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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茴惊愕地转过脸来,不可思议地望着裴徊光,而他神色如常,好似说着最寻常不过的一句话。
沈茴很快反应过来,赶忙离席,走到父亲身边,轻轻抚着父亲的脊背。
沈元宏偏过脸用力咳嗽了一阵才终于缓过来,他目光复杂地看了裴徊光一眼,重新低下头,紧紧抿着唇。
沈茴带着嗔意地瞪了裴徊光一眼,才重新回到位子坐下。
气氛有一点尴尬。
骆菀给女儿使了个眼色,沈鸣玉立刻站起来,对沈元宏说:“祖父,鸣玉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沈元宏努力缓了缓脸色,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来,对沈鸣玉说:“鸣玉乖。”
沈鸣玉紧接着立刻说:“祖父快吃寿桃。这是母亲一直守在厨房亲手蒸的呢。母亲说刚蒸出来的才最好吃。”
“儿媳有心了。”沈元宏说这话倒不是客套。骆菀入门十几年一直很孝敬公婆,尤其是在沈霆不在的那几年,儿媳妇是真的将他们二老当成亲生父母来看待,他们也同样将骆菀当成亲闺女看。
“应当的。”骆菀笑着吩咐女儿,“鸣玉,你给大家切。”
沈鸣玉自然应下,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刀,将硕大的寿桃小心翼翼地切成一块一块。席间的人好似努力让自己忘记裴徊光刚刚说的惊人语,都将目光落在沈鸣玉手下粉色的寿桃上。
裴徊光转了转手里的茶盏,将其放在桌子上,然后慢悠悠地朝沈茴推过去。
沈茴也跟家人一样望着沈鸣玉正在切的寿桃,她用眼角的余光瞥见裴徊光推过来的茶盏,视线在茶盏中轻晃的水面凝了凝。
她慢吞吞地将放在膝上的手抬起来,端起这盏茶,将里面剩下的半杯茶喝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沈鸣玉切寿桃,可是所有人好似都长了第三只眼,都在悄悄瞥着沈茴,眼睁睁看着她将裴徊光递过去的那半盏茶水喝了。
“哼。”沈元宏重重地闷哼一声。
裴徊光却眼尾略略勾出几分笑来,望着沈元宏,慢悠悠地开口:“小婿也祝岳丈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沈元宏只觉得这大太监是在咒他死。
沈元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夫人拼命向他使眼色,他只好暂且闭了嘴。全当什么也没听见。正好沈鸣玉切了一碟寿桃双手递给他。沈元宏笑着接过来,
吃!
寿!
桃!
沈茴硬着头皮将半盏茶喝了,她将空了的茶盏放下来,手也再次放下来,重新搭在膝上。
裴徊光的手很快覆过来,将她的手握在掌中。
他先是捏了捏沈茴的手指头尖,再沿着沈茴的指腹慢慢向上捏上去,辗转反复,十分有趣味。最后再用修长的指穿进她的指缝,慢慢与她交握。
沈茴一动不动,任由他桌下的小动作。直到下人们开始端上热菜,沈茴才挣开他的手。她也不再将手搭在膝上了,而是放在桌面上,握了银箸。
菜肴一碟碟端上来,逐渐摆满桌,大家开始吃东西了。
骆菀琢磨了一会儿,努力忽略掉裴徊光的存在,像说家常一般点评着菜肴的味道。沈夫人跟着她附和,也将话题绕到菜肴味道上。
“这莲子羹是不错。可总觉得不是小时候在母亲身边时的好吃。”沈夫人笑着说。
萧家老太太摇头:“味道都是一样的,不过是记着小时候。”
“也是。”沈夫人笑着说。
话题一绕到吃上,就很容易维持下去。
“我多放了些糖,蔻蔻会喜欢。”骆菀亲自盛了一碗递给沈茴。
沈茴刚要伸手去接,裴徊光先一步抬手。
骆菀愣了一下,才将这碗莲子羹递给裴徊光。
裴徊光帮着接过来之后,动作自然地放在沈茴身边,又拿了一个小勺子,放进碗中。
沈茴犹豫了一下,让拾星再拿一个空碗过来。
一家人好奇她要做什么,好奇地瞧着她端起那碗莲子羹,往空碗中倒了一半。
沈元宏开口:“吃不了就吃不了,何必……”
他眼睁睁看着沈茴将分出来的半碗推给裴徊光,后半句生生憋了回去。
沈茴神色如常的用帕子擦了擦指上沾的一点莲子羹,微笑着抬起脸来,望着家人温温柔柔地说:“徊光也喜欢吃甜食。”
裴徊光微微侧首,望向沈茴。
——细细地品尝被温柔维护的感觉。
好不容易通过品评美食打开的话题又僵住,气氛再次微妙下来。
裴徊光神态自若地拿起勺子,舀一点莲子羹来尝。一片安静里,瓷勺磕碰碗壁的声音,也显得那样明显。
好半晌,沈元宏大声开口:“把那盘辣子鸡端过来!”
老太太慈爱地笑着,说:“佳婿啊,少吃些辣。对身体更好。翠珠,给你家老爷也盛一碗莲子羹。”
翠珠赶忙应下,盛了一碗莲子羹放在沈元宏面前。
沈元宏望着这碗莲子羹,哪里吃得下去啊!
