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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少女笑着仰起脸。
“我赢了吗?”
伊提斯任凭她捧着手。
少女柔软的指腹,将微热的温度传递过来。
伊提斯伸出另一只手,捏住她一边的脸颊。
穆莎正要打他的手,却被他反过来捏住了两只手腕。
穆莎:“……”
她像个河豚一样鼓起脸颊,硬生生让伊提斯的手指滑下去了。
她强调道:“我赢了。”
伊提斯低着头,指尖从她的下颌擦过去。
捏出的指印和疼痛一起消失不见了。
伊提斯淡淡地说:“是,你赢了。”
“你证明了吾不会把你交给雷恩,生气时也不会引起天罚。”
“然后呢,你想怎么样?”
穆莎从床上站起来,这时候,她显得稍稍比伊提斯高了一点。
至少,她能够平视这位身形高大的神明了。
穆莎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想去祈祷,您知道我不虔诚,祈祷的时候也只会在心里骂您。”
银白色的小蝴蝶落在黑发少女的肩膀上。
那已经被穆莎脱下来的,撂在一边的宽大衣袍,又重新被穿回到她身上。
这样,她不会因为还没换下的,被树枝刮破的衣服而走光。
穆莎一穿上那件衣袍,就显得小小一只,气势都弱了许多。
伊提斯轻轻颔首:“吾知道。”
穆莎点了点头,她觉得,这应该是答应了的意思。
她的心情轻快了许多,一想到不用每天早起,就感觉自己离社畜猝死的心理阴影更远了一些。
穆莎又说:“您也不能一天给我补三天的课。”
“我的承受能力有限,请您不要为了戏耍我而故意给我加功课。”
伊提斯轻轻地摸过那绸缎般的黑色发丝。
他说:“但是,从一开始,你就是一天学很多天的份量。”
“吾还试着继续增加知识量,你学的很好,全部都接受了。”
穆莎缓缓地打出了一串问号。
她睁大了眼睛,瞪着面前的银发神祇。
她五官的线条还带着年少者的温润,只有眼角微微上挑着,瞪人的时候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伊提斯极快的捏住了她的脸,说:
“不能生气,控制好脾气,好好和吾说话。”
穆莎问:“……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她脾气是好,但她又不是任人捏的软包子!
伊提斯低声说道:“吾会尝试着,对你不那么苛刻。”
穆莎勉强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说:
“还有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我不想去圣灵街。”
伊提斯拒绝了她:“这个不行。”
穆莎问:“为什么?”
伊提斯说:“如果薄弱的法则得不到修补,世界会以法则出现问题的地方为起点,开始逐渐崩坏。”
“如果世界开始崩坏,神格会响应法则,自己苏醒。而且,是一定会苏醒。”
穆莎:“……”
伊提斯说:“你去圣灵街的话,只有极为微弱的可能会导致法则苏醒。”
“毕竟承担起修补法则的责任的是吾,你只是要提供神力。”
穆莎非常失落的低下头。
就算伊提斯这么说,她也还是不乐意去。
她希望世界别崩坏,自己也不用冒险,大家都和平安乐。
但很显然,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好事情。
作为一朵挖了至高神一半神格的花,她诞生在世界上,总得去承担点什么。
穆莎点了点头,答应道:“好吧。”
伊提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现在很不高兴。”
穆莎有点生气:
“伊提斯先生,这个世界上很少有尽善尽美的事情。”
“您让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情,您还想让我高高兴兴的答应?”
她能答应就不错了。
但是伊提斯总是会挑战她的下限。
别人还会为自己打掩饰,他不会,他一直都很直白。
伊提斯问:“所以,要怎么做,才能让你高高兴兴的答应?”
穆莎:“……”
她怎么可能会高兴?
不要强人所难了好不好!?
伊提斯继续问:“你最喜欢什么,塞料面包?”
穆莎没想到这个神竟然试图用面包收买她。
她怒火蹿了起来:“我难道会为了一口吃的,就去卖命吗?”
伊提斯轻轻颔首:“很多人都会为了一口饭吃,把性命交出去。”
他还为自己的话语做了补充:“而且,吾也不是打算要你的命。”
穆莎:“……”
你为什么能把自己说的这么宽容大度啊?
她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和那些人不一……”
伊提斯截断了她的话:“你说过,你和很多人都一样。”
穆莎:“……”
她觉得自己快要气死了。
她只想对着伊提斯拱手,恭敬的说一句:是在下输了。
她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人……神。
情商极高,万事万物都被他看透彻了。
但是他又什么都不懂,一点共情心都没有。
但说他不懂也不太对。
他说起歪理来又一套一套的,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总之,很难定义。
穆莎搬出了伊提斯最喜欢的说辞:“不,我独一无二。”
她就是不高兴,勉强装一装高兴倒是没问题。
但这位神的要求有点高,他要穆莎真的高兴起来。
伊提斯看着她,说:“你真是难以理解。”
穆莎微笑着点了点头:“对,所以我独一无二。”
【你才难以理解!你怎么好意思说别人难以理解?】
伊提斯问:“那么,你想要什么?”
穆莎已经坐回了床上。
伊提斯低垂着头,霜雪一般的银白色发丝在身前稍稍摇晃,时不时会蹭到少女的黑发。
他是认真地,在耐心又仔细的,询问一个和他相差悬殊的人想要什么。
就好像让她高兴起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样。
穆莎心情复杂的抬起头看着他。
“您给我什么,我都不会高兴的。”
“但是,有一件事,也许可以让我的心情好一些。”
伊提斯轻轻颔首,他开口道:“你说。”
穆莎问:“您故意耍着我玩,还逼迫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关于这两点,您是不是应该和我道个歉?”
