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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云声音有些慵懒,在一众街坊巷谈的斗彩碗中显得格外突兀。好像周围都是闹的,但偏偏到了她这处就安静了下来。
宁姝按照声音的方向寻去,终是在一排排斗彩碗中寻到了灵云。
成化斗彩无大器,灵云便也是如此。
胎质洁白细腻,比起寻常吃饭使用的碗要小上许多,胎骨轻盈莹润,几乎可以映见出另一侧的手指。
但这只是眼观,瓷器的胎骨经多年磨砺仍坚挺笔直,灵云也是一样,并不会因这单薄而柔弱。
在这小小胎上,宛若灵云一般的四色灵芝纹似燎原天火,外围则以青花围栏相衬,翻过底部,则以青花楷书写有“大明成华年制”的字样。
“宁姝?”灵云问道。
宁姝看着灵云,一时不知道她所问的是在博物馆工作的宁姝,还是在这个时代的宁姝。
“宁妃?”灵云又问了一句。
宁姝更懵了,自己封妃也不过就是这两天的事儿,灵云是怎么能知道的?
灵云不疾不徐的说道:“之前偶闻京城有位女子能听见瓷器说话,不知真假。如今见了你我却是信了。”
“灵云灵云,我好想你!”秘葵难掩再见灵云的快乐,惊喜喊道,甚至带了些难能的孩子气。
“嗯。”灵云言简意赅回应,“这处太吵了,咱们换个地方。宁妃若是不着急便再等等,元青花大概不久便会来了。”
宁姝捧着灵云走出小屋,身后还有一群斗彩碗看着热闹,她心情很复杂——当你发现自己作为一个人,知道的消息还不如一个瓷器多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好像大学生做不出小学奥数题,然后被小学生鄙视了一样。
宁姝一出门,刘柄先凑了上来,“是这个碗?宁妃娘娘眼光好,方才小的就看这里面这个碗最打眼。”
介凉扫了一眼,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若是旁人,大抵又要说宁姝不过是想要个瓷器,还需要这般大张旗鼓?可见皇上对她宠爱过度。
但放在介凉这处却不一样,这地方皇上都给宁姝了,她在自己的地盘张贴告示找东西,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皇上高兴就行,旁人?旁人算个屁。
宁姝又寻了一处安静小屋,带着秘葵和灵云进去了。她一开始也不急着插嘴,秘葵许久不见灵云,激动得紧,又更为相熟,便让秘葵先说。
秘葵先问了灵云这段时日在什么地方,灵云随口答道:“不过就是在一个商贾人家。也因为是商贾,信息多些罢了。”
秘葵这才将自己穿到这儿的经历同灵云说了一通,连带着把宁姝一路的故事也说完,说到最后,自己停顿片刻,问道:“口干了口干了,姝姝快倒点茶给我润润嗓子。”
宁姝连忙倒了些茶给秘葵,还叮嘱道:“茶水还有些烫,等等再喝。”
虽然她也知道瓷器是没什么温度感觉的,不然那些每天盛热汤热茶的瓷们不得被烫的嗷嗷叫?
更不要提说是润润嗓子,实则秘葵也根本喝不了。
灵云看着秘葵这副模样,微微笑道:“许久不见,秘葵倒是越来越像个人了。”
秘葵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以前根本也不会有口干舌燥的感觉。兴许是和姝姝说话说多了,沾了些人气。”
秘葵在旁休息,宁姝这才同灵云说起话来:“灵云方才怎么一见了我就确定我能和瓷器说话?”
“这倒也容易。”灵云说道:“之前有听其他瓷器偶尔说起来过,但大家都当笑话听听罢了。但我既然能到这个时代,其他的有些什么更怪异的又有什么不可能呢?再见到你和博物馆那姑娘长的一样,还特地来找我,想必这传闻便是真的,那个能和瓷器说话的女子也就是你了。”
“那灵云怎么知道元青花一会儿就到呢?”宁姝问道。
灵云回道:“我在的那一家商贾恰好和良府有些关系,看了那图之后想起曾在良府书房内见过元青花,送我来这儿的时候还特地遣人去了良府通知。这个时代的人对瓷器没什么感官,想来也觉得元青花不稀罕,若是能借此和宫里的大红人宁妃攀上关系,何乐而不为呢?是以过不了多久元青花便会过来。”
“哈,姝姝你看,元青花就是在良府呢。”秘葵又对灵云说:“之前渣斗还说元青花不在,骗鬼呢?”
听到渣斗,灵云嗤笑一声:“渣斗最近如何?”
秘葵想了想,说道:“渣斗虽然说话还是有点烦人,但却没有以往那般爱糊弄大家了,最近和小白他们相处的还算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灵云说道:“想必渣斗如今有了新的目标,为了完成这个目标不得不和你们好好相处。”
秘葵:“新目标?”
