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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中自成世界,随幕后之人的心意变幻,其中,飞云端是最具灵性,最变化多端的那个。
有些城池中挤满了人,街里邻居,驿馆酒肆,甚至官府衙门,熙熙攘攘的热闹,他们这种外来人行走其中,需要格外留神。而有的城池,寂然无声,放眼望去,宛若一座死城。
临霜城原本属于后者,但因为这些时日不断增多的人族修士,城中添了许多活气,酒楼和街道上渐渐有了人。只是他们的眉宇间,全是郁闷的愤懑之色,坐在一起时,眼神对视里,全是心照不宣的暗骂话语。
算来算去,最安静的却是妖都五世家住的朝天酒楼。
二楼,最里侧是一座打通了三间房隔出来的卧房,绫罗绸缎堆叠,明珠宝石随处可见,十六扇四季山水屏风被一股巧力撞开一半,松松斜斜地罩着里头的情形。
苏允自从清醒后就缩成一团,他第无数次拉着脸诚心诚意地干嚎:“九凤姐,我是真不知道,真不知道自己还被下了牵机引,我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他磨了磨自己被绑得死死的脚,见九凤漫不经心地放下了手里的茶,连声道:“绑手没事,能不能把脚松开,这我能用脚干什么啊!”
说到这,苏允不由得吸了吸鼻子。这世上就没有比他更冤的人。
先是莫名其妙被抓到黑屋里承受一顿威胁,之后想联系九凤,发现两人的灵符都被扯着丢了出去,就算新买一个,没有九凤留下的气息,也根本联系不上她。他和桃知只能一路紧赶慢赶,战战兢兢混在邺都如云流般聚集的杰出天骄中进了飞云端。
等到了飞云端里面,寻了个相对比较安全的角落,桃知才敢将九凤留下的妖灯点燃,和后者汇合。
天地良心,几人碰面的那一刻,苏允便冲了上去,将所有事情全都一五一十主动坦白,眼见九凤和身边人脸色越来越沉,他却突然像是被某种东西操控了身体一样,咯噔顿了一下,随后蓦的翻出那把匕首,朝九凤的后背捅了上去。
血流如注。
这一下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见了血后,苏允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双手飞快结印,那是黑衣人教他的东西,而他压根没记,听过就忘了。可施展出来时,竟如此流畅,没有半分生涩之感。
那把匕首专克九凤,龙息和九凤的气息对撞的一刹那,加上匕首中仙金和苏允的手势起了作用,九凤动作滞涩了极短暂的一刹,那是强强相对后不由自主,出自身体本能的躁动,敌意和反抗。
那一刹,足以苏允成事。
苏允傻了,彻彻底底的傻了,他脑子里只有两句话,来回的转悠。
他捅了九凤。
他完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对抗那股冲动,可仍控制不了自己。
一连串惨绝人寰的尖叫从他嘴里发出,就在结印最后一刻,桃知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伸手,稳稳握住那道刀刃,将它硬生生挪了个位置,印法这才戛然而止。
苏允魂都没了,没等九凤兴师问罪,他眼睛一翻,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九凤轻飘飘瞥了他一眼,道:“好好说话,哆嗦什么,捅我时候的胆子呢?”
苏允想哭:“九凤姐,那绝不是我能有的胆量,再借我十个胆我都不敢这样做,真的。”
九凤屈指一弹,给他松了绑,而后看向一侧坐着的桃知,问:“好点没?”
