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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女士急火攻心,知秦甦吃亏,落了下风,叫徐路阳立刻马上来她家。
电话里还摆出长辈谱,语气难得严肃,甚至可以说得上凶悍。只是挂完电话气势又没了,很没主见地叫来了秦栋梁。
秦甦正打着电话呢,听见秦栋梁的声音,气不打一处来,杀到客厅开始发威。
她对父亲的恨意是随时爆发的,就算血脉相连,这老男人眼睛一红、纹路一皱,能挠得她心肺发酸。可她一旦调阅出初中问他要生活费,他抱着那小娘们耍她的情景,立马可以不认爹。
她一心软,就想那事儿,一想那事儿,心就狠下来了。
等老保险门吱呀一声,钻出个徐路阳,秦甦早已经杀红了眼,肾上腺素直线飙升,情绪阈值哐哐亮红灯——渣男!一个都别跑!
徐路阳听秦甦怀孕,人都傻了,分秒不耽搁地从应酬局出来,到达时身上卷着股尚未消散的酒气,滚蛋时浑身湿透还滴答着水。
这一晚,每个人嗓子都喊哑掉了。
把那两个腌臜男人赶走,秦甦长出一口气,随之而下一股热流。
最后的最后,骁勇善战战无不胜的女将军像个易碎品,一路小心翼翼,大气儿不敢喘。
出租车上,陆女士捏着十字架祷告,将希望寄托于主。
秦甦擦干眼泪,认命生活就是一个轮回。
“意外”这家伙坏得很,常是半夜来袭。不知道从几岁开始就是这样,每次去医院都是她和妈妈两个人。
从生理上来讲,每个女人都用血和痛注出一部史诗,秦甦目前顶多写完序章,刚进入正题。
*
凌晨两点,城市都睡了。
石墨驱车一路疾驰,心脏擂鼓一般。待他赶到医院,电话里哭啼啼的秦甦正抱着罐酸梅,一颗一颗飞快吞/吐,紫红的核儿堆在纸巾,而纸巾恰好垫在危险单位——小腹。
秦甦看见石墨,展颜前先害羞了一下。方才电话里,她情绪失控,一个劲儿地哭,呜呜咽咽说自己流血了,完蛋了。
石墨睡梦中,没反应过来,哑声问她哪里流血了?手指吗?
秦甦直言,当然是下面啊!
谁手指流血会半夜哭诉,又不是十八。
现在想起来,好羞耻,石墨好像不怎么说这些俗话。
好在,石墨注意力没在这些细枝末节。他走近她,小心翼翼确认了眼小腹,好像眼神落重了都会伤到。
他轻声问她,“怎么回事?现在怎么样?”
话音一落,陆玉霞从帘子后面出来,两只眼睛哭得像核桃一样,都吵完一个多小时了,还在喘气儿。她在大事上除了哭,向来什么都不会。
秦甦说,见红了,做了B超,抽了血,目前宝宝还好,医生说这几天少活动多观察。
她瞥了一眼陆女士,鼻头跟着泛酸,飞快别过眼睛,指了指石墨,对她说:“喏,就是他。”
她好不容易才说通陆女士,劝她相信孩子不是徐路阳的,如果是徐路阳的,她保证连夜打胎。
陆女士很虔诚,秦甦夜不归宿都要唉声叹气,别说打胎,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在她心里,不管孩子爸爸是谁,宝宝都是礼物,总归是要生养的。
石墨朝陆玉霞欠身,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陆玉霞满腹委屈,掀帘子那刻还在生气,搞大女儿肚子居然不结婚,真是混账,等一抬头看清石墨的脸,整个人忽然就跌下去半分,重心都不对劲了。
她张了张嘴,吞了小口唾沫,没能放得出狠话来,“哦怎么称呼啊?”
石墨介绍自己姓石,单名一个墨。
陆玉霞看他人英俊潇洒,声音温润清朗,心中不悦有被抚慰到,让他赶紧坐下,半夜来辛苦了。
紧凑的急诊加床哪有什么坐的地方,石墨摇头说不用。
陆玉霞手边只有滚水,没有水果,唯一能入嘴的也就是秦甦怀里刚买的酸梅,这丫头抱得严严实实,一点没有给客人的意思,搞得她一点招呼的东西都没有,只能干巴巴絮叨起秦甦最近食欲差,怀了宝宝没精神,每天只出不进,身体吃不消,你看,都躺到医院来挂营养液了。
说到这里,陆女士又燃起了点理智的怒火,板脸问他,小石工作很忙吗,怎么没来看看她?
石墨抱歉,表示自己多有不周,后面加强。
陆女士典型的母亲口吻,委屈巴巴。秦甦叹气,帮石墨说话,表示他们昨天才见过。
陆女士立刻眉开眼笑,“哦,聊孩子吗?”
石墨说:“是的阿姨。”
“都聊了些什么呀?”
秦甦拦下话茬,“就说了些孕期花费怎么分摊的问题,目前没有分歧。”
陆女士不理她,继续问石墨,“小石做什么工作的?”
“证券公司。”
“上班忙吗?”
“看情况,有时候忙有时候闲。”
“怎么认识的?”陆女士好奇。
“我们是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同班吗?”她哎哟了一声,终于开心起来,年龄都不用问了,同龄!成绩也不用问了,重点高中,出不来差生。“那就是知根知底了!”
