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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珍的枪法的确不错,她连开十二枪,发发都集中在了八九十环。
“她用的是M92系列的第三代手枪,比较老的枪型了,安全钮配置在两侧,弹容有十三发。”宴朝紧跟着又在顾雪仪耳旁低声说。
顾雪仪微微避让开了一些,指着桌上的问:“这些呢?”
老马洛里摸着圆肚皮走了过来,说:“M19,□□17,AUG步枪……你能想到的小有名气的枪械,这里都有。”老马洛里笑着指了指身后的黑桃男人:“都来自咱们的MR.Spade。”
黑桃男人笑着说:“一点爱好。”
龙珍打完一回头,没想到这边聊了起来。她有些站不住了,掉头就准备往回走。
顾雪仪抬眸看向她,问:“龙小姐还有什么绝招要展示的吗?”
龙珍这才顿住了脚步,说:“上移动靶。”
马上就有工作人员调试一番,改变了靶子的运动方向。
龙珍又是连放了几枪。
最差也是六环。
一时间,连场外的其他人都被吸引了,纷纷转头看了过来,甚至发出了“wow”的惊呼。
“福勒小姐的枪法实在厉害!”
“所以老福勒才会说,他的一个女儿,抵得过几个儿子了。”
“去年柬埔寨的那桩生意,就是福勒小姐亲手去处置的吧?”
周围人的惊叹声,顾雪仪差不多能听懂一点。
她中肯地评价道:“她的枪法的确还不错。”
观人行事,可以揣摩人的性格。这位龙珍小姐,脾气火辣,心胸狭窄,但却心性坚毅,不轻易认输。能获得周围的赞誉,显然她也是个狠得下心去吃苦的女人。
大概是地位和身份造就了她的不懂掩饰,她的敌意如同火山喷薄,时时刻刻都往顾雪仪的头上落。
但她枪玩得再厉害又如何?
顾雪仪很不喜欢她给自己取名为“龙珍”。
“顾女士看了这么久,要自己来试试吗?”龙珍突然走到了她的身边,将手中的手枪递交给了她。
顾雪仪挑了下眉:“还没学会。”
“怕什么?先试一试。”龙珍将枪又往前递了递。
“活靶是什么?”顾雪仪问。
龙珍咬了咬牙,气这个华国女人实在奸猾,根本不跟着别人的节奏走。龙珍有心展示,她将手中的枪一扔,又换了一把装满子弹的枪,抬头冲着天空就是接连的两枪。
一只海鸥扑腾两下,“噗通”一声砸落在了船舷上。
龙珍回头吩咐:“去捡。”
随后她才又看向顾雪仪,笑了笑:“这就是活靶。……过去咱们还会打别的东西。比如说鹿、羊。尤其是有一种羚羊,跑得很快的。”
黑桃男人点了下头说:“船上就有,只不过那些东西不太适应……有些萎靡不振。”
龙珍盯着顾雪仪,笑笑说:“那也带上来给顾女士开开眼。”
黑桃男人点了头,对旁边的人示了下意。
没一会儿,就有人吊了几个大笼子上来,笼子上蒙着一层黑布。笼子摇摇晃晃,里面有什么活物在不停撞击。
等笼子放稳当以后,就有人揭开了上面的布。
第一个笼子里是长颈鹿。
顾雪仪立刻就皱起了眉。
龙珍问:“顾女士害怕了?顾女士不用怕。其实基本上几枪就毙命了。场面不会很血腥的。”
顾雪仪冷声说:“它好像是濒危动物。”
“……”龙珍顿了下,心底不由有点好笑。宴朝的太太就是这样天真又圣母吗?濒不濒危,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这简直像是站在一群富豪中间,说那些卖命的工人真可怜一样。
龙珍反问道:“顾女士从来不穿皮草吗?”