“我身上带的桃花露不多,还够你用一次,我已命人去别处拿了。”
桃知含笑颔首,脸色是掩盖不住的苍白,可浑身上下,举手投足间,仍透着清隽之意,那是一种天生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
“好多了。”他轻声道:“你好好养伤,别为这种事着急。”
那柄匕首虽说专门针对九凤,可上面承载的力量,绝不是一般的小妖能徒手去接的。桃知手掌伸上去,将匕首掰下来,一来一回,眨眼间的功夫,手垂下来时,掌心已经被灵光腐蚀得只剩白骨。
九凤思来想去,觉得同源的力量更能滋补,于是招来了桃花族的少族长。那已经是桃知见过的同族中最强的人,他在九凤面前,姿态卑微到一种难以想象的程度。
她一直在自己,在云籁和苏允面前描述自己在妖都怎样怎样厉害,一手遮天,可真正意识到的那一瞬,还是有种不真实,茫然失重的感觉,旋即便是如释重负,哑然失笑。
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
门嘎吱一声,从外由里推开,风商羽和沉泷之几人大步走进来。他比薛妤等人走得早,奈何时运不济,赶着赶着路,途中又遇到一波那种鬼东西,他没耐心纠缠,用了杀招,可还是耽误了一些时间。
他才到小南山,什么都没管,就先来了朝天酒楼。
不得不说,凤凰和梧桐树之间那种天生的,难以斩断的牵绊,便是风商羽脚步才落在街道那边,九凤就有所感知地嗅到了味道。
在房门被推开的同一刻,她凉凉地掀了下眼,道:“你来干嘛?看我笑话?”
风商羽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感受到她萎靡不少的气息,压着气没理会她的挑衅,问:“伤哪了?”
九凤懒洋洋地拨弄着茶盖,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
她的臭脾气,妖都有目共睹,人人皆知。风商羽算是感受最深刻的一个,他沉着眼,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她争执吵闹,于是干脆朝前几步,伸手扼住她手腕。
妖力顺着九凤的经脉游走,感受着她体内一塌糊涂,乱七八糟的气息,风商羽深深吸了一口气。
九凤挣了挣他的手。
风商羽沉声道:“乱动什么。”
九凤不由眯了眯眼睛,可等他的气息顺着经脉涌入体内,两人指尖都不由僵了下。那种天生注定纠缠的两种力量融合在一起,像是两蓬烟花在各自脑袋上炸开,嗡的一声,九凤几根漂亮的指尖舒舒服服地舒展开。
“楚遥想,你是真能折腾。”
风商羽在九凤身侧坐下,手掌扣着她的手腕,一直未曾松开。
许是男人天性使然,他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对面,嘴角噙着笑,令人如沐春风的男子。
桃知道:“桃知见过公子。”
苏允压根不敢出声,生怕一出头就被扎成筛子。
“带你认认人。”自从受伤来一直躁动难捱的妖气被梧桐树的气息很好的安抚下来,九凤人都软了,她勉强给了风商羽一个正眼,对桃知道:“风商羽,妖都风家的大少爷,我从前好似跟你提起过。”
桃知颔首,笑道:“是,我知道。”
“你未来的王夫。”
这话说得。
九凤不由抹了把脸,含含糊糊地道:“勉强算是吧。”
“勉强?”风商羽摁了摁她的手腕骨,力道微重,带着点不满的意思。
“你还兴师问罪起来了?”九凤趴在桌上,红唇微动:“风商羽你别太得寸进尺,那日可是你说的,说自己有数不清的选择,你现在干嘛,反将一军?”
说罢,她又道:“桃知,我在人间认识的朋友。”顿了顿,她别有深意地瞥着风商羽,道:“很好的朋友,这次就是他帮了我。”
闻言,风商羽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他那铿锵有力的质问“找到人之后呢,准备给个什么位置,侍君还是侧君”。
那时候,他是真的被九凤脱口而出的那些话气到了。
朋友和王夫,这两个字眼让风商羽压在心底的怒火消了一半,也让桃知受伤的那只手倏地动了动,钻心的疼痛漫开,他却眨着眼很轻地笑了一下,眼底皆是释然之意。
风商羽看向桃知,郑重其事地道:“多谢。”
“应当的。”桃知敛了下眼,起身朝九凤告辞。
九凤看了看一旁瑟瑟发抖,欲言又止的苏允,将他手上的绳也随手挑开了,后者千恩万谢地看了她一眼,紧跟在桃知身后灰溜溜地夺步而出。
跨过门槛时,恰好与门外的溯侑擦肩而过,桃知和苏允驻足,前者温声问:“溯侑公子怎么在这?”
