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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米问唐五义:“是不是不让你跟我玩?”
“别理她们,我爱跟谁玩跟谁玩,她们管不着。你知道做成年人最爽的部分是什么吗?”唐五义对她眨眨眼:“最爽的部分就是只要我高兴,其他的去-他-妈-的。”说完耸耸肩,一副纨绔公子相。
卢米突然觉得他们像是回到读书时候,家长和老师都要帮你选朋友,他们选朋友原则是一样的:跟听话的、学习好的那个一起玩。离那个坏学生远点。
卢米读书时不是好学生,上班后也不是好员工,被人敬而远之的时候多了去了。起初是尚之桃,不在乎导师在别人眼中什么样,就是对她好、信任她;然后是唐五义,短短几天,跟她拴在了一根绳上。
唐五义还真就不在乎别人目光,再开会的时候还是坐在卢米身边,两个人坐在后排位置,椅子挨的挺近,抬头看ppt的时候,两个人是一个姿势。有时听到别人讲什么话,他们相视一笑,有奇怪的默契。
“你们俩不会真恋爱了吧?”daisy给卢米发消息:“我觉得你们俩不对劲。”
“不行?”卢米反问她。
“…公司不允许啊…”
“你是will吗?是tracy吗?”卢米发去一个“你少管闲事”的表情,就是这么不好惹。
“所以jack现在接了项目了是吗?”涂明问daisy。
“接了,浦东那个项目。”daisy说:“开过远程会议了。”
“那jack稍后开完会大概给我介绍一下进度?”涂明征求唐五义意见。
“好啊。”唐五义坐在那,不卑不亢。
这是唐五义入职后涂明第一次跟他面谈,面前的年轻人长着一张桃花面,未语先笑,眼神又刚毅,身上具有戏剧冲突感。涂明不讨厌他,甚至有点喜欢。
“入职后还习惯吗?”涂明问唐五义。
“挺习惯。”
“跟同事相处的好吗?”
“好啊,尤其是lumi,我特别喜欢她。”唐五义郑重表达对卢米的欣赏。涂明点点头:“卢米很优秀。”
唐五义突然笑了:“不说lumi了吧?因为我听说您和公司同事都不太喜欢她。”这似乎不像新员工与老板的谈话,但唐五义就是剑走偏锋。
“传言我不喜欢lumi?”涂明眉头微微皱起,他在想传言来自于哪里呢?大概来自于他们起初的针锋相对和后来卢米对他的疏远。
“对,还有人对我说lumi快要被优化了,让我离她远点,不然我试用期都不一定能过。”唐五义一句又一句,他反正就这样,恃才傲物,玩世不恭,别人眼中的浪荡公子哥儿。在国外生活多年的他有一个非常鲜明的特征,那就是有话说别藏着,有屁放别憋着。他觉得同事对卢米有偏见,甚至will也有,那他就说出来。
涂明认真听他讲话,看到他为了卢米甘愿与别人做对的决心,好像卢米是他自己选的那个朋友和那条路,他得坚持到底一样。他只讲几句话,却掩不住跟卢米一样的赤诚。
“首先,卢米的工作效率非常高,结果非常出色,她不会被优化;其次,同事对卢米怎么看我管不了,但我并不讨厌她。”涂明对他笑笑:“我甚至非常欣赏她。”
两个人都安静了几秒,思考“我甚至非常欣赏她”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涂明率先打破沉默:“所以同步一下你的项目进度?以及遇到的问题?”
“好啊。”唐五义大概介绍了一下情况,选址选完了,主题设计中,预算报批了,无非就是常规的流程,daisy分给他的项目,不会出错也不会出彩,俗称:打下手。
凌美这种公司,每一个同事都有危机感,大家看地盘看的非常紧。唐五义入职第一天就发现了,这也是为什么他喜欢卢米。因为他眼见着卢米顺手就把大活分给乌蒙,甚至帮她避坑。唐五义觉得她又傻又酷,带着那么一点别人都没有的刚直的底气。多好。
唐五义就爱跟这样的人玩。
涂明听他讲完,思考良久,他觉得唐五义的工作过于简单了。当初招聘他的时候,跟tracy部门一起做过综合评估:虽然年轻,但是具有可以主导综合项目的能力。
“工作完成度很高,我这里还有一个项目想请你帮忙看一下。”涂明把青岛的项目讲给唐五义听:“继西北S+项目后公司的又一个与政府合作的试点,S级,市场部分工作你来做怎么样?”涂明讲完顺手把资料发给他。
“这个项目我听说过,不是erin在带?”
“erin被抽调到封闭项目组了,lumi推荐的。”涂明如实说。
“那行,我来。多谢will。”
“不客气。来到新公司,能快速交到朋友是很开心的事。恭喜你。”
“谢谢。”
唐五义跟涂明聊了这一次,突然发现涂明似乎也不是传言中的那样是一个不懂任何人情的“老夫子”,他心中有一把笔直的尺,换句话说,他正直、诚恳、有修养。这挺难得的。
出了涂明办公室回到工位上,对卢米说:“will把青岛的项目交给我了。”
“哇,那可真棒。”
唐五义知道卢米在装糊涂,她推荐乌蒙去封闭项目组,空出的项目一定要有人带,她似乎猜到will会给他。于是就问她:“你猜到了对吗?怎么猜到的?”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他是好人,也是聪明人。”无论他愿不愿意跟她发生点什么,她对他人格的肯定都没有改变。
卢米把青岛项目她知道的情况讲给唐五义听,也把尚之桃拉给他,她在群里是这样说的:“我的两个朋友终于虚拟碰面了,flora可以给jack传授经验吗?”
