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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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时代,一切答案都在搜索引擎里。

某问答表示,非婚生子女也可以上户口。单身男人可以做父亲,单身女人可以做母亲,除户口与单身证明外,只要提供出生证明或者亲子鉴定结果。

浏览至此处,秦甦两指将那“亲子鉴定”定焦一拉,放大至石墨眼皮底,“快看!届时呱呱落地,就能真相大白!”

她还没那么糊涂,不至于孩子的父亲都搞不清楚。

“好。”石墨抬高两边的眉毛,似乎对手机上的内容并不满意,“没有说双胞胎怎么分啊。”他认识不少律师朋友,当即电话微信发出咨询,但都是负责金融部分,民事不通,而且他的问题并不常见,于是乎,他作为实干派的优势惊到了露出愁意的秦甦。

石墨直接打去地区派出所,两人住在不同城区,他选择了自己户口所在的派出所,转至户籍科,问明白需要哪些手续,用纸笔记录了下来。

秦甦两腿半叉、两手交叠撑在克罗心圆凳上,钦佩石墨能够直给地处理问题。不仅确认自己所在区派出所的上户籍方法,还为防区域区别,打到她所在的城区派出所,再度核实这一问题。

秦甦抬手将落发别到耳后,牵唇聆听他打电话,心中悄悄响起掌声——是最佳拍档呢!

石墨只是为了核实她计划的可行性,却不想她心里已经敲下了买卖锤,兴冲冲跑去冰箱拿酒,还从冷冻里取出冰块。

见流理台上有雪克壶、吧匙等器具,她问:“你调酒?”

“有时候。”石墨搁下手机,飞快从她手上夺过Gin,“你不能喝酒。”

“我知道!”这用不着他强调。只是惴惴半日,如此高效解决,秦甦没有酒就觉得不够尽兴,“高兴嘛,我看你喝。”

石墨问她:“高兴什么?”秦甦眼尾天生上挑,媚里媚气,此刻的她,愣是把两眼笑得弯如即将升起的弯月,分外拨弄人心。

“心想事成,不该高兴吗?”她夹了两块冰丢进自己的温水,晃动杯身,与他纹丝不动的杯子碰杯,听那清脆的冰块响动。

见石墨不动,她试探地从他手里拽了拽Gin,感到力道的松动,她保证,“我不喝,只是帮你倒。”

石墨松开酒瓶,任她操作。

一动一荡,中分的碎发从耳后滑下,他瞧见秀挺鼻梢儿左侧,那颗痣还在。他接过她潦草用矿泉水与杜松子酒摇晃后的酒,小眯了口,鬼使神差问道,“你后来没去点痣啊?”

“啊?”秦甦正在拧盖,沿着他的目光摸向鼻子,无意识搓了搓,“哦……没啊,为什么要点?不好看吗?”

他垂眸,又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我记得你当时说要去点痣的。”

不知道她后来学习状态如何,反正高一时,她的文具盒里总要放一面小镜子,一边照镜子一边听课,斜后方的石墨每天就这样看她摇头摆脑。有一天她照得不对味,下课撑头嘟囔,“我要去点痣,这颗痣好丑,丑得我午饭都吃不下了。”还用一种肛/门分泌物来形容那颗痣。她和同桌一唱一和,对着镜子研究得头头是道,看架势真要攒钱去点痣。

石墨几度想告诉她,这颗痣不丑,他军训第一眼就被那颗痣勾住了。那时候高中女生包得严严实实,哪有性感一说,可她硬生生在他脑海里与这个词产生牵连。点了真的可惜。

后来每次偶遇,他都要不着痕迹地确认一遍,她点痣没。

“是吗?”秦甦自己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一直很喜欢这颗痣。说着掏出手机,对着黑屏左右确认,很迷人啊。“是高一吗?我说要点掉的?”

石墨点头:“嗯。”

“可能吧那时候审美不成熟,经常觉得自己不好看,不管多少人夸我好看,我都觉得自己长得不完美。”极有可能胡说八道要去点痣。

鼻尖有痣的审美那时候还不流行,脸上哪里有痣好像都不好。后来南韩第一美人韩佳人横空出世,她喜欢自己这颗同款宝贝痣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点掉。

“现在呢?”

她两手捧脸,眯眯一笑:“超美!”

自卖自夸完毕,除了杯具响动,一片安静。石墨陷入沉默的啜饮,嫌酒不够,又自己添了点。

辛呛的酒香飘散。

应该是大聊特聊的时候,怎么不说话了呢。秦甦主动开启话题,接着上一个话题承上启下,“你也很帅,所以我们的宝宝一定很好看。”又又又说了一遍。

石墨深深叹了口气。

“干嘛?”

“什么?”

“突然这么严肃干嘛?”叹什么气?

石墨用手腕蹭了下嘴角的酒渍,牵唇失笑,“突然告诉我要当爹,我叹个气还不行?”

酒精催发出他难得的轻浮,不经意的懒散一笑差点叫秦甦魂魄不齐。她盯着他,怔怔出神,久久没动。

为什么这么帅,以前没注意到呢?

*

待华灯初上,酒意消退,石墨开车送秦甦回家。

他本可以再往里开一点,但驶近小区,他不识路似的放慢了车速。秦甦主动说:“开到这里就可以了,我自己走进去。”

“你可以指一下路。”

“不了,下班高峰,堵。”

她小跑了两步,意识到自己是个孕妇,赶紧放慢步速,慢悠悠晃回家。

她转战微信,继续编辑那段被美色耽误的话:【我也是第一次当妈,我要做的功课比你多多了,要看各种孕期检查、饮食事项,买孕妇装…】还有什么一时也想不起来,她之前从来不关心这些。

想到家百度一番再发出去的,结果手滑,直接发出去了。

她哎呀了一声,来不及撤回,就收到了回音——一笔来自石墨的转账,一万块,备注是检查和手术的钱。

太稳了,队友稳重靠谱得不像话。秦甦一边爬楼一边感叹,意外怀孕这颗倒霉蛋真是——祸兮福之所倚!

