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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内人来人往,大都是长川内一些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一些风声,见到许纵时大都过来寒暄一两句。
话里话外还极有眼色地夸赞许纵和周弦思天生一对,郎才女貌。
周弦思却听得越来越不自在。
一堆上了年纪的长辈过来亲切地叫着许纵,说他后生可畏,年少有为,不间断地打听着许家公司的事。
许纵的神情渐渐不耐烦。
正懒得应付这些人要打发了时台上的主持人也宣布典礼马上开始。
察觉到周弦思有些不自然的站姿,他低头。
周弦思今天穿的虽不是高跟鞋,但也来回站了这么久,和他一样,唇角的笑都应付的有些僵硬。
许纵从墙边拎了把椅子过来,让她在一侧坐下。
这处是后门旁,这会所有人的目光又都盯着台上,并无多少人注意他们两人。
“快结束了,一会马上就走。”他摸了摸周弦思的发尾,眼尾懒淡地扫了扫前方的高台。
周弦思半倚在椅子上,看着台上疑惑地问:“为什么他们都过来跟你提公司?”
“我爷爷,要在今天宣布我继承公司的事。”许纵并未瞒着她,但却像是在说一件平常事,语气轻描淡写的,似毫不在意。
许建宏应该也是得了这个消息,才会在刚刚过去跟他主动开口。
只是……
许纵眼眸半眯,总察觉今日会有些不对。
随着掌声落下,老爷子许振峰在许建墨的陪同下从一侧阶梯上台,他一身黑色西装,背虽有些驼,但声音气势仍为洪亮。
“首先啊,感谢各位来参加我这老头子七十岁的生日寿宴,我许某今日有你们的光临,是三生有幸。”
几句不变的开场致辞后,老爷子苍老的手抬了抬示意掌声停下,他虚眯了眯双眼,往某个方向望去:
“我老头子如今是赶不上年轻人了,也借着这寿宴给大家介绍介绍我这孙子,将来我许家的公司……”
“爸。”突然的一道声音打断许振峰要说的话。
“急什么啊,爸,你这才多大年纪,这么着急就想着把公司转给其他人了。”许建宏缓缓走上前,他一步一步的,不慌不忙。
“再说了,真要把公司转让您也该先考虑考虑我们这些儿子啊,怎么就先考虑我儿子了呢?”
“……”
台下唏嘘声渐起。
许振峰:“你个混账东西,说什么呢!”
“你给我滚下去!”老爷子大喊。
没人注意的墙边处,许纵摩挲着周弦思的发尾,眼眸无波无澜。
原来是在这等他呢。
“许纵,”周弦思喊他。
“周弦思,”许纵松开手,“里面有个休息室,你进去休息一会好不好?”
“许纵,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不想进去。”周弦思自然知道许建宏今天这一出是针对许纵,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她都不想他一人独自面对。
她重新牵起他的手。
许纵看着她,终是点头。
台上许建宏转着自己的手表,已经提到许纵签署公司股份文件的事,他意有所指地与许建墨对视了眼:“建墨,爸给你的公司你不是已经转给了我儿子许纵了吗?”
他偏头。
大厅里所有人的焦点同时聚焦在身后许纵那一处。
老爷子气的剧烈咳嗽了几声,扶着话筒站都站不稳,许建墨忙上前:“爸!”
“你,你个逆子,给我滚,滚!”他喘着粗气大喊,一张脸被气的通红,颤着胳膊指着许建宏让他出去。
父子几人就这么在台上争吵了几句。
许纵让侍者先把老爷子扶下去,再这么争执,爷爷那身体根本吃不消。
台下有人看出这里面的门道,不禁摇头感叹。
“爷爷把他们的父女和父子情分看的太重了。”许纵盯着那处,“连今天爷爷的寿辰姑姑都没出现,又怎么会轻易修补他们三个的情分。”
周弦思隐隐不安。
她和许纵站在一起,手指收紧。
许建宏已经直把矛头转向许纵,从台上下来,点名要他手下的公司。
“你现在还小,爸可以先帮你管理着,等以后你真成器了,你也可以和爸一起打理,毕竟现在还年轻,里面的这些生意门道,你也不懂。”
后面那句话,是说给在场的人听的。
许建墨送完老爷子从一侧的偏门进来,他向侍者交代了几句,又上台主持大局:“抱歉各位,今天招待不周,这次许家暂有一些私事要处理,等到下次,我许建墨必带着礼于各位上门赔罪。”
台下的人自然理解,在侍者的引领下一一离开。
许建宏既然不惜在自己父亲的生日宴上公开这事,就是想借着悠悠众口的压力逼迫老爷子低头妥协,连李涵出轨的事都能自己公开,又何况这不值钱的面子。
屋内很快被清空。
许建宏“啧啧”两声:“不就是这张脸吗?看不出来,许建墨你倒挺在乎。”
许建墨根本看不上他。
只瞥了他一眼就移开。
许纵一直没开口,立体的五官这会在头顶四射的灯光下也映得淡漠如常,他唇线抿成一条直线,只是盯着许建宏看,面上看似毫无波动。
但牵着周弦思的那只手却是不断收紧。
半晌,在许建宏再一次的逼问下,许纵一字一句地反问:“你要公司?”
