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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
那只不似寻常公子哥指间戴着彰显富贵的扳指,反而十分的素净。
沈时葶艰难地攥住他两根指,撑着力道站起身,但她腿软得实在站不住,没朝他走两步便跌过去,恰跌进男人怀里。
这么一触碰,她便立刻忍不住了。
姑娘家的矜持通通卸下,她本能地往陆九霄身子上贴,因着他只着了件单薄的寝衣,很快便被她弄得领口大开。
那只燥热的心,贴在他脖颈上。
陆九霄毫无怜香惜玉的心,直拉下那只,道:“进屋,自己能走罢?”
沈时葶摇头,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陆九霄干脆扣住她的腰,将人往屋里拖。
李二当场急了,匆匆追上两步道:“陆九霄!你要不要脸?你若想要人,自个儿点去,抢我的算什么?”
闻言,怀里软玉温香的男人赤脚停下,回头看向李二,眼尾处稍稍弯起,那神情欠得很,他道:“她身上,写你名字了?”
李二一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直至那扇门紧紧阖上,李二才恍然回神,自己两空空,到的美人被截胡了!
他气得在屋外咒骂几句,满腹郁气得去了另一间温柔乡。
一时间,廊下复又冷清下来。
尹忠与秦义二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最后双双垂下眼,讪讪背过身去,对满屋子的媚吟充耳不闻。
此时,陆九霄正给小姑娘灌下一杯凉水,他将人摁在木凳上,旋即背身离开,欲让秦义去向老鸨要解药。
喜春散这味药属媚-药最烈之一,光是靠着冷风冷水也只能救一时半会儿的急,需得对症的解药入喉,方能彻底化解。
这李二的段向来如此,陆九霄倒是一点不意外,可他与李二不同,床笫之间,他没有用媚-药的癖好。
然,还不等他走两步,身后那具温温软软的身子便又黏了上来,一双小攥着他腰间的衣裳,这蹭蹭,那蹭蹭……
陆九霄眸色微暗,便听她喃喃道:“我难受,好难受…求你…求求你……”
男人喉结微滚,缓缓回身。
眼前的姑娘一张脸绯红绯红,像是醉了酒似的,青丝散乱,双眸泛光,轻而易举就能燎原。
陆九霄自诩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眼前这人是自己送上来的,他为何要忍?
思此,他抬,捏着沈时葶耳垂重重摩挲两下,一路向下,抽丝剥茧。
烛火之下,细腻的肌肤像镀上一层朦朦的光。柔和,又动人。
恰是气氛正好时,他眼前忽然闪过一抹红色,陆九霄身形一顿,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遂低头去掰她的胳膊。
沈时葶不依,挣扎着拍开男人桎梏住她的,好一番折腾下来,陆九霄总算看清,那条纤细雪白的胳膊内侧处,点着一颗守宫砂。
红艳艳,明晃晃,由不得他看不见。
陆九霄怔了一瞬,顿时了然。
这些花巷子几乎每隔几日便会进新人,可不是每个新人都那么乖顺听话的。
他眉心紧锁,指甲刮过她臂上那颗朱砂痣,烦躁地闭了闭眼。
遂即,男人的动作生生止住,几乎是毫无波澜地,大一抬,将偎在身前的姑娘推开,那力道可没有半分怜悯的意思,沈时葶猝不及防地被推到桌角,直撞腰侧,她疼得有那么一瞬间清醒过来。
但很快又被燥热取代。
若是别的男人,此刻这种“箭在弦上”的情形,那是天塌了也不能停下来,陆九霄却生生将那股子欲-火憋了下去,但脸色也实在算不上好看。
他低声骂了两句,很快将寝衣衣带系上,转身便要往屋外去。
可听身后的又娇媚呻-吟的哭声,他脚步一顿,旋即回身,一脸默然地将人给提了起来,他喝道:“闭嘴,再哭就将你从这窗子丢下去,信不信?”
别说,许是男人口吻太过恶劣,都已近乎失去理智的人竟还哽咽停顿了一瞬。
陆九霄趁疾步去往湢室。
那儿摆着一个恰够一人的木桶,里头的水早已凉却,他半分犹豫都没有,一松,“扑通”一声,香香软软的美人顿时整个淹没在水里。
沈时葶挣扎着扑腾两下,呛了几口冷水,扶着木桶边沿喘着气。
银簪落地,乌发如墨,一双月牙似的眼睛泛着点点水光,倒映着窗外雨后的点点星子。
陆九霄忽然停顿一瞬,在她看过来时,背身离开。
木门“吱呀”一声轻响,陆九霄推门而出,对着门外护卫道:“去找老鸨拿解药。”-
乍雨初歇,锣鼓声响,是寅时了。
四处昏暗无声,唯有几盏立于路边的灯盏将迎安大道照得暖黄,车轮子碾过石板发出辘辘声,惊了几只檐下歇息的麻雀。
陆九霄捏了捏眉心,换做谁,兴头之上被打断,都不能有个好脸色。
他闭眼靠在车座里的小几上,想起那张红扑扑的小脸,那几声软软的求救声,和那满的绵柔触感,实在叫人喉咙又涩又痒。
如此,他不由伸松了松衣领。
他勾了勾唇角,不住想着,那姓石的从哪儿找着这么个姿色的丫头,简直要命。
然,陆家世子的声名素来不佳,可唯独一点,他不碰雏。
从来不碰。
更遑论是强迫。
倒也不是多高风亮节的品性,他只是不愿沾上这麻烦罢了。
那种以“初次”挟持男人的女人他见多了,嘤嘤抹泪,叫人头疼。
思此,陆九霄忆起方才怀里的人咬唇啼哭的模样,他不由抬揉了揉耳根子,就是这种,才更麻烦。
风月之事于他,向来是银货两清的事。他最厌恶算不清的烂账和扯不清的麻烦。
他提壶斟了杯茶,仰头饮尽,方才将心头那一股火压了下去。
一路行至玺园,马车忽停,便有守门小厮拉开大门。
陆九霄刚踏进门槛,忽然顿住脚步,回头问道:“方才哪找到的贺敏?”