“在等女郎。”溯侑扫向苏允,勾了勾唇,道:“才进小南山,便听说了你的壮举。”
苏允连忙摆手,紧接着垂头丧气地叹息一声,丁点不想回忆当时细节的沮丧模样。
几个人各有各的事,随意聊了两句后分别,桃知和苏允走向另一边,远远的,两人的声音压不住地往溯侑耳朵里飘。
“桃知,你不难过吧?”苏允惴惴问。
桃知很轻地叹了口气,看着他那双既同情,又沉重的眼,停了下步子,摇头道:“难过什么,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怎么就是最好了?”苏允嘀咕道:“你喜欢她,好歹让她知道啊,我看你们两,真的特别配。”
“你还是太小了,什么都不懂。”桃知纵容地笑了下,缓缓道:“不说喜欢与不喜欢,苏允,我和她,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喜欢人间的山水,喜欢九凤海起伏的潮澜,那对我来说,便是值得守护的全部,而人间,却只是她闲暇时心血来潮看一看,玩一玩的地方。”
这世上许多事,许多人,根本不是喜不喜欢能界定的。
“两个人在一起,并不只有甜蜜,时间久了,争执与吵闹在所难免,我难道要因为一句喜欢,而让她生气时都要下意识收敛气息吗?”桃知失笑,轻声道:“朋友,已是遇见一场,相识相知后最好的身份。”
更别提,她从未隐瞒过自己身边已有人这件事,他哪敢因为一己私欲,让她陷入进退维谷的两难局面。
今时今日,看过了她在妖都意气风发的样子,也见过早早便出现在她嘴里,时不时要被拉出来骂几句,批判几句的男人。
看得出来,那人对她很好。
那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溯侑垂着眼,将听到的那些话一字不落地丢出脑海。
早在十年前,九凤大显身手,他听到桃知那句“她不过是释放了一缕气息,我连手都在颤抖”的话后,便下定决心进洄游,从那个时候开始,两人便注定走上截然不同的路。
他没法那样豁达,亦做不到云淡风轻的从容。
他非要站在她身边,一天接一天,一年复一年。
薛妤到时,将手中摞成一小叠的纸张放到他手中,两人一前一后跨过门槛,进入屋内。
屏风后,九凤被梧桐一脉的气息和妖力安抚得明明白白,她却仍不依不饶,戳了戳风商羽的手背,斜着眼瞥他,问:“嗯?问你呢,回来做什么?”
“九凤你也别怪他,这人从听说你受伤,脸就一直绷着没下来过,从临霜城到小南山,眼都没阖一下。”沉泷之摇着扇子揭了风商羽的底,说罢,他拍了拍后者的肩,道:“犟什么呢?”
风商羽默了默,半晌,看向九凤,将她蜷缩起来的指尖拢到掌心中,问:“还生气呢?”
九凤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薛妤进来见到这一幕,不由顿了顿,她站在原地,眉心微拢,问:“我来得不是时候?”
“是时候。”九凤和她不是第一次见,免去客气官方的一套,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道:“坐下说。”
知情识趣的妖侍奉上热茶,薛妤和溯侑前后入座,九凤懒洋洋地勾着风商羽的掌心,背往后靠,目光落在溯侑身上,道:“十年不见,你身边这个小少年,确实潜力非凡呐。”
“楚遥想。”薛妤直呼她的名字,颇为严肃地将那叠纸张推到她跟前,道:“我邺都的公子,你别乱看,说正事。”
溯侑闻言笑了下,朝九凤和风商羽,沉泷之等人颔首。
九凤摁着那叠纸,半晌没动,只是也跟着收敛了眼底的笑意,末了,她问:“我先问一句,这次的事情,是不是真跟朝廷有关。”
既然来了,薛妤没想瞒她,她颔首,吐出四个字:“十之八、九。”
“果然。”九凤嘴角勾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我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到哪个人族世家跟我有这样的仇,更想不出谁有这样的胆子。”
“人皇,还是昭王?”