许建宏毫不避讳,他甚至喊了个律师进来。
“看来这是提前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了。”许纵听着律师念上面让自己转让股份的条例,不紧不慢地将身子往后半靠,姿态懒散不羁。
“我就想问你,公司给了你,那我呢?”
“你?我刚才不是就说了,我拿过来也只是先帮你管理几年,等到以后你想回来了,随时都能回来。”
“随时?”许纵重复这两个字,眼眸敛了敛,“我就想知道你这么看重利益,公司和我,你又会选谁呢?”
“我亲生的——爸。”
后面一个字,许纵说的有些嘲讽。
周弦思第一次那么深刻又强烈地感受到了站在她身侧的这个少年,那无助又无法展露的脆弱感。
许建宏还真装模作样地思考了几秒,抬起下巴:“小纵,我以为你长这么大早把这些置身事外,但没想到,你居然还可笑的把我们家最没有的亲情这玩意,看的这么重。”
他像教导一番告诫:“小纵,要记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嗒”一声,靠在阴影里的许建墨点了一根烟,他无所谓地吸了一口,冷冷抬起眼皮扫过来:“亲情在你看来就是小节?”
“许建宏,这么多年了,你就没一点改变。”
许建宏笑了笑:“怪不得小纵现在跟你一个样。”
耗得时间太久了,许纵也不想再磨下去。
“我再问一遍,在我和公司之间,你选择公司是吗?”
“对,我只要公司。”许建宏毫不犹豫。
明明该知道的答案啊,许纵抬头看着头顶刺眼的光亮,瞳孔被照的缩了缩,涩的想流泪。他抬起那只空着的手遮了遮,薄唇自嘲地牵起。
周弦思深呼一口气,她不用看那个少年,光是察觉手心里那忽然颤晃的手指,都知道这些话有多伤人。
那个人明明跟许纵有着相似的五官,可今日的一言一行,却都是在往许纵身上扔刀子。
周弦思空出来的那只手紧握成拳,唇瓣被她用力咬的发白。就在她彻底压不住胸口的冲动,抬脚要上前时许纵忽地出声:
“好,我答应你。”
她怔楞着偏头。
“没事。”许纵第一时间察觉她的视线,朝她摇了摇头。
“文件给我吧,我签。”他拿过文件,签名干脆利落。
许建宏笑着和许建墨对视了数秒,接过文件递给律师时又看向周弦思:“小纵,你这女朋友谈的不错,以后有空带到家里吃饭。”
许纵皱眉,把笔扔给他:“我们没关系了。”
拿到想要的东西许建宏带着律师离开,边走边打电话通知另一边的人开始动作。直到门口的声音渐渐消失,许建墨在烟雾缥缈里开口:“小纵,这事你后悔吗?”
“有什么可后悔的,不过就是猜想的事他亲自帮我验证了罢了。”
许纵转向周弦思,自然地替她顺了顺披肩的长发:“等累了吧,带你回去。”
周弦思什么也不问,只说“好”。
话音刚落门口又传来动静。
去而复返的许建宏气势汹汹地进来,他像是压着很大的火,一进来就瞪着许纵,指着许纵开口大骂:“你小子可以啊,敢摆我一道!”
他走的很快,许纵像是早已预料到什么,忽然抬手挡着周弦思眼前:“别看。”
下一秒,周弦思耳边落下一声清晰的耳光声。
“啪!”
她忙移开许纵的手,视野里出现的,是许纵被打偏的半边脸颊,周弦思瞳孔骤缩,忍不住大喊:“许纵!”
