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赤子之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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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馥在一片黑暗中睁开双眼。

她悬浮在系统提供的接驳舱内,四周是一片银河般的光点。

这种宛如被包裹在母亲的羊水里,像待唤醒的婴儿一样的状态,通常是完成所有任务后,重新开始一次新的穿越任务时才会出现的现象。

那些光点,就是任务员即将穿越的无数世界。

——快穿局可不像是她上一个经历的快穿世界那样草率和粗糙。

至少,宁馥供职快穿局以来,还从来没经历过人物离开快穿世界,世界运转当即终止的情况。

而现在……

她可以确认,自己穿越的世界,或许根本就不是什么“书中”。

不然……要如何解释,她在本快穿小说的穿越中,回到自己曾经历过的时代,见到“另一本书”中的角色?

***

宁馥并没有轻举妄动。

她先慢慢地浏览了这一次任务结束后的CG画廊和背包。

CG画廊里新增了四张纪念CG,还有一张特典。

夏天微风穿堂而过,白马寨的大厅里她把着华轩的手写字,芳丫坐在门槛上,给飞刀尾巴上绑穗子。

前线猫耳洞里,一群年轻的战士剥的赤条条光溜溜,各个红得像烧熟的虾子一样,窘迫地看着她。

炽烈阳光下,被许多非洲少年围在中间,手上挂着彩绳的她与宁舒英。

还有慈善晚宴结束的深夜,无数华灯映照下的公路上,她穿着晚礼服脱掉高跟鞋,带着她便宜闺女疾驰出虚影的“罪证”。

这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回忆。

宁馥点开特典,然后笑了。

——严格意义上说,这张特典CG根本算不上是“图片”。

是一封信。

信上头的字迹一看就是小孩子写的,字体端正,一丝不苟,每一个逗号都规整得一般大小。

“……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不辜负您对我的期望,长大以后,做一个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

希望那时候,我能站在您面前,说一声‘谢谢’您。

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此致,敬礼。”

落款是“惠民街小学,三年级(一)班,邓蔚卓”。

信贴了邮票,但地址填的是宁氏公司总裁办的,大约早已经被前台分拣到“不重要、不紧急”的那一堆待办事项里去了,连总裁秘书的桌子都上不了,更别提递到公司大董的手里。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真递到了,那个时候的“宁馥”,十有八九也是不屑一顾。

但现在,这封信终于寄到了。

***

系统背包里的东西不多,有一条巧克力,一截巴西木(已发芽),一套全系列最新款中华人民空军列装飞机模型。

——当然,那些模型在宁舒英送她时是最新款的,后面肯定都已更新换代了。

其中最新的那一款是名为“翼龙”的重型歼轰机,当时还是个概念机型的时候就广受军迷关注,收集到手价格不菲。

不知从那个闲鱼网站上高价拍得后拿来给她献宝的宁舒英还很是得意——

“这可是最新机型,只在莫斯科的航展上露过一次面,厉害吗!”

这姑娘可不是什么军事发烧友,对什么模型什么飞机几乎都是一窍不通。

(什么莫斯科航展之类的,都是她从论坛发烧友们的讨论中记下的一点只言片语)

但为了证明自己不仅舍得为宁馥砸钱(虽然钱本来就是宁馥的,羊毛出在羊身上,但人家把羊毛织了毛衣再送给你,也是一份心意嘛),而且还为了和她有共同语言,做了充分的功课,宁舒英骄傲道:“我可是看过莫斯科航展的录像资料的!”

——那是“翼龙”至今为止,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公众的视野里出现。

即使她看不懂什么配装什么涂层,但宁舒英依旧印象深刻。

“真的翼龙飞起来可帅了!”她仿佛亲眼得见一样,努力夸耀道:“而且现场特别特别震撼!最后那大飞机特别特别低地飞过来,把好多人的衣服帽子都吹起来了!那压迫感,别提多强!”

她屁股后面那隐形的小尾巴摇得疯狂,夸赞这“翼龙”的飞机模型可不是她的本意。

果然,在宁馥说“确实很厉害”,“我很喜欢”之后,这姑娘尾巴甩得就更欢腾了。

“据说那个飞行员也很厉害,是我们国家最最优秀的女试飞员!”宁舒英特地强调了“女”字,“人家才是女中豪杰,我都恨不得跪下来给她唱征服!”

——她这是暗示宁馥赶快吃醋。

见宁馥没反应,这个少数时候靠谱,多数时候幼稚的姑娘继续努力,补充道:“要是哪天我能要到那个女飞行员姐姐的签名照就好了。”

宁馥:“这么喜欢?”

