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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乔由傅余陪着离京,前来祭奠栗姑,最后却是被裴承思给带回去的。
回京、入宫,其间连个停顿都没有,可谓是一气呵成。
在马车通过高大的朱红宫门后,云乔留意到,裴承思像是轻轻舒了口气,仿佛终于回到了叫他安心的地方。
云乔却只觉着压抑。就连与他同乘一辆马车,都成了让人不悦的事情。
马车才刚刚停下,云乔没等内侍放好脚踏,便径直掀开帘子,轻盈地跳下了车。
而后头也不回地往清和宫去。
裴承思伸出去想要扶她的手僵在了那里。
周遭的宫人们纷纷噤若寒蝉地垂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回到清和宫,原本心急如焚的年嬷嬷见着她后,抚着胸口,长出了口气:“娘娘下次可千万别这么莽撞了。圣上亲自过来,得知您擅自离宫,脸色立时就变了……”
云乔一言不发地更衣,等年嬷嬷念叨完,这才淡淡地笑了声:“知道了。”
解决了赵铎后,她再没什么挂念的事,也没出宫的必要,要做的就只有等待。
等陈景料理完赵家,挑个合适的时机践行承诺。
再者,就算她想再“莽撞”一回,也没那么容易了。
自这日起,裴承思盯她盯得格外紧些。除了朝会及召官员议事外,大半时间都在清和宫,甚至还会让内侍将奏折送来这边,留待批复。
而据怀玉所说,宫中的布防也悄无声息地换了一轮。
入秋后,云乔不过偶尔咳嗽了声,被裴承思听着,立时就宣了太医过来问诊。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她是个风吹一下就倒的美人灯。
院判原以为出了什么事,可诊脉许久,也看不出什么病症来,最后只能给开了罗汉果泡水的方子。
裴承思又额外吩咐,将原本三日一回的请脉改为两日一回。若不是看出云乔的抵触,他怕是能吩咐太医每日都来。
饶是如此,云乔还是没忍住反驳道:“我身体如何,自己心中有数,不必这么平白无故地折腾。”
“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裴承思瞥了眼一旁的院判,“更何况,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院判会意,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云乔对这一唱一和无言以对,也懒得争辩,索性随他去了。
在往安庆宫去请安时,陈太后特地留她下棋,又似是随口提起了皇家的旧俗,其中就包括“秋猎”。
本朝开国那位武帝,擅弓马骑射,当年亲自领兵在乱世之中夺得天下,登基后手掌大权,依旧未曾落下旧日本领。
秋猎这项皇家习俗,便是由他定下的。
每逢这时节,便是皇室、世家子弟与武将们出风头的时候,百年前那位名震四海的名将薛凤珈,便是在秋猎之中崭露头角,得了赏识。
先帝不擅骑射,也从不下场,不过是顶着秋猎的名头,领着韦贵妃出宫游玩享乐,还曾有过迟迟不愿回京的事。
“圣上去年才登基,诸事悬而未定,秋猎的旧俗便只能先搁置下来。”陈太后落了一子,漫不经心道,“但秋猎也是彰显皇威的好机会,想来今年应当会有。”
云乔原本只当是在听趣事,听了这句后心中一动,捏着棋子抬眼看了过去。
“你既不喜欢闷在宫中,那大可趁着这个机会,去散散心。”陈太后有意无意道,“按理说皇后是该随行的,但究竟如何,还得看圣上的意思。”
云乔听得眼神都亮了些。
她心中清楚,若非别有打算,太后是不会平白无故同她提这种闲话的。
这皇宫被裴承思攥在手中,有些事并不好办,但出去后,能动手脚的地方就多了。
她正儿八经谢过太后的提点,这才落了一子。
见云乔整个人的状态,仿佛都因着这消息变了些,陈太后便知道她体会到了陈景的意思。
这皇后的凤位,不知是多少女子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她却避之不及,千方百计地想要离开。
“你……”陈太后欲言又止。
云乔等了片刻,见她仍旧未曾说出口,这才小心翼翼地追问道:“娘娘是想问什么吗?”
陈太后抚了抚鬓发,并未回答。
云乔见此,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专心致志下棋。
也不知是她的棋艺当真有所长进,还是太后她老人家心中惦记着旁的,跑了神,这局棋竟破天荒地被她给赢了。
这么久以来,还是头一回在太后这里赢棋。
云乔不可避免地有些雀跃,又随即抿了抿唇,向陈太后笑道:“侥幸赢一回,看来臣妾今日运气不错。”
太后颔首笑道:“是长进了。”
没要宫女来伺候,云乔亲自动手分拣着棋子,又想起先前的事情,好奇道:“您方才,是被旁的事情分了神吧?”