在古时候,顾雪仪当然穿过。
可在她来到这个时代以后,从书中了解到许多野生动物濒危,使用皮草是在加速它们灭亡后,顾雪仪就不再碰那东西了。
宴家就算有皮草,也是人造的。
顾雪仪冷淡道:“不穿。”
“……”龙珍好笑地说:“没想到顾女士还是保护动物协会的忠实成员啊。”
宴朝淡淡道:“是啊,我们一家都是。”
龙珍:“……”
顾雪仪看向龙珍:“龙小姐倒也不必来学华国文化了,龙小姐就连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议题都还没学好。”
她这是在羞辱她学识浅薄吗?
龙珍笑道:“只有顾女士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这时候第二个笼子也露了出来。
里面装着一只……藏羚羊。
它的个头高大,在铁笼子里只能被迫蜷起四肢。
顾雪仪心头腾地就燃起了一把火。
连宴朝都皱了下眉。
她没记错的话,这东西是华国的重要珍稀物种之一……这群人的手伸得太长。他们自个儿想寻求灭亡,却还把手伸到了华国地界。
这对于顾雪仪来说,就等同于有人到她家中耀武扬威,走的时候,还要顺走一个小孩儿拿去卖一样。
艾德诺笑笑说:“这东西好像也是珍稀物种?我想看看,……它的皮和角有什么不同。”
他说着就想要去拿枪。
龙珍回头斜睨他一眼:“你动什么?顾女士都还没动。”
艾德诺面色变了变,说:“是,顾女士先请。”
这次说的是华国话。
宴朝知道顾雪仪这会儿肯定气得不轻。
她有着比常人更高的道德线。
尤其这是华国的东西。
如她教授给宴文嘉他们的一样,她心怀家国,对华国那片土地,有着强烈的归属感……
宴朝抬眸冷淡道:“枪给我。”
在国外时,人的道德感总会被削减许多。
宴朝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将负责走私的人一枪崩头。
而这时候顾雪仪更快地抓起了一把枪。
那是放在一旁没有动过的新枪。
她转头问宴朝:“这是什么枪?”
龙珍见状,心下更觉得好笑。
发表完圣母言论就没动静了?她那番话无非也就是说明一下自己的与众不同。
可在这样一个圈子里,这样的与众不同就等于找死。
彼此都是手上沾血的资本家,谁比谁干净?
宴朝按了按胸中的戾气,低声与顾雪仪说:“柯尔特M2000。”
“你教教我,怎么开枪。”
龙珍看得大为不爽。
她话放完,就扭头去让宴朝教她了?
其他人也暗暗道,原来是真不会开枪啊。
宴朝先仔细讲解了哪里是扳机,弹匣,安全钮等等……
顾雪仪又问了他子弹射击的原理。
十足小白。
其他人倒也不急,静静等着顾雪仪学枪,看她之后准备干什么。
差不多过去了十多分钟。
顾雪仪说:“我会了。”
宴朝盯着她的眼眸看了会儿,然后应了声好。
她骨子里是骄傲的。
她要亲手去做的事,就不会喜欢别人来代她做。
宴朝这才放开了手,低声嘱咐了一句:“这把枪的后坐力虽然不强,但对于第一次用的人来说,还是难以适应的。”
他说着,解下了领带,仔细地缠在了顾雪仪的手上:“垫一下,别磨破了。”
龙珍看着这一幕幕的,都快忍不下去了。
艾德诺都忍不住说了句:“宴总和太太真恩爱。”
宴朝却看也没看他一眼,他细致地打了个结,防止脱落,然后才说:“好了。”
“顾女士要试试了吗?”龙珍迫不及待地问:“顾女士要是第一次不敢打活靶,试试不动靶也可以。”
顾雪仪垂下眼眸,不动声色地上膛。
龙珍转头让人摆放不动靶。
顾雪仪一抬手。
打了个空。
龙珍忍不住笑了:“……顾女士也不用感觉到沮丧,第一次很正常的。”
顾雪仪没说话,她又开了一枪。
这次挨上了最外环。
笼子里的动物听见声音,敏锐地瑟瑟发抖了起来。
老福勒笑着说:“厉害的女人,出我女儿一个就行了。她都已经剽悍得没什么人敢娶了。像宴太太这样的,还是温柔些好。什么也不会没关系,有宴总你在啊。”
宴朝也没说话。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顾雪仪这样了。
她是在不停地调试手感。
在宋家的牌桌上,轻视顾雪仪的人,最后可以倒了一亿多出来给她做筹码。
他的四肢百骸里,这会儿反倒涌动起了沸腾的血液。
肾上腺素一点点爬高。
这一次,太太又要从他们那里拿走什么呢?