许建墨一只手扭着许建宏手腕:“没完了是吧。”
许纵清俊的脸上很快浮现红印。
周弦思问他怎么不躲开,想碰又怕他疼,小心翼翼地不敢碰,眼角却忍不住落泪。
她快速擦了下,走上前挡住许纵:“你凭什么打他?就因为他是你儿子吗?”
许建墨五官狰狞扭曲:“没我哪来的他!是我给了他命!老子教训儿子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可你什么时候把他当过你的儿子?”周弦思反问,“他今年多少岁了你知道吗?他生日是几月份你知道吗?他喜欢吃什么他不喜欢吃什么你知道吗?你们除了给过他生命还给过什么?你们凭什么在你们不需要的时候就把他一脚踢开,又在你们需要用到他的时候才轻描淡写地说出一句你是他爸?”
“他没享受过你们任何,可你们现在却打着亲情的名义来压榨他喝他的血!”
“父爱,就是这么被用来糟蹋的吗?”
“你说什么?”许建墨咆哮着过来,许纵忽地将周弦思拉至自己身后,不卑不亢地与正叫嚣着的许建宏对视。
“你小子,给了我一个空壳公司,玩老子啊!”许建宏眼底冒着火,被许建墨拦着也挣扎着大喊,“提前就把公司里资金转走了是吧,谁教你的?许建墨,又是你?”
许纵舌尖抵了抵发疼的腮帮子,淬了一声:“跟叔叔没关系,是我专门为你做的准备。”
他说:“是我,是我把公司账户上的钱转移了,那些公司里的董事也是我让他们离开的。”
早在许建宏因为股份威胁许纵要动周弦思时,许纵就和许建墨商量了这个决定,他知道许建宏想要公司,也知道为了公司许建宏什么事都能做出来,所以干脆来了招釜底抽薪。
他签了公司的股份文件后就秘密把公司内的那些流动资金转移到了另一个账户,而在他签完许建宏的文件后,留给许建宏的就只是一个剩下流动负债的空壳公司。
至于那些老员工和董事,许纵和许建墨早已私下拜访、拉拢,有的卖了股份不参与,有的则早已跟着许建墨去了另一个公司安置。
许纵想要跟许建宏间做个彻底的了断。
“你想要公司那我就给你公司,爷爷本就是白手起家,你如果真有本事,光明磊落,敢作敢当,那就像爷爷那样,将如今的这份你自己造出来的烂摊子,收拾干净。”
“真属于你的财产,谁也拿不走,只会属于你。”
“不属于你的,”许纵和他对视,声音掷地有声,“那你就凭本事自己创造,这世界本就公平,歪门邪道本就不被认同。”
他示意已经签署的那份文件:“你也可以选择不要这个空壳公司,你也可以再使手段,但我不是爷爷,也不是叔叔,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但凡再有一次,我许纵一定亲手把你送进监狱。”
“送进监狱?”许建宏挣开许建墨的力道,在整个大厅内揣着板凳,疯狂地摔着酒饮餐碟,笑的阴冷,
“许纵,我养了你还不如养条狗!”
“你养过我吗?”许纵静静地看着他,他上前走了两步再次将周弦思的视线与许建宏狰狞的那张脸隔开。
他说:“许建宏,从刚刚那一刻起我就不是你儿子了,在公司和我之间,你选了前者,是你亲手,把我丢下了。”
摔打瓷器的声音瞬间骤停。
许建宏步伐不稳地走过来:“你说什么?”
他扯开了领带,似泄火一般,烦躁地扒扯着领口。
许建墨直接挡他前面,侧头对许纵道:“你们先走。”
周弦思忙拉着许纵出去。
两人走至门口时身后许建宏仍在大骂,他打不过许建墨,又弄翻桌子泄愤。
许纵忽然停下。
他没回头,站在门口,五官隐在若隐若现的光线中忽明忽暗。
“许建宏,恭喜你,你以后,再也不会有我这个拖后腿的儿子了。”
出了宴会。
周弦思步伐走的很快,她拉着人快速地擦了下眼角:“我们先走,赶紧离开这,以后再也不要来这了。”
知道她这般是为何,许纵手下用了点力将人拉停:“弦思,我没事。”
他安抚性地笑了笑,拇指在她眼角的湿润摩挲:“我经常训练,这点小伤不碍事。”
周弦思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只是眼泪一滴一滴地流在那条长长的红毯上。
许纵让她抬头:“你看看,这点巴掌印过了今晚就会消,明天你再见我估计就好的差不多了。”
这话让周弦思眼泪掉的更多了,她呜咽着:“许纵,你刚刚为什么捂着我眼不让我看?”
