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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是宁舒英的哈雷摩托车最后的“高光时刻”。
她迅速地转换了自己的爱好。
哈雷只是她找来让宁馥生气,让自己痛快的工具而已。
——现在,她只想让宁馥赶紧把自己干过的蠢事都忘了。
宁舒英又不傻。
她只是还没搞明白,到底是这个世界的宁馥穿越到了当年的白马山,还是当年的宁馥,穿来了这个世界。
但她决定这件事先缓缓再搞清楚。
当务之急……
当然是扭转自己在宁先生心中形象!
宁舒英简直不敢想象——
如果白马山的宁先生和这个世界的宁馥是同一个人,自己做过的那些蠢事、自以为正义、桀骜的态度,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生活,会让她如何看待自己!
她给自己开发了一个新爱好——马术。
并且非常热切地期待着宁馥能来马场教她。
可惜热脸贴了冷屁股。
或者说,除了那天晚上骑哈雷带她兜了一圈风之外,女人的态度一如往常。
没有“脱掉马甲”的热情,也没有“坦诚相见”后的长谈。
那两句话仿佛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特殊的含义。
宁舒英想象中的一切情况,都没能发生。
她还是那个有些冷淡的“母亲”,对宁舒英依旧算不上关切,给她充分的自由。
——宁舒英此刻最不想要的东西。
她做了许多次梦。
梦到在白马寨的时候,梦见宁先生教大当家写字,梦见宁先生带芳丫骑马,梦见宁先生和邓蔚卓讨论医护班的课程。
她来得晚,都不比他们和宁先生亲近。
但那已是宁舒英感到最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了。
好几次,她忍不住想问宁馥,——那天晚上,为什么要骑车带她回家?为什么要说那两句话?
但她知道,在宁馥那里是不会获得答案的。
后来马场来了一匹通体白色、不带一根杂毛的马。
宁舒英假做不经意,拐弯抹角地让宁馥知道了这个消息。
第二天,果然在马场见到了她。
宁馥最近很忙。
原主身体不好,一贯是安心当金丝雀纵情声色的,但她却不能真就在这个“本源世界”当个甩手掌柜。
金钱,换句话说,资本的力量,是惊人的。
宁氏的实力之雄厚,她大略一过,都不由得有些咋舌。
钱能干什么?
钱能让一个失学的孩子回到学校,足够多的钱,能让一所濒临关停的学校继续运转;
钱能让一个破产的企业重新给员工发薪水,足够多的钱,能让整个产业重新注入能量、提供无数的就业岗位;
钱能让一个病人继续治疗,足够多的钱,能让一个原本不被看好的医疗项目继续研发……
这是“钱”,在买游艇、包奶狗、置资产之外的功用。
在购买与享受这天然的标签之外,一个人的钱,也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
除去让人联系了几件她拍下的藏品的捐赠事宜,宁馥还在B城大学医学部捐助了一笔款项。
有两个生物医学实验室建了起来。
当然,作为一个商业巨擘本该掌舵的话事人,宁馥一改常态的“勤勉”惊掉了不少眼镜。
整个集团现在陷入了一种狂热状态。
常年泡在度假胜地、游艇、私人别墅的董事长回来了!!!
集团真的要从躺平状态重新崛起了!!!
在宁馥雷厉风行地处理两个不愿放权的公司CEO之后,整个宁氏都像打了鸡血一样运转了起来。
于是宁舒英就亲眼见证了在马场的十分钟里,先后三四拨人来向宁馥打招呼,包括来示好的,来探口风的,还有拿着分公司发展规划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
她牵着马尴尬地站在旁边,不得不朝每一个向自己打招呼的人露出“得体”的笑容。
在心里默默祈祷这是最后一批毫无眼色前来打扰的家伙。
宁馥终于签完一份文件,转过头来。
她伸手摸了摸那匹高骏的白马。
“跑一圈?”
宁舒英嘴唇动了动,她想说“你带我”,但是没敢。
只能眼瞧着宁馥翻身上马。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骑装,显得腰身劲瘦,体态颀长而挺拔。翻身上马后一抖缰绳,那还是头一次与她相见的白马便格外驯顺地向前跑去。
宁舒英跟在后面,很快就被落开了距离。
——女人身骑白马,狂飙突进!
跑完一圈,宁馥撒开缰绳任由白马带着她在场内踱步,宁舒英这才慢慢地追上来。
她新学骑马不久,跑这样的速度还有点勉强,身体紧绷绷的。
好不容易靠近了宁馥,便听对方道:“再跑一圈么?”
宁舒英的体力再跑一圈其实有点为难,可是她好舍不得宁馥那温和的、微带笑意的语气!
她还从来、从来没有同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呢!
紧接着,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宁馥刚刚那句话,竟然是和那匹大白马说的!
眼瞧着宁馥神色柔和,甚至宠溺地伸手拍抚着那白马飘逸的鬃毛,少女银牙咬碎——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宁舒英决定主动出击。
“那个……怎么才能在马上放松一些?您能不能教我?”