……
三枪……四枪……
转眼到了第九枪。
顾雪仪还是没挨上靶心。
但龙珍已经觉得不对劲了,至于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清。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顾雪仪,隐隐有种顾雪仪好像每一枪都在进步的感觉……
黑桃男人轻挑下了眉,看出了一点端倪。
她似乎是个天生的猎人……
就在这一刹那。
场外有人陡然尖叫了一声。
“砰!”
“砰砰!”
没有消音的枪声分别擦着老福勒和黑桃男人的头发,飞了过去,连保镖都没有反应过来。
一瞬间,龙珍手脚冰凉,站在那里,动也动不得。
老福勒迟钝地反应了三秒钟,然后才厉喝了一声:“你想要杀了我吗?”
用的是英语。
黑桃男人也变了下脸,但他很快就稳住了。
既然顾雪仪像是龙珍说的那样厉害,她就是个聪明女人,聪明女人是不会在这里真的动手的。
黑桃男人好整以暇地站住了。
顾雪仪说:“听不懂,说华国话。”
老福勒差点气吐血。
这对夫妻简直一模一样!
老福勒颤巍巍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他那里本来就比较秃了,子弹一擦过去,摸着跟着了火似的,咝咝地疼。
还不知道掉了几根头发呢。
“你为什么要用枪对着我?”老福勒怒声说。
这次倒是听话地用了华国话。
顾雪仪转了转手中的枪,对准了龙珍:“那我对着她?”
龙珍这才从猝不及防的惊骇中回过了神,她倒并不怕,反倒还冷笑了一声:“顾女士这是干什么?”
她巴不得顾雪仪动手。
顾雪仪能打死她吗?
顾雪仪只会在下一刻,被保镖按在地上。
宴朝抬眸扫了一圈儿周围的保镖。
那些保镖本来都准备掏枪了,这会儿又讪讪地收了回去。
顾雪仪淡淡道:“我只是想告诉龙小姐,我这人要玩就玩最高级的。猎动物有什么意思?猎人才更好玩,不是吗?我刚才正是在给龙小姐演示,怎么将人当做活靶呢。”
龙珍变了脸。
所以这个女人把她爸爸当活靶?
龙珍看向了黑桃男人。
却见黑桃男人拍了拍手说:“难怪封俞会对你另眼相看,顾女士说的正合我的心思。猎它们,没意思。”
他说着,也拿起了一把枪,对着在场的宾客和保镖,扫上了一圈儿。
黑桃男人坚持说着他那一口别扭又难听的华国话,说:“看,他们惊慌失措、惴惴不安……哦,这两个成语是这么用的吧?你将他们的反应收入眼底。实在有意思极了。动物与人的情感不共通。你杀死动物,你怎么看得见它们的痛苦与挣扎呢?人就有意思多了……”
刚才顾雪仪那一枪擦着他而过。
他巍然不动。
黑桃男人顿时觉得,瞧瞧,这满场,就只有他一个人厉害到这种地步。
越想,黑桃男人越觉得他和顾雪仪的想法契合。
顾雪仪却看也不看他,指了指笼子里的动物:“这东西,归我了。”
龙珍气笑了:“凭什么?”
老马洛里咳了咳,主动出来打圆场。
他不想这么快就得罪宴朝。
“我们打个赌。”顾雪仪更先一步开了口。
“什么?”龙珍疑惑地看着她。
“我听说国外有这样一种玩法。转轮手枪里,放入七枚子弹,一人一枚,看谁先被打死……”
这种把戏龙珍可不陌生。
上个月她去国外处理生意的时候,才这么玩儿死了一个背叛福勒家族的毒骡。
连做头运毒的骡子都做不好,不打死还留着干什么?