太后从辛嬷嬷手中接过茶盏来,吹散浮叶,透过袅袅升起的雾气看向云乔,轻声道:“哀家是忽而又想起韦氏了……”
云乔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太后说的是当年那位韦贵妃。
她来京中时,韦贵妃早已薨逝,故而从未亲眼见过。只是听旁人议论,知道这是位娇蛮跋扈、心狠手辣的妖妃、奸妃。
再加上裴承思这些年颠沛流离皆是因她而起,便更没半点好印象。
万万没想到,太后竟会看着她想起韦氏。
见她黑白分明的眼瞳中满是疑惑,陈太后抬了抬手,将殿中伺候的宫人悉数遣了出去,同云乔讲起当年旧事来。
韦贵妃并非名门望族出身,算是猎户之女;先帝那时也不是九五至尊,而是不受宠的皇子。
先帝生母是个出身低微的宫女,相貌寻常,凑巧被惠帝酒醉后临幸,甚至没带回后宫去,就那么留在了行宫。
惠帝子嗣众多,起初压根没将这么个皇子放在眼中。
先帝虽是皇室血脉,但在行宫那些年,过得还不如有头有脸的奴才,受过不少屈辱。
韦家在行宫当差,韦贵妃与先帝自少时结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私下里也会帮他们母子筹谋生计。
后来,惠帝器重的儿子们因夺嫡斗得两败俱伤,死的死、囚禁的囚禁。他心灰意冷之下,终于想起行宫中的儿子,着人接回身边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先帝自此平步青云,后来登基为帝,将韦氏接入宫中为嫔。
那时的韦氏虽也嘴硬不饶人,但远没到后来泼辣跋扈的地步。只是宫中妃嫔众多,嫉妒她得宠的更是不在少数,彼此撕扯来撕扯去,愈演愈烈。
后来韦氏生下皇子,晋为妃位。
可谁知还没过周岁,小皇子竟没了,详查下去,发觉是贤妃指使那新得宠的舞姬出身的采女下毒手。
韦氏因此彻底发了疯,将那采女生生溺死在了冬日的莲池中,也连带着恨起先帝来。
先帝愧疚不已,废贤妃,给韦氏贵妃之位,又破格提拔她的家人兄弟,想方设法地弥补。
“许多人都说,韦氏仗着与先帝的情分,媚上惑主。”陈太后无声地叹了口气,“但哀家看着,她更像是被这后宫给逼疯了……”
陈太后旧时也曾对韦贵妃咬牙切齿,尘埃落定后回头看,倒觉着这是个又可恨又可悲的人。
对于陈景与云乔的“交易”,陈太后起初并不认同,是在想到韦氏旧事后,渐渐改了主意。
倒不是真觉着云乔的心性会做出草菅人命的事,而是她留下来,于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云乔喝了大半盏茶,沉默片刻,也叹了口气。
从前,韦贵妃这三个字在云乔心中就等同于“坏女人”,如今听了这些,倒不会将韦氏做过的那些恶事一笔勾销,只是难免唏嘘。
说是青梅竹马,可先帝一边深情款款,一边睡妃嫔、纳舞姬,韦贵妃却将自己一辈子都耗在对他的爱、恨之上……像是应了那句“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委实太不划算。
这也是云乔执意要离开的缘由。
“于有些人而言,这宫中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既已经想明白……”陈太后顿了顿,意有所指地道,“那就回去吧。”
在宫中这么久,陈太后待她虽偶尔严苛了些,但皆是出于好意,她也的确学到不少。云乔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恳切道:“多谢您许久以来的照拂,云乔铭记在心。”
陈太后含笑看着她,微微颔首。
雍容端庄的仪态莫名叫云乔想起国色天香的牡丹。
这样的富贵花,正适合生在宫中,执掌权柄;而她则是路边生长的蒲公英,一时被风吹得误入宫闱,兜兜转转总是要离开的。
回到清和宫后,云乔将陈太后的话又想了一回。
她不清楚陈景的具体安排,但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秋猎出宫。后续的事情有陈景来办,这件事只能自己想法子。
虽说依着旧例,秋猎应有皇后随行。
可裴承思就算没话找话时,也从未同她提过此事,难免叫云乔生出怀疑,他是压根没准备再让自己离宫。
云乔琢磨了两日,裴承思仍未提秋猎,倒是先把芊芊等来了。
“怎么突然过来了?”云乔关切道,“可是有什么事?”
芊芊见云乔一脸疑惑,对此毫无所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云姐莫不是连自己的生辰都给忘了?”