宁舒英点头,“当然。”她立刻反问宁馥,“我崇拜别人,你不高兴了?”

宁馥:“没有。”

她居然看起来挺想笑的,看宁舒英的眼神也很温和。

这让宁舒英浑身不自在。

她看着宁馥伸手抚弄那歼轰机上的隐形涂装,于是飞快地转变了话题。

“我看他们都在讨论这种飞机什么时候列装呢。”

宁馥笑着瞧她一眼,“快了。”

宁舒英美完了,和她抬杠的劲儿又上来了,“你是神算子吗?国家机密都让你曝光了。”她瞧宁馥淡定的模样,又加一句,“你是飞行员还是军工科学家?说的好像你见过这飞机似的!”

哼!

她等着宁馥怼她。

这某种程度上成了宁舒英的一种乐趣。

她等着宁馥怼她就像一只小狗,眼巴巴地望着人手里的球。

——等着人把球扔出去,扔得远远的,好让她飞奔着捡回来,然后再循环往复地游戏。

在这种循环往复中,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期待和快乐。

因为小狗知道,只有足够包容,足够温柔,足够爱她的人,才有足够的耐心,陪她进行这样循环往复的游戏。

所以即使可能被球砸中鼻子,也要央求“再玩一次”。

但宁舒英的期待落空。

宁馥收了那架“翼龙”,对她的挑衅没有回应。

她甚至和她说“谢谢”。

***

那个下午宁馥午睡的时间很长,长到冬天的夜幕早早降临,她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也许宁舒英该觉得受宠若惊,或者傲娇地表示一下不值一提,顺便讽刺一二,但她却不可抑制地感到惊讶,甚至……惊恐。

因为她几乎没有见过这样的宁馥。

心底那一点点疑惑演变成不安,让宁舒英再一次干了很久以前自己干过的,幼稚的事——她踮着脚尖,悄悄、悄悄地凑近宁馥的卧室,把耳朵贴在门上。

宁馥真有那么喜欢她的礼物,喜欢到爱不释手地一整天都关在屋子里,抱着飞机模型睡觉吗?!

宁舒英想象一下那个画面,都要被自己逗笑。

她也知道那不可能。

虽然一天不犯几次傲娇非得让人顺毛摸不行,但在宁舒英的心里……

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有没有清楚地意识到——

她崇拜宁馥。

宁馥在她心里,就是最鲜活最接烟火气的神祗。

神祗都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

但宁舒英从门缝里,听见了一点点飘荡出来的音乐。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

默默看着我不作响

我想开口讲,不知怎样讲……”

夜色多么好。

令我心神往。

宁舒英暗暗咋舌。

怎么突然听起经典老歌来了?

唱得人后背直发毛。

也不知为什么,宁舒英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多停留,最好,也别让宁馥知道她就在门外偷听她听影视金曲。

她蹑手蹑脚地离开,走到楼下,才放下心来似的长出一口气。

却不是因为轻松。

神祗降落到人间来,也许也注定是要悲伤的吧。

***

这只是许多例证中的一个。

在上一个世界里,除了机械地提示她任务的完成进度,系统几乎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

只有在一开始,她提出要同女主角宁舒英一起进入快穿时,系统对她进行了“劝阻”。

——系统提醒她,因为原来的世界里没有设定她的位置,所以她无法长时间的停留,而且只能穿越到其他人身上。

第一个世界中,她附身的宁家四小姐被歹徒推下山崖;

第二个世界中,她附身的苗女出身的文艺兵受到了严重的头部撞击;