薛妤默了默,道:“人皇。”
九凤拍案而起。
“现在不是动气的时候。”薛妤看着她手背上叠出来的经络,眉心胀痛,她扫过在座诸位震惊凝重到无以复加的神情,冷静开口道:“飞云端十年,大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提前出去。当下之急,是你养好伤,再将那两个的玉青丹解开,出去之后如何说,如何做,才是圣地和妖都眼下要商量的。”
这些年,人皇裘桐的举动一次比一次过分,行为举止堪称疯狂,他既然盯上了九凤,一击失败,想必不会善罢甘休,就此收手,若是还有第二计第三计,真让他做成了,复活了手里的什么东西,那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一个原因是,朝廷毕竟不同寻常,薛妤再怎样,也不能一人做决定,更不可能放任妖都行事,打草惊蛇,或伤及无辜。
“十年前,尘世灯的事,你可还记得?”薛妤补充道:“那也在人皇的谋划之中。”
九凤二话没说,抓起那叠纸便从头到尾看了下去,十几张纸,外加几份结案报告,一眼便知,这事绝非空口白说,随意杜撰。她越看越惊,越看越怒,到最后摁下纸张时,指甲都绷出一抹艳丽的颜色。
“是我小看他们了。”她将那一搭资料递给风商羽,一双凤眸气势逼人,“我原本以为,扶桑树虽定下三方鼎立,可真正长盛不衰的只有圣地和妖都,皇室中人灵脉封固,不过百年寿命,翻不起什么水花。谁能想到,他竟有这样的野心。”
不怪九凤这样说,她出生至今,见过三位人皇,个个都是耽于美色,无法自拔的昏君,得亏有一帮纯臣撑着,又有江山不外落旁姓之手的规定,不然裘氏早被人打下皇位了。
九凤抖了抖手中的纸,看向薛妤,问:“这事还有谁知道?”
“暂时只有你们这几个。”薛妤尖细的下巴在半空中点了点,言简意赅:“等从这出去,我再去见他们。”
他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九凤从风商羽的掌心中抽出手,才在原地转了两圈,感受到那股汹涌袭来的疼痛之意,她顿了顿,又老实坐回去,将手塞回原来的位置,皱着眉问身后的从侍:“隋瑾瑜在哪呢?到了吗?”
“听秦沐大人说,半刻钟之前才到酒楼。”从侍毕恭毕敬地回。
九凤摆了摆衣袖,吩咐道:“去将他请过来。”
说罢,她与薛妤对视,撇了下嘴,介绍起这个人来:“妖都五世家变更,早在十五年前就发生的事,我曾和你说过,这些年,你应该也有所耳闻。替换温家居第二位的门庭姓隋,等会你要见的是他们家的大公子,隋瑾瑜。”
“这家神秘,低调,虽说他们居于第二,被九凤一脉压着,可未必没有一搏的实力。”九凤伸出指尖碰了碰茶盏,接着道:“隋瑾瑜这个人,我统共也只见过几回,还都闹得不大愉快。虽然没有正式交过手,对过招,但不可否认,他很强。”
“若不出意外,未来做主妖都的,便是我与他。”
能让九凤在人前坦然说厉害的,在年轻一辈中,可谓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眼前的薛妤是一个,将要来的隋瑾瑜是一个。
一边,风商羽也看完了事情完整经过,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凛声道:“从登基前的妖鬼变乱,到之后的鬼婴,飞天图,这位人皇,所谋甚深呐。”
沉泷之不由咂舌:“来前我想过这事肯定不简单,但没敢想到这方面去。”
薛妤双手落在膝头,看着茶盏在眼前袅袅腾起的热气,思绪拢成杂乱的一团,又渐渐抽理清楚,如此重复,心中渐渐有了决断。
没过多久,门嘎吱一声推开。
薛妤抬眼,循声望去,只见男子头戴羽冠,五官深邃,丰神俊朗,拉着凳椅往众人跟前一坐时,浑身都是一股红尘里来去的风流之色。
“九凤大小姐,妖都千里急召都用上了,找我有什么事?”隋瑾瑜高大的身躯舒展,颇不以为意地问,问过之后,视线落到薛妤脸上。
才转了两圈,他眼眸微动,与她身侧一道格外幽深,暗含警惕的视线对撞。
那是一个相貌分外出色,姿容迤逦的少年郎,细细一看,他眉宇间,还落着几分令人胆战心惊的熟悉之感。
隋瑾瑜嘴角的笑意不免收拢几分。
“少装。”九凤毫不留情地戳穿他,道:“我受伤快死的消息如今传遍了整个飞云端,你能不知道?”
