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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站在湖面上,她低着头,看着空荡荡的水面。
她水墨一般的黑色长发披垂,像是那深黑的夜空,又像死亡的焦土。
“所有的事情,都会解释清楚?”
“所有的?”
她轻轻地歪了下头,耐心又仔细的看着伊提斯:“我以为,这也是‘所有’之中的一员。”
“还是说,身为创造世界的神明,能为‘所有’这个词赐予新的定义?”
伊提斯沉默了下来,他站在木桥上,还维持着被她甩开手的动作。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你听吾解释……”
穆莎轻轻地踱步,走回了木板上。
她伸出手,抓住了伊提斯的指尖,动作极轻的牵着。
“恭喜您,我终于变成了您唯一的同类,您也成了我唯一的同类。”
她抬着头,清浅的银眸里,微光流动。
此后,再也没有事物,能在这双眼睛里留下任何痕迹。
万物无生,亘古寂寥。
她不会听解释了。
伊提斯低下头,把黑发少女抱了起来。
伊提斯抱着她,转身走到街道上。
他手掌落在少女黑色的长发上,把那长长的发尾握成一把拎了起来。
神格苏醒的那一刻,穆莎的头发疯长,几乎长到了比她这个人还长的地步。
他在售卖发饰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说道:“你选一个。”
穆莎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或者,她什么都没有想。
她说:“您选吧,您的审美比我好。”
伊提斯把黑发少女放下来,挑了一条墨绿色的发带。
商店的主人凑过来,是个待人热情又亲切的,少女模样的圣灵。
这副模样,意味着死亡的时候,年龄和穆莎差不多大。
圣灵想要接过丝带:“小姐的头发好长呀,我来帮您打理一下吧?”
伊提斯制止了圣灵:“不用。”
现在的穆莎,是圣灵不能触碰的存在。
她身上带着的那一半神格濒临苏醒,圣灵只要碰她一下,立刻就会变成丑陋的骨头架子亡灵。
伊提斯指尖轻轻一划,穆莎那一头长发就落了半截。
那半截落下的发丝消失不见,似乎是被他收起来了。
伊提斯才刚拿起梳子,就听见了圣灵的惊呼声。
“……好可惜!”
伊提斯压着穆莎的肩膀,让她坐在了椅子上。
穆莎侧过头,看着那一惊一乍的圣灵小姐。
她问道:“可惜什么?”
圣灵连连摆手,说:“抱歉,是我话太多了。”
“小姐您的头发这么长,肯定是要剪的……但是……”
圣灵小姐有些急,跺了下脚,说道:“哎呀,这就是……”
“您留这么长的头发,应该用了很长很长时间吧?这样剪掉的话,很可惜吧。”穆莎鸦黑的睫羽低垂,掩去了那双浅银色眼眸中的冷漠寒霜。
她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这副模样矜持且含蓄,像是一幅安静又美好的典雅画卷。
她说:“您说的没错呀,我也觉得有点可惜。”
“再留一段时间的话,我就可以住在塔上,把我的头发放下去,钓一个王子上来了。”
那圣灵小姐被她逗笑了,她笑着说:
“您这么漂亮,王子会为您心甘情愿的爬塔的。”
“不管有没有长长的头发,王子都会到您面前的。”
伊提斯低下头看着少女。
她就好像是刚进圣城时那样,应对什么事情,都优雅又从容。
就算遭受了天大的打击,也仍然能在崩溃的下一秒就抬起头来微笑,把难题一点一点捋平。
但伊提斯总觉得,好像缺了些什么。
平静的外表之下,缺少了一惊一乍的心声。
就好像原本完整的一个人,被硬生生剜掉了一半一样。
穆莎礼貌的说:“谢谢您的祝福。”
“不过我毕竟不是公主,遇不到来救我的王子。”
圣灵小姐看着穆莎,又看了看正在给她梳头发的银发青年,不难看出来,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点怪。
她心领神会的笑了,站在一旁温柔的说道:“小姐有没有听过发丝的意义啊?”
穆莎抬起头看着她。
圣灵说道:“女孩子的头发啊,非常难以打理。”
“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愿意为你梳头发,他一定很喜欢你。”
伊提斯梳起穆莎的一撮头发,指尖勾着丝带绕上去。
他的手是创造万物的手,他雕刻过最威严的法则齿轮,绘制过天地间最壮阔的画面。
这双手什么精巧的事情都做得来,用来梳头发,实在是大材小用。
穆莎坐在椅子上,应和着圣灵小姐的话。
“我也认为,这个人很喜欢我。”
至于究竟是哪一种喜欢……
恐怕只有玩了这场游戏的当事人才知道了。
圣灵小姐看着她,温和的笑起来:“您知道吗?您现在特别漂亮。”
“您要不要看一看自己的样子?我去帮您拿镜子过来。”
这简直是在雷区跳舞。
但穆莎没有驳斥好意的习惯,以前没有,现在更是不会有。
她平静地站起身,笑着说道:“不用了,我回去对着镜子慢慢看。”
伊提斯勾出一丝银白色的神力,投入了摆在柜子上的水晶球里,用以交换发带。
他牵着穆莎的手,带着她走回了街上。
黑发少女握着他的那只手松松垮垮,银色的通透眼眸里,一丝波澜都没有。
伊提斯说道:“是真的很好看。”
他的声音很低,语气也比以往都要软和。
穆莎平静的接过他抛过来的赞赏:“嗯,我知道,我一直都长得很好看。”
伊提斯:“……”
他似乎是有些不赞同,但又不太敢说话。
穆莎温和的笑着,猜测了一下他想说什么。
“您一定想让我对自己有点数,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很多时候,伊提斯都是以自己为标准去衡量万物的。
穆莎这张脸是很好看,但是和他比起来,就差了很多。
穆莎轻轻地晃着他的手,说道:“冕下,您知道吗?”
