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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布庄的牌匾已经被拆下来了,门口贴着封条。本是热闹街市的档口,以往熙熙攘攘,如今却冷清寥落。
京中大部分人都知道周家倒了,且正是这处布庄引起的,多少觉得有些晦气,生怕沾上。
可如今却有马车在门外停住,加上京城三衙的衙役们往这处跑的间隔变短了,好似在防范着什么,恰逢路过此处的百姓便多少起了些兴趣,想看看究竟是哪方大官儿又打起了这块地的主意。
只见一人怀抱了件衣袍匆匆跑来,递入车里。
未过多时,里面下来一位俊逸男子,看着高贵冷清,他回身扶了个女子下马车,动作温柔谨慎,一举一动皆有克制。
围观众人这便更好奇了——男子尚且省的谪仙一般,那女子得生成什么模样啊?便一个个都点起了脚尖抻直了脖子要往这处看。
只可惜,男子感觉到附近的骚动,眼眸微微一转,待到女子踩到地上站稳,男子便将袍后的兜帽给她戴上,遮住她的容貌使人无缘得见。
宛如珍宝似的。
宁姝抬头看向荀翊,戴庸找来的是件白底缀红的斗篷,一圈毛绒绒的白边衬得她愈发可爱娇美。
荀翊说道:“夜里风大,以免着凉。”
宁姝点了点头,将斗篷又裹紧些。
戴庸在旁吞了下口水,暗想:原来刚才让我去拿袍子是为了挡住宁嫔的脸不让旁人看去?
他走在最前,示意门口守卫将封条扯了去。
荀翊又对宁姝说道:“原本走侧门方便些,但日后你便是这儿的东家,初次来便要走正门。”
“多谢皇上。”
宁姝面上镇定,心里已经在打滚儿了:我竟然有自己的生意了?我竟然就要在这里创建自己的香奶奶了?穿越回去的时候这些家产能带着吗?
“皇上,娘娘,这布庄里面大,步行怕是一时难以逛完,要不要坐个垫车?”戴庸在旁恭敬问道。
所谓垫车便是用来取代小辇代步的,但相较起小辇只能乘坐一人且至少要两人抬着,垫车只需要一人在前面拉便是,且能同时乘坐两人。
里面根据垫车主人的具体情况不同,里面放置的软垫柔软程度和使用布料皆有不用。
宁姝一抬眼,几个内侍打扮的人已经摩拳擦掌的站在垫车边上准备就绪了。宁姝之前见过他们的功夫,那还不得把车拉的飞起来?
“不必,朕陪宁嫔走走。”荀翊说道。
他想和宁姝多单独相处一些时间,单独的,就像在马车里的一样,属于两人自己的空间。
可戴庸却另有想法,他是想让皇上能早些回宫稍稍歇息歇息的,这几日皇上赶着宁嫔回京前将事情都处理妥当,不仅是谋逆那档子事儿,更有春猎几日积累下来的奏章,今日为了早些出来连午间歇息都免了,他看着都累。
但说来也奇怪,宁嫔没回京前皇上每晚都熬夜处理政务,自己还以为皇上要在宁嫔那处宿下呢。结果宁嫔回来的第一个晚上,皇上照例戌时睡下了。
这……就有些奇怪了。
人没回来赶着做事好似在等人回来,结果人回来了皇上自己睡了?
难道是非得宁嫔在京里,皇上才能睡得安稳?
戴庸看向宁姝,说道:“皇上,宁嫔娘娘方才回京,娘娘是女子,指不准累了呢。”
宁姝原本想说自己不累,毕竟她确实也没干什么。现在的生活比起在现代实在是轻松太多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玩,伺候皇上连点体力活都不用干。
但是她看见戴庸略带担忧的表情,想了想,答道:“是有点累了,想坐车。”
宁姝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戴庸大概是担心皇上吧,毕竟每日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他看起来是个好皇上呢。
百忙之中还要抽时间来后宫,真是太辛苦了!自己日后一定尽自己所能,让后宫嫔妃们开心一点!就算是帮皇上分忧解难了,用来报答他的大布庄!