但听顾雪仪乍然提起来,龙珍失声道:“你不会是想和我玩儿吧?”
她疯了?
哪有他们这个身份,来玩这个东西的。
龙珍玩别人的时候玩得痛快,当然也就知道这东西有多折磨人。
老马洛里连忙说:“好了,不就一头羊吗?给宴太太就是了。宴太太是宴的妻子,有什么是不能要的呢?”
龙珍咬了咬牙:“给你。”
顾雪仪也不客气,淡淡道:“既是我的东西,那可就得照顾好了。它要是死了,我就总得找个人出出气。”
老马洛里点头:“当然。”
他一挥手:“带下去。”
顾雪仪心头的怒火这才平息了一些。
但再抬眸,眼底仍旧是一片冰寒之色。
龙珍冷声说:“现在该来算算,你刚才拿枪对准我爸爸的账了吧?”
黑桃是指望不上了。
顾雪仪看向了老福勒:“福勒先生也要对我开一枪吗?”
老福勒对上了顾雪仪身后宴朝的面容。
老福勒:……
老福勒的枪法也还可以。
但是他毕竟老了,不比年轻人说开枪就开枪。让他当着宴朝的面,扣下扳机?他还真不敢。
就冲今天宴朝去给他太太洗手作羹汤这事儿,老福勒就不敢扣扳机。
老福勒这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胆小的碰上了胆大的。
龙珍气急,抓起枪说:“我来。”
宴朝这才不急不缓地开了口:“刚才太太只是作了个示范,让子弹擦了过去。福勒小姐就得小心了,如果不小心擦破了我太太的皮。”
宴朝终于撕下了那层绅士皮,他淡淡道:“我会将伤害太太的人,片成四千块,丢进海里喂鲨鱼。”
老福勒脸色变了又变。
感情他就不是人呗?他就得挨着呗?
黑桃男人笑着说:“老福勒你也不用生气。咱们这艘船上,从来都是讲究一个丛林法则的。谁更强,谁就能主宰别人的命运。”
言下之意,谁叫宴家厉害呢?
而老福勒,还不如他女儿的声名响亮。
他们正是深深拥簇着这套丛林规则的人,又怎么会来打破呢?
顾雪仪胆子大,下手快,又有宴朝在背后做支撑。
别说是一颗子弹擦着过去了,就是把老福勒的头当场打爆了……那也只有等将来龙珍强过宴家,才有能报仇的道理。
艾德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气,自觉地往后面躲了躲。
他知道这些年福勒家族败落了不少,但也还是比他们更厉害。
可老福勒在宴朝面前,竟然连说话的底气都没有?
之前宴朝一到米国就前去拜会老福勒,不会也是那老家伙杜撰的吧?
黑桃男人看着顾雪仪说:“顾女士厉害。”
她不通枪械,但她以前一定学过相关的武器……也许是弓弩?箭?华国人祖上可是很会使这些东西的!尤其元朝时,个个骁勇善战。
她很厉害。
“顾女士又是宴的太太,又有亿万身家。在这艘船上,当然也就拥有着不一样的地位。”黑桃男人一句话,奠定了基础。
也就是这时候,顾雪仪彻底确认了。
这艘船看似是老马洛里的,但实际上做主的是这个男人。
他是他们中间最有权利的。
黑桃男人问:“顾女士还玩儿枪吗?”
“玩儿。”顾雪仪又挑了一把,照例问了问宴朝。
宴朝依旧仔仔细细地和她讲解了。
然后顾雪仪才又尝试打靶。
到后面,她几乎把大部分的枪都试用了。
场外一时间安静极了。
龙珍却满腔怒意。
顾雪仪就是装的!她根本从一开始就会玩儿……龙珍甚至隐隐感觉到,自己像是被当猴耍了。自己刚才在那里打了半天靶子,没准就跟在顾雪仪面前耍猴戏一样!
