札子,想必这与她尽数同附中书宰执对新科女进士的吏选之议有关。
左秋容入翰林院任编修一事虽比不过孟廷辉当年初入翰林院便居修撰一位、可观学士制诏并赐银鱼袋来得势盛,可却仍令满朝上下好生议论了一阵儿,都道往后这女子在朝为官者可真是能得要位了,而孟廷辉竟能对左秋容之事不以为然,也着实令众人咋舌不已。
孟廷辉听了,也只是一笑而过罢了。
中书的老臣想给她下绊儿,却是适得其反地为她赢了声名。
论今科改试之对错,论女官之朝中新位,天下人若有评议,谁能抹去她孟廷辉于其中的功劳半分?
皇上生辰,礼部奏请于大庆殿摆宴,令群臣将校称贺于殿;而后内廷又有敕诏,大赦天下,京畿诸路赋税减半。
朝宴前五日,宫中来人至孟府,宣内廷赏赐,又赐孟廷辉大礼朝服一袭。
孟廷辉接旨领了封赏,心中却觉得有些诧异。
之前并未听礼部的人说起朝宴上须得着大礼朝服,但皇上既然特命人赐她这些衣物,她便也没法儿抗旨不受。
反正,也不是他头一回赐她衣物。
这一袭大礼衣裙要比她当初在皇上登基大典上穿的典祀祭服华丽张扬得多,层层章纹繁复而精致,轻纱细绫摸在手中也是格外滑腻,而那毳旒又彰显了她如今在朝女官无法比拟的权重之位。
她端详着这些东西,然后一件件套上身试了试,竟是毫厘不差,合适极了。于是她不禁忆起当初的那一回,脸也有些躁热起来。
她虽不是天香国色,可女为悦己者容这点心思还是有的。
他既是想看她穿,那她便穿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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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生辰当日,先使百官称贺于殿,再传二府、两制以上大臣以及余等近臣一并至宫中池园小钓,待大庆殿宴开之时,再同众臣工们归殿享宴。
而华服上殿的孟廷辉,也着实令当廷朝堂百官们出神无声。人人都打量着她这一袭与众不同的大礼朝服,心下万般思量千回百转,终也无人敢在殿上说什么。
京官中平日里有资格升朝议事的女官本就是屈指可数,今日在殿行称贺之礼时,她孟廷辉站在一众乌压压的臣工们中间,更是耀眼万分。
谁都无法将此时进退有势、列班御前的她与当年那个初初入朝、满面稚嫩的新科女进士联系在一起,区区不到三年的辰光,她的蜕变怎会如此之大?
就连曾经视她为一院之耻、屡屡公开斥其品行阴劣的翰林院诸臣,如今也不敢对她再浮过激之论。
当年她一案连黜王奇、魏明先二人时并没多少人对她的行径多加侧目,可她其后矫诏诛杀一城叛军、阴掘当朝宰相私信以弹劾、又一举迁调潮安北路二司属吏十数名,可谓事事令人咋舌发指,纵是她不在执政之位,可朝中还有谁敢不将她放在眼中。
礼毕,至殿后池园小钓时,孟廷辉才留意到些许异样。
非朝官之辈自然是不能入殿称贺的,但皇上亲重的其余京官近臣却可至池园与二府宰执、两制以上的大臣们共同垂钓,以怡君意。受传至此的京官近臣中自然有沈知礼,但孟廷辉没想到那个才入翰林院不久的左秋容竟也在池亭边上候着。
一群小黄门早已布置好一切,软垫金碟鱼食钓具一应具有,就待诸臣将校们下殿来此了。东面池边的御座自然是要皇上坐的,二府宰执、枢密使按例坐在皇上之下,其余臣工们便分散地沿池坐下去,并无定例。
沈知礼一早就瞧见了她,与人招呼过后就走来与她同坐,扯着她的袖子就道:“你费劲心思才讨得这一科得取六名女进士,谁知却让旁人学乖捡了便宜!”说着,又往远处一瞄,神色更是轻蔑,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真就敢来了?”
孟廷辉装作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拿手指轻轻拨弄着身边金碟中的鱼食儿,轻声道:“谁又惹着你了?”
沈知礼性子直率,哪里憋得住话,张口便道:“中书的人传叫那左秋容来这儿,分明就是不把你放在眼中,你竟也不恼?”
