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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没死,总有一天要活着出去见他们……竹染见她的眸子逐渐有了神采,微微点头一笑。
“先别想那么多,你现在最需要做的,是赶快把身体养好。”
花千骨点点头,眼睛望向远方,手紧紧的握住宫铃。
竹染在木屋周围开了一小片地种一些蔬菜,最经常做的事就是在地里面忙活。有时候出去一两天都不回来,面上带着一丝倦色,却也不说自己去了哪里。
时常可以听见林间妖兽嘶吼的声音,花千骨逐渐可以下地行走了,但也不敢走的太远。
她康复的速度越来越快,只是那些剑痕久久褪不去。
和竹染住在一起越久就越发觉他这个人不简单,虽和落十一是一师所出,但是明显修为高出太多太多。不但精通奇门遁甲,易经八卦,各仙派的剑法和长短处他也了若指掌。琴棋书画,医药和兵法,无一不精。她偷学过的长留山的那些禁术他也竟然都是会的。流放蛮荒数十年,未曾一日懈怠,剑法等都已臻化境。
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独自一人在这深山老林里困了这些个年,没有任何可以离开的希望,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会不孤独恐慌,绝望麻木到发疯或是自杀。
只是竹染,他就这样安静的伺机潜伏着准备着,无声无息如暗夜的鬼魅,耐心的叫人觉得可怕。
在蛮荒转眼已是大半年过去,花千骨身体已恢复如常人一样,竹染不在,她便自己偶尔练剑,偶尔在地里除草。小木屋一到下雨天就漏水,她爬上屋顶重新修葺了一遍,把墙上的破洞也补上,还把小屋周围都种上了花。
哼唧兽总是到处捣蛋,窜来窜去,不是撞翻小木桶就是践踏小幼苗,还把她刚种下的花和小木铲都吃到肚子里去了。花千骨气呼呼的提着它的小猪蹄抖啊抖,总算把铲子又从它嘴里抖了出来,刮着它的鼻子狠狠修理一顿之后,哼唧兽总算学乖了。吧哒吧哒后腿替花千骨刨坑填土,不然就是东撒泡尿,西撒泡尿的帮她施肥。
没想到在这植物生长的不但速度惊人,变异的也是飞快。花千骨除草的时候竟然被一朵刚打了个花苞的野蔷薇咬了一口。
一滴鲜血滴落,花千骨反射性的伸出另一只手去接却没接住,落在土中,顿时大片的蔷薇犹如活了一般开始痛苦的扭动挣扎,发出类似于惨叫的吱呀声,听得花千骨浑身的鸡皮疙瘩。
大片的茎叶抽搐着倒了下去,虽然没有像以前那样瞬间枯黄,但是也死了个七七八八。
花千骨低下头看着自己被花咬伤的手,因为伤口比较小,正已她看得见的速度慢慢合拢,最后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疤痕。她心头一时恐慌起来。
时日越长,不但身体,就连这吸引妖魔鬼怪的凶煞体质也在随之恢复当中。但是,往常,不药而愈这种事,却从未发生过。她以为她可以在钉了消魂钉,中了那么多剑,受了三生池水刑,又以凡人之身流放到蛮荒受了那么多折磨仍大难未死,是因为遇见哼唧兽和竹染。
如今细细想来,却不像是侥幸。自己的身体,不是仙,却为何依旧不老不死?简直,简直像一个怪物了。
哼唧兽在她脚边轻轻磨蹭着,以为她是在为被悉心照料的花咬了而难过,于是一副为你报仇的样子跳到花枝上又踩又跳又打滚,哼哼哼,看我压死它们。
待花千骨回过神来,发现地上空空一片,而哼唧兽躺在一边,打着饱嗝,小腿拍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它一口气把花的枝叶根茎全吃掉了,连一根小草都没放过。
花千骨看着光秃秃,被啃过的院子,追着哼唧兽屋前屋后的跑,恨不得把它当球踢。
竹染慢慢从树后走了出来,看着花千骨,慢慢眯起了眼睛。
天隐约昏暗下来,应该是晚上到了,花千骨抱着小暖炉一样的哼唧兽睡得正香。突然感觉怀里的小东西不停乱动。
——不准踢被子!
压牢了它,突然觉得不对,一睁眼发现竹染正站在床边看着自己。
他想做什么?