云乔怔了下,又算了算日子,这才回过味。
自父亲去后她便是孤身一人,头几年过得狼狈,早就没了过生辰的习惯。想起来就下碗长寿面,若是想不起来,日子便如往常一样过。
近来,先是惦记着为栗姑报仇,又惦记着秋猎之事,压根没想起这回事。
而当初云乔记在陈家族谱时,生辰八字是改动过的,是以宫人们也压根不知今日竟是她的生辰。
若不是芊芊来提醒,怕就真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这是我在相国寺求的平安符,和亲手绣的一方帕子。”芊芊取出备好的生辰礼,给了云乔,“还有元姑娘托我捎来的料子,说是自家从南边新得的,宫中也未必有呢。”
说着,宫人已经将那匹料子送到房中。
元锳很了解云乔的喜好,送料子时,专程挑了这匹天青色的。
云乔挨个看过去,眉眼弯弯地笑道:“劳你们记挂了。”
一旁的青黛见着她这模样,有些唏嘘。
平素里,裴承思没少让人送东西过来,各色奇珍异宝能叫人晃花了眼,可她从来都看也不看。
如今却为着这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兴高采烈。
“还有这个,”芊芊小心翼翼地从荷包中取出个物什,捧到了云乔眼前,“是傅哥哥叫我顺道带给你的。”
那是个玉雕的大雁,玲珑剔透,只是雕工看起来算不上多精致。
“傅哥哥没叫我提,不过……”芊芊顿了顿,小声道,“这个是他亲手刻的。”
云乔接过那玉雁来,指尖轻轻摩挲着其上的纹路,没忍住笑了出来:“我就说,这么好的玉料,哪个工匠敢贸然动刀?”
“他这是又把少时的手艺捡起来了?”
傅余少时心血来潮,曾随着镇子上的匠人学过一阵子木雕,但并没多上心,雕出来的物件大都似像非像的。
相较而言,这玉雁已经算进步很大了。
他平时舞刀弄枪的,却要拿着那么小的刻刀精雕细琢……只一想那模样,云乔眼中的笑意便愈发浓厚。
“傅哥哥说,这玉料是他在西域时候得的。我看他正经下刀前,倒是真拿木头试过好多回呢。”芊芊也笑道。
云乔将生辰礼珍而重之地收起来,顺势与芊芊聊起少时的事情。
怀玉知晓她的生辰,也没叫厨房大张旗鼓地烧菜,只是在平素的饮食中额外添了道寿面。
姊妹两人畅谈许久,一直到暮色四合,云乔才叫人送芊芊出宫。她自己有些疲倦,将人送走后,倚在书房的榻上稍作歇息。
外间传来脚步声,云乔睁眼看去,隔着屏风,影影绰绰地见着个青衣身影。
她也没多想,只随口道:“怀玉?”
那身形一顿,云乔正想问怀玉打什么谜,见着那人从屏风绕过来后,到嘴边的话直接卡在了那里。
不是怀玉。
是裴承思。
他的常服之中少有青衣,更不会有料子这样粗糙的青衫,通身上下竟没佩戴任何环佩饰物,看起来格外素朴。
不再像是个帝王。
昏黄的日光透过窗子,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云乔再熟悉不过的轮廓,几乎叫她生出种错觉来。
仿佛站在她面前的,是当年那个叫她一见钟情的穷书生。
裴承思已经许久未曾在云乔脸上见着这样的神色,叫他心跳都不禁快了些,可随着云乔回过神来,那点温柔转瞬即逝。
他眼睁睁地看着云乔的眼眸黯淡下去,换成了一贯的冰冷。
方才那一刻,就像是回光返照时的旧梦,是他再回不去的时光。
“阿乔,”裴承思唤着她的名字,温声道,“咱们出去逛逛吧。”
他的态度不再居高临下,也不再带着些讨好,反而更像是当年在平城时,稀疏平常中带着些许亲昵。
云乔晃了晃神,冷静下来后,又有些想笑。
从前她因着与裴承思的争执,曾半是发泄半是报复地说,要他穿青衣才肯行。那时裴承思因这句话气得眼都红了,不管不顾地强要她,还叫她“别活在从前”。
而如今,裴承思竟要穿上这布衣,拙劣地模仿着从前的自己,来讨好她。
云乔并没因此触动,只觉着他这个人,是如此“不合时宜”。
在该上心的时候不肯上心,该放手的时候非要强求,将两人之间的感情毁成这副模样。
再怎么备受折磨,都是他咎由自取。
云乔动了动唇,想要一口回绝,可转瞬间想起秋猎之事,又将到了舌尖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若是由着性子发泄,恐怕就要错失这个机会了。
“去哪里?”云乔做出一副兴致阑珊的模样,漫不经心问道。
裴承思见她似是有些兴趣,随即笑道:“宫外。”
云乔若有所思地盯着裴承思看了片刻,没想到他竟然会放心带自己出宫,掸了掸衣袖起身道:“等我换个衣裳。”