黑桃男人本来还吊儿郎当地倚在那里,到了后面,他慢慢站直了,脸色也一点点变得肃穆了。
他出声说:“这里的不够顾女士玩儿了,不如去玩玩潜艇?”
顾雪仪扫他一眼,点到即止。
“好啊。”
宴朝多少觉得有些可惜。
没能让顾雪仪见识到他的枪法。
但再想想,这些花样也实在没什么可玩的……何况他已经见过太太的英姿,这已经足够了。
宴朝和顾雪仪走在前面,转移去下面一层。
龙珍走在了后面。
她咬着牙说:“顾雪仪在耍我……”
“她没有耍你。”黑桃男人冷声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吗?”
老马洛里呵呵一笑:“这个华国女人,你还真不一定能玩过她。”
龙珍听完,更是怒火一冒三丈高:“如果不是有宴朝,你以为我不敢打死她吗?”
“你打死她,还是她打死你?”老马洛里摇了摇头。
“她枪法是很好,但……”
“不止是很好。”黑桃男人喃喃道:“华国人果然是会功夫的。”
老马洛里也点头说:“她刚才试了很多枪。”
“那只是为了故意勾引宴朝和她多说话而已。”
“不,她是在熟悉。她在一点点熟悉新的东西。她的学习能力很强,不受外物影响。她从一环一点点朝十环靠拢,换了一把又一把枪。……你发现她手软了吗?”
龙珍怔在了那里。
她手软了吗?
没有。
每把枪的后坐力都不同,不管是大是小,对于女性来说,都是很麻烦的。
可她始终没有变过脸色。
每把枪,她都至少会开上五六枪,甚至多的八九枪……加在一起,就是个可怕的数字了。
“她的腕力……有多强?”龙珍怔怔地问。
“谁知道。”
“再让她多玩儿几个小时,她就能熟悉摆在桌面上所有的枪支了。”黑桃男人说着,话语里还带着一点惊叹的意味。
所以他才出声制止了。
而那个华国女人也明白他的用意,所以顺水推舟地停住了。
“宴从哪里找来的这样的女人?”老马洛里忍不住感叹。
龙珍咬了咬唇,心底嫉妒如山火绵延不绝。
但她也不得不说:“不管怎么挑衅她,她都始终冷静……”
那个女人不冷不热、不急不缓的模样,真像是另一个宴朝。
可宴朝让人仰慕,她就让人嫉妒憎恶了。
“只有什么能让她生气呢?那只羊是华国的……真稀奇,她会为了一头羊生气?”黑桃男人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语气都轻快了许多,充满了兴味。
龙珍说:“华国人就这么奇怪。别人拿它们的节日去申遗,他们都会暴跳如雷。他们将华国的一切东西,都视作他们自己的东西一样。拿走华国的东西,就好像要夺走他们的命……”
龙珍嗤之以鼻。
“他们不去操心自己穷不穷,倒来操心这些东西。操心完,他们的国家会给他们发奖吗?发奖有钱吗?”
“所以啊,真可惜。”黑桃男人说:“她能适应一切陌生的东西,冷静、聪明,很会投资,功夫也很厉害。如果她来做红杏的负责人,一定没有人能难倒她……她简直像个天生的将军。偏偏她对华国太看重了……”
龙珍听到这里才松了口气。
她就怕黑桃男人对顾雪仪另眼相看。
既然这么说的话……
“所以她一定得死。”龙珍说:“她太看重华国的东西,她能下手对付石华,就很可能下手对付我们。”
“她有什么弱点呢?”老马洛里问。
龙珍突地笑了:“有啊。……她不会水。”
一时间,没有人再开口。
但龙珍的心情却修复了不少。
而另一头,宴朝也在低声和顾雪仪交谈。
他一手揽住了顾雪仪的肩,几乎紧紧贴到她的身上,他俯首和她说话,声音也贴得极近。
或许是不希望被别人听见吧?