孟廷辉轻轻笑了下,望她一眼,没有说话。
沈知礼胆气冲天,口口声声说中书的人如何如何,可她却不知策谋这事儿的人里,正有她成天到晚心心念念的古钦。
孟廷辉接过小黄门递过来的钓具,捻了鱼食儿上钩,然后道:“我倒没瞧见有谁不把我放在眼中,我只瞧见那头正有人盯着你呢。”
沈知礼一下子讷然起来,自然知道她指的是坐在东面皇上近处的狄念;而狄念确也如孟廷辉所说的一样,正时不时地就冲这边望几眼。
将校们平日在营,非特诏、大礼之事也难得入宫谒上;今日逢皇上生辰,莫论老臣新俊、文臣武将,但凡朝中颇得声名者,已是全聚齐了。狄念久不见沈知礼,此时也管不住自己,竟不顾在场众臣,就直盯着沈知礼瞧。
二人正说着话,对面那头儿突然想起水花泼溅声,是右丞王元德引了一尾锦鲤上钩,可又马上不动声色地将鱼放了。
这倒是宫中不成文的规矩。
伴君垂钓,皇上还未钓到鱼,为臣子者哪个敢先起竿收鱼?
孟廷辉悄悄抬睫,朝东面望了一眼。
那人身如刃松,正礼朝服更衬得他英俊肃威,此时正与身旁几位老臣低语着些什么,神色松懈,倒是一副颇为享受的模样。
她收回目光,红唇微垂。
多日未见,仍旧是她先忍不住,却不见他有何惦念的举止,可见还是她道行太浅……
正胡思乱想中,身旁沈知礼蓦地低呼一声,拉拉她的胳膊,小声道:“别愣着了,还不赶紧把鱼放了?”
孟廷辉这才发现自己这处也有鱼上钩,待要压竿不动时,身后却有个小黄门笑嘻嘻地撑了红网来,冲她道:“既已得鱼,孟大人怎的还不起竿?”
沈知礼正要嗔言,可转头看见那人手中红网,一时又愣住,说不出话来。
孟廷辉不若她自小在宫中长大、对宫中习例懂得这么多,此时一停一动间,不由自主地便起了竿,由那小黄门动手将鱼收进红网中去了。
沈知礼神色犹惊,看着那小黄门返身往皇上那边走去,口中连道:“这奴才胆子也忒大了,竟不知这宫中规矩不成?等着挨罚罢!”
这边一有动静,在场众人便都纷纷看过来,见孟廷辉竟已起竿收鱼,都是大大惊诧,暗道这孟廷辉恃宠妄为、不知好歹,待看见那收鱼的小黄门手中拿着红网盛鱼,又是更加怔神,这奴才真是不要命了!
全场就只孟廷辉一人不明就里,眼望着那小黄门往东面御座处走去,竟还对沈知礼笑了笑,问道:“怎么?”
沈知礼神色古怪,想要说什么,却还是闭了嘴没吭气,只盯着那小黄门的背影瞧。
小黄门一路走去东面御座前,在场众人皆屏息暗睹,却见那面水中的鎏金长竿弯弹了一下,随即皇上也起了竿。
一尾小小的锦鲤凌空甩尾,被那小黄门一样收入了那红网中。
下面一直压竿未动的诸臣工们这才纷纷起竿,钓上鱼来的自有一侧候着的小黄门过来收鱼,可用的都是普通的白网。
孟廷辉这才反应过来,脊背不由僵直了一下。
饶是她再不知这伴驾垂钓的规矩,此刻却已是看得明白,连二府宰执都是用的白网,她安得用皇上才能用的红网收鱼?
可方才那小黄门她也是眼熟的,分明是皇上跟前的近侍,此事若无皇上亲允,料想其也没这么大的胆子,敢拿红网收了她的鱼后,又去收皇上的鱼!
她的脸色也跟着僵白起来,不知他这回又是要使哪一门子的手段,只知眼下自己在这风荷碧柳的池园上也成了在场的众矢之的。
东面却传来内侍的高声——
“皇上有旨,赏!”
赏谁?
又赏什么?
根本不需再多明言。
在场的臣工们哪一个不是久揣上意者?此时一听内侍宣敕之声,十数束目光又唰地朝孟廷辉这边探了过来。
她镇定地抬起头,迎望回去。
纵是隔了些距离,她也能瞧见中书那几人发黑的脸色,还有枢府那几位老将脸上欲笑却不忍笑、颇显玩味的表情。其余臣工们惊诧者有之,艳羡者有之,不屑者亦有之。
怎的,还真当她是当场余兴来打量了?
