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你们师妹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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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莘玉一身的法器闪闪发光。

衣服学钟棘的样子穿得干净利落,但法器实在是太多,他个子又矮,看起来总有几分憨。

推着赌盘的男人看了他几眼,摇摇头:“对不起,我是做正经生意的人,我不接受十四岁以下的未成年参加赌博。”

“什么?”白莘玉脸上一红,声音拔高了两分,“你怎么就认定小爷我不满十四岁?虽然我看起来年纪是小一点,但我其实已经四十四岁了。”

修仙之人的年纪确实不好揣摩,但啾啾也觉得,白莘玉撒了个弥天大谎。

他能有十二岁就不错了。

男人道:“对不起,我们是做正经生意的人,我们不接受看起来十四岁以下的未成年参加赌博。”

“你以为你把话重说一遍……”白莘玉突然顿了顿,“你刚刚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男人:“最终解释权归我所有,您不能参与。”

这简直不讲理!

白莘玉要哭。

“不能参加这算了。”啾啾安慰,“我和谁打都还不一定呢。说不定对方很强呢。”

“你会输?”白莘玉问,并且露出一副“你输了就是对不起我铸雀峰的特训”的模样。

啾啾平静道:“我会赢。”

她声音不卑不亢,在热闹过头的藏雀山上刚冒出来便被吞没,却有种异常的坚决。

白莘玉“哼”了一声:“这才像话。”

啾啾看着他:“所以你来做什么?钟棘呢?”

“钟棘师兄在睡觉。”

啾啾:……

白莘玉身子突然一僵,紧张:“我、我没有偷窥他,只……只是经验而谈,钟棘师兄就是比别人嗜睡。”

这倒是。

没什么事的话,钟棘能连续睡好多天,像冬眠的动物一样。

见少女眼皮垂下,认可了这个说法,白莘玉从乾坤袋里,摸出个东西:“我来是想把这个给你。”

“嗯?”

啾啾手心里躺了两根发带,素白色,仔细看的话,能看见发带上绰约的白色图纹。

“这是我前些天炼的法器。”白莘玉一个法器大师,聊起他的宝贝话就多得没完,“我想到钟棘师兄不喜欢给身上戴那么多累赘,玉佩不行、镯子不行、戒指也不行,唯一能让人趁虚而入的地方便是发带,所以特意炼了两条。正好,你们可以一人一条。”

不能直接给钟棘师兄,钟棘师兄肯定不会收,只能走啾啾这条捷径。

“——不过先说好,你的只是买一送一的赠品。”

啾啾不在意她是不是买一送一,她在意白莘玉为什么要用“趁虚而入”这个词。他是不是还对小钟师兄贼心不死。

白莘玉接着逼逼:“钟棘师兄也不喜欢带防御法器,连开个盾他都嫌烦,所以我没有做成防御法器,这东西也不需要他催动,它平日会自行吸收灵气,等到合适的时候,便自动开启。”

“这还是我第一次做这种类型的法器!”

听起来细节很到位。

啾啾问:“那么,它的主要作用是什么?”

白莘玉挺起胸膛,骄傲自得:“它能让你们传送到对方身边去!”

那不错。

但这个功能按理说实用性很强,完全没必要搞个被动触发,想传就传不就好了。啾啾想到他刚才说的话,多问了一句:“所以,触发条件是什么?”

白莘玉抱起胳膊,抬高了下巴:“只要你们当中有人受到致命一击,或者死亡,就能到对方身边去啦!”

换句话说,就是,死了就能去对方身边了。

他说着,兴奋得差点跳起来,眼睛闪闪发亮:“厉不厉害,我第一次炼非防御的法器就能炼出这个,是不是能够比肩钟棘师兄了?”

啾啾:……

一言难尽。

陆云停一直在听他俩说话,听得眼角抽搐,看过来:“这个法器的作用差不多就是‘你好心帮我收个尸’的意思吧。”

啾啾:……

白莘玉惊呆了。

他怎么能这样说?

他自信满满地炼出来了一个宝贝,不仅没有将技能点在防御上,还将它做成了发带,还抠了那么多细节,他简直是个天才。

现在天才白莘玉仔细想了想,脸白了。

他看看陆云停抽搐的嘴角,又看看啾啾脸上的沉重,退了一步,张开了嘴,抽抽两声。

眼见着他又要哭,啾啾一拍他肩膀:“我收下了,谢谢。”

白莘玉这才从善如流地收住了哭意。

他揉眼睛:“对了,我还要赌一万灵石,赌你赢!”