顾雪仪按下心底的怪异感,认真地听着他说话。
“太太刚才怎么敢突然举枪?”
“因为有你。”
宴朝一顿,胸中仿佛被人突然塞入了一个糖罐子。
顾雪仪解释道:“踏上游轮那一刻起,我就重新认识到了,宴总在这艘船上的地位……”
所有人都得配合他说华国话……
在处理完宝鑫这个最后的毒瘤之后,宴朝的权势地位,显然已经到达了一个,这些人不得不畏惧的地步。
“宴总是我的合作伙伴,我相信宴总会好好护住我的后背。”顾雪仪说。
宴朝听完,却忍不住叹气。
她还不如不解释。
后面这段话显得理智又冰冷。
而单单“因为有你”四个字,倒是足够他捂在胸中,悄然快乐很久了。
“弱者,人恒欺之。不能指望他们有良心发现。那就干干脆脆,让他们看清楚我拥有的力量。”顾雪仪说着,顿了下脚步:“那是潜艇吗?”
宴朝应声:“是,太太很强。”
一路走过,那些人不仅仅再是敬畏宴朝了,他们同样敬畏顾雪仪。
有本事的人,总是叫人忌惮的。
顾雪仪走过去,蹲了下来,摸了摸潜艇,转头问:“这个国内好像没有?”
“嗯,多用于军事。”
“它会潜到水下?”顾雪仪好奇地问。
她仿佛又褪去了刚才那身凌厉的外衣,蹲在那里,仿若少女,问出口的问题都带上了几分可爱。
“是。”宴朝说:“我会开这个东西,我们可以带两个救生员,带个保镖,一起下水。”
这都是她第一回上到海面,当然更没有去过海底了。
顾雪仪对未知的东西,总是不畏探索的。
她点了头。
两人立刻就去换了一身装备,然后把那笨重的铁玩意儿开了下水。
这东西不比军用的,下潜不了太深,但这也足够了。
随着沉入海面,周围的光线一点点被吞没。
周围黑了下来。
顾雪仪问:“没有灯吗?”
宴朝眼睛都不眨一下:“没有。”
有点奇怪。
顾雪仪皱了皱鼻子,不过也没说什么,她小心翼翼地抓紧了身上的带子。
一种源于大自然,源于天地之间的威压,压在了她的身上。
海水的颜色由浅变深。
人类心底面对未知的一切情绪被引了出来。
孤独、畏惧……
这时候宴朝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他的方向拉了拉。
顾雪仪没有抗拒。
在黑暗之中,靠近熟悉的人,会获得更多的安心感。
宴朝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腕。
有点痒。
顾雪仪怔了下,正要挣开,就听见宴朝问:“太太的手腕不疼吗?”
“还好。”
要知道练鞭子,最重要的就是腕力。
顾雪仪突然感觉到手腕处一热。
那是……什么?
他亲了她的手腕?
还是她的错觉?
一束光突然在黑暗中亮起。
光透过厚厚的玻璃壁,照射了出去。
“带了手电。”宴朝说着,让保镖接管了潜水艇,然后带着顾雪仪走到了离玻璃更近的地方。
趋光的鱼,猛地撞了上来。
避光的鱼,飞快地抖动着离开。
顾雪仪从来没见过的海底世界,就这样呈现在了她的眼中。
但手电的光柱实在不够粗,顾雪仪只能靠得更近一点,才能看得更加清晰。
两个救生员还在后面忍不住用法语嘀嘀咕咕。
“先生为什么不开灯呢?”
“不知道。”
宴朝的声音突然在顾雪仪耳边响起:“我发现了一件事,今天太太换枪,每次都要剩上一发、两发的子弹……”
顾雪仪扭过头和他说话,但因为靠得太近,那一瞬间,几乎要亲上他的侧脸。
顾雪仪往后退了退,这才说:“还是你提醒了我。”
“嗯?”