“当然可以!”尚之桃很兴奋,当即打了语音通话,三个人聊了一会儿,挂断电话的时候看到涂明给她发来一条消息:
“如果你听说我动了优化你的念头,不必相信。不会。”
“本来就没信。”卢米回他。
“那就好。好好工作。”
“好。”
卢米顺手回了一个好,关掉对话框。
涂明有一种失去朋友的感觉。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把卢米当作朋友。她不会给你任何压力,你也不需要在她面前做戏,你就做你自己就好。她从来不正经讲话,但就是能消解你种种坏情绪,让你觉得心情不会那么糟。
这样的卢米永远像飓风,她刮走了,经过之处却有痕迹。
她的新朋友特别维护她,哪怕在上司面前也能光明正大的表达他对她的欣赏,这特别难得。
思索间听到外面办公区有人喊:“下雪了!”紧接着看到有人跑向窗边去看雪。他也站到窗前看了会儿。
难得第一场雪下的这么大方,洋洋洒洒,实实在在,转眼间路上盖了薄薄一层白,路人踩上去有清楚的脚印,一直延伸到远方,真挺好看。
“放下工作,出去赏会雪吧。”他在部门群里说。外面突然欢笑声一片,涂明也撇了撇嘴。
“老板不去吗?”乌蒙在群里问他。
“我待会儿要跟luke谈事情,你们玩。”
“太可惜了!”daisy说。
也不知是真可惜还是假可惜,反正没影响他们迅速从工区撤离。
涂明站在窗前看,卢米从怀里掏出蝈蝈,跟唐五义蹲在地上,两个人的头碰在一起,在雪地上逗蝈蝈玩。
卢米只敢玩那么一下,怕把蝈蝈冻死,一边把它塞进葫芦一边说:“赏一次雪得了啊,证明你没白活一回!”又将蝈蝈塞回怀里捂着。
“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养蝈蝈的姑娘,真酷!”
“哈哈哈,小时候冬天可以玩的东西少,我爹我大爷它们就去潘家园抓蝈蝈,听个叫儿嘛!我也爱玩,蝈蝈喝水吃东西特好玩,喂几次就跟人熟,多好玩啊!可惜这百日虫活不了多久。”卢米为了捂蝈蝈,冬天多数时候都穿厚羽绒服出门,跟夏天的精致好看有巨大反差。
“那倒是。”两个人仰着头让雪落在脸上,凉丝丝的,这也太傻了,都忍不住笑了。
“晚上干嘛去?吃火锅去啊?”唐五义提议,国外好吃的中餐少,他一回国就对中餐投入无限的热情,恨不能从早吃到晚。
“今天不行啊。tracy部门的人通知今天有五年以上员工的关怀活动,让我必须参加…”tracy的面子卢米还是要给的,这公司能管住卢米的人不多,tracy算一个了。
“那行,我跟别人去。”
涂明站在楼上看员工们在楼下撒欢儿,成年人偶然有这么欢快的时刻真的难得,他也被他们的情绪感染,觉得这雪来的真好。突然就定了今年的部门团建,想带他们去北海道泡温泉。于是对秘书说:“帮我看一下行程和部门费用,研究一下去北海道泡温泉,六天行程。”
邢云的电话打断他,他接起:“有事吗?”
“房子我卖了,今天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些你的东西很有年头了。”
“扔了吧。”涂明说。
“你不听听都有什么?小儿书、随身听、连环画,挺多的。我记得你在学校里和颐和园房子里的老东西都没舍得扔。”
涂明听到“连环画”三个字,改了主意:“我下班去拿。但晚上公司五年以上员工有一个关怀活动必须参加,你帮我装好,我到你楼下拿了就走。”
“好的。”
涂明下了班之后先去邢云那里拿东西,下了雪的路并不好开,一脚一脚刹车,生怕跟前车相撞。到邢云那里的时候雪还在下,王松和邢云站在雪中等他,邢云的手塞在王松羽绒服口袋里,身边放着两个纸壳箱,上面盖了一层雪。看到涂明就将手抽回来,对他笑笑。
“我觉得这些东西挺珍贵的,所以想着还是给你。”
“谢谢了。房子卖完了?”
“卖完了,我准备换到父母附近去。”
“嗯,照顾老人方便。我晚上还有应酬,先走一步。”
王松始终没讲话,把箱子上的雪拂到地上,抱起箱子放到他车里。
涂明抱起箱子莫名问了一句:“你们相差几岁来着?”
另外两个人愣了一愣,还是邢云开口:“确切的说,五岁。”
涂明点点头,上了车。
五岁。
女人喜欢年轻男人的心态跟男人永远喜欢年轻姑娘的心态是一样的吗?他头脑里突然冒出这个问题,却没有答案。涂明觉得自己在男女关系上真的算是一窍不通了。
他又看了眼这个小区,当年买在这里的时候觉得老破小的烟火气挺难得,又有好学区。虽然那时并没结婚也没打算要孩子,但已经往后规划了很多年。规划好的未来并没如约而至,人生这本剧本出现戏剧性转折,朝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现在走的这条路上车不多,他看了眼时间脚下加了速,tracy电话进来问他到哪儿了,他点了接听,眼没照顾到四周,只听咣一声,车祸发生的很快,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觉得眼前晕了一下。
那头tracy听到声音,喂了几声:“will你还好吗?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