陆云停想笑不敢笑,指了指:“人早就走远了。”

两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

这会儿赌坊那男人已经咕噜噜到了归雀峰的地盘。

归雀峰里都是木灵根。

说起来,刚才那外门小姑娘也是木灵根,看起来年纪幼小。能打进这最后的擂台说明实力不错,怎么会没进内门呢。

小车上押注的盘子已经放满了,听说归雀峰也有弟子打进了最终赛,还得再添一个盘子。

想了想,男人将啾啾的下注盘子收了下去。

一个外门,胜算不大,不会有多少人为她下注,暂时收下去也可以。

便真是有,一会儿再来买也不迟。

他将车推到了归雀峰弟子所在地,又一次吆喝起来:“下注了下注了,多投多得啊。”

话音刚落,并立刻有人跳了起来:“我押三万灵石,押小鹊赢!”

声音在吵闹之中足够引人注目。

哟!三万!这可真是大生意啊!

男人笑得合不拢嘴,添了个盘子上来,老一套地打听这打听那,棠鹊则看向身边,脸上有几分惊讶,又漫出些柔和,连声音都跟着轻了:“昆鹫……”

太乱来了。

如今昆鹫是昆师兄了。他也不用打擂台,可以直接去清元秘境。

昆鹫回头对她笑笑,小雀斑的脸蛋极有活力,很爽朗:“我相信你能打赢。”

棠鹊一愣,瞧了他好久,也淡淡笑了:“嗯。”

这时,又一个声音传来,比起昆鹫成熟许多,让棠鹊心里一跳。

“我押五万。”

低沉悦耳。

是明皎。

昆鹫皱了皱眉,鼻息间嗤了一声。棠鹊指甲往手心里掐了一下,觉得心脏也变成了一只小喜鹊,迷失在藏雀山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至今没想到要怎样去面对师尊。

少女脖颈白皙,却略显僵硬。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师尊开了口后,好些师兄弟都积极在她身上下了注。仿佛无条件对她信任至极。

棠鹊呆呆看着这一幕。

赌坊的男人眉飞色舞:“慢慢来,慢慢来,一个个来!”

车子咕噜噜推到了白衣少年面前,少年侧过脸,阳光将他眉骨鼻梁都勾出了浅浅的琉璃色,像个小神仙。

棠鹊低低的:“温温……”

她只是想喊他一声,在温暖的阳光下,呆愣的。

没有别的意思。

温素雪却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也拿出灵石:“我押一千。”

他的音色是清冷的,便如他名字一般,有些飞雪的味道。

树影下的阳光摇曳出团团簇簇的光晕,棠鹊突然觉得久违的暖意流入了心头,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平静的生活还未被打乱之前,一切都很美好。

她低下头,慢慢笑起来。

眼角余光突然看见了个熟悉的人影。

棠鹊想也不想,提着裙子奔了过去。

“折之!”

棠折之脚步顿了顿,直到现在也不习惯被少女这样叫名字,他宁可她叫他棠师兄。他面色严肃,稍稍拧着眉。

棠鹊奔到了他身边,将手负在身后,已经不像昨日那般六神无主,脸上有残留的温和动人:“你今日也要打擂台吗?我把我所有的钱都押你。”

棠折之一时没反应过来。听见那边男人的吆喝,才知道说的是赌博。

他摇摇头:“我并不想去紫霄仙府,也未曾报名参与此次擂台。”

棠鹊一愣。

“什么?”

她眨了两下眼睛,脸上的笑渐渐凝固。

怎么可能?她明明看见了他的名字。

而且自己那么拼命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他要去紫霄仙府。现在他说他不去?棠鹊整张脸都呆住了。

棠折之却并未同她多说,只是道:“爹娘来了,你要去见见他们吗?”

爹娘……

对,爹娘。

棠鹊自惊愕之中敛住心神,随着棠折之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正巧与棠夫人对上视线。对方面色冷淡,有些许的迟疑。

感觉有只手在自己肺腑之中搅了搅,呼吸间带上了疼意,以及另一种她说不出来的兴奋,连棠折之不去紫霄仙府都没那么重要了。

她快意到骨髓都在震颤,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

——不仅仅是女儿。

三个孩子当中,只有她站上了今天的擂台。

棠家,只有她。

她强压着心绪,摇摇头,回过身后,却攥着手,浅浅笑了笑。

***

擂鼓震天,场上爆发出一阵欢呼,擂台赛终于开始!