“你告诉了我每把枪,分别有多少的弹容。于是我就留意了一下,龙珍每次打到枪里只剩下一枚子弹的时候,就会换枪。”顾雪仪顿了下:“我猜,剩下那一颗可能做了手脚……哦,也许是枪做了手脚。……或许是炸膛?反正小心为上。”
宴朝眸光一沉,冷声道:“她一直催你试用,……她想杀了你?”
顾雪仪想了想,还是摇头道:“应该不是。不过难保她后来没动过这样的念头。”
宴朝眼底的戾色这才褪去了。
潜水艇之中本来就光线昏暗,倒也没人注意到他的变化。
宴朝拾回了理智,淡淡道:“他们想杀了艾德诺?”
顾雪仪笑了笑:“宴总真聪明。”
“不是宴总。”
顾雪仪:“习惯这样叫了,宴总不是也叫我太太吗?”
宴朝心道,那怎么能一样呢?
他叫她“太太”,一声一声,是真的将她当做了他的太太。
宴朝也不再接着纠正,说:“艾德诺和哈迪斯斗了个你死我活。艾德诺只是与老福勒交好。而哈迪斯却出现在了那张照片上……”
“关系孰近孰远,一目了然。”
“过去我倒不知道哈迪斯还有这样的本事。”宴朝冷声道。
“这种人,最需要小心。”
两人看了一小时的海底世界,然后就回了游轮。
游轮之上舞会又开始了。
顾雪仪重新走进宴会厅,那张照片已经被撕没了,转而替代是一张无关紧要的合照。
就在宴会厅里众人翩翩起舞时,一声枪响。
谁也没有在意。
游轮上多的是违法之徒。
他们在国外都是一方大佬,走私毒品、军火,甚至搞赌场……枪响算什么?也许是在靶场玩儿,也许就是打死了某个小弟……都不要紧。
但没一会儿工夫,就有人跑下来说:“艾德诺先生死了!”
大家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这个放在外面如何如何厉害的人物,在这艘游轮上却没能掀起更大的水花。
只是众人一回头,发现他的弟弟哈迪斯穿着花衬衣,在舞池里跳舞,这才感叹了一声。
“哦,克里夫集团,是他笑到了最后。”
顾雪仪皱了下眉。
“漠视人命者,也必将死得毫无尊严。”
宴朝抬手抚了下她的眉。
顾雪仪惊讶地看向他。
宴朝若无其事地收起手,说:“太太说得对。”
顾雪仪顿了下说:“打个电话让宴文宏他们先回国吧。”
宴朝与她对视一眼,二人自有默契。
宴朝说:“好。”
宴文宏和宴文柏接到电话当天就立刻回了国。
如果打电话的是顾雪仪,他们或许还会有所不舍。但打电话的是宴朝,他们不敢忤逆宴朝,别说撒娇了,你要有一点犹豫都不行。
两人带上了奖杯等物,乘坐私人飞机回了国。
宴文柏按照原计划,去新的学校报道。
同时,宴文姝和她的小姐妹们聚了个餐。
席间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卿卿画廊的老板。
小姐妹们惊呼着说:“宴文姝,国外推选了你做君语社在华国的新负责人!”
宴文姝仿佛突然被一个馅饼砸中,她愣了愣:“啊?不,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你是宴家千金!”宋圆笑着说。
男人也笑着说:“是啊,而且你在国外的时候,很早就入社了吧?”
“是、是这样没错。但我交的钱也不算多啊。我有个同学入会费就交了一个亿。我才多少啊……”
“跟钱没关系,肯定是看中了你身上的能力啊!”男人又说。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宴文姝认认真真回忆了下顾雪仪点评她的话。
害。
宴文姝说:“我没能力。”
“……”
对面的人一个个都僵了表情。
这是宴三小姐口中说出来的话吗?
“你中邪了?”
“我真的没能力,我有点笨,唉,我得多读点书。”看看,这连飞国外去看大嫂都飞不了。都是因为笨闹的。
说着宴文姝还有点坐不住了:“我得回去读书了。”
“???”
作者有话要说:扑克牌们:我们在认认真真搞大事,他们在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