年嬷嬷得知她要随裴承思出宫,立时叫人寻了身天青色的衣裙出来,换上后与裴承思的青衫倒是相称得很。
两人相貌原就生得很好,站在一处,好似一对璧人。
若不是云乔脸上的神色疏离了些,看起来与民间那些小夫妻也没什么两样。
裴承思面带笑意,并不介意云乔的冷淡。
对他而言,能将人给请出来就已经算是有进展,并不强求立时和好如初。
云乔心中清楚,裴承思此举八成是为了她的生辰,原以为会如往常那般乘马车出宫,却不料却被他径直领去了东边。
她不明所以地跟着,尚未出东华门,便隐约听着外边热闹的声响,愈发疑惑起来。
初来京城时,云乔曾听元锳讲过京中的夜市,虽有繁闹的去处,但都不在皇宫附近;后来入宫,她听嬷嬷提过,这东华门外早年曾有市井,只是夺嫡之乱后,被惠帝下令给禁了。
她那时还曾惋惜过,但为免给裴承思徒增烦恼,绝口未提。
随裴承思出东华门后,满街灯火与烟火气扑面而来。各式各样的摊子琳琅满目,饮食、时新花果、金玉珍玩衣着等物应有尽有,叫卖、讨价划价声不绝于耳。
不像是威严的宫墙外,倒像是到了朱雀大街。
云乔自小就是个爱热闹的,在宫中清净太久,见着这场景,倒像是骤然回到了“人间”。
神情中的淡漠不自觉褪去,她好奇地四下张望着,流光溢彩的灯火映得她那双眼眸顾盼生辉,鲜活得叫人心动。
裴承思看在眼中,攥紧了手心。
他从前为何会想要将这样灵动的云乔强行塞进端庄的壳子里,执着于叫她当个“合格的皇后”?
坐在皇帝的位置上,掌权柄,原是该定规矩的,结果却被规矩摆布,甚至拿那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来摆布云乔。
简直愚不可及。
云乔并没多问什么,只四下看着。裴承思也没出声打扰,静静地陪在她身边,等她看中什么东西时,在后边付钱结账。
尝过各色饮食,又玩过套圈、投壶的摊子,将这长街从头到尾逛过之后,已经过了许久。
云乔揉了揉脖颈,余光瞥见了替她拎东西的裴承思,微微一怔。
“怎么不交给宫人?”云乔眉尖轻挑。
见她主动开口,裴承思脸上的笑意愈发真切,解释道:“不想让她们打扰。”
云乔不疾不徐地走在前边,指了指这一整条街:“来说说吧,这又是何意?”
“我想着你天性喜热闹,在宫中久了难免会觉着冷清无趣。便下令,着人恢复被惠帝禁了的市井。”裴承思看着长街灯火,温声笑道,“从今往后,这条街只会越来越繁华,你若是何时觉着无趣,尽可以换了衣着打扮,出门来逛逛……”
这满是烟火气的繁闹长街,是裴承思送她的生辰礼。
就算是娇贵的世家闺秀们,也都清楚“宫门一入深似海”的道理,入宫后纷纷收敛心性,不敢有逾矩的要求。
所以云乔那时虽觉着惋惜,但并没提过半句。
彼时她心中也清楚,裴承思八成不会应,毕竟这事称得上吃力不讨好。
哪曾想兜兜转转,裴承思竟扫除阻碍,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双手奉上了。
云乔抬手遮了遮眼。
以她从前对裴承思的感情,若是收着这么一份“礼物”,怕是要死心塌地,为他怎么让步都行。
可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她已经不稀罕了。
正沉默时,天际传来烟花炸开的声响,百姓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手头的事,齐刷刷仰头看了过去。
云乔也下意识地抬起眼,看向那绚烂的烟火。
漆黑的夜空之中绽开各色烟花,经久不息,众人惊叹之余,纷纷议论揣测这因着何事?竟会在除夕、元宵外,这般大阵仗地庆祝。
“阿乔,生辰快乐。”裴承思垂眼看着她,目光在夜色之中显得格外温柔。
云乔眨了眨眼,不言不语。
“从前是我行差踏错,伤了你的心,”裴承思郑重得犹如起誓,“今后再不会了。”
“能不能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咱们……从头再来。”
云乔沉默良久,看着裴承思神色中的期待一点点褪去,在烟花终于停下来时,默念着“秋猎”,轻轻点了点头。
裴承思霎时欣喜若狂,但又像疑心是自己的错觉,压根没了平素的沉稳,跟在她身后反复确认:“阿乔,你方才点头了。”
云乔自顾自地走着,不予理会。
心中却忍不住想,不知裴承思将来能否回过味来?届时,又会作何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