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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东西,是人!是你留在院中当丫鬟的叶家姑娘,你以前的未婚妻,叶云月。”顾见骊一口气把话说了个明明白白。
姬无镜随意“哦”了一声,没怎么认真听的样子。他抬起一只手虚虚握成拳搭在额头,重新合上眼。
顾见骊去扯他的袖子,拧眉说:“她是你留下来的人,而且身份又特殊。我可不敢说她半句话。她如今日日围在星澜身边,我不放心。如果你是想纳妾,我也不说什么了,偏偏你让她主子不是主子奴才不是奴才的,我也不知拿她怎么办才好。”
顾见骊抿抿唇,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不过如果五爷要纳妾的话,叶家姑娘不太合适,还是找个本分些的比较好。”
“什么乱七八糟的。”姬无镜重新合上眼有些困顿,“顾见骊,吵人睡觉是该打屁股的。”
顾见骊把拽着姬无镜袖子的手收回来,也不再说话了,只是坐在一旁望着姬无镜。
姬无镜朝她伸出手,懒懒说:“来,让叔叔抱着睡觉。”
顾见骊扭头望一眼窗户的方向。外面的天还没黑下来呢。算了,反正也没什么事情。
她起身,拄着拐挪到窗边放下了窗前遮光的垂帘,重新折回床榻,放下床幔,避着左腿上了床。姬无镜躺了半日,被窝里热乎乎的。顾见骊钻进去。因为腿伤,她已经仰躺着睡觉太久。如今腿上的板子拆了下来,顾见骊小心翼翼地侧转过身,慢慢抬起左腿,搭在右腿上。她欢喜地用脸颊蹭了蹭枕头,还是觉得侧躺着睡比较舒服。
姬无镜的手臂从她脖子下面穿过,他靠过来,从顾见骊身后抱住她,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
顾见骊微微恍惚,隐约想起来在她的腿还没有摔坏前,姬无镜就喜欢这样在她身后抱着她睡,像把她当成枕头似的。
顾见骊的目光不经意间一扫,落在床里侧的拨浪鼓上。她望着拨浪鼓上穿着肚兜的胖娃娃,眼前浮现姬无镜彼时懒洋洋躺在床上搓着拨浪鼓的样子。顾见骊目光凝在拨浪鼓鼓面之上画的胖娃娃,心里忽然顿了一下。
姬无镜为什么玩这个画着胖娃娃的拨浪鼓,还专注地玩了这么久?
他该不会是想要个小孩子吧?
顾见骊蹙着眉回忆了一下平日里姬无镜和姬星澜、姬星漏的相处,认为姬无镜是不太喜欢小孩子的。可是会不会因为这两个小孩子的身份比较尴尬?兴许姬无镜是想要个嫡子呢?
顾见骊不由又想起姬无镜体内的毒来。子蛊只是暂且温养着他的五脏六腑,其效用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减弱。其实顾见骊也看得出来,姬无镜最近又开始犯困了。
顾见骊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伸出手去抓那只拨浪鼓。拨浪鼓刚被她拿到手中,两侧垂着的小木锤晃动,拨浪鼓发出两道“咚咚”声。她赶忙将拨浪鼓捧在胸前,不让它再乱晃。
然后顾见骊就听见了身后姬无镜不耐烦的声音。
姬无镜屈起手指在顾见骊的后脑弹了一下,沙哑着嗓子:“睡觉。”
“疼!”顾见骊捂着头抱怨。
姬无镜勉强睁开眼,回忆了一下叶云月这个人。他当初为什么让叶云月留下来当丫鬟来着?姬无镜也不太记得了,可能是叶云月说什么为奴为婢,他顺口就让她当丫鬟了。
姬无镜不耐烦地说:“不想看见她就赶走,赖着不走就让长生掐死。顾见骊,你要是再拿这样的小事吵我睡觉,我可就……”
就怎样。
姬无镜想了一下,没想出来,索性什么也不说了,重新合上眼睡觉。
“就怎样?”顾见骊偏偏娇里娇气地问出来。
姬无镜没搭理她。
过了好一会儿,顾见骊捧着胸前的拨浪鼓小声问:“五爷,你睡着了吗?”
姬无镜睁开眼,漆色的眸底有着丝丝殷红。他的目光落在顾见骊纤细雪白的脖子上,顺手将她的衣服一下子拉来,将她上侧的香肩露出来,咬上去。
若是刚嫁来广平伯府时,顾见骊必然吓得浑身战栗担心被传说中恐怖嗜血的玄镜门门主给杀了。而如今,姬无镜咬上来时,她因最初的意外吓了一跳,又很快松了心弦。有点疼,她蹙着眉,攥紧锦被,没有躲。
姬无镜的五脏六腑仿佛有千百只细小的虫子啃咬着,麻痒难耐。他眼底的殷红逐渐加深,阴翳中透着一股瘆人的寒气。
感觉到身后姬无镜的气息微重,他贴着她后背的胸膛也在逐渐变得滚烫。顾见骊觉察出不对劲来。她急忙问:“五爷,你怎么了?是不舒服了吗?”