第一场,是土灵根与剑修。

第二场,是两个金灵根。

第三场,是变异雷灵根对变异冰灵根。

……

都是门派佼佼者,每一场都堪称精彩绝伦,欢呼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啾啾发现小钟师兄之前对自己的特训简单粗暴,但真的超有用,因为她现在随便观察一下这些战斗,就能轻易找出破绽,想到解决办法。

她安安静静的。

比如说眼前这个水灵根,他会引出浪潮拍打敌人,这一招的威力极大,没法躲闪,但他在释放这一招前会屏息凝神三息时间,这是绝佳的进攻机会。

至于另一人,是个乐修,用琴,也十分棘手。可她的琴乐也不能一直震慑人心,是在几个节拍之中,对人的心神发起攻击。

目前看来,乐修应该会赢。水灵根已经被震慑住,脸上露出了畏缩的恐惧。

果然,没过上一会儿,水灵根便丢下了长剑,脸色煞白:“我认输。”

乐修笑道:“师弟,承让了。”

下方又是一阵潮水似的的呼声,其中还夹杂着许多乐滋滋的喊叫:“赌赢了!赌赢了,分钱了!”

也有输的人在那里叫骂。

陆云停愉快不已,他也赌了乐修赢。

少年去领钱时,太初宗长老飞身上擂台,声如洪钟,悠悠扩散在藏雀山上。

“下一场。归雀峰,神机堂,棠鹊。”

天高云远。

归雀峰那边立刻一阵躁动。

“棠师姐,靠你了!”

“师妹,想想我那三千灵石,别让我输!”

还有人说:“小鹊,莫叫为师失望。”

棠鹊一窒,抬眼看去。

明皎像是一颗长青的树,身形是少年人们不会有的挺拔高大,叫人安心。虽说至今无法面对师尊,在他面前心绪乱如麻,棠鹊还是点了点头,想,她一定会努力,让师尊继续骄傲。

她又看看远处的爹娘。

她知道自己有些报复心。正因为真正的爱过,所以才有了真正的恨,所以才有了小小的报复心。

她想让他们后悔。

她最后一一扫扫过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的师兄弟们,笑了笑:“相信我。”

她掷地有声,言之有力,转身往日月坪上走。

长老似乎顿了一会儿,才迟疑着念出了第二个名字。

“罗雀峰,问世堂,钟啾啾!”

……

夏初的蝴蝶在空中翩跹。

有一瞬间,棠鹊听见了自己汩汩的心跳,和世界皲裂的咔擦。

——谁?

少女怔怔抬起头,满脸笑意凝滞。

谁?

钟啾啾?是她想的那个钟啾啾?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下方更是一片寂静。

太初宗的人都默不作声,面面相觑。

人都是八卦的,修士也不例外,棠家的事大家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将这两人放在一个擂台上,该说是合适呢?还是不合适呢?

这是搞事啊。

他们本门的人都不说话了,来围观的散修也都一头雾水,不吭声了,只是互相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寂静变成的小声的议论,那些议论戳得人肺管子又酸又辣。棠鹊呼吸急促,昏昏然间,她的对手走上了台,对她拱了拱手,声音平静:“请棠师姐赐教。”

棠鹊耳朵上的血管便是一跳,猛地抬起头:“你,金丹期?”

她声音异常古怪。

她明明——她特意去看了那份名单,钟啾啾不该是金丹期。凭她那身体连结丹都很难。她怎么能是?她怎么能?

啾啾“嗯”了一声。

她也不曾想到,短短一年多时间,棠鹊修为已经跨了这么大一个境界。按原著来说,她至少还要在筑基期呆上三年。

不知道棠鹊还修炼出了什么新能力。原著中,她机缘一向不少。气运加身,又天资极高,自己必须更小心应对才行。

棠鹊抿紧了唇,打量好几番。钟啾啾修为比她矮一个小台阶,看来是不久前才结丹。她放松了点。又想到她刚才叫自己那声棠师姐——她用“棠师妹”来践踏她已经好几年了。

少女的呼吸一点一点平复,说不出来什么滋味,有些堵又有些痛快,笑容早就消失,也对她点了点头,清凌凌道:“钟师妹。”

她长长吐出口气。

有种难言的愉悦。

招呼打完,就可以开打了。

啾啾往后退开三步,没有抽出剑,却露出一副沉静严肃的样子。

棠鹊也远远瞥了瞥树下的棠家人,面色一沉,突然拧腰掠出一丈远,猛地一回身,喝了声:“寒木春华!”