灵云声音冷冷清清:“眼前就有一个离权力中心那么近的人能听见他说话,倘若不利用这个人将周围搅的一团糟,怎么对得起他渣斗?”
听她这么一说,秘葵和宁姝都愣了,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随便猜一猜,待会儿元青花来了,一问便知。”灵云慢条斯理地分析道:“渣斗由良府送入宫中,良嫔带去送给宁姝,为何?”
宁姝摇了摇头:“不知。”
秘葵惊讶道:“难道灵云你知道?”
“啊,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灵云答道:“但显然良府是有某个想法的,而从良府出来的渣斗兴许就知道,毕竟良府同良嫔说话的时候,渣斗在场。但有一点,渣斗既然知道元青花在良府书房,那么他曾经所在至少离书房不远,不然他如何知道元青花在何处?所以我们甚至可以说,渣斗知道良府如今具体的想法。然后渣斗依此做了什么呢?”
“他……”秘葵回忆片刻,说道:“撮合了皇上和姝姝。”
“对。”灵云说道:“这个思路理得通,良府想让良嫔攀上宁姝,日后再宫中生活更好,甚至可能能借此得宠。渣斗知道良府的想法,便帮助良嫔良府撮合宁姝与皇上。”
秘葵和宁姝跟着在旁连声应“是”。
“但是。”灵云又说,“倘若这是个别的瓷器,比如是秘葵,是汝奉,是小白,这能说得通。但此刻做这事儿的人是渣斗,他若是想要借着宁姝搅得所有人都不安生,会这么好心吗?”
秘葵斩钉截铁:“不会!”
那是谁?那是恨不得天下大乱的渣斗,倘若是个人至少是个反社会人格的渣斗啊!
灵云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所以之前的结论便要推翻,反着想。首先,渣斗撮合宁姝和皇上,这便是他计划的第一步。若是我没说错,宁姝这个位分升迁速度,想必有很多朝臣不满,甚至因为先皇时期外戚的关系,有很多朝臣是故意这么说的。南方藻灾,如今也是将恶名推到了宁姝身上。皇上喜欢宁姝,年轻气盛,与宁姝相好之后定然要继续赏赐,反倒引起更大的朝廷动荡。许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朝臣也会觉得皇上这般举动是在给他们脸色看,难免不舒坦。而更多的文臣则会考虑到自己的名声,在此刻攻击宁姝便是流芳千古的最好时机。综合而言,这便是渣斗想要的外乱。”
宁姝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么多,怪不得人家是汪直的瓷,一点点小小的线索在她这处就能拉出一条线来。
“那这么说,我不是成了皇上的软肋吗?”宁姝有些不知所措,她并不想成为荀翊的阻碍。荀翊做了这么多事情,总不能因为自己而被诟病,留下个骂名吧?
“这倒也不是。”灵云说道:“是皇上怎么能被朝臣勒住喉咙?”
“对!”秘葵也跟着说道:“是男人怎么能连对女人好都看旁人脸色?”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宁姝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但这些事情和瓷器们说是没有用的,她之前答应过荀翊,两人之间有什么事情都要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再次就是对内”,灵云继续分析道:“因为众多瓷器对渣斗不怎么说话,所以他知道关于宁姝和皇上的也不多,甚至当时兴许都不知道介贵妃是个男人,所以他想挑起宁姝和贵妃之间的斗争,而自己作为撮合宁姝和皇上的功臣,在其中煽风点火,便能看到后宫大乱了。”
“一内一外,想的倒好。”秘葵对渣斗嗤之以鼻,“怪不得我说他怎么突然转了性似的。”
“反推回来,良府让良嫔和宁姝交好也并非是为了日后在宫中好过。”灵云又说,“但具体究竟是为了什么,怕是连良嫔自己都不知道,毕竟良嫔的名声在外,听闻是个从小脾性就直接的人。大时可掩藏,但从小都如此,除非也是被人穿了,不然这般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千金小姐,怕是本性难改。良府兴许也是借此,想要掩饰什么,亦或者是达成什么都说不定。”
宁姝简直要跳起来给灵云鼓掌,相比之下宫里那都算什么啊?大佬就是大佬!
“好!不愧是灵云!”秘葵没手,但也连连叫好,“灵云在了我就放心了。青叔虽然也靠谱,但青叔不懂女人心啊,更不懂后宫这些弯弯绕。”
“青叔是帝王之瓷,是阳谋,与我不同。”灵云舒了一口气,声音又懒洋洋了起来,“如今我们就等着元青花来吧,等他告诉我们良府究竟想要做什么。”
说到这儿,灵云又似是安抚一般的对宁姝说道:“放心,说不准你也是帝王阳谋中的一部分,不必为他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