第三个世界中,她附身的第一人民医院最年轻的副主任医生,其实经历了一场过劳引发的心源性猝死。

也就是说,其实在宁馥穿越进那些世界的时候,原本身体的主人已经去世了。

她只是“违规”地将“弥留之际”延长了。

——所以所有的结局,在宁馥跟随女主宁舒英穿越的同时,就已经注定。

——当她完成在那个世界的任务之后,她所附身的身体,也就会迎来死亡。

所以在白马寨,即使松涂县近在咫尺,宁家四小姐也从来没有回去过。

所以在兄长牺牲以后,她让护送烈士遗体的战友将自己的短刀和哥哥一起带回家乡。

因为她知道,对于家人来说,他们想念的,期待的,牵挂的人,其实已经不在人世。

只有在最后一个世界里,因为女主角的许愿,她在那里停留了更长的时间。

——因为能够在这个宇宙内进行快穿的“女主角”,本身就是快穿局选定的对象。

所有的世界,都不是书中的世界。

所有的人,也都不是故事里的角色。

只不知道,宁舒英许下的“心愿”,系统和系统之间,又有哪些她们都不知道的交易。

——“宁馥”不能在那些世界一直存在,不能更改那些世界的历史,并不是的因为她只是一抹游魂。

因为那些世界里,原本就存在“宁馥”。

或者换句话说——

女主宁舒英的“快穿”,从来都不是真正的“穿越”。

而是在不断地,回到过去。

回到历史里。

所有这些世界,不是一盘松散的沙子,不是颗颗独立的星辰。

而是一串珍珠。

是一颗完整的,在时间宇宙里,有序地自转的星球。

所以回到七十年代,她在反击战的战场上见到了牧仁赤那;回到十几年前,她在维和步兵营见到了钟华。

而回到所谓的“现实世界”,在卫九州牺牲的那一年春节,她看到了墓碑前的啤酒罐。

宁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在“第二个世界”里,她去往内蒙古的图拉嘎旗农场,她会在村口看到一只大黄狗,会见到一个叫徐翠翠的“铁姑娘”。

如果在“第三个世界”里,她接受了那个年轻记者的采访,几年以后在C大的招生宣讲会上,他不会倨傲地说出“你只适合当出镜记者”。

如果在“现实”之中……

如果在“现实”之中,她能冲破一切不可能,她就会见到卫九州。

但是在现实的时间线里,卫九州认识的,是那个与他一起打篮球,请他吃冷饮,永远在他一个机位之前,与他飞越千山的宁虎虎。

所以宁馥没有去见他。

她自己,就是这宇宙时间线上的bug,她不能打乱这一切。

在卫九州牺牲的那一年冬天,如果她提前三天去榕城,她会在卫九州的墓碑前,遇见那个傻了吧唧,把啤酒瓶捏成好几折的自己。

宁馥忍不住想,如果自己遇见自己……

会是什么反应?

想必不会像宁舒英那傻白甜的孩子一样提出要个签名的要求。

从那一刻,宁馥就知道了系统所谓的“惩罚”是什么。

因为她不愿意在“现实”中老老实实地扮演女主角的母亲,她的穿越,势必会让她知道,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同一条时间线上。

——而她不能做任何更改。

——她成了一个束手的幽灵。

***

[系统,没什么要说的吗?]

宁馥淡淡在脑海中发问。

系统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提示,当前无交流权限,提示,当前无交流权限。]

机械音像故障了一样重复两遍后,弹出了[心理测试]的面板。

宁馥的唇角轻轻一勾。

她不打算为难系统,神色淡淡地将所有的题目勾选完毕,点了[提交]。

[心理测评结果:卓越

测评对象心理素质:SSS+,精神等级:SSS+]

结果很不错。

虽然双顶级的测评显示她有点非人类,但至少证明她不是个疯子,也暂时没有产生精神疾病(直白点说就是变成疯子)的可能。

系统这才回答了宁馥的问题。

[宿主的判断准确。]

[受不可抗力影响,穿越世界的确存在不可否认的连贯性与真实性,在第四次任务世界中,宿主面临时空错乱的风险。]

系统的机械音仍旧是没有一丝起伏,但宁馥却从中捕捉出一点如释重负的味道。

知道害怕的系统就是好系统。

她轻轻地问:[不怕我强行打破时空规律么?]

系统平静地道:[如检测结果显示,您没有展示出实践此种行为的危险程度。]

[您的情绪稳定,自我控制能力可以被信任。]

宁馥笑了。

系统大约不懂她为什么会笑,也不能明白和体会,她此刻的情绪究竟是愉快,还是其他什么。

但系统却说了一句多余的话。

一句意思有些重复,不太像智能机械设定程序能够回答的话。

[您是可以被信任的。]

宁馥慢慢收敛了笑容。

她有些百无聊赖地翻了翻系统商城,然后把话题带回到不那么危险的地带。

[下个世界去哪?]她懒洋洋地问。

托便宜闺女的福,她在上一个世界获得的积分前所未有的丰厚。

有钱不花留着干嘛?看看下个世界什么属性,她也好在商城里多备货。

系统明显松了口气,这让它更像个人了,宁馥觉得好玩。

[下个世界的时间线不会发生重叠了吧?]