沈夫人和骆菀婆媳两个,又费了些周折,再次将话题引到美食上。骆菀说新厨子的松鼠鱼味道很不错。沈夫人说新厨子做的栗子鸡不如京中万香楼的厨子做得好吃,
一顿饭,终于吃完了。
午后天气炎热,老太太要午休。便各回各方暂歇,待太阳不是那么足了,再一家人启程去万福寺上香。
“掌印什么时候离开?”沈茴主动开口说了今日对裴徊光说的第一句话。
正起身往各自屋子去的人,都停下脚步,望过来。
“咱家陪娘娘。”
沈茴垂着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只是点点头,便朝花厅外走去。
裴徊光跟上去。
沈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来,明明该商讨一番,最后谁也没说话,各自回屋午憩去了。
·
沈茴回到闺房,裴徊光缓步跟进去。
拾星停下脚步没跟进去,轻轻将房门关上。
在房门关合的吱呀声响中,沈茴转过身来,她望着裴徊光身后的房门逐渐关合,门外的艳阳白光也跟着逐渐被关离。直到最后的门缝也挤上,门外的耀目光明彻底隔绝,屋子里暗下来,是另一种从窗纸透进来的,柔和的光明。
沈茴这才将目光落在裴徊光身上,而裴徊光一直望着她。
本是面无表情的神情,却在沈茴望过来的那一刻,他向来冰寒的漆眸里漾出几分柔和。
“掌印大人事务繁忙,家父寿辰这样的小事还劳烦您走一趟,真是辛苦。”沈茴慢悠悠地说。
裴徊光新奇地瞧着沈茴阴阳怪气的模样,他眼底的温柔又深了几分。他朝沈茴迈出一步,更靠近她。
他几乎是习惯性地抬起手,用微蜷的指背蹭蹭沈茴的脸。
靠她近些,再近些,然后还想想法设法地摸摸她亲亲她,已然是心之所向。
沈茴将脸偏到一侧,不仅避开了他的手,还避开了他的视线,不去看他。
裴徊光低笑了一声,他手掌抵在沈茴的后腰,将她软软的身子推进怀里,拥着她抱着她紧箍着她。然后他俯下身来,凑到沈茴的耳边,似想说什么,又止了话,反而是低头,用微凉的脸颊蹭一蹭沈茴香香的玉颈。
“他们都不喜欢我。”他说。他声音低低的,是一惯的语气,又好似不是往常的语气。
沈茴怔了怔,心里忽然有一瞬间的慌乱。她明明将手抵在他紧箍着她的手臂上,想要将他推开。可是她推他的动作僵停在那里。
好半晌,她小小声地近乎呢喃:“我喜欢你。”
裴徊光垂着眼睛,他慢慢笑了,漆色的眸底深藏了几分得逞的意味。他小幅度地侧首,吻了吻沈茴的颈侧。
颈侧的凉意让沈茴顿时回过神来。
她还在生气呢!
她赶忙将裴徊光推开,轻哼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向窗下的软塌,气呼呼地坐下来。
裴徊光仍站在原地。
沈茴等了等,没等到他过来。她才拧着眉抬起头瞪他,再说出来:“我还在生气!”
“嗯。”裴徊光含笑望着她。
沈茴搭放在身侧的手用力拍了拍软塌,再气呼呼地重复一遍:“我还在生气!”
裴徊光这才朝她走过去,他站在沈茴面前,俯下身来。
望着裴徊光近在咫尺的眼,沈茴转过头。
裴徊光手掌抵在她的后颈,禁锢着她,不准她躲开不看他。
然后他动作温柔地吻了吻沈茴的眼睛,低声说:“不生气了,嗯?”
“生气!就生……”沈茴余下的话没有说完,唇舌已被侵占。所有的不高兴都被裴徊光吞入腹中。
沈茴退却裴徊光的手慢慢软下来,转而攥上他的衣襟。
她沉浸在两个人的浓情里。半晌,又带着迷茫地睁开眼睛,望向裴徊光。
他合着眼,吻得专注。
·
日头不是那样烤人了,沈家的车马也准备稳妥,去了万福寺。万福寺建在山上,有一段上山路并不能通行马车,只能步行。马车在山脚下停下来,沈茴下了马车之后,提着裙子去扶姥姥下马车。
老太太拍拍沈茴的手,慈爱地说:“你们先往前去吧。姥姥想在后面慢些走。”
“蔻蔻陪姥姥。”沈茴立刻说。
老太太摇头,说道:“你母亲一直念着你,你去陪陪你母亲。”
沈茴想了一下,点头说好,又说:“那我让鸣玉来陪姥姥?”
老太太再笑着摇头,说:“你父亲那腿脚,哪里离得开鸣玉搀扶。”
沈茴抬头,果然看见沈鸣玉正扶着父亲。父亲一瘸一拐往山上走的身影,她瞧着就觉得心酸。
“小光,你来陪陪老人家行不行?”老太太含笑望向裴徊光。
“当然。”裴徊光温和地回应。
沈茴多看了姥姥一眼,顿时明白姥姥是故意将她支开,要和裴徊光单独说话。沈茴望向裴徊光,叮嘱:“姥姥年纪大了,走不了太久的上山路。走一段,就陪姥姥歇歇脚。”
裴徊光颔首,人已经走到了老太太身边,伸出小臂来,让老人家搭着。
沈茴再多看了一眼两人,快步追上走在前面的母亲。
裴徊光扶着萧家老太太走得很慢,也如沈茴说的那样,每走一会儿,裴徊光就陪老太太停下歇一歇。
老太太望着沈茴的背影,说:“沈家满门忠烈,没有一个贪生怕死之人。只是对蔻蔻好,没有用。”
老太太灼灼的目光望向裴徊光:“姥姥不知道蔻蔻有多喜欢你,可她越是喜欢你,越会痛苦。因为,她会把你做的孽,当成自己的恶。”
“她还会不忍与你说,慢慢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