中书的老臣们心怀叵测地传了左秋容来这池园伴驾,可皇上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大肆加宠,她虽不甚明解,可心中却还是有些高兴的。
到底是管不住这一腔绵情,也到底是有虚荣心的。
沈知礼在旁边哑了半天,才似回过神来,小小声对她道:“以前上皇与平王垂钓时就是共用一网的……”
孟廷辉却没听见她这似是提醒的话,只是站起身来,往东面御座前走了过去,临座数步乃停下,恭行大礼道:“谢陛下。”
一抬头,就触上他半是雪亮半是火热的目光,眼底一汪深潮。
她的心便随着这潮水微微起落,狂跳难抑。
小黄门手中持网,站在一旁。红色的鱼网中,两条锦鲤犹在扭动挣扎,尾尾相交,亲密难分。
“再赏。”他开口,看向她的目光渐转悠然。
俨然是一副毫不把在场群臣将校们放在眼中的样子。
今日是他生辰,谁敢扰他的兴致?自然是他要怎样就怎样。内侍再度宣敕的声音响亮刺耳,御座两下的重臣们神色又是一变。
她便又恭礼谢恩。
二人已有多日未曾这么近地相对相看过,此时她撇不开眼,也知他这火辣辣的目光代表了什么,心下隐隐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她今日是盛装打扮了的,他赐她的这一身大礼朝服更是将她丰腴细瘦之处恰到好处地显现出来,虽非绝色,却也迷人。
二人间这持久的沉默和和这露骨的对视,已足以让在近处坐着的臣工们觉察出这微妙的情境,当下都觉得别扭不安、如坐针毡。
胆大……
这孟廷辉当真是胆大无忌!
私下里不是没人传过她曾夜宿西华宫过,但皇上行事自有分度,内闱中事又非外廷可以明问的,但谁能料到她孟廷辉竟敢在朝臣们面前公然与皇上如此这般……
还把不把宰执们放在眼中?
还是不是十年苦读圣贤书的进士科出身?
她哪里还有一丁点儿为人臣的样子!
御座下首处已有老臣几乎就要忍不住出言相斥,可又实在是找不出理由张口。虽是人人都看得明白,可她又并未当众与皇上行亲昵暧昧之举,让人何来诘责之名目?
倒是狄念在另一头率先打破众人的尴尬,冲她笑着道:“多日不见,孟大人好风采!”
狄念身份特殊,又深受上皇宠爱,朝臣们一般无人敢得罪于他,便只得看他这般大大咧咧地将孟廷辉叫了过去。
孟廷辉走过去,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见狄校尉,可是诸事安然?”
狄念让出身边一块儿花石让她坐,脸上笑意愈发明亮,“最近忙着秋日骑射大典的事儿,不日前又领了重编边路禁军的差遣!”
孟廷辉从前与他同上潮安时便知道他心负凌云之志,此时见到他神采飞扬的样子,不由也为他高兴起来,只是他所说重编边路禁军的差遣她没听说过,而这又属枢府之事,她也不好相问,就只点头轻笑道:“还想着什么时候有空能与狄校尉聚饮一番,如今狄校尉军务缠身,怕也难得闲空儿。”
狄念没有马上说话,却抬头朝远处沈知礼坐的地方望了望,才又对她道:“孟大人还没听说吧?沈知州再过月余便要回京述职,到时你我有的是机会相聚畅饮!”
她果然惊讶了一下,“沈知州要回京了?”见狄念极为确定地点头,她便笑了笑,脑中不由想起严馥之来。
也不知那二人如今又是个什么情形,倘是沈知书此次回京能将严馥之也一并带来就好了……
狄念顿了下,似是有些难以启齿,许久才又道:“此次延之回京,我……我打算去沈府一谒,然后便拜表皇上,请皇上下旨……下旨……”
他这话说得结结巴巴,可孟廷辉却听得明明白白。
她虽然知道狄念对沈知礼的心意,可却没想过他会这么快便要定下这事儿来,更没想过他会对她掏心掏肺地说这个,不由好奇道:“狄校尉可曾问过沈大人心意?”
狄念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沉,皱眉道:“我……我想请孟大人代我一问,不知孟大人可愿帮我这忙?”
孟廷辉哑然不知所对,这才知道他方才何故会对她那么热络。他请她代为去问沈知礼,还不如说是请她去劝沈知礼罢?
狄念身为已殁武国公狄风的继嗣,又是朝廷禁军年轻一辈中少数几个身有军功的新贵将校之一,倘是欲与沈府结亲,又何须大张声势地请皇上下旨赐婚?
恐怕他自己也明白,这事儿到了最后,定是要皇上亲下旨意不可。
如此一想,他来央请自己帮忙,倒显然是“老谋深算”过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