她的恶趣味不分对象。

系统那口气又提起来了。

[不会。]

机械音非常平静,仿佛面对宁馥的紧张根本不存在。

宁馥又问:[下个世界是真实世界么。]

她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系统没有做正面的回答。

[下个世界时间线会恢复正常,请宿主放心。]

[提示,下个世界宿主将成为文体界人士。系统商城货品已更新,请宿主选购

建议:根据下个世界任务需要,可以购入可能产生帮助的货品]

此刻系统的机械口吻听起来像个奸商。

宁馥直接点开系统商城。

货架上除了惯有的那些,又新增了许多来自上个世界的“特产”。

宁馥果断购入一整套手术刀——亮铮铮很好看,而且做了那么长时间医生,她对这种高端手术套装真的很有兴趣!

还有一组二十颗的非洲鸵鸟蛋,工艺品,因为蛋壳上有不同的彩绘,真的非常别致!

以及七十年代糖水罐头一箱——这个真的很好吃!而且已经绝版了!哪怕一只罐头折合60积分这样的高价,也无法阻挡她坚决入手!

系统:……

系统只负责给出提示和建议,至于宿主本人的意愿和行为,系统是不能干涉的。

系统只能干巴巴地发出机械提示音——

[当前购入:顶级手术刀一套,彩绘鸵鸟蛋壳一组,糖水罐头一箱(黄桃、橘子口味)

当前余额:0积分。]

宁馥好心地解释了一句:[真的不是我乱花。下个世界金手指抽取,必然又是体力加成,不论是演艺界吊威亚还是体育界打比赛,都妥了。]

想想看,如果穿成女演员,凭着体力值翻倍的基础属性,什么夜戏熬不下来,什么打戏拍不出?

如果穿成运动员,那更是手拿把攥,体力值比正常人翻出那么多倍,什么比赛大约都想开了作弊器……称霸体坛成为传奇,根本不是问题!

这金手指开的她都要惭愧了。

支持宁馥为了自己的收集癖肆意挥霍的,当然是对系统规律的把握和对自身实力的自信!

欣赏了一下自己系统仓库里的新库存,宁馥果断地点击了进入下一世界的选项。

***

[当前人物属性:

姓名:宁馥

智力值:240(金手指随机翻倍)

体力值:80

精神值:120]

好。

很好。

宁馥慢吞吞地关闭了人物属性面板。

她要成为文体界的爱因斯坦了。

***

现在唯有希冀自己穿进文艺界,不是体育界。

毕竟知识是新性感,而学霸演员的人设也实在招人喜欢。一边演戏一边搞搞科研做个跨界明星……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穿进体育界……还是有点小麻烦的。

现在宁馥的体力值只有区区80点,完全是基础得不能再基础,——这个数值,就相当于一个普通的成年女性的体力数值。

——在体育竞技方面,甚至和绝大多数优秀的运动员都不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宁馥,宁馥呢?”

门外传来呼唤声。

宁馥的目光重新聚焦,然后发现一台摄像机正对着自己的脸,那镜头都快要碰到自己的鼻尖了。

她是一个成熟的演员了,——各种意义上的。

她没有表露出一丝惊诧或者迟疑,没有皱眉,也没有微笑,只是与那摄像机淡淡地对视了一眼。

然后听到门外刚刚喊她名字的声音又响起来,而且随着脚步,越来越近。

“——马上开始录制了,宁老师,大家等着你呢。”

有人推门,探进头来说道。

他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闷。

来人一副调度导演的打扮,穿个马甲,领子上夹着麦克风,手里拿着一卷纸,不知是台本还是别的什么。

他催得急,但是口吻还算温和。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屋子里有摄像的缘故。

宁馥还没有时间接受这个世界的背景,只从眼下的场景,以及这几句简短的话语中提取信息,可证:

她应该是个演艺界人士。

被称作老师,应该已经在娱乐圈内有了不错的地位。

摄像实时跟随,可能是在拍摄综艺。

宁馥站起身,那一直紧跟她动作的摄像也跟着站了起来。

直到她走到门口,在门前穿衣镜中,看到一个顶多十八岁的女孩。

而那个摄像有些迟疑地在后面提醒了一句:“宁老师,东西忘拿了。”

宁馥回过头,顺着摄像示意的目光看过去——

地上放着一双冰鞋。

***

好家伙。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咳。

***

不过好歹还是让宁馥推断对了一条——

她此刻的确是在拍摄综艺。

推开门,宁馥才意识到他们是在一间体育场馆的休息室里。门外是没有窗的一条长走廊,光线非常昏暗,只有尽头透出光亮来。

那怼脸的摄像机一直紧跟着她,走到这条通道的尽头。

从通道尽头走出来,两侧是没有坐人看台,正前方,是一片光滑、平整、在射灯下反光的冰场。

“——我们的花滑小天后宁馥!”一个穿着防风厚夹克的男人举着话筒,在冰场旁用夸张的语调喊道。

非常综艺风。

“大家欢迎!”