那落在她耳边的巴掌声比她亲眼看到还要疼。
“你……你以前……是不……是不是也经常被打?”一句话说都说不完整,周弦思气的用力擦眼泪,“你怎么一点都不在乎自己?”
难为许纵这个时候还想笑,他拭去周弦思脸上的湿润,忍俊不禁道:“我从小就跟着我叔叔了,他倒是带着我经常训练,正骨头的时候可比这还疼。”
“……你还开玩笑。”周弦思吸了吸鼻子,她看了下四周,没由来地问道,“许纵,你知道你爷爷家的冰箱在哪吗?”
“冰箱?”
“脸都肿了,要用冰块消肿。”周弦思皱眉,指尖轻触了下许纵已经发肿的那半张脸颊,眼泪隐隐又有流下来的趋势了。
“没大碍。”许纵忙又安慰,无奈道,“周弦思,你再哭我们就走不了了。”
一会真再把老爷子引出来,他们今天到天黑估计都离不开。
两人刚走到门口的车边,许纵的手机忽然响起。
他垂眸看了看,又示意让周弦思先上车。
过了会,许纵过来,他弯腰倚在窗户旁,伸手进来将她耳侧的碎发顺了顺,哄道:“周弦思,你先回去,一会忙完了我去找你,好不好?”
没黑屏的手机屏幕上方显示着“叔叔”的通话记录,周弦思看了他几秒,也知道那些后续许纵必须要去处理,便状似干脆地点了点头。
“你忙完后给我打个电话就好,不用再去找我。”
他太累了,周弦思想让他歇歇。
车子远去,许纵看着那光影渐渐消失,眼底的那抹柔色也跟着消失殆尽。
他转身,看着这满院的装饰,无力地阖上眼皮-
一路上,周弦思都心不在焉。
她知道许纵说的“没事”是安慰她。
周弦思还记得那会许纵跟许建宏说“再也没他这个拖后腿的儿子”时,她的手腕落上了一滴湿润。
那不是她的。
在车子拐过第二个红绿灯路口时周弦思没再犹豫:“麻烦再掉头回去一趟。”
这会已经是正午,满院的阳光正好。
红毯两侧是早上刚被运来的各色鲜艳花束,上面被人悉心洒了清水润湿,这类花束本就金贵,有的晒久了,花瓣叶子边缘已经开始蔫了。
只是风一吹,仍有淡淡的花香传来。
周弦思走到急,裙子下摆不小心扯到旁边的枝叶,上面的尖刺刺得她“嘶”了一声,再蹲下去扯开衣服时她才注意到满地的鲜艳间那抹显眼的黑色。
许纵背对着她,他垂着头,双手搭在膝盖上恹恹地落下来,整个人暴露在大片的阳光下,似被折损了他那份独有的骄傲,萎靡地坐在花丛间的那条小石子路上。
细微的动静引得许纵抬头。
周弦思看见他眼尾和额头的薄汗一样泛着莹亮。
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她低下头,看的心口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那个本该被人永远热爱的少年颤着声音跟她说:
“思思,我没有家了。”
周弦思强忍着那无力的窒息,模糊着视线蹲下去叫他。
她说:“许纵,你再等等我,再等我几年。”
“等我到了法定年龄我们就可以结婚了,那样我们就会有一个我们自己的家,一个属于许纵和周弦思的家,一个永远也不会散的家,一个周弦思永远不会丢下许纵的家。”
许纵心口疼的发紧,他缓缓抬头,那张苍白的脸迎着阳光喊了声:周弦思
我曾怨过、恨过、也曾试着逃离过这个满是污秽脏乱的世界,但遇见了你,我也试着去看那开在沼泽里的花朵,遇见了你,我才知道,原来这世界里,也藏着万顷星河。
候鸟南飞,万河归海,总有一个人会隔着茫茫人海,向你奔赴而来。
我这一生,见过黑夜,见过黎明,但唯有你,是我山野万里的奔赴。
作者有话说:
思思和纵哥无论是在一起前还是在一起后,都是从未停止的双向奔赴。
许纵会心疼思思的隐忍,思思也会维护纵哥的脆弱。