秦甦指着酸梅填肚子,嘴里正含着颗,听她这么一定断差点呛到,赶紧吐了核儿,“妈!”
陆女士挤出温和的笑意,没理秦甦,盯着石墨追问,“那小石爸妈那里怎么说?”
“我准备明天跟他们说。”石墨原本就是这样计划的。
“要我们一起约个时间吗?”陆女士为难道,“这个双胎肚子大起来很快的,得抓紧点时间。”
她恨不得现在就见证求婚,然后把秦甦的嘴巴捂住,替她做主答应了。
石墨与秦甦刚挨上眼神,还没对接信号,就被陆女士拦截。她将炮火对准石墨,“怎么说?准备什么时候把事儿办了?”
心电监护心率一栏叮叮咚咚加速,90次/分,下一秒100次/分,又一个眨眼的功夫,蹿上110次/分!
秦甦紧张起来,怕陆女士越说越歪。
偶像剧不是白看的,听见报警她来了灵感,捂住小腹,哼唧了一句,“我累了。”
陆女士:“那”
下一秒,石墨右手塞进一根手指,可劲儿挠他手心。
他会意,主动道,“阿姨,很晚了,您早点休息吧,至于孩子的事,改天我登门拜访,一起商量。”
石墨一边一说,一边回握住秦甦的手。
秦甦吓了一跳,心电图报警更加厉害。不过,很快被他垂首一声“痒”止住了骚动。
哦原来是痒,她以为他真要配合陆女士的传统思路呢。
陆女士就想他们培养感情多谈谈,待她兴高采烈一转身,秦甦倒豆子一样哀叹今晚的动荡,“男人好奇怪,这时候还觉得是我在委曲求全。”
“怎么说?”石墨帮她把核儿团起,丢进了垃圾桶。抽掉她垫高的一个枕头,安稳成平躺的睡姿。
“我妈误会,把徐路阳叫我家来了。我明确告诉他,从他劈腿那刻起我跟他就没有关系了,我爱跟谁跟谁。但是!他居然不信!”她略过了自己爹那部分。
“为什么不信?”
“男人的自信!”
徐路阳不认为她会这么快找别人,还代入了偶像剧的思路,怀疑她委屈自己,决意偷偷处理孩子。
他还表忠心,以后会好好对她,以家庭为重,现在宝宝都有了,他们应该要考虑结婚了。
太讽刺了吧!
好说歹说,最后没信。她只能冲到洗手间,泼了他一盆冷水,让他清醒一点。
怎么还自说自话上了。
太好笑了,她就算怀上他的孩子,也会拽着他一起去打胎。不管是人是钱还是精力,一个都不能缺位!
说话时,秦甦挺尸一样看着石墨,他则俯视她,一时半会还没什么,对视久了就有点怪怪的。她不方便动,用陆女士的话就是,这种时候蹦个屁都能把孩子蹦没了。于是只能又用手拽拽他,“喂,你坐下来呀,站着看我怪怪的。”
手挨到一块,心跳又蹦快了一点。好在心电监护再度亮黄灯报警时,石墨转身去找凳子了。
等他坐定,两人呈锐角对视,勉强算平视。秦甦继续刚刚的话题,强调道,“你看,宝宝就是你的,不然我说是徐路阳的岂不是更简单,反正他人傻钱多。”自己抢着领爹的身份牌。
石墨低笑,没想到她还在计较这事,也确实是他当时怀疑不当。
她见他笑,假装不开心,握住他一根手指轻轻摇晃,“是你的!你的!你的!”
温度在指尖漾开,石墨笑得咧开了嘴,又很快地抿了抿唇,正色地掩饰住怒放心花,“我知道,是我的!我的!我的!”
目光一撞,似嗔还喜。
可那心电监护太王八蛋了。
秦甦噘嘴,恶狠狠往那该死的机器上斜眼,为什么要暴露她的心跳!
见石墨一直含笑盯着她,她忙捂住脸,“我脸是不是很肿?”她哭过之后,脸就会像猪头。眼皮翻巨多层,压到视线都受影响。
“我说不肿是骗人的。”他拉开她的手,顺了顺输液管,小心翼翼生疏地塞进被窝,替她掖好被子,手则撑在她枕边,亲昵地留恋,“但还是很漂亮。”
秦甦等他一句夸就像在一圈边缘挠痒痒,好不容易才在蚊子包中心掐个十字。又痒又舒服。
心电监护报警了好会,影响病人休息,护士巡视时将心率报警上限调高了点,临走时多看了石墨一眼。
秦甦也跟着再度欣赏起来,心念一动,问他可以拍一张照片吗?
他问用来干嘛?
秦甦说,“我要跟朋友介绍我未来宝宝的爸爸。她们肯定会奇怪是什么让我迷了心窍,到时候我就掏出照片,用颜值说话!”
她咔嚓了一张,拿到眼前一看,又好气又骄傲,随手拍都好帅。闪光灯下,男人侧面的立体感太绝了。
他等了几秒,问还要再拍吗,那张可以吗?
秦甦手机给他,“自己看。”
他淡淡道,“还行。”
“这叫还行?”都可以出道了好吗。
她慈母般的目光将他包围,痴汉一样说,“你长得真好看,这么一想,生儿子也不错。”
石墨被看的毛孔发瘆,只能别开目光,庆幸自己没有接心电监护。刚轻咳一声要说话,又被秦甦打断,“你有你小时候照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