尹忠一愣,难得世子爷还记得这事,忙道:“就在大门外头,因主子吩咐过,您不在,此处不许外人出入,小厮便没敢擅作主张放姑娘进里头,她在外淋了一夜的雨,说是要等着您。”
尹忠停顿一下,又道:“贺家派人来领,姑娘不愿回,不瞧大夫,也不用药,还是贺二公子亲自来将人押回去的,姑娘走前说见不着你……她就病死。”
说罢,主仆人皆是沉默无言。
好半天,陆九霄才扯了扯嘴角,冷声嗤道:“你让她爱怎么死怎么死。”
这话尹忠便没法接了,那贺姑娘再如何招人烦,也不是他一个护卫能议论的-
翌日,沈时葶是被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吵醒的。
她一睁眼,印入眼帘的便是朦朦胧胧的烟粉色纱帐,依稀可见一道肥胖的身影并立在圆桌旁。
沈时葶刚屈起双腿,脖颈下的酥麻感一下被唤醒,只轻侧了下身子,那腰窝处蓦地疼起来,她“嘶”地倒吸一口气,被人推至桌角的那一幕赫然被忆起。
同时间,昨夜里的种种也一并涌上眼前——
她主动的迎合讨要,燥热难耐下的哽咽啼哭,凑在他耳边的苦苦哀求……
那声声娇媚,哪里是一个正经姑娘能喊的出来的?
可最叫她惊恐的,还并不是这些。
是那间挂着暖橘色窗幔的香闺,李二握长鞭朝她一步一步走来,一步一步,笑着走来……
思此,姑娘紧紧闭上眼,浑身颤栗难掩。
沈时葶双眼空洞地躺了好一会儿,她狠狠咬住下唇,掀开被褥,见浑身上下已是穿戴完好,便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闻声,桌前的女人碎步上前,一把撩开了床帐,语气微冷道:“醒了?”
沈时葶一怔,攥紧被褥,一声不吭地回看过去。
石妈妈冷哼一声,绷紧的唇角都藏着怒气。这已经是第二次,第二次她挣扎逃脱,第二次伤了李家二公子,第二次给她惹了大麻烦!
可昨夜陆九霄发了话,她还不得不将解药给她服下!
也不知为何,石妈妈那股子怒气竟是忍得十分好,一点也没对沈时葶发泄,反而抚着她一头顺畅的青丝,不冷不热道:“既是醒了,便将伤寒药用了,之后我会安排最好的教习嬷嬷授课,你肯不肯听,最后总归是要走出那一步。经过昨夜你也该明白,你愿不愿,我都有法子将你送上榻,难不成,你还指望夜夜都有人解围么?”
见姑娘神色微变,石妈妈继续剜心道:“到了如今的境地,你也没有他路可走,不是吗?你说你若出了这花想楼,还能正经嫁娶吗?”
这最后一句话无异于杀人诛心,可谓真真切切扎进沈时葶心里。
石妈妈笑笑,倒也没逼得太狠,留她一人思忖清楚。
木门“吱呀”一声阖上,姑娘紧紧咬住下唇,抱着双膝,一袭如墨长发掩住苍白的小脸,因心攥得太紧,浑身都颤抖起来。
白日的花想楼无甚生意,冷清得很,连个人声都听不见。
好半天,缓过这股劲之后,沈时葶忍着浑身乏力,慢吞吞挪到门边,拉开半扇门,便见一个粗衣小丫头蹲在雕栏旁,见有动静,她连忙起身道:“是沈姑娘吧?妈妈让奴婢伺候您,见您没醒,便一直在外头候着。”
她约莫才十四岁的年纪,都还没有及笄。
沈时葶抿了抿唇,才道:“我想沐浴。”
话落,她才发觉嗓音嘶哑难受,忍不住捂着唇咳了几声。
正此时,隔壁香闺里传来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哭喊声,尖锐又急促,只一下,便没了声。
沈时葶呆住,迟疑地往那头看,就见两个小厮拖了个女子出来,那人发丝凌乱,额上有一处很深的口子,还滴着血,血从脸颊滑过,瘆人得很。
她几时
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呼吸一滞,吓得挪不动腿。
经过此处时,其抓着女子双脚的小厮一抖,竟是将人摔在了沈时葶面前。
那张布满血痕、唇色死白的脸,就这么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她眼皮子底下。
沈时葶自幼泡在药行里,学过几年医,本能使然,她颤着身子伸过去,探了探女子的鼻息,当即脸色一变,双摁着唇连连后退。
小丫鬟忙揽住她的臂,拍着她的背道:“姑娘莫慌。”
说罢,丫鬟忙将门给阖上。
只听她皱眉说:“那是一月前从清州来的杨姑娘,实在是硬脾气,宁死不从,嬷嬷们也都没了法子。”
没了法子,所以就死了?
沈时葶从白日里醒来便沉寂的心脏,因着这一句话,竟又剧烈地跳动起来。
安置好她后,小丫鬟便疾步去往上水阁,将方才一番情形细细道了一遍。
闻言,石妈妈眉头一扬,蓦地笑道:“早知如此,便早早叫她看清厉害才是,原还以为这丫头不怕死,倒是我高估她。”
也是,这世上,哪有不怕死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陆九霄:我不碰,从来不碰,嘤嘤抹泪,叫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