隋瑾瑜也不反驳,只是曲起指节点了点椅边,那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仿佛在说,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隋瑾瑜。”九凤气得不行,提醒道:“你可别忘了,这几年,跟着你们家满世间找人,得罪一家又一家的,可都是我们九凤一族。”
风商羽无奈地开口:“她才受伤没多久,你别气她。”
“行。”隋瑾瑜好整以暇地端正了姿势,含笑道:“九凤,我不认识人,你介绍一下。”
“薛妤,邺都公主,圣地传人。”九凤说罢,见他还目光灼灼地看着溯侑,言语简短地补充道:“邺都公子。”
公子。
所以,这是姐弟?
隋瑾瑜略感失望地收回视线,九凤将那些纸张递过去,示意他看看。
片刻后,隋瑾瑜将那些纸丢回桌面上,不紧不慢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我说,还是妖都平时太低调,因而人人能将主意打到头上来。”
说这话时,他不由想起了自己那个命途多舛,至今生死不知的弟弟。
那时,他们家隐世而居,处处与人为善,只可惜啊,人善被人欺,往往没什么好下场。
“我今天先来一步,有一个问题想确认。”薛妤全然不理会妖都世家之间的暗潮涌动,她看着九凤,凝声道:“古时,排名在九凤之上的大妖还有两种,一是苍龙,二是天攰,这两种大妖的妖丹,遗躯,分别有什么作用?”
昨夜溯侑去办这件事,将圣地传人问了个遍,可入飞云端,大家带的最多的是伤药,其次便是各类灵器,灵宝,再不济也是价值不菲,能短暂增加灵力的符篆,带了书卷的是少之又少,更别提还得加上“上古时期”这个前提条件。
那是一本都没找到。
不得已,薛妤只能来问同为妖族的九凤等人,关于妖族祖先的历史,他们怎么也比圣地传人清楚。
九凤迟疑着道:“这我不好说。这两种大妖早已消亡,数万年来不见踪迹,而且有关它们的资料全属绝密一类,即便是我们族内,有资格细看的也不多。”
“消亡。”隋瑾瑜意味不明地念了声,声音轻得令人毛骨悚然,良久,他道:“这可未必。”
九凤无语地扫了他一眼,嗤的笑了一声,问:“怎么,难不成你就是苍龙,还是天攰?”
“想什么呢。”
隋瑾瑜摩挲着指腹,眼神晦涩幽暗。
苍龙早已消亡,这话是真,可天攰一族,却遗留了极小的一份支脉下来,他们血脉不完全纯粹,天攰的天赋和技能只继承了七分,但饶是如此,也已经是能和嫡系九凤争锋搏杀的实力。
数万年下来,直到这一任,他们家,也曾出过一个纯正的,完整的天攰血脉。
“天攰如何,我不知道,不清楚。”隋瑾瑜面不改色地说完,顿了顿,又看着溯侑,道:“苍龙的事,我曾看过古籍,了解一点。”
“苍龙的龙息,若是完整状态下被激活,可解世间一切封印。”
“而它们的遗躯,能挥出生前巅峰状态下的全力一击,一击过后,将化为齑粉,不复存在。”
他的话音落下,薛妤很轻地闭了下眼。
这样,所有的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时至今日,她几乎能确定,人皇手中有的,便是一颗苍龙龙息。
他想解开被封存的皇族灵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