“我觉得自己长得好看,每天都对着镜子看很久,看得越久,心情就越好。”
“除了那些很难描述的信念之外,我人生最大的意义就是美食、美貌和睡懒觉。”
伊提斯忍不住说道:“太浅薄了。”
穆莎点了点头,这次她是真的笑了,只是那浅银色眼睛里的温度越发冰冷。
“对呀,很浅薄。不过没关系,您帮我把这些浅薄的东西全部放下了。”
伊提斯:“……吾说错话了。”
穆莎松开了他的手,安静地行走在他旁边:“不,您没说错话。”
“您要记住,这世间万物的对错都是相对论点,但只有您不是,您是绝对的,您永远没有错。”
伊提斯垂在身侧的手虚握了一下。
他忽然侧过身,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住了黑发少女的下巴。
穆莎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伊提斯淡淡地说道:“你这次倒是一点也不慌。”
穆莎平和的笑着问:“我为什么要慌呢?”
“您不会杀我,不会打我,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我的事。”
“我可是您不惜一切代价护下来的花朵,是您唯一的同类。”
“您作为造物主,再也创造不出的第二件作品。”
伊提斯那双空寂银眸中的温度,也渐渐地冷下来了。
“你说的对,你是吾不惜一切代价护下来的花朵。”
穆莎感觉有些不对,她正想要推开,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住了。
她和这位神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有一半神格,但那还远远不足以让她拥有反抗伊提斯的力量。
下一刻,穆莎眼前一片刺目的银白,攫夺走了她的意识。
在意识彻底沉没之前,穆莎隐约听见了他的下一句话。
“所以,吾不能让你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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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莎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傍晚了。
她坐起来,看了一眼窗外的赤红的云霞,掀开被子下了床。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她明明睡了觉,但在醒来时,既感觉不到饱足感,又感觉不到困倦感。
就好像一闭眼一睁眼,时间就在这其中飞速的闪过去了,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穆莎敞开房门,哒哒哒地从楼梯上跑了下去。
她走进客厅,只看见了坐在这里的精灵。
她问:“莱伊先生,冕下呢?”
金发的精灵肆意散漫的晃着脚,半躺半倚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一架金色竖琴。
他抬起头看着黑发少女,露出了一个温和轻快的笑容。
“欸~我真没见过你们这样的。”
“冕下趁着你醒之前就走远了,你倒好,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冕下。”
“你们真的闹了脾气吗?”
穆莎摇了摇头,她在那张单人沙发上坐下,缓缓地说道:“不,我们没闹脾气。”
精灵听见这话就笑了,他稍稍直起身子,拢好了半敞开的衣襟。
他问道:“还说没闹脾气?”
“要是没闹脾气,冕下怎么会自己跑去修补法则了呢?”
“他明明知道,修补法则这种事,不带上你是做不到的。”
穆莎愣了片刻,但很快,她就收敛了这份惊讶。
她捏起果叉,吃了一小块苹果,甜的,但是吃不出好吃还是难吃。
莱伊问:“您怎么这么平静?”
“知道冕下做蠢事,为什么不赶快去找他?”
穆莎说道:“我没有权利阻止他做任何事。”
莱伊把他的竖琴放在了一边,他越过中央摆着的桌子,凑近了去看黑发少女。
他金发摇曳,湖绿色的眼眸通透又温润,像极了那支撑起圣灵街的金叶之树。
“小小姐,您真是像父神。”
“父神没有心,您又没了人性,天造地设的一对。”
莱伊说:“来,我得和您谈一谈。”
“您真的觉得,父神是故意让您的神格苏醒的?”
穆莎疑惑的眨了下眼睛,她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莱伊问:“他如果真的想让您的神格苏醒,他陪着您兜兜转转这么久做什么?”
“要我说,他真是太贪心了,又期待同类,又想要他的花别碎掉,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啊。”
“不过他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
“昨天,我问他,选择完整的人还是破碎的同类。”
“他说,他觉得这个人可以挣扎一下,成为完整的同类。”
穆莎:“……”
“我又问他,要是只有两个选项呢?”
“他告诉我,他要完整的人,同类这件事,他在极北之地的时候就考虑过要放弃了。”
穆莎低下头,问:“您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莱伊说:“我啊,想知道您是不是真的没了人性。”
“再者,关于死亡之国的事,关于您的身份,还有些您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父神现在看不到这边,我才敢对您说。不然,他非得把我的脑袋拧下来挂在金叶之树上。”
作者有话要说:莎莎被伊伊神逼疯了。
伊伊神在被莎莎逼疯的边缘。
他俩能谈成恋爱真的全靠莱伊小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