归雀峰弟子齐齐一震。

刹那间,整个日月坪青光大作!

温素雪也未曾想到棠鹊的对手会是啾啾,愣了半日,听见少女声音后立刻睁大眼睛!

这是——

眼瞧着一柱柱大树拔地而起,温素雪浑身冰冷,这是他们木灵根内门弟子目前能学到的威力最强大的法术!

直有上三品的强度!

一旦放出,便是非死即伤。

少女微微闭着眼,右手从左肩斜斜划下,游刃有余得仿佛在指挥一场漫不经心的猴戏。随着她的动作,整个日月坪上无数巨树将啾啾团团围在其中。

一阵风过,树叶纷纷坠落,曼妙美丽,而只有站在树中的人才知道,每一片树叶都是刀锋。

眼花缭乱,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

只要被割到,就是一条深可见骨的血痕。

棠鹊慢慢睁开眼,抿紧了唇。

虽然她不再是唯一一个站在擂台上的棠家的女儿,但这场战斗,终归有败有胜。她,不光要胜,还要胜得漂亮迅速。

下方惊呼连连,赌坊那男人面前还围着几个要来投注棠鹊的散修,都忘了自己的目的,屏住呼吸看向日月坪。

上三品的法术可不是随时都能见到,华美到让人流连痴迷,她是所有打擂弟子中,唯一一个用出上三品法术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上场就放出大杀招的弟子,根本不保留灵力!

这样做,简直太叫人震撼!

那姑娘莫不是想要立刻结束战斗?

想了想,男人眼睛又发起光。

其他弟子的战斗至少花了一刻钟——大部分人,都打了半到一个时辰。

棠鹊若是能用这美丽与狠辣兼备的招式一下除掉对手,绝对会是这场擂台赛中最让人记忆深刻的一位弟子。

到时候,大家只会记得她,讨论她。

小姑娘嘛,谁不希望自己成为众人的话题。

就可惜那外门弟子……

对哦,毕竟对手只是个外门弟子。直接放大招干掉,省时又省力。

男人摇摇头。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

“轰!”

震耳欲聋,让人心头一跳。

众人全都一惊,男人也被吓了一大跳,再次抬头看去,张大了嘴。

突然间木屑滚滚腾起,扬了漫天,巨树吱吱嘎嘎响了响,轰然倒塌,再次掀起一大片木屑和树叶。靠得近的人纷纷惊叫躲闪。

却见那看起来弱唧唧的外门小姑娘,面瘫着一张脸,从群木间飞出,毫发无伤,只是头发上沾了些木屑。

她面无表情。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到了棠鹊面前,不给美丽的少女反应时间,一拳砸在对方肚子上!

“咕——”

棠鹊呛出口口水,睁大了眼睛,身子痛得弓起。

她压根来不及思考,本能地要用灵力停下自己飞速升空的速度,她知道自己离开擂台便完了。

可她痛得完全使不上力,更别提压住那股冲击的力道,身子越飞越远。

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那貌美如花的少女,被一拳打飞。

被一拳打飞……

被打飞……

外形稚嫩的小姑娘,一拳把那个看起来比她高比她强的少女打飞了!

观众们齐刷刷看回来,目瞪口呆,脸色又青又白。

啾啾:???

她比他们更愣。

眼瞧着棠鹊撞到了她自己召唤出来的、没被轰碎的那几棵巨木,被树枝挂在了那里,随风摇摆。

啾啾低头看了看自己拳头——她刚才想,棠鹊一年能升上金丹期,能用出上三品法术,而她,必须拿出十二分的认真和她打!

因为她还没适应小钟师兄的灵脉,不敢用剑,生怕一不小心催动了那个大杀器。她只能用拳头。她必须打赢她。

“噢噢噢噢!”

罗雀峰上一群弟子率先怪叫起来!

其他人这才迟来一步的轰动,比之前任何一场都要轰动,仿佛球赛场里的球迷,喊声远远超过了之前的擂鼓!

呼声大作。

还有人揪着赌坊男人的衣襟:“我能不能改押?我能不能改注?!”

有离得近的迷雀峰弟子大声问:“你们师妹怎么回事啊!”

问世堂弟子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微笑:“什么怎么回事,我们师妹前两场也是这样打飞对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