男主持人带头海豹式鼓掌。

与他站在一起的几个人,也捧场地配合了,给出零零星星的掌声。

宁馥轻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吐出来。

她的脸上扬起一个温和礼貌的微笑,“谢谢大家。”

她走过去和众人站在一起。

旁边的一个漂亮女孩友善地朝她甜甜一笑,举起手做击掌状,跟宁馥来了个high5。

站在她另一侧的男生也颇为夸张地在宁馥走向队伍时露出一个“哇!”的惊叹表情,她一站定,就对她道:“我看过你比赛,真的好厉害!”

言语间满是倾慕佩服之情。

但当镜头转开的时候,漂亮女孩的微笑立即便冷淡了下来,她转过头去,将后脑勺冲着宁馥。

而那个男生则继续献起了殷勤——

“怎么没穿比赛服?比赛服很衬你的身材。”

他的目光在宁馥的脖颈以下流连。

——这一套套变脸技能,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宁馥淡淡弯起唇角,勾出一个微笑来。

“因为这不是比赛。”她平静道。

“——现在,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欢呼,迎接我们的总导演——”

“许正帆导演!”

“以及我们的总教练——”

“沈一城教练!”

这两个名字显然如雷贯耳,摄像机一转过来,所有人都在鼓掌,并配合做出各种震惊、惊喜、难以置信的被馅饼砸中的表情。

掌声比刚才欢迎宁馥时要热烈得多。

***

“谢谢。”

两个人从被摄像机对准的通道中走出来,都穿着运动服。

许正帆年纪更大,五十多岁,蓄着一把很有艺术家风范的连鬓胡子,神色也更温和一些。

而沈一城则比导演先生严肃得多,他四十来岁,小平头,脸上的胡子刮的干干净净,显露出一个一看就个性强硬,不太好相处的方下巴。

论年龄论咖位,都应该是许正帆先说话。

但他的开场词很简短。

——“欢迎各位。恭喜你们成为下一届冬奥会开场表演的候选者,同时,也是我正在筹备中的电影的候选人。

今天是第一场训练,接下来,就都交给沈教练了。”

他说完,便面带微笑地退开一步,显出旁边面色冷峻的沈一城来。

“候选人”的队伍里不知是谁悄悄嘀咕了一句——

“沈教练……看起来挺吓人的……”

沈一城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足够在场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既然节目组请我到这里,负责大家的训练——”

他的语气忽然微微一顿。

“我就会以专业的水平,最严格的标准,来要求大家。”

宁馥扬起目光,果然,她对上了沈一城的视线。

“不管你们大家是什么身份,是艺人、是素人、是前运动员还是国际巨星,我都会一视同仁!”

他的咬肌绷紧,显得下巴更方了。

宁馥没有移开眼睛,她从沈一城教练的眼睛里读出了一种火药味。

下一瞬,沈一城转开眼,语气冷硬地道:“所有人,把你们的冰鞋换好!”

大家已经被他的严厉镇住,此刻纷纷散开,各自坐到位置上去换鞋。

再多腹诽和疑问,也都暂时先吞到了肚子里去。

宁馥挑了个离摄像机比较远的地方,没理那锲而不舍和她搭讪的年轻男孩,换上自己的冰鞋。

很合适。

而且有一种无比契合的熟悉感。

宁馥趁这个时机,开始接收这个世界的背景信息。

这个世界的男主叫顾泽章,影帝,女主叫陆芸,目前是刚进入演艺圈的小透明。

此刻她参加的这综艺节目,就是顾泽章和陆芸相识结缘的红线。

而宁馥——她当然又是工具人。

当然,既知道这是真实的世界,说“男女主”或许也不太恰当。只这个世界从他们的视角展开可能更合适一点。

宁馥,“花滑小天后”,距离十八岁还有三个月。

在一年前的全国赛上,这个长相惊人漂亮的单人滑选手摘得铜牌。

比她平平无奇更出名的,显然是她的身材和容貌。而那场全国赛铜牌,也成了她职业生涯最后的“桂冠”。

据媒体报道,她在那场比赛经历了严重的伤病,比赛结束后,宣布离开职业比赛。

然后跑娱乐圈来了。

“给你一个忠告。”

沈一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宁馥身边。

他淡淡道:“如果来娱乐圈做明星就是你想要的,建议你的经纪人给你换一个炒作的道路。”

这位沈教练平静的声音里显然没有多少对宁馥的好感。

“因为你从来不是真正的运动员,你不懂花滑。宁馥,别弄巧成拙,原形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