她想要转身,姬无镜却在她身后禁锢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温香软玉抱满怀,姬无镜的耳边忽然响起顾敬元的话——“姬昭,你实话与我说你体内的毒到底还能不能解?你到底还能活多久?三年够不够活?为父要算着日子提前给我的见骊相看下个夫家!”
毒药是他自己选择喝下去的。姬无镜今生不知何为后悔。
“五爷?”顾见骊娇软的声音里担忧更浓。
姬无镜手掌贴在顾见骊的前腹,用力一捞,将怀中顾见骊的身子更紧密地贴在怀中。感觉到一个僵硬的东西紧贴着顾见骊的娇臀,顾见骊怔了怔,隐瞒明白了什么。她一惊,捧在胸前的拨浪鼓滑落,“咚咚”两声停下来,两个小木锤一个搭在床铺上,一个搭在鼓面上胖娃娃乐哈哈的脸蛋儿上。
顾见骊的大脑空白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抵触和顺从交织,只剩下了懵怔。
姬无镜长腿一伸碰到顾见骊的左小腿,顾见骊疼得叫出声来,眼圈也在一瞬间红了。姬无镜的动作立刻停下来,一动不动在她身后拥着她。没过多久,姬无镜手掌沿着顾见骊的纤腰探至她身前,摸到她的手,握起她的手,将她的手拉到她身后,让她握住。
顾见骊猛地睁大了眼睛,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
接下来的动作由姬无镜握着她的手完成,顾见骊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直到漫长的懵怔后,脏湿了手心,她心里才涌上巨大的羞耻感。她始终背对着姬无镜,弄脏的手五指张着,僵在那里,不知道做什么好。
姬无镜给她擦了手,将她的手握在掌中,放在她腹前,额头抵在她的后颈,声音低哑:“顾见骊。”
顾见骊张了张嘴,想应,但是没发出声音来。
姬无镜忽然低沉地轻笑了一声,他吞吐的气息拂在顾见骊的后颈,痒痒的。
姬无镜的狐狸眼微微睁开些,半眯着,眼底的殷红褪去。他问:“吓到了?”
顾见骊一动不动地背对着姬无镜侧躺着,不仅不动,也一声不吭。放下床幔之后昏暗的床榻内,安安静静的。
姬无镜没睡,他额头抵着顾见骊的后颈,垂着眼,亦一动不动。直到感觉到掌心里顾见骊的手细小的动作。
顾见骊小心翼翼地转了转手腕,将自己的小手从姬无镜的大手里逃出来。姬无镜的掌心空了,他没动,更没有去抓住顾见骊的手腕。
顾见骊的手心火辣辣的疼,还很酸。虽然已经被姬无镜擦过了,可是她还是觉得好脏。她将姬无镜往上滑了一些的袖子拉下来些,然后用手心使劲儿在他的袖子上蹭。
蹭,再蹭,使劲儿地蹭。
她瓮声瓮气:“你真的好烦哦。”
姬无镜一下子笑出来,声音低沉,随着他的轻笑,抵在顾见骊后颈的额头微动,顾见骊觉得更痒了。
“顾见骊。”
“总是叫我又不说话,到底是要干嘛!”顾见骊娇糯的声音里带着丝小小的恼意。
“顾见骊。”
顾见骊生气地双手捂住耳朵。
姬无镜的视线扫过顾见骊被发红的手,慢悠悠地说:“手上脏,要蹭到耳朵上了。”
顾见骊一僵,迅速将手放下来,又拉起姬无镜的手,用姬无镜的手给她擦耳朵。
掌心摩擦着顾见骊微微发热的耳轮,姬无镜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的手也脏。”
顾见骊咬唇,把姬无镜的手推开,像只虫子似地往被窝里挪动,蒙了头,睡觉。使劲儿闭上眼睛前,顾见骊恍惚知道原来虫子不仅可大可小,还会在发烧的时候吐脏兮兮的口水。男人的身体真是可怕又复杂。
可惜了姬无镜妖气横生的艳容,偏偏也长了那么丑的部位。
还是女儿好。
——顾见骊如是想。
顾见骊以为自己会羞窘嫌恶地睡不着,然而事实上她很快就睡着了,兴许是回府的路上奔波劳累了些。
她睡着之快让姬无镜都微微惊讶。一片昏暗中,姬无镜扯起一侧嘴角,古怪地笑了一下。
第二天清晨,顾见骊比姬无镜先醒过来。本来昨晚歇下的时间就比较早,她醒来时也比往常早一些。她睡眼朦胧地揉着眼睛,懒洋洋地伸着懒腰。她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姬无镜,见他还睡着,偷偷去看自己的手心。
明明看不出来任何痕迹,可她偏偏觉得手心痒痒的。
不能再去想了。
顾见骊拧了眉,摸到床头的拐杖,尽量小些声音,走了出去。她刚走到外间,惊动了季夏,季夏急忙搀扶她坐下,去给她打水梳洗。
林嬷嬷匆匆赶过来,愁眉苦脸:“夫人,六郎又闯了祸事,被老夫人给扣下要责罚!”
上次顾见骊曾说过若再出这种事儿与她说一声,林嬷嬷犹豫很久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