这话一出,房间里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让一个至高神道歉,这比让一个国王承认自己有错还要难。
事实也的确如此,从这几乎死寂的沉默就能看出来,伊提斯不愿意道歉。
他作为至高法则,从来只有他去评判别人的对错,没有人能指责他做了错误的事情。
他曾经在死亡之国对穆莎承认,自己做错了。
但是不管是之前的事情,还是现在的事情,他都没有说出一句道歉的话语。
伊提斯低下头看着她,良久,在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
他说:“你换一个要求。”
穆莎知道这很难,但是,她就是执着于此。
“我只有这个要求,伊提斯先生。”
如果这件事被轻易的拿起又放下,她和这位神明之间,再也不会有平等可言。
她不觉得伊提斯会轻易放开她,在这种前提下,如果没有平等,她就真的会变成对方的小玩具。
伊提斯转过身要走,却被穆莎扯住了袖子。
她扯得很用力,大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架势。
穆莎不卑不亢的抬头瞪着他。
伊提斯回过头和她对望一眼,而后,整个身体都化为一道白光消失了。
这跑路方式太奇特,穆莎实在是追不上去,只能原地生气。
※
穆莎睡了一觉,再起床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银白色的小蝴蝶停驻在床头,穆莎伸手碰了碰它,神力编织的结界在她面前延展开。
伊提斯用了隔绝声音的结界,为她遮去了声音。
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被每日凌晨回荡在圣城的早钟吵醒的原因。
但是她还是没消气。
她穿上伊提斯准备好的那件新制服的时候,气稍稍消了一些。
推开房门下楼之后,看到了摆在桌上的早餐,气又消了一些。
伊提斯没在房子里,多半是在躲着她。
穆莎想到自己把一位至高神逼迫到了这种境地,就觉得心虚又心软。
心虚在她完全就是仗着对方对自己的关切,才敢肆意妄为。
心软在她发现伊提斯竟然还在关切她,这可是个要面子的神啊,他这样做,毫无疑问是在放下脸面来讨好她。
穆莎捏着肩膀上的小蝴蝶。
那只蝴蝶在她手心里飞起来,转了半圈之后,扭成了背对她的姿势。
穆莎把小蝴蝶放在了桌子上。
她伸手抚过小小的蝴蝶,她说道:“我也做了同样逼迫您的事情。”
那只小蝴蝶抖了抖翅膀,闷闷不乐的转回来小半圈。
穆莎说:“但因为是您先逼迫我的,所以,我希望由您先道歉。”
蝴蝶又转回去了。
穆莎轻声说道:“我放弃了。”
伊提斯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半晌,声音才从蝴蝶那边传出来:“……为什么放弃?”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他似乎仍然放不下面子,又或者,单纯对穆莎的选择感到了疑惑。
“你总是让吾无法理解。”
“你贪生怕死,为了生存,很多时候都选择了屈服,像是一折就断的娇花。”
“但是吾亲手来折你时,才发现,你怎么折都折不断。”
“有些事情,你连努力都不尝试,就会选择放弃。”
“但有些事情,你就算身陷死境,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稍稍屈服。”
穆莎安静地听着他的夸赞。
伊提斯问:“吾以为,你让吾道歉这件事,是你无论如何都想要坚持的。”
穆莎点了点头,她说道:
“这的确是我无论如何都想要坚持的事情,伊提斯先生。”
“但是,现在的我,没有资格要求您道歉。”
现在的她,要求伊提斯的道歉,是一件非常错误的事情。
她说:“我发现了自己的弱小,我发现,我和您之间并不平等。”
“我们只有灵魂是平等的,我的阅历、心性和力量,都和您相差巨大。”
“您愿意和我相处,愿意听我的意见,不是因为我们平等,而是您刻意对我放下了身段。”
“一个弱小的依附者,没有资格对保护自己的人挑三拣四。”
伊提斯沉默了片刻,他开口道:“不,吾……”
穆莎说道:“平等和尊严,是应该由我自己来证明的。”
而不是乞求或者死缠烂打的要求,那只能被称为任性。
穆莎说摸了摸小蝴蝶的翅膀,她说道:“我知道的,我该长大,该做出改变了。”
倘若成长到足够的程度,再也没有人能左右她。
她拥有特殊的灵魂,拥有庞大的神力,她什么都有。
天赋在帮助她,在告诉她,她拥有的巨大的可能性。
那么,她凭什么不去成长呢?
穆莎说:“别误会,伊提斯先生,我只是暂时的放弃。”
“总有一天,我会让您觉得,向我道歉也不会丢面子。”
伊提斯说:“要达到那种程度,还不希望被神格改变自我,对你来说很难。”
穆莎稍稍仰起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伊提斯已经站在了她的背后,正在低头看着她。
柔软的银白色发梢落在她头顶,带起奇异的触感。
伊提斯伸出手,轻轻地从她眼角下擦过。
“但吾想,你也许真的能做到。”
“你总是会超出吾的预料,总能给吾和想象中不一样的答案。”
穆莎捏住了他的袖子,她解决了一个问题,心情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她理性上知道该怎么做,但在情绪这方面却仍在别扭着。
而且,她似乎给自己创造了更多问题……
伊提斯说:“你要走的距离很遥远,不过,吾的时间很漫长,也有耐心去等。”
“虽然没有道歉,但是,吾向你保证,不会再戏耍你,在有商量余地时,吾也愿意听你的意见。”
穆莎眨了下眼睛。
伊提斯微凉的柔软指腹,又在她眼角抹了一下。
“要长大的话,就不要总是哭泣,你最近总是很容易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