在车上,她和石墨有过一段简短迅速的问答,他问她为什么会想要生孩子,秦甦说因为有了,他问,如果没有呢,生育这件事不会在你的计划里,是吗?

秦甦说对,你呢?

石墨表示自己也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似是怕她不快,补充道,但既然发生了,他会尽力。犹豫片刻石墨又问,如果是一个,会打掉吗?

可能会打掉吧。秦甦想了想,鼻头酸了,于是摇摇头,吸了吸鼻子,“也可能不会。”

尽管这几年生出小肉团子的审萌心态,生育还是离她有点远。和徐路阳谈论婚嫁,已经属于她不可思议的人生开端了。

她一个没谈超过两年恋爱的人,要饲养生灵到十八岁,简直天方夜谭。

这么多不可思议堆砌,任谁都会奇怪她留孩子的举动。

所以当石墨轻描淡写地问她,是因为信教所以不能堕胎时,秦甦震惊得都忘了呼吸。

秦甦很少提及她的外公外婆与母亲信新教。她生来野性,不定性,且在婚前性/行为,并不信教,也只有gap那一年因为过度焦虑才把虔诚短暂地寄托于耶稣,多跑了几趟礼拜。

虽然自身无信仰,不过不可否认,从小周六常被拎去做礼拜的她,深受基督教影响,明白宗教里堕胎的罪名是“预期杀人”。

她问石墨怎么知道的,他说,她之前脖子上挂着一条十字架项链。她说那只是个装饰品,很多人都把十字架当做装饰物的。

他藏起眼里的笃定,假装信了。

但秦甦没信,狐疑地想,这个石墨知道的也太多了吧!

她到家跟陆玉霞打了声招呼,房门一关,赶紧给高中同桌拨去视频电话。

仿佛命中注定,生活情节环环相扣,处处隐喻。视频一接通,一张娃娃头溢满屏幕,角落里的妈妈指挥宝宝,“莱莱,跟更生阿姨打招呼。”

孩子认生。

妈妈急宝宝面对镜头不够主动,“莱莱,比心,你最近不是学会比心了吗?给更生阿姨比一个!”

秦甦盯着屏幕,精神抖擞地开始营业social,仿佛没有看过比心,一脸期待地瞪大眼睛。她夸莱莱冒出的一毫米牙尖太可爱了,简直想咬一口。又问脸颊的高原红怎么回事,是空调开太高了吗?秦甦脸上笑眯眯,内心深处则朦胧冒泛出复杂:难道这就是她以后的生活吗?

好在,比怀孕前接受度高了不少。

直到莱莱被外婆抱出去,秦甦才得空跟同学开始说话。这会功夫她收下了那一万的红包,给石墨发去【我一定会努力下崽的!】

她费劲地登录校内网这个几百年没有登录的破网站,一个个点掉探出的广告,问莱莱妈:“你还记得石墨吗?”

莱莱妈:“记得啊,高中坐在后排,后来他还在五班,我们8个人去了文科班。”

这种事她当然记得,“就……他人怎么样?”

对方也奇怪,什么人怎么样,他们也不熟,“就那样。”

秦甦一边适应落伍的人人网页面,一边问她,“你还记得我高中戴的什么项链吗?”

莱莱妈脱口而出:“十字架吗?”

秦甦落在触控板上的手忽地停住,“你记性好好啊……”那条项链她上大学就再也没戴过。都过去十来年了。

莱莱妈陷入回忆,“有一天出操/你不是丢了么,当时班里好多人都帮你去找,”她揶揄道,“那天你的3号心动男嘉宾不是还翘课出来和大家一起找,回去被罚站了吗,这么浪漫的事我当然记得啊。”宝妈回忆起这种事情,总归是很带劲的,一说起来没完没了。

“……”秦甦听得糊里糊涂,仿佛主角不是自己。她的记忆一定被橡皮擦擦过了。

“那大家都知道我戴十字架项链?”

“知道啊,不知道怎么帮你找?”

“哦…”

原来如此。

“你干嘛突然问石墨?你们不会勾搭上了吧,你不是要结婚了吗?又换对象了?不是吧秦更生!”

“不是不是不是!”秦甦否认,“我只是最近看到他,发现他变帅了,就奇怪,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帅?”

莱莱妈:“这很奇怪吗?你现在看你高中的照片,变化也堪比整容啊。”

“哪有,我高中就很美。”说着手指一点,一张考古自拍径直怼到眼前。秦甦绝望地闭上眼睛,压抑嘴角的抽搐。救命,为什么人人网头像会是一张吐舌头的自拍照。那迷离的眼神、上翻的眼白、探出的舌尖,真的很像吊死鬼。

她忍住尴尬,赶快离开自己的主页,一点都不好奇自己在十年前都发了些什么伤春悲秋的乐色/话。

莱莱妈怂恿她读两条给她听,秦甦拒绝公开处刑。

她敲下“石墨”二字,搜索框下方迅速弹出两个小头像。光标上下移动,好像都不是她认识的石墨。

搜索到一半,打岔和莱莱妈聊了会琐碎,不知聊到哪个话题,秦甦突然心跳大震,摸回到刚才的页面。

她两眼一眯,重新聚焦。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