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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匠从树上下来,确认了一下自己没有受伤,便迅速回到了爆炸的中心位置,刚才挖的坑已经被扩张了,地下那个金字塔形的金属塔尖露出了一大截。
骨枪不但打穿了这金属的外层,在上面留下了一个直径在四十厘米左右的圆柱形通道,能量子弹穿透这种金属物体外层时,就会留下这种比炮弹还要宽的弹道,形状规则而整齐。
枪匠捡起一块石子儿,正准备扔到塔尖里去测测深度,结果他刚一弯腰,忽然就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怎么回事……”他的双腿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视线也模糊起来。
几条人影进入了枪匠的视线,但枪匠看不清来者的样子,在他眼中只是些人形的黑影。很快,又增添了一些人影,他们之间开始交谈,用的是枪匠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没多久,枪匠已经仰面栽倒在地上,他的头脑依然清醒,只是视线模糊,全身无力。他只觉得自己被绑了起来,像牲口似的被拴在一根长棍上,由两个人挑起来抬走了。
他也不知道被带了多远,过了多久。反正应该是被抬进了某个村落里,他看到了一些类似茅草屋的建筑,还闻到了烧烤食物的味道。接着就被人从棍上解下来,扔进了个像笼子似的地方。他身旁貌似还有个人在,但那人一动不动,坐在笼子的角落里,也不知是死是活。枪匠的眼睛暂时看不清东西,也没有力气说话,所以他只能干等着。
直到视力和体力逐渐恢复时,已是夕阳斜下,枪匠试着对身边那个眼神涣散的难兄难弟说了句话:“喂,老兄,听得懂我说话吗?”
那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白种人,年少谢顶,但胡子拉碴,他抬起眼皮看了枪匠一眼,答道:“哦,你的药劲儿过去了啊。”
枪匠问道:“什么药劲儿?”
那人道:“当然是麻醉药了,这些土著用自制的吹箭,射出一种细小的刺,上面涂了某种可以麻痹你身体的东西,可能是草药的汁液,或者是被他们磨出来的粉磨,我也不太清楚。”
枪匠闻言,本能般地摸了摸自己颈后,那里果然有两个细小的伤口,“什么时候中箭的……还真没注意到呢……”
那人道:“是很难察觉,感觉就和被蚊子叮一下差不多。”他伸出手来,“约翰·德索托,你可以叫我约翰。”
枪匠勉强抬起胳膊和他握了握手:“查尔斯·罗尔,怎么叫都行。”
约翰问道:“那么,查尔斯,你也是来丛林里探险的?”
枪匠苦笑一声:“不,飞机失事,怎么,你是个探险家?”
约翰道:“是啊,不过我得遗憾地说,这次探险不怎么成功。”
枪匠道:“让我猜猜,你的指南针不知在什么时候突然失灵,然后你就在这块区域里迷路了?”
“不止是指南针,伙计,我和我的朋友们是一个探险团队,一共有六个人,装备着各种先进的仪器。”约翰道:“但那些东西到这儿以后就全部失效了,这块地方好像有某种力量,可以让近一百年内发明出来的先进装置集体罢工,而且那种力量还同时散发着混乱的磁场,影响着指南针这种最基础的工具,到最后唯一能派上用场的就是一些最为简易的电子仪器,比如无线电之类的。”
枪匠四下张望了一番:“你说有六个人,那另外五个呢?”
约翰竟然冷笑了一声,但同时他眼中有泪光闪过,枪匠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这人可能已处在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果然,约翰的回答和他的表情一样阴森:“被吃了……”
枪匠吞了口口水:“被鳄鱼?”他只是试探着问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推测。
约翰却答道:“不,是被这些土著。”他的语气开始歇斯底里起来:“我们大约在前天中午遭遇了这个部落的埋伏,当天晚上,路易和亚伯就被吃了,第二天晚上,就轮到其余三人。”他抬起头,用绝望的眼神,凄凉的笑容,看着枪匠道:“今天是第三天,我想该轮到我了……”
枪匠道:“约翰,你得振作一点,情况还不算最糟。”
“不算最糟?”约翰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好在不远处负责看守笼子的两个土著似乎并未在意这两个阶下囚的谈话。
“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就在我的面前被活活杀死,这群野人把他们扒个精光,绑在木桩上,从活生生的人身上割肉,像是派发战利品一样分掉他们的舌头、脑子、内脏,然后点上篝火,来个全村的烧烤大会,你看见那些挂在外面架子上的熟肉了吗?你认为那是什么?”约翰凑近了几分,把声音压低,但语气依旧非常狂躁:“无论是被杀的人,还是关在笼子里的人,都叫喊着、哀求着,但他们根本不停下。也许他们听不懂我们的语言,但动物最本能的哀嚎和哭喊是通用的,所以……对这帮食人族来说,我们跟牲口没有区别,你会怜悯猪、牛、羊吗?屠夫会在意食物的叫喊吗?不会!今天就要轮到我了,也许还会带上你,谁知道呢!查尔斯!你觉得这还不算最糟的情况吗?!比起那种死法,我宁可找根尖木刺,自己用额头朝上面一撞了事。”
枪匠等了一会儿,待对方把气喘平了才道:“冷静点儿,约翰,至少我们现在还活着。”
约翰冷哼一声,无力地靠在笼子上:“这全怪我,我是这个探险团队的领队,队友们把命交给我,我却害死了他们,我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善水者溺于水,我罪有应得……”他说着便开始呜咽起来,这是一个男人在生命最后一段时间里的倾诉和忏悔,如果此刻枪匠不在这里,约翰可能只能对着上帝说这段话了。
枪匠这时也基本恢复了知觉,他目测了一下,自己身处的笼子还不小,挤一挤大概能关下十来个人,构建笼子的木头也很坚固,他用手敲了几下,估计这地儿就算河马也逃不出去。而笼子出口的周围,由许多密集的藤条编织封住,使人的手臂伸不出去,卡死的机关只有从外面才能打开,看来这帮食人族造这笼子时就考虑到不但能关野兽,更得关得住人。
不过枪匠怎么说也是并级能力者,木头扎得再牢固,也是木头,他完全有自信可以徒手破坏这禁锢,然后逃出生天。
他想了想,又转向约翰问道:“这些食人族在把你的朋友带出笼子时,你们没试着反抗吗?”
“当然试了,但他们会用麻醉药,我们在笼子里根本不可能躲开,被麻醉以后也就没有反抗能力了。”
枪匠道:“那么……要逃跑,最好就趁现在吧,免得他们提前开饭……”他摸了一下,骨枪还在,那帮野人没动他身上的东西,只是他的行囊丢了,但那种东西也已经无所谓了,枪在就行。
约翰道:“别费力了,就是撞断你的肩胛骨这笼子的木头也不会裂开的。”他真的已经失去了希望,刚才的那通发泄,可能是最后的爆发了。
枪匠道:“约翰老兄,我可不能带着个彻底失去求生意志的人上路,你得振作起来,因为我打破笼子以后不可能背着你逃跑。”
约翰的表情忽然变了,他盯着枪匠的脸,看上去这家伙不像是在开玩笑,探险家那一丁点尚未被磨尽的意志如火星般再次燃起:“你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