荀翊闻言这才点头:“那就坐个厢车吧。先大致走走,一时半日怕是规整不好的。”
宁姝坐在车上逛了半圈才知道荀翊所说一时半日归整不好是什么意思,这周家布庄岂止是大,就这占地面积甚至能用广袤一词来形容。她以前在后海坐人力车也就这么个长度距离吧,里面能开多少家小酒吧啊。
她颤颤巍巍地问道:“皇上,这么大的地,都给臣妾啊?”
荀翊微微笑道:“都是宁嫔的,土地文书到时一并送到你宫中。”
宁姝:惊!突然又有了一种祸国妖姬的实感!但我啥事儿也没干啊,这样就显得我很不敬业。
不过毕竟是皇上,想必之前也这么给其他人送东西。
当真是看不出来皇上还有这样的昏君属性。当然,这种东西都说不好,当年李隆基年轻的时候,秘葵也没想到他后来连宠妃都保不住啊。
所以自己就要趁还受宠的时候多从皇上这儿拿点东西,以免老无所依,连打赏宫人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嫔妃这个行当果然还是吃青春饭的。
虽然这么想,宁姝还是微微叹了口气:皇上这么送东西不成啊,到时候要被朝臣进谏,后世写他的时候说不准还会浓墨重彩的描绘出一个骄奢腐败的形象。这些本来都是内库的,能用来银子生银子的,怎么能这么不知道珍惜老祖宗打下来的江山?
而自己竟然还要从皇上手里骗更多赏赐,唉,矛盾。
在旁等宁姝感谢自己的荀翊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那句谢谢,反而眼看着宁姝嘴巴扁起来了,还叹了口气?
“姝姝怎得叹气?”荀翊猜测:“是地方太小了?”
宁姝一听更愁了。他为什么带着一脸霸道总裁的感觉——你看这是朕为你承包的鱼塘。
一方面她确实是想要更多的,但另一方面她又不想让荀翊有这么个昏君属性。
“这地方太大了,臣妾有点……”宁姝理了理思路,说道:“要不这样?皇上将这块地的使用权租给臣妾,布庄挣了银子之后给宫里一半,剩下的我还要和贵妃娘娘和秋昭仪商议过看怎么分。日后皇上还能再把这块地送给别人。”
“再送给别人?”荀翊一时没有理解她的想法。
宁姝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咱们不能过奢华无度的日子,得开源节流。”
她自己都尚未发觉,此刻自己非但心态有些变化,由一开始能坑则坑变成替皇上着想,称谓还变成了咱们。
荀翊听了她的说法后哑然,随即笑了起来:“好,都听姝姝的。”
“嗯。”宁姝微笑点头。
都听我的?
我信就有鬼了,我毕竟是看了不少古言小说古言剧的,那里面的皇上可不就是来一个爱一个,不来都要去民间祸害一波。
而自己,一没什么特长吸引人,二没家族背景,就连什么生个孩子固宠她都没机会,那不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吗?
可荀翊听了她的话后却心情大好,难得的开起了玩笑:“朕倒不缺这几块地,但既然姝姝都这般说,那日后宫里的一部分进项都要靠姝姝了,想法子怎么将这处布庄做的赚钱些,可也帮朕分忧了。”
听听这话,自带昏君属性。
罢了罢了,这是他执意要给自己的,自己只好发挥来自现代的经商眼光,多给内库赚些银子。毕竟皇上才是自己最大的靠山,要稳住。
宁姝回头看了一眼那错落有致的院墙,此处外面看着杂乱无序,实则里面都是规规整整,一如京城的街巷纵横平直。
她大概有了个思路,但具体还是要回去和介贵妃、秋昭仪商议,当日便说好了是三个人的生意。
又过片刻这便兜了一整圈,再回到铺子里面的时候乔昼已经等候多时,见了荀翊同宁姝,他连忙上去参拜。
宁姝看着他过了好半刻才想起他究竟是谁,主要是这人养胖了和没养是两个模样,加上当日她一把就被荀翊遮住眼睛,也并未看仔细。
如今看来,他模样斯文,气质当中有画师的那种静在。
“是你?”宁姝说道:“脚踝上的伤可好些了?”
乔昼回道:“多谢娘娘关怀,好多了。”
荀翊在旁说道:“这就是朕给你找的帮手,之前周家布庄生意兴隆自然也有他的缘故在,你若是有什么主意便都告诉他一声即可。”
宁姝谢过荀翊的细心安排,接着就问出了一个非常富有灵魂的问题:“那,他的工钱是我给还是皇上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