哼唧兽噗嗤噗嗤的从被子里刚探出头来,竹染突然飞快的出手在它眉间重重一点,哼唧兽头一歪,继续呼呼大睡了过去。
花千骨摇摇哼唧兽,不解而满是防备的注视着竹染,“衣服脱了。”黑暗的小屋里,竹染的眼睛却是犹如琥珀一样透亮,犹如正盯着猎物的老虎。那双眼睛,跟摩严一样,并且更冷酷无情。
花千骨双手抱胸,又想到自己之前所受的屈辱。她身子虽还未长大,年龄却不小了,赤身裸体于人前,怎会不觉得难堪。
“衣服脱了。”竹染没耐心的再次重复,看她防备的眼神,好像是他要将她怎么样了似的,他就算来蛮荒这些年再不济,也还不至于找她这种毛丫头来泻火。
不顾她的踢打,三下五除二扯了根绳子将她绑在了床头,扒光了她身上用自己袍子改小的衣裳。虽然粗鲁却不失细心的拉过被子一角遮住她私处。
然后从她的耳后到脖颈,从脚趾到脚踝,从胸前再到后背一处处的翻找起来。花千骨喊叫不能,只能呜呜的发出抗议声。
她身上疤痕太多,密密麻麻的十分吓人,居然微微有些刺痛了他的眼。他不屑皱起眉头,厌恶自己哪怕一瞬间的心软。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有恭顺的匍匐在她脚下的一天。
仔细的找了很久,终于不出他所料,又出乎他所料的在她右边腋下很难发现的位置,找到了那个最后收尾的封印的小印记,一丁点大小,血红妖冶的复杂花纹,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一颗朱砂痣。
竹染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知道她身体里有古怪,却没想到白子画竟对她施了那么高级别的封印术。这种印记他只有在古书中曾经见过一次,封印者一旦实施,常常会把自己的命搭上,就算是他白子画自负仙界最高修为,也定是大大受创损伤。
他究竟在她身体里,封印了怎样的一个怪物?怪不得她一次次伤到极致却怎么都死不了。
疑惑更深了,白子画和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视她为大患,何不直接想办法杀她,为什么宁肯折损自己也要实施这种封印?如果是想保护她,又何必下手如此狠毒,让她遭这种罪,最后还逐到蛮荒来?还是说早已料定她死不了,故意做戏给别人看?
竹染握紧拳,心头微微有怒气。白子画,为何他始终都猜不透他?他不在的这些年,外面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可以离开的话,花千骨就是他的天赐良机。
“起来!”竹染解开绳子,把衣服扔回她身上。
花千骨抬起自己的右臂想看看竹染刚才找了半天到底在看什么,可是脖子太短怎么努力都看不见。背过身子还未待整理好衣服,就被竹染不客气的拖拽出门。
他到底在干什么?要赶她走的话,也让她先把哼唧兽带上啊。
花千骨大伤初愈,行动略显笨拙,跟不上他的步伐,纯属是被他拽着领子拖着走。
林中昏暗无比,远处不时传来一些奇怪可怖的鸟兽嘶鸣,竹染右手拖着她,左手拿着匕首。一有食人的花草藤蔓靠近就狠狠一刀斩下去,汁液犹如鲜血一样喷溅了花千骨满脸。
行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早已超出花千骨平时的活动范围,离了小屋老远,没有了阵法的保护,周围树丛里悉悉索索的,各种妖物在暗处窥探着她,却又忌惮竹染手中的刀不敢太过靠近。行得越远,跟上来的越多。花千骨隐约听见野兽一般贪婪的喘息声,不安的四处张望,手不由得紧紧抓住竹染的衣襟。
竹染不管那么多,依旧飞快的往前走着,突然花千骨不走了,怎么拖都拖不动,回过头,见她腿脚全被藤蔓缠住了,于是回身斩断她身上的藤蔓,继续向前走。
他到底要带她到哪去啊?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竹染终于停住了,花千骨耳边呼呼风声,冻得她直打哆嗦。
面前是一个断崖,下面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有多深。
他来这里干什么?花千骨疑惑的看着他,等他开口给一个解释。却没想到竹染突然伸出手来,轻轻一推,竟然把她从崖上推了下去。
花千骨惊恐的睁大眼睛,反射性的伸手去抓他衣服没抓住,只抓住了崖边的石头。
竹染走近两步,弯下腰,笑着看着她,那笑容叫她冷到骨子里去了。
然后便是毫不留情的狠狠踩住了她的手,花千骨吃痛的皱起眉,半掉在空中身子像要散架了一般,再承受不住,终于手慢慢松开,从悬崖上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