在等待回答的几秒钟内,宁舒英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变得小心翼翼。
噗通。
噗通。
宁馥看得有几分好笑。
小丫头如果屁股后面安上条尾巴,扔进海里都能跟在航母后面当螺旋桨了。
然而就在宁馥正要开口的瞬间,远处有人朝她们的方向跑了过来。
“宁总,外面有记者要采访,另外,他说代人传话,有重要的消息要同您说。”
宁馥只能朝挎着脸的宁舒英摆了摆手,朝场边走去。
记者来,想问的是最近的几宗文物捐献。
包括那尊已陈列在中华博物馆中的九龙铜鐏。
但宁馥并没接受这个采访。
她只是问了那代人相传的消息。
在病中的宁芳涯,在一则新闻报道中看到了近期被捐献于滇缅远征军纪念馆的文物——白马寨的那两面铜锣。
“老人心愿不多,一定想要见这位捐献者一次,她想要当面道谢。”
***
宁芳涯年纪已经很大了。
大到她的身体机能已经开始自然地衰退,她的语言表达已经时常含混不清,她的记忆与认知,也已开始时常地陷入混沌。
但是当她看到从特护病房门口走进来的女人时,她苍老的眼睛里,亮起了和年轻时一模一样的光。
“先生!”
宁芳涯从挣扎着,想要从病床上坐起来。
她最近衰弱得厉害,平时起居都在床上,几乎难以下床活动。
房间里的家人连忙将老人按住,帮她摇起病床,然后略带歉意地对宁馥解释:“母亲最近越发糊涂,记忆也混乱起来,时常把自己当做十八、九岁。”
“或许是将您认成别人了。”宁芳涯的儿子道:“我母亲从前总挂在嘴边的,是她曾经的上级、战友,是她的救命恩人,改变她一辈子的人,也是她最亲密的同志。”
还不等宁馥开口,老人立刻抬高了音量,“我没糊涂!”
她虽在病中,但显然依旧很有威严,训斥起自己已经六十多岁的儿子来也毫不客气,“你出去!我要和宁先生说话!”
儿子有些犹豫。
宁馥对他颔首,微笑道:“大约是我和宁将军一见如故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家人便依言离开了病房。
宁馥走上前去。
宁芳涯不适地动了动身体,似乎在为自己的迟滞而感到奇怪。
她的眼睛望着宁馥:“我已经好了,可以继续战斗。”
宁馥轻轻地按住了老人的肩膀。
她的肩膀虽瘦弱,骨头却硬的很。
和她十九岁时一样。
在一次作战中,宁芳涯抢救伤员时被榴弹破片划伤,流了很多血。
当时她只自己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一直坚持到战斗结束,所有的伤员安置妥当,才找人给自己缝合伤口,险些造成严重感染,差点要截肢。
但最后她只休息了两天。
那时她十九岁,坐在战地医院的简易担架床上,对来看她的宁馥说——
“我已经好了,可以继续战斗。”
宁馥握住她的手。
十九岁的芳丫,手也并不嫩滑,因为常年干活,特别有力。
九十九岁的芳丫,手背上是皱纹和老年斑,因为身体的孱弱,甚至无力握紧。
但她语气里的快乐和坚定,是一样的。
“宁先生来看我,我就全好啦。”她说:“部队马上就要开拔了,咱们的战士要到前线去打仗,医疗班要跟上,尽量叫他们少流血呀!”
她混沌的记忆,陷于十九岁,那个浴血奋战的秋天。
宁馥笑着对宁芳涯道:“你的战役,已经胜利啦。”
***
宁舒英就站在门外。
她的手扣紧房门的边缘,眼中,流下泪来。
宁芳涯不能见客太长时间,几分钟后便显出疲态,但仍然拉着宁馥的手不愿松开。
宁馥一直陪着她,直到她重新陷入昏睡,然后起身,离开了病房。
“她睡了。要进去看一看她吗?”
宁馥对宁舒英道。
她没有问宁舒英为什么流泪。
宁舒英摇了摇头。
她盯着宁馥,突然道:“我的战斗还没有胜利。”
她看着宁馥向她露出一个笑容。
***
宁舒英的第二次穿越是在她十六岁的生日宴会前一天。
宁馥身在海外,注定无法赶回来参加宴会。
这一年来都表现得无比乖巧的宁舒英破天荒地和同学出去喝了酒,睡得人事不知。
她再睁开眼时,已不知身在何处。
她也实在没有心思思考这个问题。
——一条眼镜蛇,此刻上半身直立,正对着她的面门,呈现出攻击姿势。
作者有话要说:要和宝贝们说一下,也是作者最近一直焦虑和为难的问题
因为一些要求,本文的题材、故事发生的时间和时代背景都可能比较敏感,所以接下来,不会出现真实的年份、战役、历史事件。还请小天使们多包涵喔~评论区也请不要涉及敏感的人和事~
本章洒落50个小红包,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